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笔尖在离婚协议书上划过最后一道痕迹,我看着“江哲”两个字,签得决绝。
笔尖在离婚协议书上划过最后一道痕迹,我看着“江哲”两个字,签得决绝。
坐在对面的妻子盛婉,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喜,她几乎是抢一般地收好了那份文件。
包厢内,我们共同的“朋友们”互相对视,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那是一种计谋得逞的、赤裸裸的嘲讽笑容。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场所谓的“同学聚会”,不过是他们精心为我布置的一场鸿门宴。
盛婉身后的全息投影上,四个血红的大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攻略失败。”
也就在这一刻,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音钻进了我的大脑:
“宿主,警告。你必须与攻略对象维持七年婚姻关系,才能抵消‘以命换命’的契约代价。现在,距离七年整,还差一个半小时。”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宣判我的死刑:
“48小时后,契约失效,你将会被系统抹杀。”
我浑身冰凉,血液几乎凝固。
就在我陷入绝望时,它话锋一转:“鉴于宿主情况特殊,系统提供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在期限内完成三个紧急任务,就能继续存活。”
“现在,发放任务一。”
“让盛婉,在当前场合,大庭广众之下,亲口向你告白。”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里满是荒凉。
我刚刚才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她正迫不及不及地想摆脱我,现在系统却要她……向我告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哲!”一个男人站了起来,是程默川。
他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模样,挡在盛婉面前:
“婉婉,你别怕。如果他敢用离婚的事情威胁你,提什么无理请求,我程默川替你受着!不就是喝酒吗?我喝三杯白酒!”
盛婉立刻满眼心疼地拉住他:“没事的,阿川,你身体不好。别理他,他现在一无所有,翻不起什么风浪。”
“翻不起风浪……”我咀嚼着这几个字,自嘲地一笑。
七年前,就在我和盛婉的婚礼当天,她本打算为了程默川逃婚。可笑的是,程默川却在那天卷走了她所有的积蓄,人间蒸发。
盛婉走投无路,只能完成婚礼。但从那天起,她就认定是我在背后搞鬼,逼走了程默川。
我们这对本该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硬生生变成了同床异梦的仇敌。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全心全意对她好,用真心去捂热她冰封的心,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
这两年,她的态度的确软化了。她似乎接受了现状,结婚纪念日,她会记得早点下班回家;我生日,她也会象征性地给我准备礼物。
我以为我们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以为我这七年的苦守终于要云开月明。
偏偏在这个时候,程默川回来了。
我这才如梦初醒。盛婉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她甚至不惜设下今天这个局,就是为了逼我离婚,好名正言顺地和她的“阿川”双宿双飞。
她甚至……忘了今天。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
偷来的七年时光,终究是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了。
可我还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我抬起头,迎着众人鄙夷的目光,缓缓开口:
“盛婉,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向我告白。”
“用你当年和程默川告白时,一模一样的话。”
2
盛婉的表情瞬间凝固,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整个包厢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江哲你疯了吧!你这是什么意思?都签字离婚了,有必要这么小心眼,故意让婉婉难堪吗!”
“就是啊,太没品了!婉婉别听他的,他就是故意在大家面前搞事,想羞辱你!”
“真小气,得不到就要毁掉是吧?”
我冷眼听着这些刺耳的指责。真是讽刺,在座的这些人,当初有几个没受过我江家的恩惠?
现在看我失势,而盛氏如日中天,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换了一副嘴脸,对我极尽挖苦。
程默川更是满脸羞愤,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江哲!你果然是在故意耍人!婉婉,你别听他的!我不会让你受这个屈辱的!”
我名义上的妻子,跟我表白,在他眼中竟成了“屈辱”?
我冷冷地环视一圈,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跟我老婆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群阿猫阿狗插嘴了?”
我重新看向盛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盛婉,你告不告白随你。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走。至于那张离婚证……我突然觉得也不是很想去领了。”
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太了解她的脾气了。
她果然秀眉紧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我还以为你今天转性了,这么懂事。原来是想了这么个新花招来恶心我。”
她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只要我按你说的做了,你就会乖乖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看来,她是真的迫不及待要和程默川官宣结婚。
“对。”我点头。
盛婉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她闭上眼,再睁开时,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开口道:
“江哲,和我在一起吧。我会每天给你买两罐可乐,用我的体温暖热,这样你喝到的,永远都是常温的……”
她的话音未落,程默川的眼眶“刷”地就红了,他热泪盈眶,喃喃自语:“婉婉……你,你原来还都记得。”
包厢里的众人也跟着起哄,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不住地感慨盛婉的深情,夸赞她八年过去,还没忘记当初和程默川告白的一幕。
盛婉没有看我,她的目光越过我,和程默川深情对视。
眼看着那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感天动地”。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我猛地站起身,拉开椅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转身离开,身后的包厢里爆发出哄堂大笑,他们都在嘲笑我,说我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取其辱。
刚走出餐厅,我兄弟阿浩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开着车就堵在了门口。
他劈头盖脸地冲我吼:“江哲你是不是疯了!你真跟盛婉签字离婚了?你忘了你当初为了娶她,放弃了跟首富之女的联姻,
在江家祠堂跪断了一条腿,被你爸打个半死!现在你说离就离,白白让程默川那个人 渣捡了天大的便宜?”
我沉默地靠在墙上。
是啊,当初盛家濒临破产,为了帮盛婉渡过难关,我毅然放弃了家族安排的、能让我一步登天的联姻,选择娶她。
父母对我恨铁不成钢,当场宣布和我断绝关系。
我被整个江氏家族排挤,在盛家,身为一个“入赘”的姑爷,我又不能插手盛家的任何核心事务,处境尴尬到了极点。
可盛婉呢?程默川一回国,她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他副总裁的职位,甚至将集团千亿的资金项目都交给他掌管。
爱与不爱,区别就是这么明显。
我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神情淡漠地自嘲:“你觉得他是人 渣,可盛婉当他是稀世珍宝。我能有什么办法?”
