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人将我送回谢府愣住了:&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30 17:02 1

摘要:与夫君谢烛恩爱三年,上元节那天我和他走散,好心人将我送回谢府时愣住了:“谢府早已被人灭满门,姑娘你是人是鬼?”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与夫君谢烛恩爱三年,上元节那天我和他走散,好心人将我送回谢府时愣住了:“谢府早已被人灭满门,姑娘你是人是鬼?”

我与夫君谢烛,琴瑟和鸣,恩爱已然走过了三个春秋。

每日里,他晨起为我描眉,我暮时为他煨汤,日子过得如诗如画,旁人见了,无不称羡我们这对神仙眷侣。

这日,我去集市采买,闲来与一卖花老妪攀谈。

那老妪眯着眼,仔细端详了我许久,忽而压低声音道:
“夫人,老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笑着回她:
“婆婆但说无妨。”

老妪凑近了些,神秘兮兮道:
“夫人可知,三年前,那谢府便已被灭了门呐!”

我闻言,心头一紧,强笑着问:
“婆婆莫要玩笑,我家夫君谢烛,不还好端端地在家中么?”

老妪却连连摇头,神色凝重道:
“夫人,老身绝无虚言。听闻那谢烛,被人剜了眼,割了舌,早已成了孤魂野鬼,哪还能如夫人所见这般鲜活呐!”

我如遭雷击,手中采买的物件纷纷落地。

“这……这怎么可能?”我喃喃自语,心中乱作一团。

老妪叹了口气,又道:
“夫人,此事虽匪夷所思,但老身所言句句属实呐。”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老妪的话。

那与我朝夕相对,夜夜缠绵的又是谁?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内,谢烛正坐在案前看书。

他见我回来,起身迎上前,温柔道:
“夫人,怎的如此失魂落魄?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我望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夫君……”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三年前,谢府……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谢烛微微一怔,随即笑道:
“夫人怎的突然问起此事?三年前,谢府一切安好,并无大事发生呐。”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可他却依旧那般坦然自若。

“那……夫君可曾遇到过什么危险?”我再次问道。

谢烛轻轻握住我的手,柔声道:
“夫人莫要胡思乱想,为夫一直都好端端的,哪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心中却愈发疑惑,那老妪的话,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头。

若他真是那被剜眼割舌的谢烛,那此刻的他,又是谁?

若他不是,那这三年里,与我恩爱有加的,又是何人?

1.

自失明之后,谢烛非但未曾有丝毫嫌弃之意,反倒对我愈发怜惜疼爱。

我时常暗自庆幸,心中念叨着:这世间,我当真是嫁对了人呐。

直至上元节那日,城中热闹非凡,灯火辉煌。我与谢烛携手漫步于人群之中,却不慎走散。

我心急如焚,正不知所措时,幸得一位好心人相助,将我送回谢府。

待那好心人送我至谢府门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据在下所知,这谢府三年前便遭人灭门,惨祸横生。那谢烛更是被人剜去了双目,割了舌头,死状凄惨。姑娘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被那人的话惊得浑身一颤,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我与谢烛已然成亲三载,虽目不能视,可我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

我虽看不见周遭一切,但谢烛身上那熟悉的温度,是断然不会骗我的。这三年来,无数个缠绵悱恻的吻,亦是真实无比,怎会有假?

倘若三年前谢府当真遭此灭门惨祸,那我与谢烛那场婚宴,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烛曾言,我在进门之时,被一位莽撞的宾客不小心绊倒,婚宴之上顿时一片混乱。他当下便身着喜服,匆匆上街去寻郎中。

婚后三日,我一直在昏迷之中,中间还高热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是谢烛,一直守在我的床边,片刻不离,悉心照料。

……

“啊——”一声尖锐的尖叫,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这寂静的氛围,将我从回忆中猛地抽离出来。

不知是什么东西溅到了我的手背上,温热且潮湿,让我心中一阵不适。

正当我准备抬手去闻那股怪味时,我的手蓦地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那指尖的薄茧,瞬间便暴露了他的身份。

我感受到一方丝帕轻轻擦过我的手背,下一刻,我便被他紧紧搂到了怀里。

他无奈中透着宠溺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娘子,可让我好找啊。”

我虽口中未言,但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人所说的话。

“那谢烛更是被人剜眼割了舌头。”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

谢烛见我不出声,关切地问道:“娘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我轻轻摇了摇头,强装镇定道:“只是被那叫声吓着了。对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手背上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悄悄抽回手,不让谢烛察觉到我手心因紧张而冒出的细汗。

“方才啊——”谢烛的语气似乎透着一丝古怪,让我心中不禁一紧,“不过是有人匆匆忙忙,差点撞上了马车罢了。”

“至于你手上的,是我刚才见街边有卖甜汤的,想着娘子爱吃,便给你买了一碗。我一时着急,没拿稳,就洒出来了。”谢烛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温柔语气,我的手再次被他握住。

他温热的舌尖一点一点地在我的手背上舔舐着,热风从我耳旁拂过,带着他低沉而魅惑的声音:“很甜,娘子要不要尝尝?”

我佯装羞涩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被方才那人所说的话搅得心烦意乱。

甜汤被谢烛一口一口地喂进我的嘴里,可我心中却满是疑问,如同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2.

许是我这一路上皆是心不在焉之态,被谢烛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只当我是方才受了惊吓,心下担忧不已,特地请了郎中前来替我诊治。

先前那位郎中陈振中,已然回乡养老去了,此次来的,是他的弟子祝邪。

想当初,我刚失明那会儿,整个人萎靡不振,整日里闷闷不乐,只觉自己已然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

谢烛为了我这双眼睛,四处替我寻遍天下良药,可终究无果。

每一个到谢府来替我诊治的郎中,最后都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气,仿佛我这双眼睛注定再无复明之日。

后来,连我自己都渐渐放弃了希望,觉得这黑暗的世界便是我余生的归宿。

多亏了谢烛,他不但对我不离不弃,而且从未放弃过要救治我的双眼。

两年前,陈振中前来替我诊治,他仔细查看之后,说道:“夫人只要坚持服药,或许有几成把握能重见光明。”

自那以后,这些年我便日日按时服药,嘴都快被那苦涩的药汁给喝苦了。

可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每日醒来,眼前仍旧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就如同被人关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

祝邪替我把完脉后,恭敬地说道:“夫人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为了不与夫人平日所喝之药冲撞,我替夫人施针便好。”

一旁的谢烛闻言,连忙接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劳祝郎中了。”

我坐在床边,静静地任由祝邪替我施针。

随着那细小的针尖缓缓戳进皮肉,我只觉双眸也仿佛被针刺破了一般,隐隐作痛。

紧接着,一丝光顺着那裂缝缓缓渗了进来。

就在我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之时,我的手却忽地被一只手按住。

手心酥酥痒痒的,似是有人在用指尖在上面写字!

