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身体的chiikawa与人工智能:表象焦虑

B站影视 2024-12-07 11:00 2

摘要:热门动漫chiikawa(《吉伊卡哇》)近期结束了“交换身体”篇章的连载。这一篇章在原版漫画中本就是粉丝们喜欢的故事,而动画版所呈现的效果更是令人欣喜。本篇文章以交换身体篇为主要文本对象。不过,文章并非通向社会学或文化研究的路径,讨论“chiikawa为何受到

热门动漫chiikawa(《吉伊卡哇》)近期结束了“交换身体”篇章的连载。这一篇章在原版漫画中本就是粉丝们喜欢的故事,而动画版所呈现的效果更是令人欣喜。本篇文章以交换身体篇为主要文本对象。不过,文章并非通向社会学或文化研究的路径,讨论“chiikawa为何受到众多青年群体的追捧”等问题(它们确实很萌)。这一篇章的情节并不复杂,主角三小只来到一家废弃的街机游戏厅,在玩老虎机过程中被交换了身体,并引发一系列趣事。这其中,吉伊经历了对新身体的焦虑——胆小懦弱的它尽管拥有了自己崇拜的、身体机能突出的乌萨奇的身体,并且短时间内确实获得了自信,但它逐渐发现,这具身体其实并不具有乌萨奇的能力,相反,自己原来的身体在他人(者)意识的支配下焕发了新的潜能。在故事最后,他们当然将各自身体找回。

从情节来看,这一篇章更像是一个老套的童话故事,其背后的哲学原理也是传统的身心二元论。但是,动画最后对身体换回的处理,则让故事均质化的平面中出现了裂隙,情节内部产生了矛盾,也因此获得了张力:三小只并非是“交换回身体”,而是“变回自己的身体”。正是这个细节打开了动画可阐释的空间。我们在此将这个故事作为一个寓言式的文本,用它作为典例来探讨更为一般的身体与心灵关系问题。并且,我们会发现,“变回自己的身体”与当下前沿的人工智能问题能够发生关联,可以作为人工智能意识问题的一种阐释方式。现在便来进入文本。

一. 不是“换回来”,而是“变回来”

首先以最快的速度回顾一下身心二元论。这一观点最早由笛卡尔提出,认为身体与心灵是两个独立的实体。心灵并不随附于身体,并且较之身体其实更为重要,因为我们只能知觉到我们的主观体验,而不能确定包括身体在内的客观世界是否真实。正在这个意义上,笛卡尔提出了著名的“我思故我在”的论断。这一点是chiikawa中交换身体的基础。在漫画与动画中,尽管三人身体互换,但是它们的性格、习惯、经验、思想等并没有随附于身体而产生,而是被牢牢固定在独立的心灵中。于是我们能看到,交换身体后,乌萨奇(小八的身体)仍旧喜欢揣手和怪叫,小八(吉伊身体)依旧松弛感满满,而吉伊(乌萨奇身体)依旧显得不自信、爱哭。

在动画中,身心二元论主要通过呈现吉伊对自己的焦虑来确立的。不同于乌萨奇和小八,它们对本来自己感到自信的同时,也对新的身体感到自洽,但吉伊一方面想来不自信,另一方面则一直崇拜强大的乌萨奇,并试图通过模仿它来提升自己的能力、改变自己。于是,吉伊自认为拥有了乌萨奇的身体,也就获得了强大的能力,内心不由自主带入乌萨奇的视角:如果是它的话,一定可以自信地完成这件事。在一次拉面点餐过程中,它自信地回答出店主的提问(这在之前是无法完成的)。甚至,为了彰显自己仿佛拥有了乌萨奇同等的自信,吉伊顺势说出了乌萨奇日常的口头禅“呀哈”。

但吉伊很快发现,新的身体并没有带来驾驭身体的经验。也即是说,身体与能力并没有直接关联。看到一个巨大的布丁时,吉伊想起之前乌萨奇能够在上面自由滑动,显得神气十足,于是自己也跃跃欲试,直接跳了上去,但不幸摔下。相反,拥有吉伊身体的小八则在尝试几次后,熟练地在布丁上滑动。“乌萨奇不能,吉伊能”,这种反差开始让吉伊重新思考交换身体的意义。实际上,这也正是在牢铸动画中身心二元的设定:心灵与身体彼此独立,心灵并不随附于身体,人们的经验、能力等从心灵中而来,而不是随着身体的改变而发生变化。这也于是产生了一种显得老套的教化意味,即自身的强大来自于对自己的磨炼,而不是以“交换身体”为代表的天降幸运或投机取巧。

