摘要:我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苍白得像一张纸。医生护士们忙碌着,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用一块白布盖住了我的脸。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我听见医生在喊,大出血,保不住了。
世界像被掐断电源的旧电视,雪花闪烁一下,归于漆黑。
再有光亮时,我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像一缕无人理会的青烟。
我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苍白得像一张纸。医生护士们忙碌着,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用一块白布盖住了我的脸。
我死了。
这个认知来得如此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我穿过墙壁,飘到产房外。
走廊里,我的丈夫周明靠着墙,低着头。他的妈妈,我的婆婆张兰,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着语音。
我的心,如果我还有心的话,猛地揪了一下。
周明,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哭吗?会像我们看过的无数电影里那样,崩溃地捶打墙壁吗?
我凑了过去。
婆婆张兰的语音声音不大,但在此刻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哎,亲家母,跟你说个事。林晚……没了。”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
“难产,大出血,没抢救过来。”
“孩子……孩子是个女孩,没事。”
短暂的停顿后,她似乎压低了声音,但那份抑制不住的雀跃,却穿透了手机,刺进我的魂魄里。
“你别跟周明说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下好了,可算是把这包袱给甩掉了。”
包袱。
我是包袱。
我为他生儿育女,差点丢了半条命,现在真把命丢了,在他妈嘴里,我成了一个终于被甩掉的包袱。
我猛地扭头,看向周明。
我的丈夫。
我期待从他脸上看到愤怒,看到反驳,看到为我而起的半分维护。
他没有。
他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可我飘在他面前,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是一个游戏界面。
他连伪装一下悲伤,都懒得退出游戏。
张兰挂了电话,拍了拍周明的后背。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一个赔钱货,死了就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那条件,还怕找不到好的?”
周明终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不是因为悲伤,是因为熬夜打游戏熬的。
“妈,你小点声。”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耐烦。
不是对我死的悲痛,而是嫌他妈说话太大声,丢人。
“小什么声?我说的是事实!”张兰把眼一瞪,“她要不是非要顺产,能出这事?就是矫情!现在好了,一了百了,省得以后天天跟你闹。”
“她家陪嫁那套房子,写的可是你的名字。这下,可就完完全全,是你一个人的了。”
张-兰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像黑夜里觅食的野狼。
周明沉默了。
他没有反驳,没有说那房子首付是我爸妈出的,只是默认了。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恨。
原来,我在他们眼里,从来就不是家人。
我只是一个能给他们家生孩子、顺便带来一套房子的工具。
现在,孩子生了,我这个工具坏了、废了,他们就迫不及as甩掉一个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计算起了我的剩余价值。
护士抱着一个襁褓出来。
“周明先生,这是您的女儿。”
我的女儿。
我飘过去,贪婪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脸蛋。
她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动着,那么脆弱,那么可爱。
这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宝贝。
周明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张兰甚至都没正眼瞧,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办手续去,晦气。”
护士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专业地把孩子交给了周明。
周明笨拙地抱着,像是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多想抱抱她,我刚出生的女儿。
可我只是一缕烟,我伸出手,却只能从她小小的身体里穿过去。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几乎要将我撕碎。
我的爸妈很快就赶来了。
我妈一看到走廊尽头那块刺眼的白布,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晚晚!我的晚晚!”
我爸扶着她,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飘到他们身边,想跟他们说,爸,妈,我在这里。
可他们看不见我,听不见我。
只能任由那绝望的哭声,一声声砸在我的魂魄上。
张兰走了过来,脸上挤出一点虚伪的悲伤。
“亲家,亲家母,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
我妈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我女儿到底怎么回事!她身体一直很好!为什么会大出血!”
“这我哪知道啊,”张兰手一摊,“医生说是她自己非要顺产,结果生不下来,才搞成这样。这能怪谁?”
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我爸扶着我妈,声音都在抖:“周明呢?周明人呢!”
“哦,他在办手续呢。”张兰轻描淡写地说。
我看着角落里,那个依然在低头玩手机的男人,一股恶心感直冲天灵盖。
我的父母,为了我的死肝肠寸断。
我的丈夫,却在盘算着我的房子,玩着他的游戏。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不顾父母反对也要嫁的男人。
我真是瞎了眼。
回到那个我们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人走茶凉。
我死后的第三天,家里没有一丝哀悼的气氛。
没有我的照片,没有点一根香。
张兰正哼着小曲,指挥着周明,把我的衣服、化妆品,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扔。
“这些都扔了,占地方。晦气!”