阿浩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拳砸在我肩膀上:“兄弟会一直支持你的。你想开了……也好。”
说话间,盛婉和程默川也从楼上下来了。
盛婉一脸喜色,正兴高采烈地和程默川商量着:
“阿川,咱们回头马上去拍婚纱照,然后去挑婚戒!领证那天,我找三十辆车的车队去接你!”
她的目光触及到我,上扬的唇角瞬间拉平,冷哼了一声:
“江哲,还剩两件事。你最好快点,如果你作完妖敢不配合我领离婚证,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我垂下眼眸,露出一丝苦笑。
她根本不知道,我早就像躲瘟神一样想躲开她。如果不是为了活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接触。
目送她走远,我才在脑海中唤出系统:
“这第一个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吧?”
“差强人意。”系统的电子音毫无波澜,“现在,发布任务二。”
“和盛婉约会一天,时限六小时。”
3
我指尖的烟灰“啪嗒”一声,洒落一地。
“你认真的?约会?”我几乎要捏碎了手里的烟,
“盛婉今天能忍我这一出就不错了,我如果现在要她陪我约会,她一定会觉得我在耍她!她会杀了我的!”
系统的电子音依旧冷漠得像一块寒冰:
“宿主无权质疑系统任务。你若不愿意,也可以选择主动放弃,代价就是48小时后被准时抹杀。”
我当然想活。
我无力地闭上眼,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
凌晨,别墅,客房。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那个该死的“约会”任务,愁眉不展。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几乎要把门框震裂,直接打断了我的思绪。
盛婉一脚踹开了我的房门,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衣领。
黑暗中,她那双含着滔天怒火的眸子,亮得惊人:
“江哲!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我满脸疑惑,大脑一片空白,压根就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见我这副茫然无辜的模样,盛婉的怒气更盛,语气冷厉如刀: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蒜!就因为你今天在聚会上闹的那一出,阿川回家以后就病倒了!他高烧不退,我照顾了他大半夜,他才刚刚退烧!”
我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痛楚,勾起一丝苦笑。
是了。
除了程默川,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一向冷静自恃、高高在上的盛婉总裁,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
七年前是如此,七年后,亦然。
尽管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盛婉,但亲眼看到她为了另一个男人,
冲我发怒、对我嘶吼的模样,我的心脏还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不免一阵阵抽痛。
我掰开盛婉的手,扯动唇角,声音沙哑:
“那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你难道不会叫停吗?你是盛氏集团的总裁,只要你一声令下,谁又会真的和你这个老板较真?”
盛婉被我问得哽了一下,旋即她轻叹道,似乎有些疲惫:
“你也说了只是游戏而已,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干脆地配合一下呢?”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耸了耸肩,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豁出去的语气说:
“第二件事。我要你明天推掉所有工作,陪我一天。”
盛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江哲,我给你脸了是吧?你还得寸进尺了?”
她一把将我推开,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撞到了床头柜。
她则用力摔上房门,转身离开。
我嘴里一阵发苦。
果然,我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盛婉的力气太大,关门的余震直接把墙上挂着的婚纱照给震落了下来。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刺耳的响声,婚纱照上的玻璃框四分五裂,像极了我和盛婉这些年糟糕透顶的婚姻。
我蹲下身子,麻木地,一片片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一不小心,锐利的碎片边缘划破了我的手指。
殷红的血珠汩汩冒出,我却顾不上手指的疼痛,目光死死地盯着从婚纱照相框后面……散落出来的另一叠合照。
那些照片,全是盛婉和程默川的。
从春日樱花,到深冬雪山;从碧海蓝天,到戈壁沙漠。不同的背景,却是雷打不动的二人组。
照片里的盛婉,笑得那么肆意张扬,那么幸福。
结婚七年,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幸福灿烂的笑容。
每张照片的下面,都用马克笔贴心地标注了日期,还附带了一行情诗。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原来,这些照片,一直都是盛婉藏在我们的婚纱照后面的。
程默川是她的心上人,那我算什么?
一个遮人耳目的挡箭牌?一个可笑的工具?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马戏团里那个画着滑稽油彩的小丑,可笑到了极点。
心脏更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揪住,反复拉扯,扭转,疼到快要窒息。
七年的真心,七年的忍辱负重,到底还是错付了。
我收回思绪,面无表情地把地上那些碍眼的合照捡起来,随手扔进了盛婉书房的抽屉里。
而后,我反手将那张破碎的婚纱照扔进了垃圾桶。
还有。
曾经我亲手为她雕刻的木雕小像,以及我专门去寺庙排了三天队,为她求来的平安符……也一并扔了。
这一夜,我再无睡意。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本来都做好了任务失败、准备被抹杀的准备。
没想到,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赫然看到盛婉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今天因为你,我推掉了三个会议,损失至少上百万。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我愣了片节,没想到盛婉真的会来。
但在我看到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不耐烦后,我立马就明白了。
盛婉会回来,并不是因为她对我还有半分愧疚,而是为了尽快完成我的“无理要求”,好让我乖乖去和她领离婚证。
虽然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但我也没空矫情。
比起活命来说,盛婉的偏心,盛婉对我的伤害,又算得了什么呢?