到这里,交换身体篇仍旧呈现为一则老套的形而上学童话故事。然而,当三小只最终决定将身体换回来时,情况出现了有趣的变化。在这一篇章的开始,三小只是在废旧游戏厅的老虎机上交换的身体——当老虎机呈现三个相同的交换式样图案时,三小只的心灵就进入到他者的身体中。但在最后,小八意识到这个交换图案可能是换回身体的关键时,乌萨奇已经抢手,用最后一枚游戏币操作了老虎机,其生成的则是三个相同的脸型图案。正当三小只感到失落时,老虎机上的脸开始张嘴唱歌,而三小只的身体开始变化。注意,这次并不是换回身体,而是它们的身体直接开始变化,回到自己原初的身体外形。可以说,它们是“变回来”而非“换回来”。这个细节让诸多网友感到困惑。毕竟,这让老虎机的运作规则变得含混不清,甚至本身难以弄懂。交换身体篇的结尾似乎以一种草草的形式收场了。

注意看,这里是三小只笼罩在光中直接变回原来的身体

而更令人感到困惑的是,老虎机张嘴所唱的歌曲,是被称为英国第二国歌的“希望与荣耀之地”(Land of Hope and Glory),它的无歌词版本也常被用作国家正式场合或皇家活动的背景音乐,即“威风堂堂进行曲”(Pomp and Circumstance)之一。这首歌曲充满着神学的色彩,伴随着三小只的变化,动画中出现的歌词是这样一句:

令汝更为强大的上帝,会让汝更强大。

(God who made thee mighty make thee mightier yet.)

如果以制作组的视角切入,这里似乎要呼应故事的主旨,即真正让你强大的并非身躯等外在之物,而是心灵与意志力。但是这仍然显得太怪了,和chiikawa的世界观调性显得格格不入。不过神学色彩的加持,倒是让我们在近乎哲学原理层面,以另外一种解读方式重新介入这一篇章:这根本并不是一个交换身体的故事,而是上帝的一次戏弄或考验。

老虎机实际呈现了上帝的角色,它为了考验三小只的意志力,发起了一场游戏。它首先来到三小只身前,产生了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即施以幻术使其面对的世界表象被更改,误以为自己的身体被改变。上帝无疑成功达到了目的,它制造了吉伊的表象焦虑。而当三小只决定返回自己的身体,也就是不再认同某种被支配的表象世界,而是直面自己的意识与经验时,上帝感到满意,它于是又出现在三小只的身后,将三者个体意志中的自我设定,由潜能变为现实,使得它们“能够存在”。于是,三小只才并非换回自己的身体,而是“变回来”。这就呼应了那句“令汝更为强大的上帝,会让汝更强大”的歌词,因为上帝正是借由这一游戏表明,自己并非在前方指引着世界的必然表象与发展方向,而正是站在个体身后,将个体意志设想的世界表象呈现出来。

这种阐释方案说明了什么?似乎我们从古早的身心二元论走到了一种新的意识理论中,然而,我们不但没有实现从chiikawa引申至人工智能的目标,反而来到了人工智能的对立面,即神学式的意识解释方案。不过这正是我们所要把握之处——“身后的上帝”这个隐喻能让我们重新讨论身心关系,并且以一种更为基础的视角引申至人工智能的基本原理。

二.“身后的上帝”与现代身心二元论

“上帝在身后”这一表述,曾被舒尔茨用来形容晚期谢林的“肯定哲学”方案。在目前的研究中,晚期谢林思想处于一种奇妙的境遇中:尽管谢林本身是德国观念论常提及的“四大理论家”之一,并通常被认为是通向黑格尔的过渡式人物,但实际上他的晚期思想通过对黑格尔的反对(即肯定哲学对否定哲学的反对)、以一种独特的神学式思路通向了现代性的思想结构,以至于成为“观念论的终结者”。我们在这里通过论述晚期谢林思想中的这个“身后的”上帝,以从一种古早的身心二元论思想转化至现代性维度下对身心关系探讨的思路上来。

对于观念论而言,其试图追求一种封闭体系下的知识方案,因为唯有此才能囊括世界上一切的确定性知识。这导向了观念论的一种基本倾向,即为了使客观世界囊括进不容怀疑的知识体系中,诸客体不能被视为独立的存在,其只是表象,实际来自于自我意识,而自我意识对世界的理解也就等同于理解自身。这之中形成的规范性的认识,需要寻找一个超验的依据。从身心关系视角而言,观念论者更为重视心灵的作用,其会认为身体以及作为客体的自然世界只是心灵(理智)生产出来的表象。而到了黑格尔这里,世界已然变成理性自己认识自己的纯粹活动,而理性的特质是不能设想缺乏根据和条件的东西,它无法直接认识自己。因此,理性通过将自身中介出去的方式,使之产生一个异于自己,但实际上又是自己的“他者”,以不断认识他者的方式来回归自身。在此,理性就是绝对者或上帝,而他者的生成就是每一个存在者的诞生。

