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檀香混着潮湿海风的气味,沉甸甸压下来。我垂手站在灵堂角落的阴影中,像过去二十年里的每一天,守着我的二少爷,傅云深。
上篇
我和妹妹是港城傅家买来的童养媳。
她跟了暴戾风流的大少爷,我陪在温柔和善的二少爷身边。
二十年里,我为他挡过十九次致命危险,身上疤痕遍布。
他却从不碰我,说珍视我才不愿亵渎。
大少爷车祸身亡那晚,我终于看见他走进灵堂。
他紧紧抱住妹妹,虔诚亲吻那些与我相似的伤痕。
“这些年苦了你,现在傅家再没人能分开我们。”
原来他每一次说爱我的忠诚,都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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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里惨白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晃,映得傅家老宅一片凄清。
檀香混着潮湿海风的气味,沉甸甸压下来。我垂手站在灵堂角落的阴影中,像过去二十年里的每一天,守着我的二少爷,傅云深。
水晶棺椁空着,大少爷傅霆远死得惨烈,车身起火,烧得几乎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供桌上那张黑白照片里,他眉眼依旧带着生前的狷狂与风流。
我的妹妹林晚星,穿着一身重孝,跪在蒲团上,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纸钱的火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傅云深站在她几步之外,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悲戚。来的宾客们低声安慰他,说着“节哀”、“大少爷走得突然”,他微微颔首,应对得体。
人人都说,傅家二少爷温润如玉,心善,念旧情。
只有我知道,这温柔的表象下,藏着怎样坚硬的芯子。
我的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修长,干净,骨节分明。这双手,曾在我每一次重伤濒死时,紧紧握住我的手腕,那温度,曾是我活下去的全部信念。
十九次。
整整十九次,我从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用这具身体替他挡开死神的镰刀。左肩那道枪伤,是为了拦截射向他心口的子弹;腰腹间蜿蜒的刀疤,是替他挡下叛徒的偷袭;后背大片灼伤的痕迹,是把他从爆炸的车库里推出去时留下的……小伤不计其数,细细密密,爬满我每一寸皮肤。
每一次,他守在我病床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愧疚。他会用那双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睛看着我,说:“清妍,疼吗?下次别再这样傻了。”
他说:“清妍,你是最懂我的人,是我最信任的盾。”
他说:“清妍,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我珍视你,所以不愿轻易亵渎你。”
因为我这一身疤痕,太丑陋了吧?所以我从不抱怨,从不逾越,只安静地待在他需要的地方,做一个最忠诚的影子,一块最有用的盾。
灵堂里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几个守夜的老佣人,靠在远处打着瞌睡。
傅云深还站在那里,望着傅霆远的遗像,一动不动。
晚星依旧跪着,像一尊失了魂的瓷娃娃。
我悄悄挪动有些僵硬的腿,想去给他端杯热茶。夜深了,海风凉,他胃不好。
就在这时,我看见傅云深动了。
他没有走向我,甚至没有看向我这个方向。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目标明确地,走向了跪在灵前的林晚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停在晚星身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然后,他弯下腰,伸出手,从后面,极其轻柔又无比坚定地,环抱住了她。
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晚星猛地一颤,似乎想挣脱,却被他更用力地箍在怀里。
“别动……”我听见傅云深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破碎的温柔,“让我抱抱你。”
我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将脸埋进晚星的颈窝,贪婪地呼吸。
“晚了……”他叫她,那个只属于他们之间的、亲昵的称呼,“他死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
晚星的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傅云深的手臂收得更紧,他的唇,顺着她的脖颈,一点点向上,虔诚地吻着她的鬓角,她的脸颊。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近乎颤抖地,撩开了她孝服宽大的袖口。
白皙的手臂上,交错着几道浅粉色的疤痕。那痕迹,我熟悉得刺眼——那是去年,傅霆远酒后失控,用烟灰缸砸出来的。当时,我也在场,傅云深拉住了暴怒的大哥,眼神冷得像冰,却终究没有多说一句。
此刻,他却像捧着绝世珍宝,低下头,将温热的、珍视的吻,一遍又一遍,落在那一道道伤痕上。
每一吻,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剐在我的心口。
“疼吗?”他问,声音里的疼惜浓得几乎要溢出来,“这些年,苦了你了。”
“阿深……”晚星终于哭出声,回身紧紧抱住他的腰,“我怕……我好怕……”
“不怕了,以后都不怕了。”傅云深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决绝,“傅霆远死了,傅家很快就是我的!以后再没人能欺负你,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轰——!