系统告诉我,约会的内容和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让盛婉连续陪在我身边六个小时。
少一分,少一秒,都不行。
听系统这么说,我准备带盛婉去商场消磨时间。
“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逛过商场了,今天,你就陪我去逛逛商场吧。”
我依稀记得,上次我们一起逛商场,还是在刚结婚的时候。
那个时候,程默川还没有回国。我们两个新婚燕尔,也曾有过蜜里调油的时光,也有过热恋期该有的一切甜蜜。
那时的盛婉,也不像现在这样对我冷若冰霜,她对我,是难得一见的好脸色。
我想逛商场,她会乐意奉陪。
我偶尔嘴馋,想吃街边的烤串,她也会笑着应允,一边用纸巾温柔地帮我擦去嘴边的油渍,一边笑着调侃我是“小馋猫”。
可自从程默川回来后,她对我的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的心里、眼里,全都扑在了程默川身上。
那时,我再提想逛商场,她就只会不耐烦地骂我浪费时间,骂我不务正业,一点都没有程默川那样励志上进。
我想吃烤串,她也嫌我上不得台面,说我一点豪门少爷的样子都没有,怪我给她丢脸。
可是,程默川吃饭吧唧嘴,她却能满眼星星地夸赞程默川吃饭的样子很可爱,让人感觉那个饭菜一定很香。
直到那一刻我才深刻地意识到。
原来,只要不爱了,不管我做什么,连呼吸都是错的。
4
回过神来,盛婉已经冷冷地答应了和我逛商场。
但一路上,她都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始终抱着手机,头都没抬过一次,更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直到我们来到了一家男装店门口,盛婉才停下了脚步。
看到那家店的LOGO,我一愣。
这不是我以前一直都很喜欢的那个奢侈大牌吗?
不等我反应过来,盛婉已经径直将我拉进了店里,她指着我,对店员言简意赅道:
“挑一些适合他穿的衣服。”
店员很快就拿来了好几套当季新款,盛婉拿起衣服,一件件地放在我身上进行比对,而后又给我搭配了一条藏青色的领带。
我有些不明所以。盛婉这又是在搞什么?
难道……她是要给我买衣服?
虽然觉得这个念头荒唐得难以置信,但我心中还是不免隐隐生出了几分可悲的期待。
毕竟,结婚这七年,她从来都没给我买过任何东西。我身上的这件衬衫,都因为穿得太久,被洗到褪色起球了。
盛婉为了报复我,在商场上处处针对江家,和我家抢生意。我爸骂我吃里扒外,是个白眼狼,一怒之下在业内全面封杀了我。
没人知道,我这个表面光鲜亮丽的“盛家姑爷”,实际上却只能靠在网上做一些兼职,拿着稀薄的薪水来维持生计。
等我回过神后,盛婉已经刷了卡,大手一挥,把这些衣服全都买了下来。
“这些衣服都挺不错,全都换成大一码的,给我打包起来。”
大一码?
那不正好是程默川的尺码吗?
我攥紧了手心,不自觉地咬紧了腮帮的软肉。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敢情,盛婉带我来这里,根本不是要给我买衣服。这些衣服,全都是给程默川买的。
而我,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她用来给程默川试衣服的、一个人形的衣架子而已。
我还天真地以为,在她心里,总归还是有我一点点位置的。
现在看来,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的满心满眼,她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只给了程默川。就连和我出来逛街,她想的念的,也全都是程默川。
我万般渴求、却求之不得的爱意,程默川却如此轻松地就得到了全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中午,盛婉的神情越发不耐烦,我连忙带她去了她以前最爱吃的那家火锅店。
我点的,也全都是盛婉爱吃的菜,毛肚、黄喉、虾滑……想着这样能多留她一会儿,多拖延一下时间。
刚点上菜,盛婉看了一眼手机,脸色骤然一变。她立刻打去一个电话,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担忧和急躁:
“怎么能不吃饭呢?什么?没我陪着就没食欲?好,你乖乖的,我现在就回去!”
转头,她拿起包,匆匆就要走:
“公司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我知道,这肯定是程默川又在搞什么鬼。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的任务可还没完成。求生的本能让我试图做这最后的挣扎。
盛婉抿了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会。”
有了她这句话当定心丸,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半小时后,盛婉按照约定回来了。
却没想到,她是带着程默川一起回来的。
看到程默川那张故作无辜的脸,我有些僵硬地扯动了嘴角。
“他怎么来了?”
听我这么说,程默川的眼圈立马就红了,他期期艾艾地拉着盛婉的袖子,委屈道:
“听这语气,江哲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婉婉,对不起,是不是我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就不该来当这个电灯泡,我……我这就走……”
盛婉一把拦下他,紧紧扣住他的手,用我从来没有听过的、那种能掐出水的温柔语气安抚他。
旋即,她冷冷地朝我投来目光,厉声道:
“江哲,阿川他需要我,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你要是连阿川都容不下,那我也恕不奉陪了。”
盛婉将程默川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身后,那姿态,仿佛生怕我下一秒就会冲上去伤害他分毫。
对上她那双坚定而冰冷的目光,我却不禁陷入了回忆。
我记得,八岁那年,我因为被人说有“少爷脾气”,被几个大孩子堵在小树林里拳打脚踢,肆意欺负。
那个时候,穿着公主裙的盛婉,也是这样挡在了我的身前,用她瘦弱的身体护着我。
她就像是童话里降临的仙女,救我于水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对盛婉一见钟情,从此情根深种,再难自已。
可如今,我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记忆里那个会张开双臂保护我的盛婉,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遮盖在我心中的那片乌云,在这一瞬间,突然就散开了。
我释然一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那就留下吧。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
程默川见他这番表演没能刺激到我,不由得暗自咬了咬牙。
在过去的每次,只要他一作妖,我都会被刺激得像个失控的疯子一样,大吵大闹。
可现在,我却一脸淡然,平静得可怕。
盛婉见状,也颇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很震惊于我的乖巧和温顺。
不等她想明白,程默川已经紧挨着盛婉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他们两人的表演秀。
盛婉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程默川,给他涮肉,给他喂饭,甚至给他擦嘴,活像是在伺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瘫痪病人。
他们才像是一对恩爱夫妻,而我,只是一个拼桌的、多余的路人。
餐厅里,像我们这样“两男一女”的奇怪组合毕竟是特例。
一时间,其他桌的顾客纷纷朝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快看那桌的小情侣,好甜啊!男的喂女的,女的又喂男的,又是为别人的神仙爱情落泪的一天!”
