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2年5月中旬的一个傍晚,福州西湖边吹着略带咸味的海风,韩先楚站在窗前,望着军区大院里忙碌的通信兵,心里却惦记着一桩“麻烦事”——中央通知,政委人选已定,李志民六月到任。
1972年5月中旬的一个傍晚,福州西湖边吹着略带咸味的海风,韩先楚站在窗前,望着军区大院里忙碌的通信兵,心里却惦记着一桩“麻烦事”——中央通知,政委人选已定,李志民六月到任。
这个安排来得突然。福州军区刚经历整编,副司令缺口也大,韩先楚本想“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从警备区挑人。没想到北京一句话,把陈再道和李志民双双派来。陈再道资格老,韩先楚心里踏实;李志民离开野战部队十多年,一直在院校和地方干思想教育,他能行吗?
韩先楚的疑虑并非无的放矢。福州军区守着海峡前线,战场随时可能点燃,政委不仅要抓思想,还要懂对台斗争的突发局势。李志民虽然当年在红八十一师靠一张喇叭策反过堡垒,可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如今枪械、雷达、舆论战一起上,真刀真枪跟纸笔讲稿可不是一回事。
6月6日清晨,驶进军区大门的那辆吉普车在石子路上摩擦出尖锐声响。车门打开,李志民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快步走到司令部会议室。韩先楚把帽檐压得很低,语速极快地抛出一句:“李志民同志,你来当政委,我有意见!”
气氛瞬间紧绷。秘书屏住呼吸,连茶杯都忘了放。李志民却只是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微微一笑:“韩司令,我懂你的担心。我会让你没意见。”说完,再无多余解释。
会议散后,警报电话响起:沿海侦察站报告,对岸喊话广播突然增多,空投传单也换了新口号。“思想战”的信号再明显不过。韩先楚皱眉,准备调侦察艇加强巡逻。李志民抓起地图,提出先去前线看看。他说得轻巧:“纸上得来终觉浅,让我下去走一趟。”
韩先楚把椅子拍得啪啪响:“你刚来就跑一线?对面还有暗桩!”李志民却坚持:“敌人用谣言动摇民心,咱们就拿民心给他们当回礼。”最终,韩先楚叹口气,还是派了一个特勤排陪同。
两天后,李志民一行夜渡闽江,沿途只带了一支手枪和几份慰问品。小镇上,渔民大伯拉着他袖子嘀咕,“他们空投传单说解放军要撤防,真的假的?”李志民索性蹲在渔船甲板上,对着人群开诚布公:“要是我们后退半步,海风都会告诉大家。只要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什么时候打,他们的广播会先哑火。”一句大白话,比长篇大论更管用。
第三天,他在小学操场临时支起布告栏,把打落的传单夹进去,旁边贴上我军海空击落敌机的战报。孩子们围成一圈,指指点点议论:“原来广播骗我们的。”大人看在眼里,心里那根弦悄悄松了。
一个礼拜里,李志民跑了六个点,开了十几场简短座谈。消息传回军区,韩先楚嘴上“嗯”了一声,手下却发现司令批示明显少了红色修改。
七月底,敌机夜袭未果,开始派快艇逼近。福州军区火力网全开,迫使对方退到海峡中线。与此同时,沿海民兵自发把播音喇叭指向外海,“台湾同胞别当炮灰”的口号此起彼伏。韩先楚一听这腔调就知道:李志民的“思想反击”见效了。
8月初,军区党委扩大会。韩先楚语调突然放缓:“李政委到前线压了阵,士气硬了,我没意见。”话音刚落,会场先是静,随后哄然大笑。李志民只是把记录本往前推了推:“同志们,没意见是起点,有战斗力才算数。”
这种坦率让不少干部重新打量这位“书生政委”。事实上,李志民早年就不靠笔杆子吃饭。1936年进攻李旺堡,他用四只肥羊和一段喊话换来守军投诚;抗日初期,他在皖南从宪兵队嘴里救出过地下交通员;淮海战役,他又在夜色里跑遍各营连做动员,确保四十四万民工的粮秣按时到前线。经历摆在那里,院校岁月不过是短暂的“充电期”。
进入秋季,福州军区组织代号“沿海-二号”实兵演练。司令部想以高炮和海岸炮协同的模式测试新战法,可基层情绪不高——要夜间连射,体力消耗大。李志民干脆穿上工作服,和警卫班一样端炮弹,炊事班做饭少两个菜,他只吃两碗稀饭。训练结束,参演部队误差率比去年减少一成。韩先楚心里门儿清:政委不是在“开会”,而是把每一项政治动员落实到一勺饭、一发弹。
1973年2月,上级决定韩先楚调任兰州。临别前,他特地来到政委办公室,道别的话说得爽快:“福州军区交给你,放心。”李志民握住他的手,没有客套,只说:“前线方寸地,有兵就有我。”
短短八个月,从质疑到信任,转折并非偶然。韩先楚认人向来挑剔,能让他服气的,无外乎两条:兵心稳不稳,枪口准不准。李志民恰好两条都压得住。政委不是“唱高调”的位置,它要把战场的硝烟和兵情的温度一并捧在手心。能做到这一点,自然就“让你没意见”。
至于两人之后的交往,文件档案里没写更多。只知道1974年、1978年,韩先楚两次路过福州,都顺道去军区机关喝茶;李志民见面开场白依旧是那句:“韩司令,可还有意见?”大厅里总会响起爽朗笑声。
有意思的是,那句“不让你有意见”,后来成了福州军区许多青年干部共勉的口头禅。大家明白,做任何岗位,先把疑虑接过来,再用行动化解,这才算硬气。
来源:雍亲王府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