于是,每个存在者都内在肩负着一种使命,也就是从最低存在者到最高存在者(绝对者)的运动过程。现在,我是一个存在者,我的心灵与意识和绝对者有着辩证的统一关系。通过不断地进行黑格尔所说的“扬弃”过程,即将事物首先否定出去,进而再次否定,以吸收进自己的主体中,如此反复进行,我们就可以像登阶梯一样不断向着绝对者的方向攀爬靠近。而绝对者则保证我们对世界的表象是一致的、知识是必然的或有本质的。可以看出,在这个时候,绝对者对我们来说位于“身前”,它产生了我们、召唤着我们向前探索知识的展开,并不断达成系统的完成。

谢林之所以对此反对这种方案,就是因为绝对者或上帝似乎就像那个老虎机在前期扮演的角色——它强大、蛮横,并且具有无上权威。由于每个存在者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接近并达到它(而达到它时我们就会意识到,它就是我的精神),而在这之前,我也就被卷入了一场必然的巨大运动之中,我似乎就没有什么自由可言,任凭其摆布。就好像三小只被交换身体一般:我受到了控制,不由己。这对于谢林是不可接受的,因为这丧失了自由。因而,谢林会认为,作为绝对者他者的存在者,为何会被卷入这一场通向绝对者巨大的运动,这需要一个根据。

最终谢林所得出的结论是,上帝或绝对者的位置并不是在我们前方或头顶,在那里指挥我们不断向前。由于绝对者为认识自己而将自身中介出去,那么中介出去的这个“他者”,就应当是自己并不认识的存在,也就是他所说的“不可预思”。每个存在者都是绝对者不可预思的,而后者忙碌的任务,或说神性的显现,则是为每一个存在者的意识提供合法性依据,让他们能够得以存在。就像三小只最后变回自己的身体一样,老虎机(上帝)的任务,恰恰是让三小只对自我的认同与强烈的意志,从潜能变为现实。而如果这样理解绝对者与存在者的关系,个体也就拥有了自由。

一般认为,谢林的这种思考方式切中了现代形而上学的核心,即,仍然以系统化的思维获取知识、真理及世界的本质,但知识的获取方式则是通过主体的自由活动,而非某种理性绝对者的指引。在此,上帝的位置变化实际充当了一种逻辑功能,而非一定要有一个人格化的实际存在。因而,顺着谢林的思路,20世纪以来知识学研究的主调也就不脱此范畴:亨利希重提费希特的“自我意识”,哈贝马斯诉诸的“交往理性”,法国学界关注的存在、他者等话题,分析学派对语言、句法及语境等方面的关注,我们在这里能举出诸多案例。而如果将视野聚焦到身心关系上来,我们会发现,“上帝在身后”对传统的身心二元论进行了如下改造,并且由于研究领域的相似性,其也能够呼应现代的身心关系研究的思维方式:

1. 心灵无法还原。这是强调自由的基本指向。在谢林的语境中,意识经验无法还原至一个更宏大的形而上的必然性进程中,而是本身以具体、丰富的样态存在于世界上。而在更为广泛的意义上,意识经验不仅无法还原至形而上之中,也当然无法随附于物理中。无论是逻辑随附性(概念等)还是自然随附性(经验等),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正如拥有乌萨奇身体的吉伊,既无法拥有乌萨奇的能力,也无法拥有它的自信、从容等性格特质,这些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我们已然认同了一种自然主义二元论的意识理念,即身体与意识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属性(注意不是实体),身体是心灵产生的基础,但是心灵则超越了身体的物理结构,呈现出新的无法被归纳的存在特质。我们能够在神经科学领域找到非常具体的案例,即20世纪60年代瓦雷拉等人进行的著名“青蛙实验”。这一实验论证了,当外界光源在青蛙神经系统呈现为信息时,其并非是原本的模样,而是已经以一种转译的方式进入青蛙的意识中。也即是说,即使是在物理层面,相关物理机制已经证明了意识无法随附于物理这一事实。