“话说,小情侣对面的那个男的是什么情况啊?专门跑来拼桌的吗?就算要拼桌,也好歹找个单身的吧,和小情侣拼桌是什么意思?”
“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上赶着当电灯泡,真够奇葩的!”
而程默川,也是存心要和我作对。
我想吃什么,他就指着要什么。
我正要夹一块刚烫好的毛肚,他就开始摇晃盛婉的手臂撒娇。
“婉婉,我突然也想吃毛肚了,你帮我夹,好不好嘛?”
他不仅要盛婉给他夹菜,还要盛婉亲自喂到他嘴里,摆明了就是在膈应我。
而盛婉也乐在其中,宠溺地看着他。
“好,小馋猫,我这就给你夹。”
“小馋猫”……
我再也无心吃饭,撇下了筷子。
程默川却很乐意看到我这副吃瘪的模样,他一脸得意,用无比夸张的语气说:
“哎呀,婉婉喂的菜,真是格外的香甜呢。可惜啊,某人是没这个口福了……”
在桌子底下,他还趁盛婉不注意,故意一脚踩在了我的右脚上。
他踩得极重,还专门踩在我那根曾经断过、至今未愈的脚趾上,挑衅意味十足。
他就是为了逼我发怒,逼我失控,然后他再顺势卖惨,好让盛婉对我更加厌恶。
过去七年,他就是靠着这一套丝滑的连招,一次又一次地成功离间了我和盛婉。
我额角的青筋暴起,剧痛让我几乎要掀翻桌子。
但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我还是强压下了滔天的愤怒,忍着钻心的疼痛,一声不吭。
我看了眼时间。
幸好,六个小时就快到了。接下来只要再去看一场电影,就能凑够时间。
我勉强,再忍他最后一会儿。
饭后,我们三人来到了电影院。
谁知,影院的工作人员却一脸抱歉地看向我们:
“抱歉啊三位,现在这个场次,影院只剩下最后两张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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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三个人,却只有两张票。
这注定了,有一个人必须要退出。
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程默川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他眼眶通红,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婉婉,你和江哲去看吧。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用离婚的借口来拖着你、和你相处。没关系的,我不会当这个电灯泡的!我现在就走!”
盛婉一听,顿时慌了,急忙死死拉住他:
“阿川,你胡说什么呢?一场破电影而已,哪能和你相比?”
她立刻转向我,宣布道:“这样,我不看什么破电影了。下午我一直陪你,补偿你好吗?”
一听盛婉要走,我顾不上那么多了,连忙好声好气地央求:
“盛婉,就差这最后一步了。只要陪我看个电影,我就立刻放你离开,绝不再纠缠。”
谁知,盛婉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一把推开我。
我手上捧着的那桶爆米花,“哗啦”一声,洒落了一地。
“江哲,你别演了行不行!我都说过了,我不可能喜欢你这种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人!阿川他大度善良不怪你,但不代表我会一直纵容你!”
“今天陪你逛商场、吃火锅,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她说完,牵着程默川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警告!警告!宿主消极任务,导致攻略对象离开,任务即将失败!”
“启动电击惩罚!请宿主在一分钟内,立刻劝回盛婉!”
下一秒,一道强劲到恐怖的电流猛地流经我的全身。
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
我几乎咬碎了一口后槽牙,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发出了绝望的央求:
“盛婉!求你……陪我看电影吧……”
“不然……我真的会死的……求你了……”
盛婉仓皇转过头,当她看到我狼狈地跪在地上、浑身抽搐、脸色惨白如纸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下意识地,就要朝我迈出脚步。
程默川却忽然出声。
“婉婉,你去吧,江哲平时身体那么好,现在忽然晕倒,肯定是病得很严重,你去陪他吧,别管我了。”
“现在比起我,他才更需要你的陪伴。”
听程默川这么说,盛婉脚步一停,看向我的神情骤然转冷:
“江哲,好得很啊!你现在还学会假摔博同情了,装什么柔弱,别让我看不起你。”
盛婉已经认定我在说谎,直接把我丢下,无论我如何呼喊,她都再也没有回头。
良久,系统惩罚结束,我已经脸色苍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不少人围着我要送我去医院。
系统严肃警告:
“任务二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五十,如果任务三不能完美完成,宿主,您照样会被抹杀。”
面板一变,上面只有一行字:
“让盛婉向你求婚。”
我痴痴笑了,失去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再睁开眼,我已经在医院。
兄弟急忙给我端水,同情道:
“医生说你器官衰竭,活不过三天,盛婉她知道吗?”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她离婚的?”
我知道这是系统惩罚导致的后遗症。
三天?
照这么说就剩二十四小时了。
我还不想摇尾乞怜,让盛婉可怜我。
说到底,我好歹曾经是豪门少爷,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我摇摇头:
“不是,天明。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死后,你就告诉所有人我出国旅游定居了,别让大家看到我死的凄惨。”
兄弟眼珠红了,抹了把脸:
“当初雪崩时你救了盛婉一命,她却觉得是程默川救了她,误会你折磨你这么多年,你——”
就在这时,桌上手机响的焦急,盛婉打来的。
兄弟接了,忍不住吼道:
“盛婉,你还是个人吗?你知不知道江哲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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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扎着起身想要阻止。
电话那头,盛婉愣了一秒,旋即冷声嘲讽:
“是江哲让你配合演戏的吧?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不就是想欲擒故纵,想扮柔弱卖惨让我同情他吗?”
