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午后细碎的金色阳光,透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锦瑟”高级定制旗袍店光洁如镜的木地板上。空气里浮动着真丝柔软的气息,还有熏香若有若无的甜腻。苏晚就站在那面巨大的试衣镜前。
上篇
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时,我正试穿订婚的旗袍。
未婚夫接到电话松了口气:「幸好小叔在那架飞机上,他死了,财产全是我们的。」
我颤抖着扯下龙凤褂:「你要庆祝的......是我爱了十年的人。」
灵堂夜雨,我跪在遗像前烧纸。
身后响起熟悉的笑声:「这么急着给我守寡?」
他拎着行李箱倚在门框,目光落在我的鸳鸯喜帖上——
「听说,你要嫁我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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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细碎的金色阳光,透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锦瑟”高级定制旗袍店光洁如镜的木地板上。空气里浮动着真丝柔软的气息,还有熏香若有若无的甜腻。苏晚就站在那面巨大的试衣镜前。
身上那件正红色旗袍,是老师傅一针一线赶制了两个月的杰作。苏绣勾勒出繁复华丽的龙凤呈祥图案,金线银丝,在阳光下流转着炫目的光。剪裁熨帖得不可思议,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完美包裹,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领口高耸,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像优雅的天鹅。
化妆师刚刚为她盘好发,戴上最后一支珍珠发簪。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唇色朱红,被这极致的正红一衬,艳光几乎要灼伤人眼。
明天,她就是陆子谦的新娘。
店员们围在一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羡慕,低声说着“陆太太真美”、“和陆先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晚的指尖轻轻拂过旗袍上前襟那只振翅欲飞的金凤,冰凉的丝滑触感。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像缺了一角。这门婚事,是陆家老爷子亲自定下的,陆子谦是陆氏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英俊,体贴,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归宿。她该知足的。
可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脸。轮廓更深,眉眼更锐利,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野性,看人时,目光却沉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陆烬。
陆子谦的小叔。
那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苦涩的涟漪。她迅速掐灭了这点不合时宜的妄念。
店里的壁挂电视,原本播放着轻柔的音乐,突然插播进一条紧急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清晰而急促,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沉重:
“插播一则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由巴黎飞往本市的CX808次国际航班,于飞行途中与塔台失去联系,目前各方正在紧急确认具体情况。据悉,该航班上载有乘客及机组人员共计289人……”
巴黎?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她记得,陆氏集团在欧洲的总部就在巴黎,而陆烬……他常驻巴黎,这次,好像也是为了处理一桩紧急并购案过去的。
不会的,哪有那么巧。国际航班那么多。她强迫自己镇定,可指尖已经不受控制地冰凉起来。
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被推开,她的未婚夫陆子谦走了进来。他显然是刚从公司过来,一身挺括的深蓝色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他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刚刚结束一通电话。
“晚晚,这身旗袍真是太美了!”陆子谦走上前,双手自然地扶上苏晚的肩膀,透过镜子欣赏着她的身影,语气是毫不吝啬的赞美,“明天,你一定是全城最美的新娘。”
他的触碰让苏晚微微僵了一下,她透过镜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关于航班消息的端倪。“子谦,新闻说……从巴黎来的航班失联了。”
陆子谦脸上的笑容几不可见地顿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他松开手,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意味:“哦,你说那个啊。我刚接到电话,确认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瞬间苍白的脸,嘴角竟然难以自抑地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那弧度里,是毫不掩饰的,近乎残忍的喜悦。
“幸好,”他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分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凑近苏晚的耳边,热气呵在她冰凉的耳垂上,“小叔就在那架飞机上。”
轰——!
苏晚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褪去,只剩下陆子谦那带着笑意的、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凿进她的耳膜:
“他死了,陆家的一切,就全是我们的了。再也没有人能挡我的路!”
全……是我们的了?
庆祝?