我细细感受之下,发觉那指尖上并无薄茧,这定然不是谢烛的手。

我手指微微蜷缩着,努力地去感受他写的每一个字:“假、装、失、明。”

心头猛地一震,他竟让我继续假装失明?

“施针结束,祝邪告辞。”随着祝邪的话音落下,我发现眼前的光越来越多,很是刺眼。

我急忙闭上双眼,装作依旧失明之状,听着祝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待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我再缓缓睁眼,竟清楚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我兴奋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双手,映入眸底的却是一片殷红之色,与那月色的衣裙显得格格不入。

是血!

我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手背,那么方才溅到我手背上,又被谢烛小心翼翼擦了又舔的……竟也是血!

谢烛杀了那人……

尽管我内心极不愿意承认,但这是我目前所能猜测到的,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还未等我缓过神来,只见一个陌生的人影缓缓朝我走来。

“娘子,身子可还有不适?”他眼尾微微上扬,笑容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若非他开口说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就是这三年与我r夜相对的人!

3.

与谢烛定下亲事之前,娘亲满心担忧,生怕我稀里糊涂地便嫁了人,往后日子过得不顺遂。于是,她特意让我曾远远地瞧过谢烛一眼。

彼时,我远远望去,但见他五官英挺,气宇不凡,宛如那芝兰玉树般立在人群之中。可眼前这容貌邪魅的男子,与他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判若云泥。

一想到眼前此人竟胆大包天,冒充谢烛与我相处了整整三年,脑海里那些与他缠绵悱恻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他指尖轻轻碰到我脸颊的那一刻,我浑身不由得战栗起来,仿佛被寒意侵袭,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我紧咬着唇,将嘴唇都咬得泛白,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定在一处,生怕自己双眼恢复一事暴露,引来更大的祸端。

“娘子这是怎么了?”只见那“谢烛”嘴角的笑容微微凝住,眉心轻轻蹙起,眸光直直地落到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

眼睛定得生疼,为了避开“谢烛”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我只好顺势佯装害怕,一头躲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没事,就是想起那声尖叫,还是害怕得紧。”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谢烛”松了口气,那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下来。他手掌轻柔地揉着我的头,声音温柔地安慰道:“娘子不必害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对了,我这些年都没回过赵府看过,娘亲和爹爹也是。许是他们忙活着弟弟妹妹们的婚事,脱不开身,也不来看我。”说出这句话时,我明显感觉到“谢烛”身子微微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我只当没有察觉,继续说道:“不如等你休沐的时候,我们一起回赵府看看?我也许久未见爹娘和弟妹们了,甚是想念。”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提过要回赵府看看,可每次这个假谢烛都有不同的理由搪塞我。一会儿说路途遥远,路上不安全;一会儿又说赵府近日事务繁忙,不便打扰。

我内心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赵府跟谢府一样,已经惨遭不测!想到此处,我的心不禁猛地一沉。

回应我的只有他的沉默,那沉默仿佛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很想看看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变幻,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却只能装作娇嗔地唤他:“烬明,你怎么也不说话?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谢烛”双臂收紧,将我牢牢摁在怀里,仿佛生怕我会逃走一般。只听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岚岚,你失明后昏迷了几日,有些事,我不说是不想你伤心。但总归是不能瞒你一辈子的。”

“谢烛”的语气严肃认真,仿佛在宣布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当初绊倒你的人虽是旁人,但指使他的却是你的妹妹赵悦绯。我觉得事有蹊跷,特地去查过,她恨嫁给我的人是你,所以故意使计让你出丑,想让你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的话就像一串鞭炮一般在我脑海里炸开,怎么会……悦绯与我一母同胞,我们从小感情深厚,若喜欢上了同一样东西,最后也会互相推让,从不争抢。

再者,悦绯性子虽烈,但不刁蛮,平日里也最讨厌丫鬟姨niang们用下三滥的手段,她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怎么可能……”我喃喃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谢烛”握住我的肩,将我移到他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岚岚,我就知道你会不信,但这就是事实,不容置疑。”

他看进我眸底,那仔细观察我的神色与他的语气截然不同,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破绽,“我将此事告知岳父岳母,他们非但没有处置她,还提出,你如今双目失明,做谢家主母未免不妥,让我娶她为妻,让你做妾。”

“谢烛”掌心的温度顺着衣料传来,而此刻寒意却直抵我的心底,仿佛将我的心都冻住了。

泪水夺眶涌出,我声音哽咽地问道:“爹爹和娘亲当真这般狠心?竟如此对我?”

眼前人见我当真信了,顿时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伸手替我拭去泪水,声音温柔地安慰我道:“别伤心,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委屈。”

话里话外尽显温柔,如果我没有看到他嘴角逐渐上扬的弧度,没有察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得意的话,或许我真的会相信他。

爹爹和娘亲绝对不会做出此事,这个假谢烛的话,我是半句都不会信的。

一想到赵府可能也遭人毒手,我的眼泪便如泉涌一般,止都止不住。

“谢烛”只当是我伤心过度,一直不厌其烦地安慰我,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4.