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傅霆远……死了,傅家就是他的了?
所以……那场看似意外的车祸……
相伴二十载,我替他挡了十九次致命伤,小伤不计其数,刀山火海,他一句话,我眼都不眨就往上冲。
他爱我?他爱我的忠心?
原来他爱的,从来都不是林清妍的忠心。
他爱的是透过我这满身荣耀的伤疤,看到的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他每一次看着我身上的伤痕,眼底翻涌的,不是心疼,不是愧疚,而是对另一个女人的思念与狂热!他不碰我,不是因为珍视,是因为他早在心里,为林晚星守身如玉!
我这二十年,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以为我是他的盾,是他的剑,是他独一无二的依靠。
却原来,我只是他白月光的替身,一个用来吸引火力、承担危险的活靶子!我豁出性命去挡的那些灾祸,有多少,本就是他和傅霆远争斗之下,本该由林晚星承受的?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喉咙涌上腥甜。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黏腻温热,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灵堂中央,那对相拥的男女,还在低声诉说着压抑多年的情愫,那些话语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耳朵,我的心脏。
傅云深捧着晚星的脸,吻去她的泪水,语气是极致的温柔与承诺:“等了二十年,我终于等到了今天。晚了,从今往后,傅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这双手,握过枪,握过刀,沾过血,沾过泥,为他扫平前路的一切障碍。
如今,上面空空如也,只剩下满目沧桑与累累伤痕。
和我这颗被彻底碾碎的心。
灵堂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白色灯笼疯狂摇晃,光影乱颤,像无数嘲弄的鬼影。
我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身后,是他和她劫后余生、终成眷属的旖旎情深。
身前,是无边无际、冰冷噬人的黑暗。
二十年相伴,十九次以命相护,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傅云深,你用我的命,为你和她的爱情铺路。
那从今天起,我这颗棋子,就不要了。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那间属于我、却紧邻傅云深主卧的侧房的。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颤抖,抖得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灵堂里那一幕,像用最锋利的刻刀,深深刻进了我的眼底,反复播放,挥之不去。
他虔诚亲吻林晚星手臂疤痕的样子;他眼底那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疼惜;他说“苦了你了”、“终于能在一起了”时,那失而复得的狂喜……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扎进我心里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然后轰然炸开,留下满目疮痍。
二十年。
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孤女,被他亲手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忠诚、悍勇、无惧生死,满身荣耀的伤疤。他曾摸着我的头,在月光下对我说:“清妍,你是我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坚固的盾。有你在,我才能安心。”
我信了。我把他当成我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我活着的全部意义。我为他流血,为他拼命,甚至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想着只要他能平安,我这条命,丢了也就丢了。
我以为他不要我,是怜惜我这一身伤痕,是珍视我到了不忍亵渎的地步。我还曾为此暗自神伤,却又觉得,能这样陪在他身边,已是上天恩赐。
原来,全是假的。
他不碰我,不是因为珍视,而是因为他在为另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他每一次看着我身上的伤,心里想的,念的,都是林晚星承受的苦楚。我这满身的疤,不过是他爱而不得的投射,是他疯狂占有欲的可怜替代品!