苏晚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她即将托付终身的男人。他的脸上,哪里有一丝一毫对亲叔叔可能罹难的悲痛与担忧?只有赤裸裸的、对权势和财富即将到手的狂喜与贪婪!那张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脸,此刻扭曲得让她感到彻骨的陌生和寒冷。
他庆祝的,是陆烬的死讯。
而他口中那个死了活该、挡了他路的人……
是她苏晚,藏在心底最深处,小心翼翼掩埋了十年,连呼吸都带着痛楚,偷偷爱了整整十年的人!
十年。从青涩懵懂的少女时代开始,那个人的影子就烙在了心上。他比她年长七岁,是陆子谦耀眼夺目、却难以亲近的小叔。他偶尔来学校接陆子谦,倚在跑车边,漫不经心地叼着烟,目光掠过人群,偶尔会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就足以让她心跳失序一整晚。他送过她回家,在她被小混混纠缠时如同天神降临,他指点过她课业,说话时总带着点戏谑,叫她“小晚晚”……那些琐碎的、被她视若珍宝的片段,此刻汇成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你要庆祝的……”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风中即将碎裂的琉璃。她猛地抬手,发疯般扯向身上那件华丽无比的龙凤旗袍。珍珠盘扣崩裂,弹跳着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金线银丝绣成的龙凤图案,在她决绝的撕扯下扭曲变形。
店员们发出惊恐的低呼,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止。
陆子谦也愣住了,脸上的狂喜僵住,转为错愕:“晚晚?你干什么!”
苏晚却不管不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象征着喜庆、幸福、未来一切的红色旗袍,狠狠地从身上扯落!真丝布料发出撕裂的哀鸣,软塌塌地堆叠在她脚边,露出里面素色的衬裙。她站在那一团刺目的红中间,脸色惨白如纸,只有一双眼睛,红得骇人,里面燃烧着绝望和毁灭的火焰。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陆子谦,一字一句,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地宣告:
“你要庆祝的……是我爱了十年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她不再看陆子谦那瞬间变得震惊、扭曲、继而难以置信的脸,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赤着脚,像逃离一场瘟疫般,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这间充满甜蜜假象的礼服店。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冷的雨点打在她单薄的衬裙上,瞬间浸透。脚底踩在粗糙湿漉的路面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和疼痛。可她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跑,想要逃离身后的一切,逃离那个令人作呕的未婚夫,逃离那件象征枷锁的旗袍,逃离这个突然变得面目全非、冰冷彻骨的世界。
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在疯狂盘旋,带着灭顶的绝望——
陆烬。
陆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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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的老宅,今夜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压抑。
灵堂设在了主厅。巨大的黑色“奠”字,悬挂在正中央。前面摆放着的,正是陆烬的遗像。照片是几年前拍的,里面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微微侧着头,眉眼深邃,唇角噙着一抹惯有的、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几分疏离,几分玩世不恭。那双眼睛,隔着相框玻璃,依旧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外面是瓢泼大雨,哗啦啦地砸在屋顶、窗棂上,像是天公也在恸哭。灵堂里却安静得可怕,只有角落里几个远亲压低的、窃窃私语般的议论,内容无外乎是陆烬的英年早逝,以及他留下的那份庞大得惊人的、尚未立下明确遗嘱的财产归属。
陆子谦穿着一身昂贵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白花,正以陆家新任主事人的身份,周旋在几位前来吊唁的集团元老之间。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沉痛与哀戚,应对得体,只是偶尔转向遗像时,眼底深处会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苏晚没有看他。
她穿着一身毫无装饰的黑色连衣裙,跪在冰冷的蒲团上,就在遗像正前方。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俏的、毫无血色的下巴。
她面前是一个沉甸甸的铜盆,里面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她一张一张,机械地,将手中的黄纸投入火中。火焰舔舐着纸钱,迅速将其吞噬,化为黑色的灰烬,随着热气流盘旋上升,又簌簌落下,沾在她乌黑的发梢,苍白的脸颊上。
她感觉不到烫。
脑子里浑浑噩噩,像是塞满了一团湿透的棉花。从昨天冲出旗袍店,到浑浑噩噩回到公寓,再到今天被陆家的人接来老宅,整个过程她都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眼泪好像已经在昨天流干了,此刻眼眶干涩得发痛,却一滴也流不出来。
只有心口那里,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呼啸着穿堂而过的,是冰冷刺骨的风。
十年。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当面叫他一声“陆烬”。永远只能是隔着距离,恭敬地,或者夹杂在人群里,含糊地喊一声“小叔”。
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他消失在了万里高空之上,连同她那些不见天日的、卑微的爱恋,一起摔得粉碎。
盆里的火苗跳跃着,映在她空洞的瞳孔里,像两簇幽微的鬼火。
就在这时,灵堂那扇沉重的、雕花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了。
风雨声瞬间变大,裹挟着一股潮湿冰冷的寒气灌入灵堂,吹得白色的蜡烛火焰一阵剧烈地摇曳,几乎要熄灭。盆里的纸灰被风卷起,纷纷扬扬,迷了人眼。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
包括跪在盆前的苏晚。
