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二叔何建国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他费力地支开所有人,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他枯瘦的手从枕头底下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用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存折,塞进我手里。“小峰,这里有二十万。记住,这钱……千万不能让你堂弟何伟知道。”他的声音沙哑,每
二叔何建国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他费力地支开所有人,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他枯瘦的手从枕头底下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用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存折,塞进我手里。“小峰,这里有二十万。记住,这钱……千万不能让你堂弟何伟知道。”他的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捏着那张薄薄却又无比沉重的存折,手心全是汗,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这钱,是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而这一切,都要从三个月前,二叔被查出肝癌晚期说起。
我叫何峰,今年三十五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物流公司当个部门主管,月薪一万出头,日子过得不好不坏。我爸是老大,二叔何建国是老二,我们两家就住一个小区,前后楼。从小到大,二叔待我比待他亲儿子何伟还好。何伟比我小两岁,从小被二婶马桂花惯得不成样子,好吃懒做,眼高手低。
二叔是个老实巴交的木匠,一辈子勤勤恳恳,靠着一把刨子一把锯,硬是撑起了一个家。二婶马桂花则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嘴碎,爱占小便宜,心里眼里只有她那个宝贝儿子。
三个月前,二叔突然消瘦得厉害,脸色蜡黄,被我强拉着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肝癌晚去,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把我们全家都打懵了。
住院那天,二叔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小峰啊,二叔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就攒了点棺材本。你堂弟那个德行,我是信不过啊。”我当时心里一酸,安慰他说:“二叔你别瞎想,好好治病,钱的事有我呢。”
可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住院费、靶向药,一天就是几千块钱的开销。我爸妈拿出全部积蓄五万块,我也把自己卡里仅有的三万多块钱全取了出来。可这些钱,在巨额的医疗费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我找到堂弟何伟商量,他正窝在家里打游戏,满屋子烟味。我把情况一说,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哪有钱啊?我那辆车还是贷款买的呢。”我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你爸!他的命现在就悬着,你连几千块都拿不出来?”
何伟把耳机一摔,不耐烦地站起来:“我拿什么拿?我一个月工资三千块,自己都不够花!再说了,我爸不是有你吗?他平时最疼你了,这会儿你不该多出点力?”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旁边的二婶马桂花也帮腔:“就是啊小峰,你现在出息了,一个月挣那么多,多给你二叔花点也是应该的。我们家何伟,还没结婚呢,总得留点钱娶媳妇吧?”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理所当然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和相伴一生的妻子!我没再跟他们废话,摔门而出。从那天起,我下班后就去跑网约车,周末去做兼职搬运工,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拼了命地挣钱,只为了能让二叔多活一天。
二叔的病情在一天天恶化,人也越来越糊涂,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每次我把缴费单拿给他看,他都默默流泪,嘴里念叨着:“小峰,苦了你了,二叔对不住你。”而何伟,除了偶尔来医院露个脸,拍张照片发个朋友圈配文“愿父亲早日康复”,就再没出现过。二婶马桂花来得倒是勤,但每次来都不是看二叔,而是变着法地打听二叔还有多少存款。
“建国啊,你跟我交个底,咱家那十万块钱,你到底放哪了?这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得心里有数啊。”她坐在病床边,一边嗑瓜子一边问。
二叔闭着眼睛,装作没听见。马桂花就转向我:“小峰,你二叔是不是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帮着他瞒着我啊,咱们才是一家人。”
我冷冷地看着她:“二婶,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二叔治病,钱的事以后再说。”
马桂花撇撇嘴,不高兴地走了。我看着二叔痛苦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我隐约感觉到,二叔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尤其是关于钱的秘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下雨的午后。那天我给二叔送饭,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何伟和马桂花。
“爸!你到底把钱放哪了?我女朋友家要二十万彩礼,不然就不结婚!你总不能看着我打光棍吧!”这是何伟的声音,急躁又蛮横。
“我没钱!我的钱都给你看病了!”二叔的声音很虚弱,但透着一股子绝望。
“你糊弄谁呢!我妈都说了,你手里至少还有二十万!你不给我,是想留给何峰吗?他算老几啊?我才是你亲儿子!”
“啪”的一声脆响,好像是耳光的声音。接着是马桂花的哭喊:“何建国你个老不死的!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门。屋里的景象让我目眦欲裂:何伟捂着脸,怒视着二叔;马桂花正抓着二叔的胳膊撕扯;而二叔,脸色惨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呼吸机都歪到了一边。
“你们在干什么!”我一声怒吼,冲过去把马桂花和何伟推开,扶住摇摇欲坠的二叔。
“哥,你来得正好!你评评理,我爸他偏心!他宁愿把钱给外人,也不给我娶媳妇!”何伟指着我,理直气壮。
我气得眼前发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是人吗?你爸都这样了,你还逼他要钱!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他凑医药费,我一天打三份工!你呢?你做过什么?”
