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火煨着,白瓷锅里翻滚着奶白色的汤汁,玉米和排骨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沈建安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炖汤。
小火煨着,白瓷锅里翻滚着奶白色的汤汁,玉米和排骨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领带扯得歪歪扭扭。
“林玲,你出来一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疲惫。
我关掉火,擦了擦手,走出厨房。
客厅没开主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把他一半的脸都藏在阴影里。
“怎么了?一脸官司。”我问。
他没看我,径直走到冰箱前拿了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为难怜儿了?”
他终于开口,语气像是法官在审判。
我愣了一下。
怜儿,白怜儿,他那个刚毕业就进了他们公司的“妹妹”。
一个长着一双无辜小鹿眼,说话细声细气,永远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样的女孩。
我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下午的场景。
公司家属联谊茶话会,一群太太们坐在一起聊天。
白怜儿也在,据说是作为“优秀新员工代表”参加的。
她端着杯柠檬水,怯生生地凑到我身边。
“林玲姐,你好,我叫白怜儿,经常听建安哥提起你。”
她笑得像朵不胜凉风的小白花。
我点点头,出于礼貌,回了句:“你好。”
旁边的李太太是个快人快语的,她打量着白怜儿,笑着说:“小姑娘真年轻,刚毕业吧?我们家老李手下那帮小年轻,一个个都想薅公司羊毛,就盼着公司多发点福利呢。”
白怜儿的脸瞬间就白了,眼圈微红。
“李姐,我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公司氛围很好,想多学习……”
她那样子,活像是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是贼。
我当时觉得有点好笑,李太太不过是句玩笑话,她这反应也太大了。
我便淡淡地接了一句:“李太太没说你,你不用这么紧张。刚进社会,心态放平和点,对工作有好处。”
这就是沈建安嘴里的“为难”?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沈建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难她了?”
“你别装了!”他猛地把水瓶砸在茶几上,冰水溅出来,洒了一地。
“怜儿都跟我说了!她好心好意跟你打招呼,你对她爱答不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说她心态不正!”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怒的指责。
“她说她当时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林玲,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么刻薄,那么没有容人之量!”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涨红的脸,听着他嘴里那些颠倒黑白的话。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白花已经向她的“建安哥”吹了这么多枕边风。
我好心的一句提醒,到他耳朵里,就成了刻薄和刁难。
“沈建安,你搞清楚,是她自己心理脆弱,把一句正常的话当成了人身攻击。这叫被害妄想症,建议去看看医生。”
“你还说!”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怜儿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无亲无故,自己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多不容易!你就不能对她宽容一点吗?”
“她不容易?”我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她不容易,所以就可以随便歪曲事实,在你面前给我上眼药?”
“她不容易,所以我就活该被她冤枉,还要被你指着鼻子骂?”
“她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背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包,用着海蓝之谜,这叫不容易?”
我上次看到那个包,还是在杂志上,五万多。
我一个月的家庭开销,都未必有这个数。
沈建安愣住了,眼神有些闪躲。
“那是她自己有能力……”
“她有什么能力?拿你给的钱买包的能力吗?”我冷笑着,一步步逼近他。
他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从鞋柜的抽屉里,甩出一张信用卡副卡的账单。
“上个月二十号,SKP,消费五万六千八。沈建安,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笔钱,是你给我买的,还是给你那个‘不容易’的妹妹买的?”
这张副卡,他说为了方便我买菜购物,特意给我办的。
结果呢?
我省吃俭用,给家里添置物件,他倒好,拿着主卡在外面给别的女人一掷千金。
我成了那个最好笑的傻子。
沈建安的脸彻底白了,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纸。
他嘴唇翕动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证据确凿,他无从抵赖。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股怒火烧得更旺了,但更多的,是心酸和失望。
我们结婚五年,从一无所有到今天这个不大不小的家。
我辞掉前途大好的工作,洗手作羹汤,为他打理好一切后方。
我以为我们是革命战友,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沈建安,你眼瞎心盲,被人当枪使,还跑回来对我作威作福。”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我转身回了卧室,“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世界总算清净了。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不是怕,是气的。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我的丈夫,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或者说,他的心,被那朵看似柔弱的白莲花,一点点地侵占了。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过去五年的一幕幕。
我记得刚结婚时,我们挤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
冬天没有暖气,他会把我冰冷的脚捂在他怀里。
他说:“老婆,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买个大房子,让你过上好日子。”
后来,房子有了,车子有了。
好日子,好像也有了。
可他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总说,忙,要应酬,要为这个家奋斗。
我信了。
我体谅他的辛苦,心疼他的付出。
所以他偶尔对白怜儿的“关心”,我都只当是上司对下属的正常照顾。
比如,白怜儿加班晚了,他会顺路送她回家。
比如,白怜儿说电脑坏了,他会周末跑去帮她修。
比如,白怜儿生病了,他会放下跟我的约会,给她买药送饭。
我不是没有过疑虑。
但我每次一提,他都会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我。
“林玲,你思想能不能别这么龌龊?我跟怜儿清清白白,就是普通同事,她一个小姑娘,我帮衬一下怎么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斤斤计较?”