“这件衣服还挺新的,我拿去给我侄女穿。”
“这套护肤品,我瞧着挺贵,我留下用。”
她像个闯进别人家的强盗,理直气壮地瓜分着我的遗物。
周明就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声不吭,像个提线木偶。
我冲过去,想把我的东西抢回来。
那是周明追我时送我的第一条裙子。
那是我攒了三个月工资给他买的手表。
那是我亲手布置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摆件。
可我的手一次次穿过那些物品,什么都抓不住。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存在过的痕迹,被他们一点点抹去,干净利落,不留一丝情面。
我的女儿,我的念念,被随意地放在沙发上。
她饿得哇哇大哭,脸都憋紫了。
张兰嫌恶地皱眉:“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那死鬼妈一个德行,讨债鬼!”
她走过去,粗暴地把奶瓶塞进念念的嘴里。
水太烫了,念念被烫得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喊。
我的心都要碎了。
“张兰!”我尖叫着,虽然我知道她听不见,“你敢烫我女儿!你这个老巫婆!”
周明终于动了。
他走过去,从张兰手里拿过奶瓶,试了试水温。
“妈,太烫了。”
我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还是心疼女儿的,对吗?
下一秒,张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你懂什么!小孩子哪那么娇贵!饿了什么都吃了!”
周明没再说话,默默地把奶瓶晾在一边,然后坐回电脑前,戴上耳机,进入了他的游戏世界。
他把女儿的哭声,和我无声的呐喊,一同隔绝在外。
念念还在哭,哭得声嘶力竭。
我飘在她身边,心如刀割。
“念念不哭,妈妈在,妈妈在这里……”
我一遍遍地哼着我怀孕时最喜欢唱的摇篮曲,尽管她听不见。
奇迹般地,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抽噎着,睡着了。
我看着她挂着泪珠的眼角,恨意滔天。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在这样的豺狼窝里长大。
我不能让我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这么没有价值。
我的闺蜜苏晴来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伴娘。
她提着两大袋子婴儿用品,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一进门,看到满地的狼藉,和沙发上睡着、脸上还有泪痕的念念,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周明!你们家这是遭贼了?”
苏晴的声音又脆又响,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周明摘下耳机,一脸茫然。
张兰从我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我的一个首饰盒。
“嚷嚷什么?你是谁啊?”
“我是谁?我是林晚最好的朋友!”苏晴的目光落在那个首饰盒上,“阿姨,你拿我朋友的东西干什么?”
“我……”张兰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帮她收拾遗物!怎么了?”
“收拾遗物?”苏晴冷笑一声,“我怎么看着像在分赃呢?”
她走过去,一把夺过首饰盒。
“晚晚才刚走,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连点脸都不要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张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这是我儿子的家!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儿子的家?”苏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这房子首付是晚晚爸妈出的,每个月房贷晚晚还的比周明多!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些事,周明从来没跟张兰说过。
他一直营造着一种假象,好像这房子全是他自己的功劳。
张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看向周明,寻求支持。
周明站起来,拉了拉苏晴的胳膊。
“苏晴,你别这样,我妈她也是好心……”
“好心?”苏晴甩开他的手,眼睛里全是失望和鄙夷,“周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老婆尸骨未寒,你就让你妈这么作践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周明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晚晚在产房里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外面玩游戏!”
苏晴是怎么知道的?
我愣住了。
“你别胡说!”周明急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胡说?”苏晴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这是我托产科的朋友拍的,你敢说这不是你?”
照片上,是周明靠在墙上,低头玩手机的侧影。
铁证如山。
周明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张兰冲过来,想抢手机。
“你个小!你偷拍我儿子!”
苏晴灵巧地躲开,把手机收好。
“我不仅拍了,我还录了音。”她看着张兰,一字一句地说,“你说‘终于甩掉这包袱了’,我朋友也听得一清二楚。”
轰的一声。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炸开了。
原来,不只是我听见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跟我一样,听见了那句诛心之言。
张兰彻底慌了,指着苏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
“我什么我?”苏晴上前一步,气势逼人,“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么对晚晚,就不怕遭报应吗?”