马桂花护在儿子身前,撒泼道:“你做什么了?你花的钱不也都是你二叔的?现在他不行了,你当然得把钱拿出来给我们何伟结婚!不然你图什么?”
那一刻,我彻底心寒了。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成了别有用心的图谋。我懒得再跟他们争辩,只是冷冷地说:“你们给我滚出去!二叔这里有我,用不着你们!”
那天之后,二叔的身体彻底垮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弥留之际,他把我单独叫到身边,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他把存折塞给我,用最后的力气嘱咐我,这钱是给我的,让我自己留着娶媳F,过好日子。他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我握着那张存折,心里乱成一团麻。这二十万,是二叔一辈子的心血,也是我这几个月拼死拼活垫付的医药费的总和。他用这种方式,把钱还给了我。可我如果收下,马桂花和何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把我描绘成一个图谋家产、忘恩负义的小人。到时候,不光我名声扫地,恐怕连我爸妈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可如果我把钱交出去,那等于直接喂了白眼狼,也辜负了二叔临终前的嘱托。
二叔下葬那天,天阴沉沉的。葬礼上,马桂花和何伟哭得惊天动地,仿佛全天下最孝顺的人就是他们。看着他们虚伪的表演,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果然,头七刚过,马桂花就找上了我家。她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小峰,你二叔临走前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我爸妈都在场,我平静地说:“二叔是给了我一张存折。”
话音刚落,马桂花立刻变了脸,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好你个何峰,你个白眼狼!我们家养你这么大,你居然吞你二叔的救命钱!那存折里有多少钱?赶紧拿出来!”
我爸脸色一沉:“弟妹,话不能这么说。小峰为了建国,花了多少钱,受了多少累,我们都看在眼里。”
“那也是他该的!谁让他非要充好人?现在我儿子结婚要用钱,他把钱拿出来天经地义!”马桂花完全不讲理。
我看着她撒泼的样子,心里反而异常平静。我从包里拿出那张存折,放在桌上,然后又拿出了另一样东西——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是我这几个月来为二叔垫付的所有医药费的单据、我的兼职收入记录,还有几段录音。
我按下了其中一段录音的播放键,里面传出何伟的声音:“爸!你到底把钱放哪了?你不给我,是想留给何峰吗?他算老几啊?”
马桂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接着播放第二段录音,是她在病房里质问二叔存款在哪里的对话。
“这些,够吗?”我冷冷地看着她,“二叔住院总共花费二十三万多,我垫付了二十万零八千。这里是所有单据,每一笔都有记录。二叔给我的这张存折,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万。他说,这是还我的钱。”
我把存折和文件夹一起推到她面前:“现在,这两样东西都在这里。存折里的钱,我可以一分不要。这些单据,还有这些录音,我会复印无数份,送到我们家族每一个亲戚手里,送到你们小区居委会,送到何伟的公司。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自己的父亲和丈夫的!”
马桂花彻底傻眼了,她看着那些单据和录音笔,手抖得像筛糠。何伟也闻讯赶来,看到这场面,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结结巴巴地说:“哥……哥,有话好说,这……这都是误会。”
“误会?”我冷笑一声,“你们逼死自己父亲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你们污蔑我图谋家产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现在怕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母子:“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这二十万我拿走,从此我们两家再无瓜葛,你们的丑事,我烂在肚子里。第二,钱我不要,我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让你们身败名裂。你们选吧。”
何伟和马桂花面面相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马桂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钱……钱你拿走吧。求你,别把那些东西说出去。”
我收回存折和文件夹,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亲情,已经彻底断了。
事情过去很久,我用那二十万付了首付,买了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何伟因为彩礼的事,最终还是和女朋友分了手,工作也因为整天浑浑噩噩被辞退,只能靠打零工度日。马桂花没了二叔的接济,又指望不上儿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也苍老了许多。
有时候午夜梦回,我还会想起二叔临终前那双浑浊又充满歉意的眼睛。我没有辜负他的嘱托,也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善良需要锋芒,忍让要有尺度。面对那些把你的善良当成软弱,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人,唯一的方式,就是用最决绝的手段,让他们明白,你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傻子。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但我们不能因此就丢掉良心,只是要学会,在善良的也带上保护自己的铠甲。
来源:荒野呼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