翌日,晨光熹微,我悠悠转醒,伸手去寻身旁之人,却只摸到一片空荡。

身旁那位置,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唯有被褥之上,还残留着他淡淡的体温,似在诉说着昨夜的温存。

这三年来,“谢烛”总是喜欢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入眠。从前我双目失明,心中满是惶恐,唯恐失去他,在他怀里,方能寻得一丝安心。

可昨夜,却与往昔大不相同。一整夜,我都觉自己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甚至有那么一瞬,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好似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罩住。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故而,我特地等他走后,才缓缓起身。

起身洗漱完毕,不多时,祝邪便来了。如今,他便是我得知真相的最后一根浮木,是我在这迷雾中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他如往常一般,替我把脉施针。一旁的丫鬟静静立着,目光不时在我们身上打量。

我心中急切,有千言万语想与祝邪交流,可碍于丫鬟在此,他不好似昨夜一般在我的掌心上写字。

我忍不住偷偷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期盼与急切,轻声唤道:“祝邪……”

他却格外从容淡定,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甚至连跟我的眼神交流也是极少,仿佛刻意在回避着什么。

施针之后,祝邪站起身来,对着身旁的丫鬟,一字一句地嘱咐道:“莫要让夫人吹风,吹风易受寒,对夫人身子不利。”

丫鬟忙点头应道:“是,祝公子,奴婢记下了。”

祝邪又接着说道:“要坚持施针活络经脉,如此,夫人的身子方能渐渐好转。”

丫鬟再次应道:“奴婢知晓了,定会按时为夫人施针。”

祝邪顿了顿,继续说道:“吃多些补气血之物,对夫人身子的恢复会有帮助,像红枣、阿胶之类的,都可多备些。”

丫鬟点头如捣蒜:“奴婢会吩咐厨房,多准备些补气血的吃食。”

祝邪最后说道:“药需按时服用,切不可耽搁。”

丫鬟忙道:“奴婢定会按时送药来,请祝公子放心。”

说完,祝邪便收拾好银针等物,转身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留给我。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失落与疑惑。这无疑又将我丢进了疑问的深海,让我在对真相的好奇心中,透不过气来。

我忍不住喃喃自语:“为何祝邪今日一个字都没留给我?昨夜他明明还有话要与我说的。”

“还有,为何昨夜他沉默寡言,今日却跟丫鬟说这么多话?这其中定有蹊跷。”

等等!他跟丫鬟说的话……

仔细一想,祝邪的那番话很是古怪,回忆起来,甚至说起来还有些拗口。

我反复在脑海里念着祝邪的话,试图从其中看出些所以然来。

“不要让夫人吹风;”我轻声重复着。

“要坚持施针活络经脉;”

“吃多些补气血之物对夫人身子恢复会有帮助;”

“药需按时服用。”

忽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祝邪想告诉我的是:不、要、吃、药!

解开祝邪留给我的谜题时,丫鬟正好将煎好的药送到眼前,轻声说道:“夫人,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我看着那黑褐色的药汁,倒映着我的脸,只觉一股无尽的寒意在头顶盘旋。

怪不得“谢烛”每日都问丫鬟我是否有按时服药……

怪不得我喝了这么久的药,病情还是不见好转……原来,这药竟有问题!

5.

“夫人,该喝药了。”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近,手中瓷勺轻舀起一勺褐色药汁,缓缓往我嘴里送。

我强压下心中的厌恶与警惕,为了不让她起疑心,乖乖张口将药喝下,那苦涩之味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这样一勺一勺地喝,等喝完药都凉了。”我微微皱眉,故作不满道,“你把药给我,我一口喝完,这样不会失了药效。”

说着,我缓缓摊开双手,掌心向上,示意她将药递给我。

她并未怀疑,眼神中满是顺从,直接将药碗放到我手里,轻声说道:“夫人小心烫。”

“你替我拿几颗蜜饯来,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药苦得很。”我皱起眉,又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说道,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药碗。

“是,夫人。”丫鬟应声,匆匆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紧张不已,与碗壁接触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仿佛能感受到那汗水在指尖滑落。

这三年的黑暗生活,早已让我的听觉变得十分灵敏。等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我便立刻行动起来,将药一点一点地倒在房中的各个花盆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随着最后一滴药汁落入泥里,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咚咚咚”,似鼓点般敲在我的心上。

我认得这是“谢烛”的脚步声。从前,我以为他是我无边黑暗里的唯一一束光,每每听到他的脚步声朝我靠近,我都满怀欣喜,仿佛那是世间最动听的乐章。

但如今,这脚步声仿佛就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每一步都让我心惊胆战,稍有不慎,我就有可能丧命。

随着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迅速将空碗重重放到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谢烛”一进门,就看到我笨拙地摸着桌上的碗,查看碗是否被安放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他疾步上前,一把拿过我手里的碗,关切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夏初呢?”

夏初就是去拿蜜饯的丫鬟,是我“嫁”过来之后,“谢烛”派来侍候我的人,平日里对我倒也还算尽心。

我握住他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是我说药苦,让她给我去拿蜜饯了,药我自己喝就成。”

“谢烛”怜惜地吻了吻我的鬓边,柔声道:“你一个人如何喝药?万一洒了可怎么办?”

我嗔道:“我是眼瞎,可这手还是能用的。再说,一勺一勺地喂,喝完药都凉了,这药效想必也去了大半,还不如一口喝了呢。”

“这药都喝了三年了,我这眼睛是半点起色都没有。”我轻轻叹了口气,故作懊恼道,“想必定是因为常年喂药,导致这药效不足。”

说着,我顺势落入他怀里,假意伤心地抽泣了几下,实则是想看清他朝服上的绣纹。

眼前这假谢烛穿的,不是朝臣所用的鹤纹,而是绣着皇子所用的紫貂!那紫貂栩栩如生,似在朝服上跳跃。

但当今皇上一共有九位皇子,而爹爹一向独善其身,不愿卷入夺权纷争,我对皇子们知之甚少,心中不禁暗暗思忖:这位到底是哪位皇子呢?