是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林玲,是项目组里说一不二的leader,雷厉风行,逻辑清晰。
是朋友眼里的主心骨,谁有事都愿意找我商量。
什么时候,我变成了一个只会计较丈夫有没有送女同事回家的,面目可憎的家庭主妇?
是我变了吗?
还是他变了?
或许,我们都变了。
我在婚姻这个温水锅里,被煮得失去了警惕。
而他,在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里,被迷了眼。
客厅里传来他烦躁的走动声,然后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他走了。
也好。
我需要冷静。
我打开手机,点开了我和闺蜜的聊天框。
“佳佳,我可能要离婚了。”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秒,佳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回事?沈建安那孙子又作什么妖了?”
佳佳的声音像一挺机关枪,充满了战斗力。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佳佳气得破口大骂。
“我靠!这不就是典型的绿茶婊配瞎眼男吗?林玲,你还等什么?这种男人不留着过年,赶紧离!”
“还给你上眼药?她配吗?一个冒牌货,还敢在正主面前耀武扬威了!”
“还有沈建安那个蠢货!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早就看那个白怜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恶不恶心!”
听着闺蜜的怒骂,我紧绷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一些。
至少,还有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就换来一句‘你怎么这么刻薄’?”
“别哭,玲玲,为这种烂人掉眼泪,不值得。”佳佳的声音软了下来。
“你听我说,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想离婚,可以,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沈建安不是要你道歉吗?行啊,你先稳住他。”
“你去跟他谈,就说你愿意道歉,但是需要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你‘错’在哪里,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记住,全程录音。”
佳佳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对啊。
我是谁?
我可是林玲。
是那个曾经能把一团乱麻的项目理得清清楚楚,把最难缠的客户怼得哑口无言的林玲。
我怎么能就这么认输?
哭有什么用?愤怒有什么用?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要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
“佳佳,我明白了。”
“这就对了。”佳佳在那头笑了,“拿出你当年做项目总监的气势来。这不是家庭纠纷,这是一场战役。你要收集证据,制定策略,然后,一击致命。”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心里的委屈和酸楚还在,但它们不再是阻碍我的洪水,而是变成了驱动我的燃料。
我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憔悴,眼眶泛红。
有多久,我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
我打开抽屉,里面是我曾经最爱用的口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我拿起一支正红色的,仔细地涂在嘴唇上。
镜子里的那个人,瞬间有了攻击性和生命力。
这才是我,林玲。
我打开手机录音功能,调整好状态,走出了卧室。
沈建安果然还没回来。
我给他发了条微信。
“老公,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你先回来好吗?我们好好谈谈。如果你觉得我应该道歉,我会去的。”
我的手指在打字时,没有一丝颤抖。
发完信息,我走进厨房,把那锅已经凉了的汤倒掉。
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滚烫的红茶。
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来,像我此刻的心情。
收缩,然后绽放。
等待的过程并不难熬。
我在脑子里一遍遍地预演着接下来的对话。
我要问什么,他可能会怎么回答,我该如何引导,才能让他说出我想要的那些话。
这就像一场商务谈判。
我的目标,是拿到最有利的“合同”。
大概半个小时后,门锁响了。
沈建安回来了。
他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疲惫和“宽容”。
仿佛我刚才的服软,印证了他的正确。
“想通了?”他问,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点点头,垂下眼帘,做出一个顺从的姿态。
“嗯。老公,你先坐。”
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下午的事情,可能真的是我误会了。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你说清楚了,我明天就去跟怜儿妹妹当面道歉。”
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
沈建安显然很吃这一套。
他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林玲,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夫妻之间,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他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怜儿这个孩子,其实很单纯,也很可怜。她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对她也不好。她一个人考到这个城市来,举目无亲,特别没有安全感。”
“所以她有时候说话做事,会比较敏感,比较在意别人的看法。”
“今天下午,你说她心态不正,这对她打击很大。她觉得你是在否定她所有的努力。”
我静静地听着,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地记录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心里冷笑连连。
单亲家庭?没有安全感?