“周明,我告诉你,念念是晚晚拼了命生下来的,你们要是敢亏待她,我跟你们没完!”
“还有这房子,晚晚爸妈的钱,一分都不能少!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念念,眼神瞬间变得柔软。
她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念念的脸,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门被“砰”地一声甩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着呆若木鸡的母子俩,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复仇的快感。
苏晴,我的好姐妹。
谢谢你。
谢谢你替我,说出了所有我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苏-晴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张兰不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翻我的东西了,但她对念念的嫌弃,却变本加厉。
“赔钱货,跟你妈一样,克夫!”
“要不是你,我儿子能被人数落成这样?”
她甚至不愿意给念念换尿布,任由她的小屁股被捂得通红。
周明,则彻底缩回了他的壳里。
他白天上班,晚上一回来就钻进房间打游戏,对女儿的哭声充耳不闻。
这个家,对我和念念来说,就是一座冰冷的地狱。
我每天能做的,就是飘在念念的摇篮边,给她哼歌,跟她说话。
“念念乖,妈妈在。”
“等外公外婆来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我的父母来了。
他们比上次来时,苍老了十岁。
我妈的头发白了一半,我爸的背也驼了。
他们是来谈我的后事,以及念念的抚养问题的。
一进门,我妈就看到了被随意扔在沙发角落的念念。
孩子的小脸脏兮兮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奶味和尿骚味混合的怪味。
我妈的心一下子就碎了。
她冲过去,把念念抱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的小外孙女……怎么被养成这个样子了……”
我爸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走到周明面前,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周明,这就是你照顾孩子的?”
周明不敢看我爸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我……我工作忙……”
“忙?忙着打游戏吗?”
我爸显然也从苏晴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张兰见儿子被训,立刻跳了出来。
“亲家,你这话说的,我们周明白天上班多辛苦,回来带孩子不也正常吗?女娃子,本来就糙生糙养的,哪有那么金贵!”
“糙生糙养?”我妈抱着念念,浑身发抖,“张兰,这是晚晚用命换来的孩子!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
“那你想怎么样?”张兰索性破罐子破摔,“人已经没了,孩子是我们周家的种,当然得我们养!”
她图的,根本不是念念。
是拿捏住念念,就能拿捏住这套房子,拿捏住我父母可能会给的“抚养费”。
“不可能!”我爸斩钉截铁地说,“念念我们要带走!我们自己养!”
“带走?想得美!”张兰双手叉腰,一副撒泼的架势,“孩子姓周,凭什么给你们林家养?你们要是想看孩子,可以,每个月拿两万块钱生活费来!”
两万!
她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你做梦!”我爸气得脸都白了。
“那就没得谈!”
客厅里,吵成了一锅粥。
周明从头到尾,都躲在他妈身后,像个没断奶的巨婴。
我看着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林晚啊林晚,你当初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是看上他会打游戏,还是看上他会当妈宝男?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
是愤怒。
是滔天的,几乎要将我魂魄燃尽的愤怒。
我想保护我的女儿,我想保护我的父母。
我死死地盯着张兰那张丑恶的嘴脸。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
墙上,我和周明的结婚照,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玻璃相框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张兰吓得后退一步,脸色发白,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
“怎么……怎么回事?”
周明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地上,我笑靥如花的脸,已经被碎玻璃划得支离破碎。
我妈抱着念念,喃喃自语:“是晚晚……是我们的晚晚回来了……”
我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
是我吗?