我靠在“谢烛”的胸膛上,听着他此时并不规律的心跳声,“咚咚咚”,仿佛在诉说着他的紧张与不安。

果然,我双眼一直未愈是拜他所赐。想必婚宴上我被绊倒也是他一手策划的,那场意外,就像一场噩梦,至今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爹娘跟悦绯呢?他们是否遭遇不测?又或是……以为我与谢家人一起,死在了那场灭门杀戮中?想到此处,我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眼前这位王爷想必是权势滔天,不然也不能将我藏在此处三年之久,要想解开谜题,我必须躲开他以及这里所有人的视线。

但三年前,“谢烛”为了不让我因为失明而起居不便,特地安排了很多人在院子里照顾我。

看起来体贴的安排不过是为了监视我,让我乖乖地待在他编制的谎言里,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

就在我以为此事道阻且长时,一日夜里,“谢烛”忽然松开了拥着我的双臂,轻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便掀被下床。随着关门声响起,我坐起身,侧耳倾听,发现门外守着的人也随着“谢烛”一并离开。

我蹑手蹑脚地下床,心跳如鼓,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开门一看,院内果真只剩下我一个!

灯火被风吹得闪烁着,忽明忽暗,好似深渊在向我召唤,让我既害怕又好奇。

这座府邸很大,因为怕被人发现,我都是顺着没有灯火的地方走,脚步轻缓,如同猫儿一般。

谁知一路走到了花园里,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沙沙沙”,其间还夹杂着两个女子的说话声:

“听说了吗?在望园伺候的人都被叫到了大厅,我方才路过的时候,那惨叫声听得我心慌!”一个女子压低声音说道。

“嘘——小点声!”另一个女子急忙制止道,“谁不知道望园里头住着的是王爷的心尖尖。听闻是那婢女竟让里头那位自己喝药,王爷心疼了,杀鸡儆猴呗。”

我听得心头一紧,是我害了夏初……那丫头平日里对我忠心耿耿,如今却因我而遭此横祸,心中满是愧疚。

还未等从悲伤中抽身,只听她们又道:

“那你说王妃怎么办啊?嫁进来两年就被冷落了两年,而且听说王妃跟望园里头那位长得有几分相似,你说王爷怎么就偏偏喜欢望园那位?”一个女子疑惑地问道。

“王爷的心思又怎是你我猜得的?这王妃不过是王爷为了夺位拉拢赵家娶的,再说了,东施效颦再如何都是比不上西施的。”另一个女子不屑地说道。

“可我听闻,望园里头那位跟王妃可是亲姐妹……”

“亲姐妹”三字重重地砸在我的脑海中,莫非她们说的王妃是……悦绯?想到此处,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掉入了无尽的深渊。

6.

“啪!”
那清脆且响亮的声响,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花园原本的清净与安宁。

“你们这些贱婢,也敢在这里肆意议论王妃?”只听得一个女子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紧接着,便是那两个婢女惊恐万分、苦苦求饶的声音,在花园中回荡开来。

这王妃,正是那假谢烛名正言顺的妻子。
方才那两个婢女的交谈,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勾起了我对这位王妃强烈的好奇。
而最为关键的,是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悦绯。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将头探出假山,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如玉雕般玉立在人群之中,身姿端庄华贵,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室女子的风范。
容貌依旧是从前的容貌,可眼前的悦绯,却半点不像我记忆中那个不喜长裙、只爱长枪,英姿飒爽的妹妹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心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爹爹向来淡泊名利,不屑于参与那残酷的权力争夺。
若是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家中姐妹嫁入那勾心斗角的皇室的。
而且,悦绯的心上人明明另有其人……

看着自己的夫君日日夜夜陪伴在旁人之妻身边,换作是任何一个普通女子,定也难以容忍。
可为什么悦绯就会如此平静,甚至毫无波澜?
难道!此事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是你们在王府的职务太过清闲了,才能有时间在这里肆意嚼舌根。”悦绯缓缓蹲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手,用力捏住其中一个婢女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觉得我东施效颦?”她眉尾微微上扬,清冷的月光如银纱般洒下,将她眸底的寒意映照得格外清晰。

“奴……奴婢知错了……王妃饶命……”那婢女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泣不成声,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着。

悦绯冷冷地收回手,那婢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她狠狠地甩倒在地。
悦绯看着她们,眼神冰冷如霜,冷冷开口道:“舌头多了就割掉,职务清闲,就将府上最脏最累的活交给她们做吧。”

语毕,悦绯朝身边的人轻轻摆了摆手。
很快,那些人便如狼似虎地将那两个婢女拉了下去,只留下不远处那凄惨的哭声,在花园中久久回荡。

眼前这位身为王妃的悦绯,跟我熟悉的妹妹简直判若两人。
方才她吩咐下人将婢女割舌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我脑海里不断回荡着。
我记得那人说过,谢烛也是被割了舌头……
想到这里,我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冷汗已沁湿了后背的衣衫。

就在此时,悦绯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朝我的方向转移过来。
我心中一惊,急忙慌慌张张地躲到假山后。
可动作过于急促,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是谁躲在里面,给我出来?”悦绯肃声喝道,且边说边脚步匆匆地往我这边走来。
传入耳中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脑中的思绪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毫无头绪。

如今之计,我只能继续在悦绯面前装作眼盲,并假装迷路才走到这里的。
我缓缓摸着假山,渐渐从假山后探出身来,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摸索着,装作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只见悦绯看清我的模样时,双眼瞳仁瞬间放大,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死死地盯着我。

还未等我多想,她就直接冲上前来,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我一掌。
那力道之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甜腥味瞬间从嘴角渗了进来,半边脸火辣辣地烧着,疼痛难忍。

这一回,换我惊恐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往后倒时,我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那胸膛坚实而温暖,让我稍稍安心了一些。

紧接着,我被一双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扶住。
只听又是“啪”一声,悦绯的头猛地偏向一边,脸上的掌印迅速肿了起来,红得刺眼。

“找死?”“谢烛”,不,应该说是夏侯寂,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伸手狠狠地扼住悦绯的喉咙,将她用力抵在假山上。

悦绯直直地撞上假山,从她眉心紧紧蹙起的程度上看,应该是被假山的棱角撞得不轻,疼得她眉头紧锁。

悦绯拼命地挣扎着,双手用力地掰着夏侯寂的手,一边还声嘶力竭地骂道:“夏侯寂,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夏侯寂……
原来他叫夏侯寂。

还没等她说完,夏侯寂便迅速伸手,用一块手帕堵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再乱发疯,我不介意府上少养一个闲人。”夏侯寂冷声道,手上的力道明显加重,眼中动了杀心,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瞬间冻僵。

只见悦绯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一旁的下人想来劝,但他们都十分惧怕夏侯寂,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阿烛,阿烛你在哪儿?”我佯装害怕,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四处伸手搜寻他的身影。

夏侯寂这才缓缓松手,朝我走来,声音温柔得如同春风拂面,全然不复方才那般吓人:“娘子,我在这儿。”

就在他的手触到我的那一瞬,只觉着有指尖在我身上飞快地游走,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困意顿时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我不受控制地睡去。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在岚岚这里,我永远是谢烛。再叫错,你就跟谢烛一样,没了舌头也好。”

7.