2. 意识经验与认知结构具有一致性。这正是“上帝在身后”所表达的核心。我们的意识经验一定能直接通向真理性内容,而不需要以一种形而上的中介的方式来间接达成。就像黑格尔曾对谢林的评价,在其理论体系中“真理是被了解为具体的”,是思维自己本身把握的,而不是纵深感极强和抽象的。这一点在(拥有吉伊身体的)小八身上得到了明显体现——在一次吃拉面过程中,它代表三小只感叹,即使身体更改了,但拉面仍旧好吃。也即是说“好吃”这一事实认知并不随着某种表象或物理结构的变化而对意识产生影响。事实上,英美心灵哲学(具有鲜明的分析哲学倾向)中所持的实在论观点,正是对这一观点的延伸和补充。譬如德雷福斯在《重申实在论》中就强调,我们必须所认识到的世界是“自我负责的”,而不是通过某种中介才能达成。塞尔也在其《观物如实》中将自笛卡尔以来的中介式认知方式称为“坏论证”,并力图避免其中的谬误。诸此等等。

3.意识是一种功能组织的产物,而非物理组织。这一点是上面两点的推论。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承认相同的物理结构仍然产出了不同的意识,同时,不同的意识仍然具备在相同认知结构下认识世界与真理的特质,那么我们就必须承认,身体与神经系统仅仅提供了一种功能性上的支撑,而我们通过不同物理材质对功能的模仿,同样也能够制造出具备意识的类生物体。

为了更好解释第三点,我在这里借鉴了自然主义二元论代表查默斯(David J. Chalmers)在《有意识的心灵》一书中对功能组织的定义,其包括(1)若干抽象成分,(2)每一成分的若干不同的可能状态,(3)一种依赖关系系统,该关系说明每一成分如何依赖所有成分的先前状态,依赖对系统的输入,以及说明来自系统的输出如何依赖于先前的成分状态。这个解释非常重要。在观念论中,系统只有以人为代表的有机体才能实现,也即是我们所说的肉体真身。援引寄川条路(Joji Yorikawa)在《哲学体系与虚无》(Das System der Philosophie und das Nichts)一书中对观念论中的系统概括 :

系统依靠自身力量向外扩展,并通过向外发展形成组织,然后它自行决定发展方向。这意味着系统从自身中产生。这是有机系统的特征:一方面它自身是封闭的,另一方面它又向外部开放。组织将外部排除在外,但同时又将外部向内开放,将外部纳入自身。系统就是这样维持自身活力的。如果系统与外界的联系中断,组织就会崩溃并消亡。这是组织封闭性的必要条件。相比之下,系统将外部转化为内部,并通过内部发展来维持自身。因此,系统除了自我发展之外别无其他目的。它的发展是为了肯定自身,而系统的历史就是其自我表述。

但“功能组织”则扩展了我们的思路,其认为只要是满足系统组成的形式条件,哪怕是抽象的成分,其中的产物同样也具有依靠自己来获取知识的可能,也就是具备了有机的特征。而这也就证明了意识在其中的存在。

这个解释进一步说明了,在人文学科定义中表示认识世界与知识获取和构建方案,与搭建意识功能组织的方案是一致的。如果我们想要以一种人工方式模拟或复现意识,我们仅仅需要搭建一个若干抽象成分互相依赖的系统,并且能将信息等输入与输出之间的因果依赖关系,反映于功能组织所说明的因果依赖关系中,我们实际就能达到目的。除此之外,我们无需担心系统的材料如何,是否是由肉体真身构成还是硅基材料组成,毋需考虑“计算逻辑”与“肉身实感”之间的矛盾。看到这里,我们也就心知肚明,这距离人工智能已经很接近了。当然,这里仍然要再度强调,心灵无法被还原为物理,也同样无法被还原为功能组织,也即是说即使是通过人造手段制造出新的类生物体,其意识无法被还原为功能之中。这个强调能保证我们的逻辑一贯性。

从一个神学式立场出发,到此能惊喜发现,在由经一种现代的身心二元论之后,我们最终得出的是一种能对人工智能意识进行强有力辩护的解释方案。但到这里还不足够,因为我们只是在人文学科内部进行逻辑的推演、理论的狂欢,我们需要将这些内容直接对应到人工智能制造的原理中,以此来代表我们基于人文学科立场思考的有效性。