是我做的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让我颤抖。
我好像……不只是一个旁观者了。
结婚照的掉落,成了一个不祥的预兆。
张兰虽然嘴上还硬,但明显收敛了许多,看谁都疑神疑鬼。
我爸妈趁机提出,要暂时把念念接回自己家照顾几天,理由是他们想外孙女了。
也许是心里发虚,张兰竟然没有激烈反对,只是嘟囔了几句“别养几天就想赖着不还”,就同意了。
我跟着爸妈和念念,回到了我从小长大的家。
一进门,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客厅里还摆着我最喜欢的百合花。
阳台上,我养的多肉,被我妈照顾得很好。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我妈小心翼翼地给念念洗澡,换上苏晴买来的新衣服。
洗干净的小念念,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可爱极了。
我爸抱着她,逗她笑,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晚上,我妈抱着念念睡,给她唱我小时候听的摇篮曲。
我飘在他们身边,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魂魄都仿佛被熨平了。
这里没有争吵,没有嫌弃,只有满满的爱。
这才是我的念念应该拥有的童年。
第二天,苏晴来了。
她带来了她托律师朋友拟好的文件。
“叔叔,阿姨,”苏晴的表情很严肃,“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关于念念的抚养权,我们有很大希望能争取过来。周明和他妈对孩子的疏于照顾,邻居都可以作证。还有他婚内可能存在的过错,我们也在查。”
“婚内过错?”我爸愣了一下。
苏晴点点头:“晚晚怀孕后期,周明经常很晚回家,说是加班。我怀疑,他可能在外面有人了。”
我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
是啊,那些我假装没在意的深夜晚归。
那些我以为是工作疲惫的冷淡。
原来,都有迹可循。
“这个!”我爸一拳砸在桌子上。
“叔叔您别生气,”苏晴安抚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收集证据。还有房子,首付款的转账记录,还有晚晚每个月还贷的凭证,这些都是关键证据。我们必须把房子拿回来,那是晚晚唯一的遗产,必须留给念念。”
我爸妈重重地点头。
“晴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两个老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妈拉着苏晴的手,泣不成声。
“阿姨,您别这么说。晚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我看着苏晴坚定的侧脸,眼眶发热。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幽灵侦探”。
我没日没夜地飘在周明身边。
他和他妈,以为把念念打发走,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商量如何卖掉房子。
“这房子现在能卖五百万呢!妈,到时候我们换个更大的!”周明兴奋地搓着手。
“那当然!你媳妇没了,房子就是你的。她爸妈也别想来分一杯羹!”张兰一脸得意。
他们甚至已经联系了中介,带人来看房。
看着那些陌生人在我的家里走来走去,对我的心血指指点点,我的愤怒值一次次飙升。
我开始尝试控制那股力量。
当中介夸夸其谈地说着“这房子风水好”的时候,我集中意念,对着客厅的主灯。
灯,“滋啦”一声,爆了。
看房的人吓了一跳。
当张兰热情地拉开我卧室的窗帘,说“采光一级棒”的时候,我对着窗户。
一阵邪风“砰”地把窗户关上,夹住了张兰的手。
“哎哟!”她疼得尖叫起来。
几次三番下来,来看房的人都觉得这房子“不干净”,再好的说辞也没用了。
张兰气急败败,却又找不到原因,只能骂骂咧咧地说是房子老化了。
而周明,他的秘密也藏不住了。
他果然在外面有人。
那个女人叫李倩,是他的同事。
我跟着他,看他借口加班,却和那个女人在外面吃饭,看电影。
他们聊得很开心。
周明在她面前,风趣幽g默,体贴备至,完全不是在家里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等我把房子卖了,就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包包。”周明拉着李倩的手,许下承诺。
“那你老婆那边……”李倩欲言又止。
“她?”周明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她死了。正好,省得我离婚了。”
省得他离婚了。
原来,就算我不死,他也已经准备好要抛弃我了。
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爱,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我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恨不得化为厉鬼,将他撕成碎片。
我死死记住了那个女人的脸。
然后,我飘到了苏晴的梦里。
我不知道我怎么做到的,但强烈的意念让我成功了。
在梦里,我把周明和李倩约会的画面,一遍遍地放给她看。
我告诉她那个女人的名字,她的公司。
第二天,苏晴醒来,一脸凝重。
她没有怀疑这是梦,她相信我。
她立刻行动起来,找到了李倩的社交账号。
上面,有她和周明在不同场合的合影,虽然周明只露了半张脸或者一个背影,但足够了。
还有一些意有所指的文字。
“终于等到你。”
“扫清障碍,未来可期。”
时间,都在我怀孕后期,直到我死后。
铁证如山。
婚内出轨。
在我为他孕育生命,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和别的女人规划着“未来”。
苏晴把所有证据都整理好,发给了我爸。
“叔叔,可以摊牌了。”
决战的日子到了。
我爸妈带着苏晴,还有律师,再次来到了那个家。
张兰和周明看到这个阵仗,有点发怵。
“你们又来干什么?”张兰色厉内荏地问。
我爸没理她,直接把一沓文件摔在周明面前的茶几上。
“周明,我们今天来,只谈三件事。”
我爸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第一,念念的抚养权,必须归我们。”
“第二,这套房子,首付是我们出的,林晚还了多少贷款,一分不少地折算给我们。”
“第三,我们要求你,对林晚的死,做出精神赔偿。”
张兰一听就炸了。
“凭什么!孩子姓周!房子是我儿子的!她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还要我们赔钱?你们想钱想疯了吧!”