“他一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摔了一下又能怎么样?连生病这种谎话都能说得出来?”
“你告诉他,让他快点把最后一件事说了办了,我很忙,可没空和他闹。”
我攥紧了双手。
是啊,她很忙,忙着陪程默川,忙着处理公务。
她心里有程默川,有工作,却唯独没有我这个结婚七年的丈夫。
看她这么焦急,我接过手机,认真道:
“第三件事很简单,只要你和我求婚,说你想嫁给我就行。”
哗啦!
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响动,似乎什么东西倒了。
盛婉惊慌失措:
“阿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下一秒,她对我破口大骂:
“江哲你疯了吧,你是不是神 经 病 ,我不会再陪你玩下去了,你爱去不去领离婚证,反正三十天后,我们自动离婚,我不像你一样活不起了,我等得起!”
她挂断电话。
我心口刺痛。
我知道盛婉想摆脱我,却没想到她这么厌恶我,居然恨我恨到巴不得我去死。
耳边,系统还在催促我完成任务。
可现在我连拿捏她的筹码也没有了,又能做什么呢?
做再多也是徒劳。
疲倦如潮水般袭来。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就算去跪求盛婉,她也只会觉得我装神弄鬼吧。
既然这样,倒不如体体面面的死,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思及此,我打电话给她。
她不耐烦接听:
“你要是还说什么要我和你求婚的胡话,就给我去死!我不会再惯着你了,你也休想再用这个威胁我!”
她还不知道自己会一语成谶。
如她所愿,我是真的要死了……
收回思绪,我语气平淡道:
“刚才开个玩笑而已,明天上午,民政局见。”
盛婉有些惊讶:
“这么干脆,你有这么好心?不会又憋着什么坏吧?”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明明盛婉对程默川都能信任到小到银行卡密码,大到公司机密都可以毫无保留地相告,却唯独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我。
在她眼里,我就是个时刻都在算计,满腹坏水的恶毒小人。
可现在,我也懒得解释了。
她都已经在心里给我判了死刑,我就是说再多她也会认为我是在强词夺理,白费口舌罢了。
我无所谓道:
“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正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盛婉却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慢着,我会去,但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
盛婉因为我迟到了一分钟就破口大骂:
“江哲你又搞什么,你昨天果然在装病,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肯定能长命百岁!”
可我明明记得之前程默川因为睡过头失约,让盛婉在餐厅门口干站着等到天黑,盛婉却甘之如饴。
等程默川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姗姗来迟后,盛婉的第一句话却并非责骂,而是关心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才起得迟了。
她甚至自我反思她那天是不是不该约程默川出来吃饭的,而是应该让程默川在家里好好休息。
回神,盛婉的闺蜜们一脸嘲讽地看向我,对我嗤之以鼻。
“某些人架子可真大,明明说好了九点来,却故意迟到,偏要我们大家专门等他一个!”
“愣着干什么?你还不赶紧和婉婉进去领离婚证,你该不会想言而无信吧?”
她们都等着盛婉和程默川领证,特意拿着礼花准备庆祝。
我觉得好笑。
以前我也和盛婉约定过,但她从来就没有准时过,屡次爽约,就是想故意看我狼狈的样子取乐。
今天我不过迟到一分钟,她却这么急躁。
看来她真的迫不及待想和我离婚,好和程默川结婚。
我盯着盛婉看了一会儿,突然耸肩一笑。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改主意了,第三件事,是我要你背我进去领证!”
从这进去,一共不到一百米。
盛婉也眯着眸子上下打量我,神色狐疑:
“就这么简单?”
程默川却仍旧冲出来反驳,仿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江哲,你够了!”
“婉婉就是个弱女子,她怎么可能背的动你走这么远?”
“我看你就是故意为难婉婉,大不了我不要这个离婚证了,我会永远等婉婉的!”
盛婉的闺蜜们也都脸色难看,对着我一顿谩骂。
“江哲你是不是太无耻了,你这是故意刁难,我看你就是不想拿离婚证!”
“当年是你棒打鸳鸯逼走默川,现在你还要横在默川和婉婉中间,你怎么这么贱呢?”
盛婉的闺蜜们一向不看好我和盛婉的婚姻,对我也没什么好脸色的。
每次见面她们都不免冷嘲热讽一番,她们从不邀请我参加她们的聚会,唯一的两次聚会她们也把我当奴仆使唤。
让我给她们端茶倒水,跑腿拿奶茶炸鸡,把我当小丑一样戏弄。
盛婉却全程冷眼旁观,一点为我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事后,我和盛婉抱怨过,说她闺蜜不尊重我。
她却漫不经心道:
“我闺蜜们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小心眼,斤斤计较吗?”
在她的PUA下,我陷入内耗,自我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计较。
可现在,我却想明白了。
盛婉的闺蜜们对我的态度不正是取决于盛婉吗?
若是盛婉没在闺蜜们面前说我坏话,她的闺蜜们又怎会对我这种态度?
收回思绪,我勾唇一笑,好整以暇。
盛婉却斩钉截铁:
“好,要是你进去还作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走到我面前。
我毫无心理负担地跳上去。
盛婉咦了一声。
她原本做好心里准备,以为我会很沉。
可出乎意料的是。
我太轻了,轻的可怕。
要知道,我以前最喜欢赛车,登山,攀岩,肌肉量不可小觑。
盛婉怔愣了片刻,下意识地问道:
“江哲,你怎么变得这么轻?你绝食了?”