这真是新世纪最好用的挡箭牌。
用自己的“可怜”去绑架别人的善良,去撬动别人的婚姻。
好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
“她跟我说,她只是想跟你搞好关系,把你当姐姐一样。没想到你对她敌意那么大。”
沈建安喝了口水,继续道。
“她说,是不是因为我平时对她关心多了一点,让你误会了?”
“她说如果是这样,她以后会主动跟我保持距离,不让你为难。”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感动。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瞧瞧,这茶艺,多高超。
以退为进,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便给我扣上一顶“善妒”的帽子。
“老公,我没有误会。”我适时地表现出愧疚。
“可能真的是我太敏感了。那……你说,我明天见了她,具体要怎么说?要不要给她买个礼物赔罪?”
我把“赔罪”两个字,咬得特别轻。
沈建安立刻上钩了。
“买个礼物也好,显得有诚意。怜儿最近不是看上一个手镯吗?就上次我们在商场看到的那个,卡地亚的,也不贵,三万多。”
三万多,不贵?
我给他买一件两千块的衬衫,他都要说我败家。
现在为了别的女人,三万多都成了“不贵”。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但我脸上,依然挂着温顺的微笑。
“好,我知道了。那钱……”
“从我卡里划吧。”他大手一挥,显得格外慷慨。
“还有,”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道歉的时候,态度要诚恳一点。就说你是心情不好,说话冲了点,让她别往心里去。”
“还有,以后在公司家属的圈子里,你也多帮衬她一下。别让那些长舌妇欺负她。”
“她一个新人,不容易。”
又是“不容易”。
我真想问问他,我这五年,就容易吗?
但我忍住了。
“好的,老公,我都记下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按着太阳穴。
“你也累了一天了,别为这些事烦心了。都是我的错。”
我的手指,温柔地按压着他的穴位。
而我的心里,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
他很享受我的服务,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林玲,还是你懂事。”
“只要你以后别再胡思乱想,好好跟怜儿相处,我们这个家,才能和和美美的。”
我看着他的后脑勺,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呈堂证供。
我得忍。
“嗯,我知道了。”
这一晚,我们分房睡的。
我借口说怕打扰他休息。
他欣然同意。
躺在客房的床上,我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我把那段长达四十分钟的录音,从头到尾听了三遍。
沈建安的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他在里面维护白怜儿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把我们五年的感情,凌迟得鲜血淋漓。
他说:“怜儿不是那种人,她很善良。”
他说:“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是你自己心思复杂。”
他说:“我帮她,是因为我拿她当妹妹,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他说:“你跟她计较,不觉得掉价吗?她才多大,你多大?”
他说:“就算我真的对她有点好感,那也是人之常情。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整天围着厨房和孩子转,一点情趣都没有。”
最后这句话,是在我追问之下,他恼羞成怒说出来的。
也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他早就嫌弃我了。
嫌弃我成了黄脸婆,嫌弃我没有了当年的风采。
所以,年轻漂亮、会示弱、会崇拜他的白怜儿,就成了他眼里那颗璀璨的明珠。
而我,成了他衣服上那粒碍眼的饭粒子。
天亮的时候,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但我精神却异常亢奋。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全妆,选了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连衣裙。
那是我当年谈项目时最喜欢穿的战袍。
沈建安起床看到我时,愣了一下。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去道歉,总要正式一点。”我对着镜子,戴上一对珍珠耳环,笑得云淡风轻。
他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样很好。早点去,拿出你的诚意。”
他以为,我穿成这样,是为了取悦他,是为了给他的“妹妹”足够的面子。
他不知道,我这是要去奔赴一场属于我自己的战争。
“好。”
我拎起包,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家。
我没有去商场买什么卡地亚手镯。
我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
接待我的是佳佳介绍的王律师,一个四十多岁,精明干练的女人。
我把录音放给她听。
她听得很仔细,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
听完后,她推了推眼镜,看着我。
“沈太太,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离婚。并且,让他净身出户。”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王律师笑了。
“净身出户有难度,因为目前这些证据,只能证明他精神出轨,以及有不当的经济赠与,构不成法律意义上的过错方。但他婚内出轨是事实,在财产分割上,你会占有绝对优势。”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婚后买的,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他公司的股份,是他婚前持有的,但这几年的增值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他名下还有两辆车,一些理财产品。”
我冷静地陈述着我们家的资产状况。
这些,都是我多年来管家的成果。
我比沈建安自己都清楚他的家底。
王律师点点头:“很好。这些我们都可以争取。你先生是上市公司高管吧?”