“闭嘴!”我爸一声怒喝,吓得张兰一哆嗦。
他指着周明:“我跟你说话,让她闭嘴。”
周明瑟缩了一下,小声对他妈说:“妈,你先别说话。”
律师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周先生,关于抚养权,我们有足够证据证明,您和您的母亲,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责任,甚至对婴儿有虐待行为。邻居的证词,我们已经拿到了。”
“关于房子,首付款的五十万,是林女士的父母转给她的,她再转给你的。每一笔还贷记录,我们也都查得清清楚楚。这属于婚前财产,以及婚后共同财产中林女士个人贡献的部分,理应分割。”
“至于精神赔偿……”律师顿了顿,看向苏晴。
苏晴站出来,把一叠照片和打印出来的社交动态,甩在周明脸上。
“周明,你看看这些,眼熟吗?”
周明看到照片上他和李倩亲密的样子,脸“刷”地一下白了。
“在你老婆怀孕期间,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跟小三规划未来。周明,你不仅是出轨,你这是在精神上,谋杀了林晚!”
苏-晴的话,字字诛心。
“你……你们调查我!”周明又惊又怒。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苏晴冷冷地说,“你敢做,就别怕人知道!”
张兰也看到了那些照片,她先是愣住,然后一把抓过周明,压低声音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不是让你先忍忍吗!怎么就被人抓到把柄了!”
她骂的,不是他出轨,而是他被抓到了。
在这个老女人心里,从来就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利弊得失。
“我……我没有……”周明还在狡辩。
“没有?”律师拿出另一份文件,“这位李倩女士,我们已经给她发了律师函。如果她不想因为插足军婚(注:此处为小说设定,加强戏剧冲突,现实中需根据主人公职业判断)家属的婚姻而被公司开除,甚至影响前途的话,我想她会愿意跟我们好好谈谈的。”
(为了让戏剧冲突更强,我在这里虚构了一个设定:我的父亲是退伍军人,虽然只是普通士兵,但在情感上,人们对军属的保护意识更强,这会给周明和李倩带来更大的社会和道德压力。)
这一招,是釜底抽薪。
周明彻底瘫了。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张兰这下也慌了神,她没想到对方准备得这么充分,招招致命。
她开始撒泼。
“你们这是逼死我们母子啊!没天理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只觉得恶心。
我爸妈和苏晴,冷冷地看着,不为所动。
律师公式化地提醒:“张女士,您的行为已经构成寻衅滋斯,再闹下去,我们可以报警了。”
张兰的哭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我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我的恨意,我的悲伤,我对我父母和女儿的爱,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意念。
房间里,所有的灯开始疯狂闪烁。
电视机自己打开了,雪花屏“滋滋”作响,发出刺耳的噪音。
桌上的杯子,开始轻微地晃动。
一股阴冷的风,凭空在客厅里盘旋。
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兰吓得抱住周明的腿,瑟瑟发抖:“鬼……有鬼啊!”