我淡淡道:
“被你和程默川恶心地吃不下饭了而已。”
盛婉红唇一撇:
“你差不多得了。”
当年结婚时,她被十个保镖压着进了民政局,按着头拿结婚证,一脸厌恶。
现在她一步一步坚定地往民政局走,却是为了和我离婚。
恍惚中,我想起十七岁那年。
盛婉滑雪时遭遇雪崩。
我不顾一切冲入雪场,嗓子都喊哑了,扒开厚厚的积雪,这才从雪堆下面找到了她。
彼时她得了雪盲症,腿磕在石头上站不起来。
我背着她往山下走了一天一夜,甚至割脉喂血,只为给她恢复体力。
迷迷糊糊中,盛婉的热泪灌进我的脖颈:
“你对我真好,我要嫁给你!”
我失笑,哄着让她别食言。
到山下时,我本应该失温冻死。
系统就是在那时候绑定我的。
它说我和盛婉的爱情实在伟大,只要我能和她结婚七年,就让我健康长寿。
我答应了,窃喜自己捡到了个大便宜。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白给,我和她一定会幸福。
却没想到再醒来时,却看见盛婉在全校师生面前和程默川表白。
她说她要嫁给我。
可我等来的,是她对程默川的感激不尽。
我解释过无数次,她却不信,反而认为我是在冒领功劳,觉得我心机深重。
“救我的人温柔可靠,你这么油嘴滑舌,心机深沉,怎么可能是他!”
回过神来,我趴在盛婉耳边,一字一顿道:
“盛婉,我们两不相欠了。”
闻言,盛婉骤然停下脚步:
“你说什么?”
7
我喉咙一痒,不住咳血。
系统昨天惩罚我,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电坏了。
即便捂唇,还有一滴血溅到盛婉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她柳眉紧蹙,勃然大怒道:
“江哲你有病是不是,在我脖子上咳嗽,你恶不恶心?给我擦干净!”
我抹去唇角的血,掰开她偏过来的脑袋,淡然道:
“看前面,别看我。”
盛婉加快脚步,走近领离婚证的窗口。
还不等她给我放下来,我自己跳下来,随手找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
她犹觉不足,一张一张抽纸,活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我忍不住开口:
“盛婉,既然决定要和程默川好,那就别辜负他。”
盛婉皱眉,终于正眼看我: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不就一天时间,你至于这么小心眼,这都忍不了?”
“放心,等游戏结束了,我会给你办个豪华婚礼,不会食言。”
我唇角扬起一个虚弱的笑。
是吗?
可她不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领取离婚证的协议上,我摸索着找地方签字。
视力是全身器官衰退中最严重的。
盛婉握住我的手指了地方,冷嘲热讽道:
“你眼睛怎么了,不会是因为要和我离婚,难过到哭瞎了眼吧?”
我哼了一声,仍然保持着最后的骄傲:
“你想多了,我是被你和程默川辣到长了针眼。”
自从程默川回国后,我已经很久没和她这么插科打诨过了。
熟悉的氛围让我隐约有种回到当初还是欢喜冤家的错觉。
但我心里却很清楚,一切不过都是回光返照罢了。
我和盛婉已经回不去了。
盛婉恼怒地捶了我一下:
“你还是这么混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闷哼一声,缓了半天。
她脸色陡然一变:
“江哲,你什么情况,不会真病了吧?”
我若无其事地摆摆手。
“没有,快点办手续吧,我还准备出国玩几天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众人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副你别演戏了的表情看着我,满是鄙夷。
“得了吧江哲,就你?还想寻芳草?你可拉倒吧!”
“就是,谁不知道你爱婉婉爱得死去活来,这怕也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吧?”
盛婉脸色依旧难看,嚯然起身。
“不离了。”
“什么,婉婉,你不离了?”
程默川惊讶出声,随后泪眼朦胧,委屈道:
“盛婉,既然你舍不得,那没关系,我愿意受罚,我只是有点酒精过敏不会死的,现在就去买酒!”
我无语,不明白盛婉这是什么意思。
我故意激怒她:
“别折腾了,还是你真的舍不得我?”
盛婉果然受不了刺激,飞快签字。
“要不是看你一脸菜色可怜的样子,我……”
她住口。
随后沉着脸拿走离婚证,转头和程默川坐到领证窗口。
大家围了上去,一脸喜色。
接下来就没我的事了。
我转身欲走,盛婉忽然叫住我:
“你别走,等我和阿川领完证,发完朋友圈,就立马再和你复婚!”
离婚又复婚,她当这是儿戏吗?
我敷衍地应了一声,走出民政局。
虚拟屏幕上,倒计时还有十三个小时,够我处理后事了。
却没想到,视野一片血红:
“宿主江哲任务失败,检测到两人正式离婚,倒计时归零!”
我怎么也没想到,系统还有这一手。
直接扶着民政局的门框软倒了下去。
8
民政局内,盛婉正和程默川头靠着头拍照。
摄影师一个劲喊道:
“新人靠近一点,对,再亲昵一点!”
盛婉明明已经得偿所愿,却有些神思不属,看向门外。
正巧她的一个闺蜜神情惊慌失措地闯进来。
“不好了,婉婉,江哲他晕倒在民政局门口了!”
下一秒,盛婉一下子起身,步履匆匆,撞倒摄影的三脚架就要往外走。
其他闺蜜却伸手拦她,甚至白了眼来告信的闺蜜:
“于莎你胡说什么呢,搞得江哲好像要死了一样,他你还不知道吗,肯定想出新招数,想装病吸引婉婉的注意力了!”
“就是啊,他要是有病,早不倒下晚不倒下,就等婉婉在和程默川拍证件照的时候晕了,一看就是故意的,要是去了才上套了呢!”
在闺蜜们三言两语的劝说下,盛婉刚迈出的脚步硬生生收了回来,她神情复杂,咬了下唇肉:
“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想不到江哲这次变聪明了,居然学会以退为进了?”
