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于是提笔在墙上题下《题木兰院》:“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
木兰院的银杏叶落了又青,青了又落。
千年的风还在吹着院角那口铜钟。
王播第一次踏进这院门时,还是个裹着旧棉袍的少年。
棉袍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衬布。
他是来讨一碗斋饭的,怀里揣着半卷卷边的《论语》。
僧人见他面生又寒酸,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天的斋饭开得早,他到的时候,只剩空荡荡的食案。
僧人们在偏殿说笑,声音隔着窗纸传过来,暖融融的。
他的手冻得发僵,捏着书卷的边角,指节泛白。
杜甫写“布衾多年冷似铁”,他那时才懂,冷不止在身上。
是僧人的眼神扫过他时,那片轻飘飘的凉。
是空食案上残留的饭粒,映着他窘迫的影子。
他没说什么,转身走出木兰院。
门槛很高,他跨出去时,棉袍下摆被勾了一下。
他回头看那口铜钟,钟身亮得能照见人。
后来他考中进士,从地方官做到宰相。
再回木兰院时,他穿着紫色官袍,身后跟着随从。
僧人早在院门口等候,双手合十,满脸堆笑。
铜钟擦得更亮,敲起来的声音比从前响亮。
他走到当年空着的食案前,案上摆着精致茶点。
随从想替他拂去浮尘,他摆了摆手。
他想起当年那个冻得发抖的自己。
于是提笔在墙上题下《题木兰院》:“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
诗里没说当年的冷,却字字都是冷。
就像杜甫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说恨,恨却在字里。
木兰院的银杏叶又落了,落在他的官袍上。
他轻轻拂去,像是拂去一段旧时光里的霜。
来源:拾月一点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