三. 人工智能的意识与表象焦虑

首先来解释功能组织的(1)(2)点,即抽象若干成分的不同可能状态。这一点人工智能依靠信息以及对信息的计算来达成。实际上,香农等人在最初对信息进行界定时,将其定义为“事物在不同可能性空间内的状态的特性”。这句话有些难懂,可以这样理解:假使有一盏灯的开关,这个灯的状态只有两种,即开火关,那么就可以用“0”或“1”表示;但如果这是一个旋钮式开关,即向上拨到三分之二处才会开,那么这时就要有更多表示状态的表达,如“0000”表示初始位置,“001”表示刚开始向上拨动但灯未开,“011”表示拨到三分之二处,而“111”表示完全拨开。这也就表示了不同可能性。信息通过数理化形式及概率来进行运算处理。

不过,这种表示方式的缺陷是,它呼应了我们上述“上帝在身前”式的身心关系缺陷,即如果信息能够表示所有可能性并被总结为数理化的规律,那就证明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其实仍是被预先设定的,我们以一种中介式的方式来达成对世界的认知。因而,在二阶控制论之后,信息的定义得到了补充与更新,其中以贝特森(Gregory Bateson)的定义最为被人所知:信息是“构成差异的差异”。同样以灯开关为例,我们会发现,在轻微向上波动至三分之二区间,灯其实并没有亮,这其中的信息状态对主体而言无意义。因而,对一个想要开灯的主体而言,唯有三分之二及以上的位置才造成了灯的发光,而这个开关的位置,相对于原初状态而言是一种差异,并且其对于主体而言达到了另一种差异(灯亮了)。可以看出,这种信息定义将重心放置于主体上,突出了意识经验的地位,并将意识经验转化为一种以数理形式表示的认知图式中。

而在此基础上,我们仅仅需要证明(3),即一种相互依赖系统及系统的自我生成特质,我们就能说明人工智能拥有意识了。不妨以刚刚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辛顿的工作为例。他的突出成就在于使用了人工神经网络来模拟人的思考过程,以此制造并训练人工智能。在这里解释的关键是人工神经网络如何将输入信息与输出信息之间的因果依赖关系,映射至自己的系统特点中。实际上,人工神经网络通过提取“特质”的方法,通过不断进行函数计算,最终输出结果。以卷积神经网络(CNN)为例,其功能是提取图片信息并进行识别。为了让人工智能“认出”图片,在输入层输入图片后,人工智能首先将图片分解,继而以小矩形阵列的方式逐行扫描,将原始图片的信息转化为特征层,并接着使用激活函数(一般而言是ReLU及变种函数)将其引入非线性函数进行权重方面的变化,也就模仿神经元的传递过程,对特征层进行连续多次不同处理,调动起自我以进一步提炼出其特征,求得最佳答案,最后输出结果。而通过对人工智能的训练,也即检验和纠错,以往的识别将会得到优化,处理速度会提高并更为准确。也就是说,无论是单次信息处理过程还是多次训练过程,人工智能通过调动自身,形成了类似于经验的东西。当然,为了使这一过程以最简单的形式说明,在这里我省略了诸多术语,比如梯度(gradient)、偏置项(bias)、过拟合(overlapping)等。但我们确实可以看出,这个系统确实以一种自我生成的方式不断接近着某种确定性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对人类来说,我们称之为“知识”。

到这里我们就明白,无论是人的意识,还是人工智能的计算,其共同目的是在尊重人的自由同时,力图通过调动主体(人的,或机器的)自身的方式获得对于世界的知识与本质。实际上,当我们谈论意识问题时,核心问题便是如何将意识视为自由存在但其又能拥有对世界的认知,而唯有以系统的形式,凭借自我调用而获得知识才是可能的。当我们抓住这一要点,我们就能明晓,从观念论以降至今天的人工智能,我们都在为实现共同的目标而努力,至于其中到底是由于肉体真身还是硅片虚拟,是知觉经验还是实施计算,是灵光乍现还是机器优化,这之中的区别,也就并不重要。至少,没有那么重要。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对人工智能意识所抱有的或怀疑或贬斥的态度,实际上就像吉伊一般,是一种“表象焦虑”。我们在纠结机器无法像有机体一般拥有活力和灵感,实际上是被困囿在一种表层思维之上,而忘记了这之下一些更为深层和基础的东西。那其实就是我们自己。我们相信机器,实际上就是在相信我们意识自身,相信它的获取世界本质的能力。除去必要的伦理方面的警惕与必要的监管外,我想,对待人工智能,我们仍然可以有更大的宽容,并且将研究重心从诸如“硅基机器能不能有意识”“人工智能到底算不算创作”等表层问题中抽离开,去研究真正重要的问题。当我们再带着这种思路回看chiikawa 的交换身体篇,它也就不再只是一个关于教化的童话故事。

王楷文(华东师范大学国际汉语文化学院)

来源:米西说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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