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俞乐山出狱那天,北京零下七度,他兜里只有一张1981年的布票和郭红旗家的新地址。
俞乐山出狱那天,北京零下七度,他兜里只有一张1981年的布票和郭红旗家的新地址。
他敲了门,郭红旗媳妇隔着防盗门递出来一百块,说“以前的事别再提了”。
那一刻,他明白,人情比布票先作废。
他没吵,转身去秀水街转了一圈。
摊位还是那些摊位,只是当年一起倒腾布票的老面孔,一半成了连锁老板,一半消失得无影无踪。
郭红旗把3个铺面打通,招牌换成英文,雇了小姑娘直播卖高定,弹幕里刷“老牌国货”。
没人记得这牌子最早是俞乐山用粮票换回来的缝纫机踩出来的。
他蹲在市场门口啃冷包子,听见两个南方口音的小老板抱怨五金厂订单积压,厂长乔正君天天喝酒,工人工资发不出。
俞乐山把最后一口包子皮咽下去,跟着他们去了厂里。
机器锈得发红,仓库堆着生锈的合页,账本上密密麻麻的红字。
他跟乔正君说:“给我半年,利润分你三成,亏了我赔。
”
乔正君只问了一句:“你有钱?
”
俞乐山把那一百块拍在桌上:“先付电费。
”
他白天在车间拆机器,晚上把拆下来的零件按斤卖给收废铁的回笼资金。
工人笑他穷疯了,他说:“铁锈也是铁,别浪费。
”
第三个月,他接到第一笔海外订单,一千箱门铰链,利润够把工人工资补齐还剩两万。
他拿这两万去杭州买了两台二手抛光机,把合页打磨得能照出人影。
老外验货时竖起大拇指,说“中国五金像新的一样”。
订单开始排队,乔正君天天端着保温杯在车间晃,逢人就说:“我当初就看出老俞能行。
”
俞乐山没反驳,只在月底分红时让会计把乔正君的三成扣掉酒钱。
夜里,他给妹妹俞乐英打电话,让她把缝纫机卖了,跟他一起干。
俞乐英说:“我想做工作服, bulky 那种,耐脏。
”
俞乐山回她:“随你,只要别回秀水街求郭红旗就行。
”
后来俞乐英的“英格丽”工装卖到了非洲,一件能扛三年水泥灰,她给哥哥寄来样品,胸口绣着小小的“Y”字母,像暗号。
五金厂第五年,原址拆迁,政府要建文创园。
俞乐山把机器搬到廊坊,旧厂房改成直播基地,让工人主播一边拧螺丝一边讲“中国合页征服世界”的故事。
弹幕里有人刷:“爷爷,你当年打铁的铺子比这酷。
”
秀水街的老摊位早没了踪影,郭红旗的儿子郭向阳出了一本书,写父辈如何“白手起家”,提到俞乐山只用一句“某位狱友”。
俞乐山在直播间被问到这事,他正给合页打油,头也不抬:“书名我买了,当垫机器,稳。
”
如今他62岁,头发花白,指甲缝里还有机油。
有人请他回秀水街做“老商户口述史”,他拒绝:“历史得自己写,靠回忆不值钱。
”
夜里收工,他关掉最后一台抛光机,机器嗡鸣停下的瞬间,像1981年缝纫机踩完最后一针。
他摸了摸口袋,那张旧布票还在,已经脆得能捏碎。
他随手扔进垃圾桶,转身锁门。
人情会过期,铁锈能回炉,生意场上唯一不变的,是明天还得开机。
来源:水瓶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