胃里翻搅得厉害,我冲进洗手间,趴在盥洗盆边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抬头看向镜子,里面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底是破碎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荒凉。
这张脸,和晚星有五六分相似。以前只觉得是姐妹缘分,现在才明白,这或许也是他选中我、留我在身边的理由之一——一张酷似心爱之人的脸,一副更好用的、可以随时牺牲的身体。
“呵……”一声低哑的、带着血味的笑,从我喉咙里挤出来。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上,却倔强地悬在眼眶里,不肯落下。
为这种人,不值得。
第二章:裂痕
大少爷的葬礼办得风光隆重,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傅云深一身缟素,接待宾客,应对得体,眉眼间是恰到好处的悲戚与疲惫。只有我知道,那悲戚下面,藏着怎样迫不及待的野心和即将得偿所愿的激动。
林晚星依旧扮演着哀恸未亡人的角色,一身黑裙,弱不禁风,我见犹怜。她偶尔抬眼看向傅云深,那眼神交汇的瞬间,快速,隐秘,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情愫电流。
我像个幽灵,沉默地跟在傅云深身后不远处,履行着我“影子”的职责。只是,以往那种全身心投入的专注,已经消失了。我的目光变得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观察着他们之间每一个细微的互动。
葬礼结束后,傅云深似乎才终于注意到我的异常沉默。
回到书房,他屏退左右,揉了揉眉心,看向我,语气是惯常的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清妍,这几天辛苦你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累着了?”
若是以前,他这般问候,足以让我心头暖上半天,所有疲惫一扫而空。
可现在,我只觉得这温和像裹着糖衣的砒霜。
我垂着眼,声音平静无波:“二少爷言重了,分内之事。”
他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从未听过我用如此淡漠的语气同他说话。他走近几步,想像以前那样拍拍我的肩。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傅云深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更深的东西掩盖。他打量着我,那目光不再是以往纯粹的信任或心疼,而是带上了一丝探究,一丝属于上位者的审慎。
“清妍?”他声音里带着询问。
“二少爷若无其他吩咐,我先出去了。”我低下头,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书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如芒在背。
裂痕,一旦产生,便会无声蔓延。
第三章:旧疤新痛
傅云深开始频繁地出入大房那边。
名义上是关心寡嫂,处理大哥留下的未尽事宜。但傅家老宅里,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林晚星房间的目光,也带上了暧昧与揣测。
我尽量避开他们可能出现的所有场合。把自己投入到近乎自虐的训练中,在训练场里挥汗如雨,直到筋疲力尽,才能暂时麻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有些事,避无可避。
那是一个深夜,我去给傅云深送一份紧急文件。佣人说他在偏厅小书房。
我走过去,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和温柔的安慰。
“别哭了,晚了,一切都过去了。”是傅云深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宠溺的耐心。
“阿深,我还是怕……霆远他……他死得那么惨……会不会……”
“嘘——”他打断她,声音低沉而肯定,“意外而已。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再伤你分毫。等父亲稍微平息悲痛,我就想办法,让你名正言顺地跟我。”
“可是……姐姐她……”林晚星的声音带着迟疑。
“清妍?”傅云深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以为意,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漠,“她只是我的保镖,一个……用得比较顺手的下属而已。她跟你,怎么能比?”
