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者换上了深色的汉式礼服,衣料旧了,边角都磨毛了,可他仍一丝不苟地穿戴整齐,然后跪坐在祖先牌位前,点香、叩首、低声念着什么。
本文陈述内容皆有可靠信源,已赘述文章结尾
那年冬天,沙洲风很大。
城西的一户汉人家里,灶火正旺,屋里却悄然无声。
老者换上了深色的汉式礼服,衣料旧了,边角都磨毛了,可他仍一丝不苟地穿戴整齐,然后跪坐在祖先牌位前,点香、叩首、低声念着什么。
门外,是吐蕃人的世界。
他们的军队,他们的语言,他们的服饰——甚至连街头茶馆的招牌都换成了吐蕃文。
可就在这间屋子里,时间仿佛没走出大唐。
这不是孤例。
根据《新唐书・吐蕃传》,当时河西的汉人“皆胡服臣虏”,但“每岁时祀祖,衣中国之服”。
意思很清楚:平日里穿着吐蕃服饰,做着吐蕃的差事。
然而到了祭祖的日子,哪怕偷偷摸摸,也要换回汉服。
这事听着像是小节,但背后藏着的,是一整代人的执念。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得往前翻几十年。
唐朝的国力,在安史之乱后急转直下。
吐蕃趁虚而入,从青藏高原一路北上,最终拿下河西走廊。
这地方不大,但地理位置太关键,是连接中原、西域和草原的交通要道。
谁控制了这里,谁就能掌握丝绸之路上的主动权。
但当时的河西,并不是一块空地。
这里本来就住着大量汉人,还有粟特商人、突厥牧民、回鹘部落。
吐蕃军队打进来之后,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结构复杂、文化多元的地区。
这时候,吐蕃高层做了个决定——不搞强制改造,不像清朝那样“剃发易服”,而是用比较松的手段去治理。
为什么?不是他们心软,是因为他们也没那个底气。
吐蕃的统治核心本来就不稳。
他们不像清朝有完备的行政体系,也不像汉朝那样有成熟的郡县制。
他们更像是一支征服部队,手握军权却没法深入基层。
所以,一刀切的同化政策,反倒容易引发反弹。
再说实话,那会儿的吐蕃文化本身也在“变”。
他们学佛、穿粟特风格的袍子,甚至请粟特人做外交官。
唐代画家阎立本留下的《步辇图》里,就画过一个吐蕃使者,穿着的袍子上明显有波斯图案。
谁知道他是不是粟特人?
这场文化混搭,让河西走廊变成了一锅夹生饭——吐蕃想煮熟,但火候不够,外表看着变了,里头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是时间一久,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得住。
沙洲的壁画上,有汉人官员与吐蕃使者并肩而立,也有拜火教的祭祀画面夹在禅宗变相图中间。
最热闹的时候,一座佛寺里能听到三种语言,看到四种服饰,供奉五种神像。
那种场面,今天看着像融合,当时的人却未必都能接受。
真正打破平衡的,是回鹘人。
他们原本在草原上过得风生水起,可到了9世纪初,内部出乱子,外头又被黠戛斯人打得惨不忍睹。
大批回鹘人开始南下,进入河西。
他们会经商、懂外交,很快就在吐蕃控制下的城市里站稳了脚跟。
谁知道,他们还跟当地的汉人走得特别近。
一个叫张议潮的沙洲汉人,在吐蕃统治最混乱的时候,悄悄拉拢了部分回鹘人和粟特商人。
他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起义,只是看到吐蕃内部军阀互相争地盘,觉得机会来了。
他干得很干脆。
公元848年,张议潮起兵,一举夺下沙洲,建立归义军。
这个名字起得讲究,不说“复唐”,也不说“新政”,就说“归义”——说到底,是想告诉中原朝廷:咱们还认你。
他派出使者高进达,带着胜利的消息出发。
那条路并不好走,要绕过吐蕃控制区,穿过戈壁和雪山。
随行的还有一位高僧悟真,他在途中写下一首诗,最后两句是:“出塞不辞千险路,朝天岂惮万重山。”
那种气魄,是真不容易。
到达长安后,唐宣宗接见了使团,正式册封张议潮为归义军节度使。
从那之后,沙洲就成了一个半独立、半归属的政权。
它既保留了唐朝的制度,也吸收了吐蕃和回鹘的元素。
有意思的是,归义军张氏后来被曹氏取代,而曹氏其实是粟特人。
准确说,是粟特背景的汉化家族。
他们讲汉话、穿汉服,可从家谱追下去,能追到中亚的商人。
这就说明,在那个阶段,民族身份已经不再是血统,而是文化选择。
沙洲街头的孩子,可能白天练吐蕃语,晚上读儒家经典;寺庙里的和尚,也许念的是梵文写的佛经,但讲法时说的是回鹘语。
这就是那时候的河西走廊。
一个边陲地带,却像个缩小版的世界。
再回头看那个穿汉服祭祖的场景,就更能明白那不是形式,而是一种抵抗方式,也是一种文化的自我保存。
没有口号,没有宣言,有的只是老一辈人坚持做的一些小事。
有时候,一件小事能留下很深的痕迹。
后来,归义军的记录里再没提过“胡服祭祖”这件事。
因为从那以后,不需要偷偷换衣服了。
参考资料:
刘昫,《旧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
欧阳修、宋祁,《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
荣新江,《敦煌归义军史研究》,中华书局,2009年
杜斗城,《吐蕃与唐朝关系史》,西藏人民出版社,1992年
史金波,《粟特人在中国》,中华书局,2010年
李正宇,《丝绸之路与文化交流》,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
来源:小天才说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