我悠悠转醒,抬眼便见夏侯寂守在床边。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神色间满是紧张与不安。

“阿烛,是你吗?”我双眼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帐顶,轻声问道。

“娘子,是我。”夏侯寂神色稍缓,脸上露出一抹温柔,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身来。

“方才那女人是谁?”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被打的左脸,却惊觉那肿痛之感已全然消失。想来,我定是昏迷了许久。

夏侯寂目光瞬间警惕起来,可语气依旧故作轻松:“是阿爹从前的妾室,那人早就疯了,不知怎的,昨夜竟跑了出来,还伤了你。”

说罢,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我的脸,我只觉后背一阵颤栗。

“娘子可还疼?”他关切地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试探着问道:“可我明明听到她说的人是夏侯寂,夏侯可是天子的姓氏……”

“岚岚可是听错了?我明明听她说的是‘谢忌’,那是我爹的名字。”夏侯寂眸底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又柔声问道,“岚岚可是不信我?”

若我当真是个眼盲心瞎之人,定会以为夏侯寂不过是在与我玩笑。可此刻,他目光中怒意翻涌,似要将我眼底的情绪看个透彻。

如今,我尚不能让他对我起疑心。我轻轻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摇了摇头:“看来是我最近的身子愈发差了,连耳朵都不中用了。”

说起来,这事儿也着实怪异。自我开始喝药起,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成日里昏昏欲睡,还总会幻听。

上一次,我没喝那药,反倒觉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想必,这一切皆是夏侯寂在背后捣鬼。若非如此,这三年来,我本有许多机会拆穿他假扮夏侯寂之事。只可惜,我因精神不济,极少走出自己的院子,也无精力去关注诸多事情。

“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夏侯寂眉眼间露出满意之色,“祝郎中说了,你的身子已有起色。且你本就伤了头,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之事。”

他一如既往地安慰着我,可如今,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心中不安。

我轻轻点了点头,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阿烛,我能嫁给你真好。”

还未等他开口回应,我又道:“夏初,我渴了,给我沏杯茶来。”

夏侯寂身子微微一僵,随即道:“岚岚,你昏迷之时,夏初家里来信,说她母亲病重,我已放她回乡去了。如今贴身侍候你的丫鬟名唤冬霜。”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那杀戮之事掩盖过去。我听得胆战心惊,可夏侯寂的心跳却依旧平静如常。

人命,在他眼中,竟如蝼蚁一般。

自那夜之后,夏侯寂将我看得更紧了。每日的药,我都必须在他或丫鬟的眼前喝完。无论我去到哪里,都有人贴身跟着,如影随形。

夏初的悲剧发生之后,所有人都丝毫不敢松懈。

因避免不了要喝药,我的精神也越来越差。天亮之后,还需睡上三四个时辰,每日都觉得睡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可夏侯寂对我的状态却很是满意。夜里,他依旧将我抱得很紧,仿佛一具沉重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时常做噩梦,反复梦到悦绯打我巴掌,她哭着质问我为何要抢走她心爱的男人。

梦里,我的右脸高高肿起,我一直在跟她道歉,说我也不清楚事情的缘由。

惊醒之时,泪水已将枕头打湿。

我余惊未定地伸手去摸我的右脸,却惊觉现实中我被打的明明是左脸……

对了!

我猛然想起,悦绯惯用左手,从小便用左手执笔、左手握筷、左手耍枪……可偏偏那一晚,她打我用的是右手!

而且那晚,悦绯几乎是打完我的下一瞬,夏侯寂便冲了上来打了她。按理说,她不可能看不到夏侯寂。

如果她当真喜欢夏侯寂,又怎会蠢到当着他的面打我?

除非……她想帮我隐瞒我的行踪!

我双眼恢复一事,夏侯寂并不知道。若是夏侯寂发现我在花园,定会起疑心。

但若是他看到悦绯对我动手,可能会怀疑是她故意将我引出去,好方便对我动手。这也难怪为何夏侯寂并未问我为何会在半夜出现在花园……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悦绯岂不是危险了……

才将这思绪捋清,头便一阵一阵地疼起来,直接阻止了我继续思考。

为了弄清这一切,我必须再次联系祝邪。

说起祝邪,那夜之后,每次祝邪来替我诊脉,夏侯寂都在场,我们完全没有半点交流的机会。

但如今,我只能冒险与祝邪沟通。

翌日,等夏侯寂起身上朝后,我假装头疼心悸,让丫鬟替我去请祝邪。

祝邪来到时,我正在床上胡乱打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身子一整日都没精神,不是头疼就是犯困。油腻东西一吃就想吐,几次都是这样。药都按时喝了,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大哭起来:“祝郎中,你说我是不是药石罔效了?”

他如今是我在这王府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我希望能让他知道我想告诉他的——“身不由己,药必吃”。

8.