“用得比较顺手的下属……而已……”
这句话,像最后一把重锤,彻底将我心中那座名为“二十年相伴”的丰碑,砸得粉碎。
原来,连那点可怜的“忠心之爱”,都是我自作多情的幻想。
我站在门外,手里紧紧攥着那份文件,指尖冰凉。里面的温言软语还在继续,却像隔着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我最终没有进去,默默转身离开,将文件交给了门口的佣人。
回到房间,我脱掉外套,站在浴室的落地镜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无遮掩地,审视自己这具身体。
肩膀上狰狞的枪疤,腰腹间蜿蜒的刀痕,后背大片扭曲的灼伤……新旧交错,凹凸不平,记录着每一次为他冲锋陷阵、生死一线的瞬间。
我曾视这些为勋章,为靠近他的证明。
现在再看,只觉得无比讽刺和丑陋。
每一道疤,都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和廉价。
我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过左肩那道最深的弹孔。那次,子弹离心脏只有毫厘,我在 ICU 躺了半个月。他守在外面,据说寸步不离。
当时觉得,值了。
现在才知道,他守着的,或许只是他“最顺手的工具”不要那么快报废,或许,还在透过我这满身伤痕,思念着另一个女人可能承受的苦楚。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我扶着洗手台,大口喘息,却只觉得空气稀薄,令人窒息。
第四章:暗流涌动
傅家的权力格局,因为傅霆远的死,正在悄然洗牌。
傅老爷子痛失爱子,深受打击,身体大不如前,集团事务更多地交给了傅云深处理。傅云深展现出了与他平日温和形象截然不同的铁腕手段,迅速清理着傅霆远留下的势力和隐患。
我冷眼旁观,看着他在董事会上运筹帷幄,看着他对昔日大哥的亲信或拉拢或打压,看着他将傅氏集团一步步 tighter 地握在手中。
他变得越来越忙,但去探望林晚星的次数,却并未减少。甚至,更加明目张胆。
他开始带着林晚星出席一些非正式的家族聚会,以“照顾寡嫂”的名义。林晚星也不再总是那副哀戚的模样,偶尔会露出浅淡的笑容,依偎在傅云深身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下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甚至开始猜测,二少爷是不是很快就要正式娶这位“寡嫂”过门。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我耳朵里。
我依旧沉默,像一块被遗忘的石头,待在角落里,看着这场由他主导、由她参与的,越来越露骨的戏剧。
只是,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冲在前面。当他再次遭遇一次看似意外的商业对手的报复性袭击时,我只是按照职责,冷静地将他护送到安全地带,却没有像过去那样,不顾自身安危地扑上去与对方以命相搏。
袭击被化解后,傅云深看着我,眼神复杂:“清妍,你刚才……反应似乎慢了些。”
我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没有闪躲,声音平静:“二少爷,确保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但以命换命的打法,并非每次都是最优解。”
他怔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以往,我从不质疑,只会执行。
他眼底那抹探究更深了,还带上了一丝不悦。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知道,我态度的转变,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
但这不重要了。
一个计划,开始在我心底慢慢成形。傅云深,你用我的命,铺就你的爱情和权力之路。那么,在你即将登上顶峰,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我会让你尝尝,被你最信任的“盾”,反噬的滋味。
第五章:试探与交锋
傅云深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我。
有时是看似随意的问话,关于过去的某次任务,关于我对某些事情的看法。有时是安排一些带有一定风险、但又并非绝对必要的任务给我。
我一一应对,回答得滴水不漏,任务也完成得干净利落,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再有过去的狂热与无条件服从,只剩下职业化的冷静与效率。
他似乎有些烦躁,却又抓不住我的把柄。
这天,他把我叫到书房,递给我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清妍,这里面是一些……关于大哥生前某些灰色产业的核心资料。”他看着我,语气凝重,“牵扯很深,甚至可能涉及到父亲的一些旧部。我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人去处理干净。你,能帮我吗?”
绝对信任的人?
我心底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用这个词来绑架我。
我接过文件袋,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二少爷希望我怎么处理?”
“找到里面标注的几个关键人物,让他们闭嘴。必要的时候……”他顿了顿,没有明说,但眼神里的狠厉已经说明了一切,“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要让我去替他干脏活,清除他上位路上最后的障碍。而这些障碍,很可能也知晓一些关于傅霆远之死的、不该知道的秘密。
我抬起眼,直视着他:“二少爷,这件事风险极高。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您确定要交给我?”
傅云深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我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曾经让我心安,如今却只觉窒息。
他伸手,想像以前那样,拂开我额前并不存在的碎发,带着一种惯有的、掌控一切的姿态。
“清妍,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蛊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办好了,傅家不会亏待你。”
“傅家不会亏待我?”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那二少爷呢?”