她有些茫然地,迟钝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穿过飘飞的纸灰和摇曳的烛光,望向门口那道被风雨夜色勾勒出的高大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肩头被雨水打湿,泛着深色的水渍。他一手随意地拎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像是刚经过长途跋涉。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插在风衣口袋里。
他的目光,先是极快地扫过整个灵堂,扫过那巨大的“奠”字,扫过正中央自己的遗像,扫过那些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宾客和陆家亲眷,最终,落在了跪在遗像前,手里还捏着一叠未烧的黄纸,满脸泪痕未干、神情呆滞的苏晚身上。
然后,在满室死寂和惊骇的目光中,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一种独特的、微哑的磁性,在落针可闻的灵堂里,清晰地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他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晚,语调拖长,带着几分玩味,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这么急着给我守寡?”
苏晚手中的黄纸,飘然滑落,掉进火盆,激起一小簇火星。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个本应已经“死亡”的男人。
陆烬。
是陆烬!
他……没死?
他还活着!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像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冲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麻,头晕目眩。
而陆烬,似乎很满意她这副震惊到失魂的模样。他的目光慢悠悠地从她惨白的小脸上移开,落在了她身旁不远处,那个因为极度惊骇而打翻了茶杯、浑身僵直、脸色铁青的陆子谦身上。
然后,他的视线微微下移,精准地定格在陆子谦脚边,那掉落在地的、同样制作精美、封面上绣着戏水鸳鸯的红色喜帖上。
陆烬挑了挑眉,深邃的眼眸里,瞬间凝结起一层冰冷的、危险的风暴。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听说——”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苏晚脸上,像是猎鹰锁定了猎物。
“你要叫我侄子了?”
灵堂里静得可怕,连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陆烬那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激起的不是涟漪,是海啸。
苏晚跪在蒲团上,仰头看着门口那个本应“死去”的男人。他肩头带着湿漉漉的雨汽,风衣下摆沾着泥点,像是刚从某个混乱的时空穿梭而来。面容有些疲惫的苍白,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可那双眼睛,锐利得惊人,此刻正牢牢锁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
不是幻觉。
他真的活着。
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声响。血液冲上头顶,让她一阵眩晕。她想站起来,想冲过去,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一场荒诞的梦,可双腿软得厉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小……小叔?”陆子谦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死寂,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怎么……”他脸上的悲伤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全然的恐慌和失措,眼神躲闪着,不敢与陆烬对视。
陆烬像是没听见,他甚至没看陆子谦一眼。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苏晚身上,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空洞的眼神,以及……身上那件刺眼的黑色连衣裙。他记得,昨天在巴黎接到老爷子的越洋电话,语气欣慰地说起子谦和晚晚明天订婚,礼服都试好了,龙凤褂,很漂亮。
龙凤褂。
他扯了下嘴角,弧度冰冷。视线再次扫过地上那抹扎眼的红色——鸳鸯喜帖。然后,他迈开了步子。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灵堂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他径直走向苏晚,无视了周围所有惊疑、恐惧、探究的目光。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跪坐在地上的她完全笼罩。他微微俯身,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苏晚怔怔地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穿透了她浑噩的神经。
她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抬起自己冰凉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很暖,干燥,带着薄茧,紧紧包裹住她冰冷的指尖,一股坚实的力量瞬间传来。他稍一用力,就将浑身发软的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跪得太久,双腿麻木,站起来时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下,额头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陆烬另一只手极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两人靠得极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烟草,以及一种冷冽须后水的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的呼吸。
他的指尖,在她冰凉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松开。
“看来,”他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有人并不希望我回来参加你们的‘好事’。”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地上那封喜帖,又淡淡瞥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几乎要站立不住的陆子谦。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猛地一缩。昨天陆子谦在礼服店里那狂喜而残忍的嘴脸,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一股恶寒从脊椎骨窜起。
“不……不是的,小叔,你听我解释……”陆子谦终于反应过来,急切地上前两步,语无伦次,“是航空公司弄错了名单,我们以为……我们都以为你……这才……”