周明也吓得魂不附体,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堆破碎的结婚照上。
他仿佛看到了我,看到了我含恨的眼睛。
“晚晚……是晚晚……”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是你……是你回来了……”
我爸妈也愣住了,但我妈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悲伤的笑意。
“晚晚,我的女儿,你放心,爸妈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我看着周明和张兰惊恐万状的脸,心中没有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我不想吓他们。
我只是,太恨了。
这场闹剧,最终在周明和张兰的恐惧与崩溃中,以我方的完胜告终。
他们不敢再闹了。
那种科学无法解释的恐惧,彻底击溃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在律师的见证下,周明签了字。
他放弃了念念的抚养权。
他同意将房子出售,按照律师计算的份额,把我父母出的首付,以及我偿还的贷款本息,全额返还。
他还签下了一份协议,支付五十万的精神损害赔偿金。
张兰全程像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当他们把那张冰冷的银行卡交到我爸手里时,我看到我爸的手在抖。
这不是胜利的喜悦。
这是用我女儿的幸福,和我一条命换来的,沉甸甸的代价。
事情尘埃落定。
房子很快就卖了。
我爸妈拿到钱后,加上那笔赔偿金,在一个环境很好的小区,给念念买了一套新的小房子,写在了念念的名下。
他们说,这是妈妈留给你的。
他们带着念念,搬离了那个充满伤心回忆的城市,回到了他们的家乡,一座宁静的南方小城。
苏晴偶尔会去看他们。
她会给我发来念念的照片。
小丫头长得很快,眉眼越来越像我。
她会笑了,会咿咿呀呀地叫“妈妈”了。
每次看到照片,我的魂魄都会感到一阵温暖的刺痛。
我多想亲亲她,抱抱她。
至于周明和张兰。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甩掉包袱”后一帆风顺。
那个叫李倩的女人,在收到律师函后,果断地和周明分了手。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一条破船,毁掉自己的前程。
周明人财两空。
卖掉房子分完钱后,剩下的钱,还不够他再买一套房子的首付。
他和张兰,只能租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没有了房子,没有了孙女(虽然他们也不稀罕),周明在婚恋市场上,成了一个“二手货”。
一个带着老妈,没房没钱的离异男人,谁会看得上?
张兰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她没能靠着我的死去给我儿子换来“更好的”,反而让他的生活,跌入了谷底。
我跟着他们看过一段时间。
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再也没有了当初算计我时的得意和兴奋。
只剩下无休止的争吵和相互指责。
“都怪你!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还不是你!当初要是对林晚好点,能闹成这样吗?”
“我怎么对她不好了?是她自己命贱!克夫的玩意儿!”
“你还说!你再说信不信我还听见她的声音!”
周明变得神经质,整天疑神疑鬼。
家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吓得跳起来。
他再也不敢在深夜里打游戏了。
他说,他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
张兰也被折磨得够呛,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我看着他们从当初的趾高气昂,到现在的狼狈不堪,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不是报应。
这只是他们应得的。
他们亲手种下的恶果,如今,只是结果了而已。
我的恨意,在看到念念的笑脸时,一点点消散。
在看到周明他们鸡飞狗跳的生活时,也一点点被抚平。
我开始觉得累了。
这人世间,好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的父母有苏晴照应,他们会好好生活下去。
我的念念,在爱的包围下,也一定会健康快乐地长大。
她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幸福。
而我,是时候离开了。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最后一次回到了爸妈家。
念念正在摇篮里睡午觉,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我飘过去,用尽我所有的力气,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感觉不到的吻。
“再见了,我的宝贝。”
“妈妈爱你。”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
窗外的阳光,不再是冰冷的穿透,而是带着一丝温暖。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看到了我爸妈斑白的两鬓。
看到了苏晴发来的信息:“阿姨,念念的百日宴,我一定到。”
看到了摇篮里,我生命的延续。
够了。
我微笑着,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温暖的阳光里。
再也没有什么包袱。
只有爱,和永不停歇的思念。
(番外:周明的视角)
林晚死了。
当我听到医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脑子里是空的。
就像打游戏,打到最关键的一波团战,突然断网了。
黑屏。
死寂。
我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哭吗?好像哭不出来。
喊吗?又觉得太假。
我只能靠在墙上,低着头,拿出手机。
点开那个熟悉的图标,进入那个厮杀的世界。
只有在这里,我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可控的。
我妈在旁边打电话,声音很大,很烦。
她在跟我岳母说什么“甩掉包袱”。
我听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觉得不妥。
但我能说什么?
去反驳我妈?为了一个死人?