他的手僵在半空。
我们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曾经亲密无间的主仆,此刻却在无声地进行着一场危险的博弈。
最终,他先移开了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去吧,清妍。别让我失望。”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是,二少爷。”
我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袋,退出了书房。
我知道,这不是信任,这是最后的考验,也是一次危险的利用。他需要我这把刀,去铲除异己,同时也想看看,我这把刀,是否还绝对听话。
很好。
傅云深,你会为你这个决定,后悔的。
第六章:暗夜追查
我没有立刻行动。
而是花了几天时间,仔细研究了文件袋里的资料。傅云深给我的信息半真半假,指向明确,却又在某些关键处语焉不详,显然是想引导我去对付某些特定目标,同时隐瞒更深层的东西。
他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对他毫无保留、盲目信任的林清妍。
可惜,不是了。
我动用了这些年来,在黑暗中为傅家做事时,悄然积累下的一些自己的人脉和资源。这些关系,从未在傅云深面前显露过。以前觉得没必要,现在,它们成了我窥探真相的利器。
顺着傅云深给的线索,结合我自己的调查,一条隐藏在傅氏庞大商业帝国下的暗线,逐渐浮出水面。
傅霆远生前,确实涉足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走私,洗钱,甚至可能牵扯到几条人命。而傅云深,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清白无辜。他早就知晓这一切,甚至在某些环节,暗中推波助澜,等待着给傅霆远致命一击的机会。
那场“意外”的车祸……我查到了当时处理事故的一个边缘交警,威逼利诱之下,他透露了一个细节——车祸前,傅霆远车子的刹车系统,似乎被人动过手脚,痕迹很隐蔽,上面有人压着,不让深究。
我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证据一点点指向傅云深时,那股寒意还是渗透了四肢百骸。
为了权力,为了女人,他连自己的亲大哥都能下手。
那我这个“用得顺手的下属”,又算得了什么?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罢了。
在我调查的过程中,我敏锐地察觉到,还有另一股势力,似乎也在暗中调查傅霆远的死因。对方很谨慎,手法老道,不像是警方的人。
会是谁?
第七章:姐妹“情深”
就在我暗中调查时,林晚星主动找上了我。
她约我在傅家花园的玻璃花房里见面。这里曾经是我们小时候偶尔一起玩耍的地方,充满了并不算多、却也曾真实存在过的、微弱的姐妹温情。
时过境迁,花房依旧繁花似锦,我们却早已面目全非。
林晚星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眉眼间甚至带着一丝沐浴在爱河中的娇媚。她看到我,露出一个柔弱的、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容。
“姐姐,你最近……好像很忙?都很少见到你了。”
我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处理一些二少爷交代的事情。”我语气平淡。
“哦,是云深哥交代的啊……”她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状似无意地说,“姐姐,这些年,真的多亏了你。一直在云深哥身边,保护他,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一定很辛苦吧?”
她叫我“姐姐”,语气亲昵,却像针一样扎人。
“分内之事。”我依旧言简意赅。
她似乎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调整好表情,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看似真诚的担忧:“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些不舒服。我和云深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以前大哥在,我们只能……现在大哥不在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
她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见我不为所动,才继续道:“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姐姐。以后,我和云深哥,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为傅家付出了这么多,我们不会亏待你。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好一番情真意切又暗含敲打的“体己话”。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她在向我这个“失败者”炫耀她的胜利,同时也在安抚我,怕我这个知道太多内情的“工具”反噬。
“理解?”我轻轻重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晚星,我们姐妹之间,什么时候需要用到‘理解’这个词了?”