祝邪的面色陡然间凝重起来,他缓缓启唇,声音低沉:“夫人且勿妄动,容我替夫人把把脉象。”

我闻言,当即停下了动作,缓缓将手伸至床沿,静候他的诊断。

温凉的指腹轻轻搭上我的脉搏,祝邪微微皱眉,轻声安抚道:“夫人莫要焦急,容我细细思量,定能想出法子。”

因着丫鬟在一旁伺候,我虽心中明了祝邪所言乃是我无法摆脱喝药之苦,却也只能双目僵硬,定定地看向他,以示回应。

祝邪见状,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关切:“夫人近日来又受了惊吓,心绪不宁,最是影响身子。急躁悲伤,更是大忌。夫人且放宽心,治病之事,便交由我来处理便是。”

不知为何,我竟从祝邪的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这是在告诉我,无需担忧,他会另寻他法,助我摆脱困境。

我微微颔首,轻声道:“有劳您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门扉“吱呀”一声,被人猛地推开。

“岚岚,你怎么了?”夏侯寂大步流星地闯入,一把将祝邪撞开,原先被祝邪搭着脉搏的手,此刻已被他紧紧握住。

夏侯寂的双眸中,关切之情几乎要溢出眼眶,“可是身子不适?怎会如此?”

我未曾料到夏侯寂竟会如此快地归来,心中不禁有些不悦,却也只得强忍着,淡淡道:“只是觉着这些日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总是忘事,成日里便是昏昏欲睡,且还睡不安稳。”

夏侯寂闻言,似是陷入了沉思,回应得有些敷衍:“这样啊……”

半晌,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祝邪,语气中带着几分询问:“我娘子她身子如何?”

祝邪瞥了我一眼,神色间略显不自然,却也只得如实相告:“夫人这是余惊未定,加之本就气血两亏,容易受情绪影响。我替夫人施施针,调理下经脉,待夫人心绪稳定后,精神自会渐渐恢复的。”

“当真?”我故意加重了语气,以示不信任。

“娘子,”夏侯寂握着我的手稍稍用力,似是在安抚我的情绪,“郎中的医术,又怎会有假?你且放宽心。”

说完,他转向祝邪,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眼神却满是警告:“我家娘子近日情绪不佳,一时说的气话,您莫要当真。”

“谢夫人如今的身子情况,我自是清楚。谢公子不必这般客气。”相比之下,祝邪这话倒是显得格外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这让我对祝邪更多了几分佩服,他竟能在夏侯寂与我之间游刃有余,左右逢源。

虽说我此前并未见过他,但内心深处,却总觉得,我与祝邪,并非初识。

因着夏侯寂的突然归来,祝邪与我在他眼皮子底下,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二人的交流,再次被无情打断。

祝邪替我施完针后,又在院子里与夏侯寂聊了好一阵。我虽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却能看到他们伫立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

待祝邪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夏侯寂才推门而入。丫鬟们见状,纷纷退下,只留下我们二人。

“娘子,是我。”夏侯寂来到床边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怎么这几日精神不好,也不同我说?”

夏侯寂怀疑地看着我,那眼神中,比起关心,更像是审问。

“前几日都还没这么严重,就是今日一早,便觉着头疼得厉害。仔细一想,便觉得最近的身子越来越差……”我假装乱摸着,好一会儿才摸到夏侯寂的手,紧紧握住,“阿烛,我只是……我只是担心我命不久矣。”

夏侯寂的五官这才放松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是真的。”我强迫自己落下泪来,声音哽咽,“嫁到谢府这三年,因着我这无用的身子,一直都不能为你诞下一儿半女。我知道你一定因为我,背后被说了不少闲话。谢老夫人定也对我有怨言……可我真的很怕,如果我走了,你一定会因我伤心的……”

“阿烛,不如……我们要个孩子吧?”铺垫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祝邪如今与我沟通,简直是难上加难。加之他来了之后,那些药依旧没变,便足以说明,他不过是夏侯寂找来欺骗我喝药的幌子罢了。

我仔细想过,与夏侯寂同床的时间,和我开始喝药的时间,相差不远。且我这两年多并未有孕,但除去月信,每月与夏侯寂同床的日子,却占了一大半。

有孕的女子,用药需谨慎再谨慎。也是因此,夏侯寂没让我有孕。

但如果夏侯寂想同我有个孩子,那么在我有孕之前,我都不用再喝那些药。如此,我便能为自己争取到清醒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这也能放松夏侯寂对我的警惕。

这几日因为接二连三的事,他已经开始怀疑我是否还像以前一般,傻傻地相信他就是我的夫君谢烛。

我紧张地等待着夏侯寂的反应,只见他双眸中的怀疑与警惕,顿时被莫名的兴奋所取代,“岚岚你……想要孩子?”

9.

事情进展得颇为顺利,第二日,夏侯寂便吩咐祝邪前来,悉心为我调理身子。

祝邪听闻我欲与夏侯寂孕育子嗣,面上满是意外之色,迟疑片刻后道:“可……夫人如今所服之药,并不适宜有孕啊……”

我微微叹息,眼中满是决绝:“我这双眼,已治疗许久,却毫无起色,如今我已不抱什么希望了。能为阿烛生下谢家的骨肉,便是我如今唯一的心愿,还望郎中能帮帮我。”

只见夏侯寂听完我的话,眉梢瞬间染上了喜色,嘴角微微上扬。果然,他已然相信我并未对他产生怀疑,还坚信我对他这个假谢烛死心塌地。

然而不知为何,我躺在床上,不经意间瞥见祝邪长袖之下的五指紧握成拳,手背青筋高高绷起,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岚岚,莫要忧虑,孩子与病愈之事定会实现的,你要相信祝郎中的医术。”夏侯寂依旧假惺惺地安慰着我,那温柔的话语中,却暗戳戳地给祝邪使了个眼色。

我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趁着此刻房中仅有我、祝邪与夏侯寂三人,且夏侯寂正转头看向祝邪。

我朝祝邪努了努嘴,用口型向他传达了“避子药”三个字。

确定祝邪看清了我的意思后,我才假装感动地对夏侯寂说道:“阿烛,你就莫要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娘子,我定不会丢下你一人。我们要携手看着我们的孩儿长大成人。”夏侯寂回过身来,目光含情脉脉,紧紧握着我的手。

而我,也如从前一般,心中感慨命运待我不薄,让我有幸遇到了谢烛。

一旁的祝邪见状,稍稍移开了视线,随后匆匆写下药方,便神色匆匆地离去了。

自从决定要孩子之后,我的神志竟清醒了不少。

但祝邪自从得知我想借有孕之事达成目的后,每次前来便只是单纯地为我诊脉,很少再与我传递那些秘密暗号了。

我们两人之间,就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疏离了不少。而我,也一直未能拿到避子药。

每日里,我都想尽办法暗暗催促祝邪,可他每次都偏偏视而不见,仿佛故意与我作对一般。

难道……祝邪当真是夏侯寂派来故意试探我的?