“还故意卖惨让我心疼,不就是想阻止我和阿川领证吗?这次要是那么轻易被他骗过去了,以后我岂不是就要被他狠狠拿捏了,那我还怎么稳定家庭地位?”
话落,所有人都夸赞盛婉的聪慧。
“婉婉,不愧是你,一眼就识破了江哲的诡计!”
“男人就是不能惯着,就得晾着他,他想装病那就让他装,看他能装多久!”
盛婉也觉得有道理,便继续和程默川走领证流程了。
民政局门口,不少人围了上来。
有人大着胆子摸了下我垂落的手,通体冰凉,吓得尖叫了一声。
还有人试探了一下我的鼻息,猛地抬头:
“死……这个人死了!”
手腕上,我的运动手表显示心跳中止。
昨天,我给兄弟另一只手表,可以定位,只要我心跳停止就会通知他,麻烦他替我收尸。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五分钟后,我兄弟风驰电掣赶到了民政局门口,见到我的尸体,脸色煞白,二话不说就要抬我上车。
我漂浮在空中,我戳戳系统,问:
“怎么回事,你不是要给我直接抹杀吗?我为什么飘着?”
系统的本体居然是个金属小球,一戳就跑。
他一阵乱码,随后道:
“主系统发来消息,刚才执行抹杀指令的时候,主系统觉得你很适合当我们任务的宿主,所以留你一命,不过因为抹杀指令被强行取消,系统乱码,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传走,我们都要被迫滞留在这里。”
我皱眉:
“到底要多久啊,当宿主有什么好处?”
系统冷笑:
“不一定,看修复的时间,如果不当宿主,就抹杀你,你选一个。”
好家伙,强买强卖。
但是真正死过一次,我才知道生命有多宝贵,倒也没说什么。
另一边,民政局内,盛婉虽然嘴上说不担心多拖延一下时间,可还是飞快签字,催促工作人员快点做好结婚证。
9
工作人员以为她迫不及待,安抚道:
“小姐别担心,结婚这种大事要慎重一点。”
盛婉目光扫向屋外,看见聚集了不少人,心头一紧,忍不住自言自语:
“江哲不会还在门口吧,今天外面太阳这么毒,万一晒中暑了怎么办,他脾气未免太犟了点……”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已经把做好的结婚证递给了程默川和盛婉。
“两位的结婚证,请收好。”
程默川成功上位,眼里满是得意,盛婉闺蜜们也终于放响礼花祝贺。
“恭喜啊,婉婉,你终于得偿夙愿了!”
五颜六色的丝带飘在盛婉头上。
程默川一脸笑意,要给她摘头发上的彩带。
原本计划好一切,应该开开心心记录下结婚一幕的盛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烦闷,更是没来由地打鼓,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
程默川看出了盛婉神色不对,关切询问。
“婉婉,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不等他说完,盛婉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粗暴地拂开挡在她面前的人,快步朝门口跑去。
她急匆匆赶出去时,我兄弟正把我的尸体往车上抬。
“顾天明你给我站住!你要把江哲带去哪里?!”
她质问出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兄弟身边。
我兄弟瞥了盛婉一眼,声音冷到掉渣。
“盛婉,你和阿哲已经离婚了,你们现在就是陌生人,他的事你没资格,也没立场管。”
盛婉下意识去牵我的手:
“江哲,你别闹了,快回去和我复婚。”
可触感,一片冰凉。
那种冷意让盛婉一阵恶寒,浑身一颤,有种不好的感觉,触电般抽手。
我兄弟一把推开她,神情冷漠:
“盛婉,你不配和他在一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撮合你们在一起。”
下一秒,兄弟带着我的尸体离开。
我想和兄弟走,却没想到,自己只能在以盛婉为核心的方圆二十米内活动。
系统给的理由是,盛婉曾经是我的攻略目标。
无奈,我只能憋屈地看她呆站在原地。
之间她的闺蜜们也笑嘻嘻地出来,和她勾肩搭背:
“好了婉婉,江哲不识抬举故意和你闹小脾气而已,现在你都和程默川结婚了,不该请我们吃顿好饭?”
见盛婉不说话,程默川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后善解人意开口:
“婉婉,咱们快点发朋友圈吧,等大冒险完成后,咱们也好离婚,我好把你还给江哲。”
盛婉这才回神,重重点头。
她拿出手机,却给我兄弟发了条消息:
“江哲是不是中暑了?你记得带他去医院,一会儿我就会去看望他。”
发完消息后,她拿出结婚证,随便和程默川拍了个合影,发了个朋友圈。
【八年执念,一朝完成。】
盛婉捂着心口,感觉很奇怪。
手指没有颤抖,心跳仍是匀速,没有想象中那种兴奋到呼吸不畅的滋味。
她本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呢?
感觉好像自己正在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呢……
发完朋友圈,盛婉看向程默川,语气有些急切:
“阿川,大冒险也完成了,我们现在就去离婚吧。”
10
瞬间,她的闺蜜们一阵哗然。
“不是,婉婉,你来真的啊?我们好不容易逼江哲和你离婚,你不趁机和程默川度蜜月,满足曾经的遗憾,竟然真的现在就离婚?”
我也觉得诧异。
盛婉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心心念念想和程默川在一起吗?
现在我如她所愿退出她的世界,成全她和程默川,她怎么反而不乐意了呢?
程默川眼底一片血红,随意操作了两下手机,随后捂唇尖叫一声。
盛婉立马被他吸引走注意力,习惯性温柔问他:
“阿川,你怎么了?”
程默川反手抓住她的衣袖,央求道:
“婉婉,刚才我家里人逼我去相亲,说我岁数大了得成家立业。”
“可我还不想结婚,我更不想和不认识的人步入婚姻坟墓,就这么蹉跎一生,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把,假装成我的妻子?”