林晚星脸色微变,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冰冷:“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看她瞬间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了花房。
理解?我当然理解。理解你们的自私,理解你们的虚伪,理解你们踩着别人的尸骨和真心,去铺就你们的爱情之路。
但这不代表,我会接受。
第八章:意外援手
我对傅霆远死因的暗中调查,似乎惊动了某些人。
一次外出时,我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对方很专业,不止一拨人。一拨似乎是傅云深派来监视我的,另一拨,则带着明显的恶意。
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路段,那拨带着恶意的人动手了。他们显然是想制造一场“意外”,让我这个可能知道太多的人彻底闭嘴。
对方人多势众,下手狠辣,我虽奋力抵抗,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落了下风,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另一辆车猛地冲了过来,精准地撞开了试图给我致命一击的车辆。车上跳下来几个身手矫健的男人,迅速加入了战团,手法利落,很快将那些袭击者制服带走。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我靠在墙边,捂着流血的手臂,警惕地看着那个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身形高大挺拔,眉眼冷峻,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凌厉气势,却又不同于傅云深那种隐藏在温和下的算计。他很直接,很危险。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扫过我手臂上的伤,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林清妍?”他开口,声音低沉磁性。
“你是谁?”我没有放松警惕。
“傅霆深。”他报出一个名字。
我瞳孔微缩。傅霆深?傅家那个很早就离家自立、几乎从不回老宅、传闻中与傅家关系冷淡的三少爷?傅老爷子的私生子,傅云深和傅霆远名义上的弟弟。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恰好救了我?
“不用紧张。”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语气平淡,“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在对付傅云深这件事上,我们有共同目标。”
他调查我?他知道多少?
“为什么帮我?”我问。
“顺手。”他言简意赅,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加密的联系方式,“傅云深疑心已起,你继续单独行动,下次没这么好运。需要帮忙,联系我。”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然后转身上车,带着他的人迅速离开,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握着那张冰冷的名片,看着消失在街角的车尾,心中波澜起伏。
傅霆深……一个游离在傅家权力核心之外的变量。他的出现,是意外,还是转机?
第九章:联手
我没有立刻联系傅霆深。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意外,也需要判断他的真实意图。一个离家多年、对傅家产业看似毫无兴趣的私生子,为什么要对付傅云深?为了给傅霆远报仇?不像。为了争夺家产?似乎也不尽然。
我继续按部就班地“处理”傅云深交给我的任务,只是更加小心谨慎,将一些无关紧要的、边缘的人物“处理”掉,应付他的检查。同时,更加隐秘地深入调查。
我发现,傅云深不仅在清洗傅霆远的势力,也在暗中转移资产,似乎准备将傅氏的核心资源,逐步转移到他和林晚星名下,甚至可能是在海外布局。
他是想掏空傅家,然后和林晚星双宿双飞?
而傅霆深那边,我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一些信息。他离家后,白手起家,建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科技公司,实力不容小觑。他与傅家的关系,似乎比传闻中更僵,根源在于他母亲的早逝,据说与傅老爷子当年的薄情和傅家主母的逼迫有关。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是可以利用的盟友。
在我又一次巧妙地“化解”了傅云深的一次试探性杀局后,我拨通了傅霆深留下的号码。
我们在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见了面。
“想通了?”傅霆深坐在我对面,姿态放松,眼神却依旧锐利。
“合作可以。”我开门见山,“但我需要知道你的目的。”
他看着我,没有回避:“我对傅家的家产没兴趣。但我母亲的东西,我要拿回来。傅家欠她的,欠我的,我要他们一一偿还。”
他的眼神里,是沉淀了多年的恨意与冰冷。
“傅云深和傅霆远,不过是傅正宏(傅老爷子)和他那个好妻子养出来的两条毒蛇。傅霆远死了,是报应。傅云深,也不该有好下场。”他顿了顿,看向我,“而你,林清妍,你是最了解傅云深、也是最能接近他核心秘密的人。我们合作,各取所需。”