让我自己一步步落入自己设下的圈套中,从此再也无法脱身?

随着那苦涩的药被一口一口地喂进嘴里,我仿佛踏入了一个未知的深渊,内心被恐惧填得满满当当。

“吱呀”一声,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一个面生的丫鬟端着一碟蜜饯,款步走了进来。

“这是新采买回来的蜜饯,厨房的林管事特意让我送来给夫人尝尝。”她笑着对冬霜说道,那笑容甜美,却让我心中莫名升起一丝警惕。

“那你好生看着夫人,我来收拾。”冬霜朝她点点头,随后便开始收拾桌面的东西,收拾完毕后便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我与她二人,我心中警铃大作。我这些天喝的药本就不苦,要这蜜饯又有何用?

许是知道我失明,那丫鬟竟放下蜜饯,径直坐到了我对面!

我不敢轻举妄动,谁知她竟突然握住我的双手,轻声笑道:“我知道你看得见。”

“姐姐,是我。”说着,她当着我的面,缓缓揭下了人皮面具,竟是悦绯!

“悦绯,真的是你?”恐惧瞬间化为欣喜,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下涌到眼前。

人皮面具为求逼真,需做到颈部以下的皮肤与真人无异,这样方能看不出伪装的痕迹。

眸光下撤,我看到悦绯白皙的脖子处交错着淡淡的青紫,想必是那日夏侯寂所为。

指尖不由得轻轻抚上去,心疼地问道:“还疼吗?”

悦绯的掌心温柔地覆上我的脸,笑着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倒是姐姐你,那日夏侯寂就在身后,我怕他发现你双眼恢复一事,情急之下才动了手。”

她垂下眼眸,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做错事时一般,楚楚可怜。

“你打我用的是右手,我大概能猜到此事有蹊跷。悦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无数的疑问在此刻涌到嘴边,我一时竟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悦绯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眶蓦地红了,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这三年……发生了许多事。从姐姐嫁入谢府那日起,一切都变了。”

“姐姐入谢府时,被人绊倒,姐夫在意你的伤,婚宴不得不暂停,所有宾客都被请走了。爹娘不好留下,我担心你,所以就留下照顾姐姐。”

“可就在深夜,一群黑衣人潜入了谢府。我因为一直守着你,在你床边睡着了,才避免了一死。直到我醒来,看见油纸上的血迹,我冲了出去,看到院外横陈的尸体,其中一副竟是姐夫……”

尽管我早已猜到谢烛的命运与那人告诉我的相差无几,可当悦绯亲口告诉我时,我依然避免不了泪水决堤,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悦绯见状,急忙伸手替我擦去泪水,轻声安慰道:“姐姐,我还没说完。正当我准备替他收尸时,发现他还有一口气。”

“你还记得之前你去看姐夫时,我也在,不是吗?你未出嫁时,我天天顶着姐夫的人皮面具逗你。我就是用那个面具,骗过了所有人。”

“真的?”大起大落的心情让我的泪水蓄在眼眶内,有些为难地问道。“那他如今在哪里?”

“他如今就在你身边。姐姐,祝邪就是姐夫。”悦绯的话就像烟火一般在我脑中炸开,祝邪就是谢烛?

祝邪,祝,烛;邪,谢。

祝邪,烛谢,谢烛……

10.

那真相如惊雷乍响,让我又惊又喜。喜的是,谢烛竟还好好地活在世间;惊的是,这些时日,他竟眼睁睁看着我与夏侯寂虚与委蛇,看着我为了逃离这困局,不惜以自身为诱饵,周旋于那危险之中……

刹那间,双颊似被烈火焚烧,滚烫不已。我满心忐忑,不知谢烛会如何看待我这般行径……

“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我被夏侯寂带走的?还有……”我声音渐弱,带着几分迟疑与羞愧,“你为何会做了夏侯寂的王妃?”

悦绯与杨将军之子杨复,乃是青梅竹马之交。在我与悦绯尚未出阁之前,每至夜深人静,二人便常躺在一张床上,倾诉着少女那细腻而私密的心事。我早已从悦绯口中,无数次听到杨复之名,那名字仿佛带着她青春的甜蜜与憧憬。

据我所知,杨家亦有向赵府提亲之意,可为何……

只见悦绯紧咬着下唇,贝齿几乎要嵌入那娇嫩的肌肤,眼眶也渐渐泛起湿润,似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

“是不是因为我?”我声音微微颤抖,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绞成一团,疼痛难忍。

“爹娘知道吗?”我又追问道。阿爹向来极力反对我们兄弟姐妹之中有人与皇室攀上亲缘。阿爹常言,皇权争夺,风云变幻,难有定数。一旦被卷入那漩涡之中,极有可能举家倾覆,万劫不复。

悦绯缓缓摇了摇头,眸中的泪水如决堤之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我不敢让爹娘为我担忧,只让他们以为我当真对夏侯寂心生爱慕,哭闹许久,阿爹才勉强同意。这几年,皇上时常卧病在床,因未立太子,二皇子夏侯滠与六皇子夏侯寂二人势力旗鼓相当,早已针锋相对许久。爹爹身居高位,又深得皇上器重,夏侯寂娶了我,便可名正言顺地得到赵府相助,又能借此拉拢人心。于夏侯寂而言,没有不娶我的理由。”

“我嫁进王府之后,便一直暗中寻找姐姐你的下落。夏侯寂并未对我刻意隐瞒行踪,他以为我当真对他死心塌地,痴心一片。他告知我,只要我严守秘密,他便可让我继续做他的王妃;反之,他会让我永远无法开口。”

“我不敢将赵府牵扯进这危险之中,亦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三年,我一直潜伏在王府,想方设法地将姐夫安插进来。姐姐,对不起,让你受这般苦楚了。”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到我的手背上,可我的心,却被这滚烫的泪水灼得生疼。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是。”我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因为我,悦绯放弃了与心上人共结连理的机会,在这王府的三年,她的日子想必比我艰难千倍万倍。