“以为我死了?”陆烬终于正眼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冷笑,“所以,连灵堂都迫不及待地设好了?连我的‘未亡人’,都有人急着替我认领了?”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苏晚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怒意。
“未亡人”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苏晚的耳朵里,让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是羞耻,也是难堪。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爱他十年,却顶着即将成为他侄媳的身份,跪在他的“灵前”烧纸……这场景,荒谬得让她想哭。
“小叔,这件事跟晚晚没关系!”陆子谦急于撇清,试图将苏晚拉到自己身后,“是我们陆家……”
“陆家?”陆烬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什么时候,陆家轮到你来做主,替我发丧了?”
陆子谦被他话里的寒意冻住,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的宾客和陆家亲眷们,此刻也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目光在陆烬、苏晚和陆子谦三人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八卦和猜测。这局面,简直比八点档的狗血剧还要精彩。
陆烬显然没有兴趣成为众人围观的主角。他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陆子谦,转而看向苏晚,语气不容拒绝:“跟我走。”
苏晚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他拉着她,转身就朝灵堂外走去。
“小叔!你要带晚晚去哪里!”陆子谦在后面急喊。
陆烬脚步未停,头也没回,只丢下一句冰冷的话:“处理一点,‘家务事’。”
他特意加重了“家务事”三个字,像是在宣告某种所有权。
苏晚被他半拉着,踉跄地跟在他身后。手腕处传来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她抬头,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灵堂里那些或惊愕、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背上。
经过门口时,他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个写着巨大“奠”字的花圈,嗤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门外的风雨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在脸上,苏晚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被他塞进了停在老宅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里。驾驶座上是一个面容冷峻的陌生男人,似乎是他的手下。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所有窥探的视线。
车厢内空间逼仄,弥漫着低气压。陆烬坐在她旁边,松了松领口,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以及一丝未散的戾气。
车子平稳地驶入雨幕,将陆家老宅那片混乱和荒唐远远抛在身后。
苏晚蜷缩在座椅角落,心脏还在狂跳,手脚依旧冰凉。她偷偷侧过头,看着身边男人冷峻的侧脸。他还活着,真真切切地坐在她身边。这个认知,让过去二十四小时里那灭顶的绝望和痛苦,慢慢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庆幸所取代。
可是,接下来呢?
他听到了陆子谦的话吗?他知道了她那些隐秘的心思吗?他为什么要带她走?“家务事”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心乱如麻。
“那个航班……”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沙哑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
陆烬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临时改了行程,坐了前一班。”
所以,他根本不在那架失联的飞机上。所谓的死讯,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乌龙,或者说……是某些人迫不及待的“诅咒”。
苏晚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他和陆子谦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想问他对这场荒唐的婚约知道多少,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以什么身份问呢?差点成为他侄媳的女人?
陆烬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她。他的目光深邃,像是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内心。
“苏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十年。”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她骤然睁大的、写满惊慌的眸子,陆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解释,只是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先休息会儿。”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苏晚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她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车子在雨夜里穿行,驶向未知的方向。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但奇怪的是,在他身边,在那令人窒息的恐慌和混乱之后,她竟然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心。
仿佛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哪怕,这个港湾,可能随时会掀起新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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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雪月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