很直接,也很合理。
“我怎么相信你?”我问。
“你不需要完全相信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我们只是暂时的盟友。扳倒傅云深,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至于之后,是敌是友,再看。”
很公平。
“好。”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干燥而有力:“合作愉快。”
第十章:迷雾重重
与傅霆深联手后,调查的进度快了很多。
他提供了不少我难以接触到的外围信息和资源支持。我们共享情报,分析着傅云深的一举一动。
傅云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更加谨慎。他对我的监视更加严密,但碍于我还“有用”,且没有确凿证据,暂时没有动我。
他和林晚星的关系,几乎搬到了明面上。傅老爷子似乎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觉得亏欠了这个小儿子,只要不影响傅家大局,便由他去了。
林晚星俨然以二少爷未婚妻的身份自居,开始插手傅家的一些内部事务,姿态越来越高。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按捺住性子,等待着最佳时机。
傅霆深那边,也查到了更多关于傅霆远死因的线索。所有的蛛丝马迹,都隐隐指向傅云深的一个心腹手下,那人曾在车祸前频繁出入傅霆远常去的修车厂。
同时,我们也发现,傅云深转移资产的步伐在加快,似乎准备在近期有什么大动作。
“他可能想跑。”傅霆深判断。
“在拿到他想要的一切,并且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他不会轻易离开。”我分析道,“他还有最后一块绊脚石没搬开。”
“傅正宏?”傅霆深挑眉。
我摇摇头:“是我。”
傅霆深了然。我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影子”,是他完美计划里最大的变数。他必须在我彻底失控,或者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捅出去之前,解决掉我。
一场风暴,在所难免。
第十一章:摊牌前夜
气氛越来越紧张。
傅云深几乎不再给我分配外部任务,而是将我拘在身边,美其名曰“最近不太平,需要你贴身保护”。实则是软禁和监视。
我表现得一如既往的顺从,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默,仿佛已经认命。
私下里,我和傅霆深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我们收集到的证据越来越多,虽然还不足以将傅云深彻底钉死,但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动摇他在傅氏的根基,甚至可能引来警方和监管部门的深入调查。
关键性的证据,指向那场车祸和资产非法转移的最终链条,掌握在傅云深那个心腹手下手里。那人叫阿杰,跟了傅云深十几年,是他最忠实的走狗,也是处理脏事的核心人物。
只要拿下阿杰,让他开口,傅云深就完了。
机会很快来了。
傅云深要陪同傅老爷子,出席一个非常重要的海外商业论坛,为期三天。这是傅云深巩固地位、拓展人脉的关键一步,他必须亲自前往。
他带走了大部分精锐人手,只留下少数人看守老宅,以及……监视我。
阿杰没有跟去,被留下来“看家”,并负责处理最后的资产转移手续。
这是我们的最佳时机。
第十二章:雷霆一击
傅云深离开的第二天夜里。
我和傅霆深的人同时动手。
他负责带人控制阿杰,以及傅云深留下的其他核心人员,截取他们正在转移的资产证据。
我则负责傅家老宅内部。
夜深人静,我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看守我的两个保镖。他们对我的身手太过自信,也太过低估了一个心死之人爆发出的力量。
我直接去了傅云深的书房。这里,有他最重要的电脑和保险柜。密码,我曾在他一次醉酒后,无意中瞥见过。以前从未想过会用上。
顺利打开保险柜,里面除了重要的文件,还有一个加密的硬盘。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我要的东西。
同时,我联系了傅霆深安排好的、一直潜伏在傅家的另一个内应——一个曾被傅霆远欺辱、对傅云深也心怀怨恨的老佣人。她帮我打开了林晚星的房门。
林晚星被惊醒,看到我,吓得尖叫:“姐姐?!你……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她的梳妆台前,摸索片刻,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放着的,不是珠宝,而是一个小巧的 U 盘和几本护照。
这是傅霆深之前查到的,傅云深为她准备的退路。里面很可能有他们计划的关键信息。
“还给我!”林晚星扑过来想抢。
我轻易制住她,看着她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晚星,你以为的爱情天堂,下面垫着多少人的尸骨?”我轻声问,带着无尽的嘲讽。
她惊恐地看着我,说不出话。
这时,我的通讯器响了,传来傅霆深冷静的声音:“阿杰已控制,证据到手。老宅那边怎么样?”
“一切顺利。”我回答。
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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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