外头那急促的脚步声,将我们的谈话生生打断。我们赶忙替对方擦干眼泪,又要开始那伪装的面具人生。

悦绯一边迅速地替自己戴好人皮面具,一边飞快地对我说道:“姐姐,那蜜饯里裹了避子药,日后我都会让人按时给你送来,你只需每日服用即可。姐夫会在一个月后将避子药换成会令人假孕的药,让夏侯寂以为你有孕在身,如此一来,你们便可不必再同房。”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鼓点般敲在我的心头,悦绯的语速也愈发加快,“三个月后,夏侯寂会发动宫变,届时他定会无心顾及王府。我和姐夫会趁乱将你救出去,你只需安心等待便是。”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窗外的油纸上缓缓走过,是夏侯寂。

我和悦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警惕与戒备。

“娘子,今日可有按时喝药?”夏侯寂一推开门,便大步朝我走来,目光如炬。

“大人。”悦绯轻声唤了夏侯寂一声,声音轻柔婉转。

果然,只见夏侯寂双眸微微眯起,如鹰隼般仔细地打量起她来。“你应该不是在夫人院子里服侍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回大人的话……”悦绯微微福身,欲要解释。

“是厨房的林管事让她来送蜜饯的,这蜜饯可甜了,大人您也尝尝。”我怕夏侯寂看出异样,忙抢过话头,替悦绯将话说完。

“哦?”夏侯寂嘴角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让人捉摸不透,他随手捻起一颗蜜饯,缓缓送到唇边,“可我替娘子试药时明明记得,娘子这些天的药不苦,反倒回甘,这蜜饯……”

11.

“阿烛,这可是管事特意备下的一点心意呢。”谢烛嘴角噙着笑,手中蜜饯递至我面前,“再说了,这蜜饯可甜啦,不信你尝尝看?”

谢烛将避子药巧妙地塞进蜜饯之中,如此一来,便可光明正大地把药送到我手里。

方才那裹着避子药的蜜饯,早已被我悄然吃下。如今夏侯寂手中拿着的,乃是正常无异的蜜饯。

“既然娘子都夸这蜜饯甜了,那我自然得好好尝尝。”夏侯寂挑眉一笑,将蜜饯送入口中,双眸中的防备渐渐消散,“这蜜饯当真不错,以后每日都送一些到夫人这儿来。”

“是。”悦绯赶忙应声,而后缓缓退下。

听着她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这一个月里,夏侯寂夜夜都宿在我的房中。在要孩子这件事上,他竟比我还要上心几分。

一个月后,谢烛替我诊脉,神色凝重道:“夫人有孕了。”

他隐忍的神色与夏侯寂脸上那藏不住的喜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我知道谢烛就是祝邪之后,再与夏侯寂做戏时,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火灼烧一般。

“夫君,你究竟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呀?”我依偎在夏侯寂怀中,目光却忍不住看向谢烛那落寞的背影,心也似坠入了无尽低谷。

“只要是我与岚岚的孩子,我都喜欢。”夏侯寂的指腹在我肩上轻轻摩挲着,“那岚岚呢,岚岚想要什么?”

“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我想要个男孩,这样即便日后我不在了,他也能替我陪在你身边。”虽说这三年我一直将夏侯寂当成谢烛相处,可他的脾性我还是大致清楚的,他喜欢听什么话,我也一清二楚。

果然,笑意从夏侯寂的嘴角缓缓溢出,如春日暖阳般温暖。

热风从耳旁轻轻拂过,酥酥痒痒的。“娘子可不许这么说,我们日后可得儿女双全,白头偕老,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

说着,密密麻麻的吻便如雨点般落下。

我默默地忍受着,手将一旁的被褥揉得皱巴巴的。

还有两个月,我就能逃出这个看似华丽,实则如牢笼一般的地方了。

等待逃出生天的日子过得飞快,许是这些日子夏侯寂要忙着准备逼位之事,每日到我这里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夜里也不再留宿。

很快就到了兵变那日,宫城的火熊熊燃烧,将京城的半边天都映得通红。

夏侯寂的兵力全部用在了宫城之内,悦绯依旧伪装成丫鬟来到我房中。

冬霜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疑惑道:“今日不是才送过蜜饯来吗?”

“是的,但管事知道夫人最近胃口不好,特地让我送些酸梅汤过来。”说着,悦绯在冬霜眼前缓缓打开了餐盒。

就在冬霜往里看的那一瞬,悦绯轻轻一吹,冬霜便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悦绯急忙将餐盒丢在一旁,上前递给我一个人皮面具,急切道:“姐姐,我已经将她迷晕了,夏侯寂已经杀进宫城,王府如今兵力松懈,你假扮成冬霜,我带你出去!”

我点了点头,赶忙换下冬霜的衣服。

跟悦绯一起走出王府的过程十分顺利,我们与侍卫说道:“我没胃口,出门替我买些糕点。”侍卫当即放行,仿佛我就是这王府上活着的令牌一般。

走出王府的那一刻,我的心狂跳不止,差点没忍住眼中的泪水。

谢烛就在王府外的一条街上等我们,他站在马车旁,顶着他原本的面容,身姿挺拔如松。

此刻,泪水决堤,将眼前的人影模糊得不成样子。

就在我准备冲上去之际,悦绯忽然松开了我的手,停止了脚步。

我惊讶地回头问她:“悦绯,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等夏侯寂回来,定会彻查此事,顺藤摸瓜,很容易就会查到你身上的。”

悦绯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让人心疼不已:“姐姐,我不能走。我一走,无异于告诉夏侯寂此事就是我所为,就算他不敢将抢走你的事说出来,也会拿我私逃一事威胁赵府,届时赵府的安危与名声,很有可能两失,我不能让赵府陷入如此境地。”

“可是……”我心中满是担忧与不舍。

“所以啊,姐姐你可要走快些,走远点,不要让我白白牺牲哦!”悦绯眼里闪着泪花,语气跟小时候同我撒娇时一模一样。

明明她也能同我一样,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可偏偏,她放弃了这一切,只为救我。

来源:芮芮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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