我不敢。
从小到大,我妈就是我的天。
她说东,我不敢往西。
她说林晚配不上我,我就觉得林晚好像真的有很多缺点。
她说林晚家境一般,帮不了我,我就觉得林晚好像真的成了我的拖累。
她说房子写我的名字,以后就是我的,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我习惯了。
习惯了听她的,习惯了躲在她身后。
林晚的死,对我来说,与其说是悲痛,不如说是一种……解脱。
是的,解脱。
我不用再夹在她和我妈中间左右为难了。
我不用再听她抱怨我妈的不是,也不用再听我妈数落她的缺点。
她死了,一切都清净了。
我甚至,还有点隐秘的兴奋。
就像我妈说的,我终于可以甩掉包袱,去找“更好的”了。
李倩的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年轻,漂亮,会撒娇,比林晚有趣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崇拜我,觉得我是游戏大神,是公司的技术骨干。
不像林晚,总说我不求上进,只知道打游戏。
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
我沉浸在这种自私的窃喜里,直到苏晴的出现。
她像个疯子一样冲进来,把我的伪装撕得粉碎。
她拿出我玩手机的照片,说出我妈讲过的话。
我慌了。
我最怕的,就是别人看穿我的不堪。
我习惯了在人前维持一个“好男人”“好儿子”的形象。
可苏晴,她把我的底裤都扒了。
更可怕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那盏爆掉的灯。
那扇自己关上的窗。
还有最后那场摊牌,整个屋子像闹鬼一样。
我怕了。
我真的怕了。
我开始相信,是林晚回来了。
她没有走。
她就在某个角落,用那双我熟悉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看着我如何算计她的财产,如何与别的女人调情,如何默许我妈虐待我们的女儿。
我晚上不敢关灯睡觉。
我总觉得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她苍白的脸。
她会问我,周明,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会问我,周明,你的良心呢?
我没法回答。
最终,我失去了一切。
李倩走了,房子没了,钱也赔出去了。
我妈,这个我一直依赖的女人,也变得歇斯底里,她把所有的错都怪到我头上。
我们挤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像两只斗败的狗,相互撕咬。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天,在产房外,我没有玩手机。
如果我妈说“甩掉包袱”的时候,我站出来,狠狠地反驳她。
如果我好好地抱着我的女儿,告诉她,爸爸爱你。
如果我好好地安葬林晚,守护她的尊严。
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我的人生,就像那场断了网的游戏。
在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番外:念念的视角)
我叫林念。
跟妈妈姓。
我没有见过妈妈,她在我出生的那天就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外婆说,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都会看着我。
我很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就给我讲妈妈的故事。
他们说,妈妈很漂亮,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他们说,妈妈很温柔,喜欢养多肉,喜欢画画。
他们说,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家里有一个房间,是妈妈的房间。
里面有她的照片,她的画,还有她给我买的、没来得及穿的小衣服。
我常常一个人待在那个房间里,看着妈妈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得好甜。
我想,如果她还在,一定会把我抱在怀里,亲我的脸颊。
苏晴阿姨也经常来看我。
她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
她会给我讲很多妈妈大学时候的趣事。
说妈妈为了吃一个冰淇淋,能坐半小时公交车。
说妈妈为了看一场演唱会,能啃一个月馒头。
说妈妈……遇见了一个人,奋不顾身地爱了。
苏晴阿姨说起那个人的时候,眼神总会变得很冷。
我知道,她说的是我的“父亲”。
一个只存在于称谓里的男人。
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也没有任何感情。
外公外婆从不在我面前提起他,苏晴阿姨也只说,他是个不值得的人。
我懂。
他伤害了我最爱的妈妈。
所以,我也不想见到他。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本日记。
是妈妈的日记。
外婆说,这是妈妈留给我最珍贵的礼物,现在,是时候交给我了。
我翻开日记,熟悉的字迹,带着岁月的温度。
里面记录了她和那个男人的相识,相爱。
记录了她怀孕时的喜悦和期待。
她给我取名叫“念念”,是希望我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心有所念,皆有回响。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带着一丝不安和忧虑。
“他最近总说加班,回来得很晚,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
“婆婆今天又暗示我,说女孩子始终是外人。”
“我有点害怕,但我不敢告诉爸妈,怕他们担心。”
“宝宝,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健康平安。”
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今天要去医院了,希望能顺利。宝宝,妈妈爱你。”
我合上日记,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我终于明白了,外婆和苏晴阿姨眼中,那些来不及说的悲伤和愤怒。
我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
“妈妈,”我在心里说。
“你看到了吗?我长大了。”
“我过得很好,外公外婆很爱我,苏晴阿姨也很爱我。”
“你给我的爱,我全都收到了。”
“至于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我知道,最好的报复,不是仇恨,而是我带着你的爱和期望,活得比谁都幸福。”
天上的星星,好像闪了一下。
像一个,温柔的眨眼。
来源:新瓷握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