“这……”盛婉破天荒犹豫了。
我更看不懂了。
要是以前的她,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
可她现在居然迟疑了,到底是什么让她对程默川迟疑了呢?
难道是因为我?
但我很快就苦笑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盛婉因为什么原因也不可能是因为我的……
程默川演得更加卖力:
“婉婉,就只是挂个夫妻的名头而已。”
“你放心,等应付完我的家里人,我肯定配合你离婚,江哲那边我也可以给你说好话,他这么爱你,应该是不会生气的!”
盛婉这才缓缓点头。
但她也没忘记给我发消息:
“江哲,我有件事和你说,你千万别生气,咱们复婚的时间可能要晚几天,你放心,我会把婚礼弄得很豪华,就去你喜欢的巴黎举办婚礼,保准让你脸上有光。”
这应该是七年中,她对我脾气最好的一次。
以前的我从来对她的消息秒回。
现在我再也不能回复她了。
盛婉特地等了两分钟。
却没收到回复,她以为我还在闹脾气,一脸失望。
“小气。”
我以为她又要一如既往地训斥我,又或是把我拉黑删除,和我冷战,等着我向她低头道歉,再卑微乞求她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可让我意外的是,盛婉并没有大发雷霆。
相反,她咬了咬唇瓣,下一秒,竟然直接给我转账了一百万!
11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零,我愣住了。
盛婉给我继续发消息:
“这几天你就好好养病,这些就当是你的营养费了。”
结婚七年,盛婉从来没在意过我,也不知道我一直生活的很辛苦。
实在有时候兼职都拿不出来钱,我才会厚着脸皮和她借。
每次,她都一脸嘲谑,先是言语犀利地讽刺我一通,随后转给我一两百块钱羞辱我。
“江哲,你好歹也是江家大少,居然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向自己老婆借钱,堂而皇之地吃软饭,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以后出门你可别自称是我老公,我嫌丢脸。”
这次,是她第一次主动关心我。
可为什么,是在我死后,才有这迟来的关心?
若是她早一点关心我,早一点为我停留,我或许也不会死。
一切,都太迟了……
等盛婉坐上和程默川回家的高铁后,夜色已深。
我兄弟忍无可忍给她发来消息:
“盛婉,你不是说要来看望江哲吗?人呢,你到底来不来?”
盛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件事:
“抱歉,临时有事,下次吧。”
我兄弟一直保持着正在输入中的状态,足足五分钟,看的盛婉眉头紧皱。
一旁的程默川紧紧挽着盛婉的胳膊,黑漆漆的眼珠飞速转动,旋即有意无意道:
“婉婉,没准江哲就在他兄弟身边呢。”
“我想江哲肯定是知道你没来故意赌气,所以才配合他兄弟演了这么一场戏。”
本来有所动摇的盛婉听到程默川这么一说,双手不由紧了紧。
下一秒,我兄弟却发来一句话:
“没有下次了。”
程默川更乐了,眼里闪烁着精光,熟练地颠倒黑白:
“你看吧,婉婉,我就说是江哲故意和你赌气的吧?”
“他这看起来病情不严重啊,江哲也真是的,明明没什么事怎么可以故意装病让你担心呢?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让心爱的女生为我忧思担心的……”
“婉婉你放心,等我回去我就和江哲赔罪,届时就算他要打我,我也绝对不会还手的。”
“反正当年他想要顶替我,说他才是救你的人时也找人打过我,我都习惯了……”
程默川期期艾艾地说着,边说还边故意露出手上的伤疤,惹得盛婉一阵心疼。
一听到当初那件事,盛婉眉眼更加柔和,小心翼翼地抚上程默川的伤疤。
“还疼吗?阿川,你就是太善良了。江哲小心眼又固执,我替他和你说句抱歉。”
“没事的盛婉,我已经不疼了。”
程默川佯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整个人顺势靠在盛婉怀里,眼里却闪过一丝算计和精明。
我却捏紧了手心,眼眶一热。
当初救盛婉的人分明是我,明明是程默川冒名顶替了我的救命之恩。
后来我去找他对峙的时候,他表面上诚恳和我道歉,说这都是误会,他会找盛婉好好解释清楚的。
可隔天,他就失踪了。
等盛婉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小混混围困在小巷里。
整个人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脸上身上都是血,手臂上还被划了长长的一道伤疤,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后向来冷静自恃的盛婉顿时方寸大乱,从血泊里捞出程默川,眼睛红得滴血,目光阴冷地扫过那些小混混。
“说!是谁吩咐你们这么做的!”
小混混纷纷伸手指向我。
“是他!他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把程默川往死里揍的。”
当时的我被突然的甩锅整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试图辩解。
“不是我,婉婉,我没……”
不等我说完,盛婉已经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江哲,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她把程默川扶上车,头也不回地往医院赶。
事后我才知道这些人是程默川找来的,明明是他自导自演,却栽赃嫁祸到我身上。
得知真相后,我马不停蹄赶往医院,试图戳穿程默川的真面目。
盛婉却已经不再信我,她只信她亲眼看到的那些,认定是我要害程默川。
对我说尽各种恶毒的话语,那天晚上她更是彻夜未归,在医院照顾了程默川一整晚。
也是从那天起,盛婉越发偏心程默川,认为我是东施效颦,试图冒领救命之恩,看我越发不顺眼。
每次我和程默川争吵,她就拿我伤害程默川这件事说事。
我和她解释我才是救命恩人,她却不信,坚持认为我居心叵测,是想抢功劳。
而每次盛婉想法发生的动摇,程默川只要一提这事,盛婉就会心软。
果不其然,盛婉到底还是心软了,没空再关注我的消息,一门心思扑在程默川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盛婉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好妻子,等程默川出院后和他回了老家,程默川在家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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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坑神客HjFE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