“是的。”
“那就更好办了。”王律师的笑容里,透着一丝胸有成竹的锐利。
“这种身份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名誉。这段录音,如果曝光出去,对他公司的股价和他的职业生涯,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我们手里的筹码,很重。”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律师,都交给您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速战速速。”
我不想再跟这些人渣浪费时间。
从律所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感觉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被搬开了一半。
手机响了,是沈建安。
“怎么样了?见到怜儿了吗?道歉了没?”他一副查岗的口气。
“在路上了。”我淡淡地回。
“态度好点啊,别又搞砸了。”
“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没有去找白怜儿。
我去了我们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美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我需要为我的未来,做一些规划了。
五年没有工作,我的专业知识有些生疏了。
但我的人脉和经验还在。
我想重新回到我热爱的职场。
我想找回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
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在更新我的简历,联系以前的猎头和同事。
傍晚时分,我接到了一个老领导的电话。
他听说我想重新出来工作,非常欢迎。
“林玲啊,你肯出山,那可太好了!我这边正好有个新项目缺个负责人,你要是愿意,下周就来上班!”
我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原来,我没有被世界遗忘。
我的价值,也从不曾因为做了五年家庭主妇而消失。
晚上回到家,沈建安已经在了。
他脸色很难看。
“你一下午去哪了?怜儿说根本没见到你!”
“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朝我咆哮。
我把包放在玄关柜上,换了鞋,慢条斯理地走进客厅。
“哦,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没见到白怜儿,是因为我根本就没去找她。”
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愤怒,在我眼里,已经变得非常可笑。
“你什么意思?”他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我。
“你耍我?”
“耍你?”我笑了,“沈建安,你配吗?”
“林玲!”他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他身上的气息,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起身准备回房。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还有,马上去给怜儿道歉!否则……”
“否则怎么样?”我甩开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离婚吗?”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说出这两个字,愣住了。
随即,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你以为我不敢?”
“林玲,别给脸不要脸。我给你台阶下,你最好乖乖接着。”
“你现在吃我的,用我的,离开我,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敢跟我提离婚?”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箭,句句扎心。
是啊,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依附他生存的寄生虫。
他大概忘了,当初他创业失败,是谁拿出全部积蓄,陪他东山再起。
他也忘了,是谁在他应酬喝到胃出血时,在医院陪了三天三夜。
人,真是健忘的动物。
尤其是男人。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建安,你说的对。”
“我的确是吃你的,用你的。”
“所以,我决定,以后不吃了,不用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拍在茶几上。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
“房子、车子、存款,我们按法律规定分割。你的公司股份增值部分,我要求分一半。”
“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法庭上见。”
沈建安低头看着那份协议书,像是看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疯了?”
“我清醒得很。”
“就为了白怜儿那点事?你就要离婚?”他觉得不可理喻,“林玲,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不是为了白怜儿。”我摇摇头,“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想再过这种,一边给你当保姆,一边还要忍受你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最后还要被你指责刻薄善妒的日子了。”
“我累了,也恶心了。”
沈建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可能从来没想过,一向温顺的我,会如此决绝。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林玲,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跟白怜儿断了,行不行?”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她有任何联系。”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听到他这番话,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不会了。
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无法重建。
“沈建安,晚了。”
我的冷漠,彻底激怒了他。
他骨子里的那种大男子主义和掌控欲,瞬间爆发。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眼神变得阴狠。
“林玲,你别后悔!”
“你想离婚是吧?可以!但房子、车子、存款,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公司股份?你更是做梦!”
“我要让你净身出户,让你滚出这个家!”
他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弱女子。
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只觉得可悲。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他那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怜儿这个孩子,其实很单纯,也很可怜……”
“买个礼物也好,显得有诚意。怜儿最近不是看上一个手镯吗……也不贵,三万多。”
“就算我真的对她有点好感,那也是人之常情。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情趣都没有。”
……
录音里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沈建安的脸上。
他的脸色,从涨红,到煞白,再到死灰。
他惊恐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像是看到了鬼。
“你……你录音了?”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关掉录音,笑了。
那笑容,一定很冷。
“沈建安,你不是要我给白怜儿道歉吗?”
“现在,我把这段录音,发到我们所有的亲戚群,发到你公司的同事群,再发到网上。”
“让大家都来评评理,到底是谁,该给谁道歉。”
我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操作着手机。
我打开微信,找到了那个名为“沈家一家亲”的家庭群。
找到了那个有他老板和所有高管在内的“公司核心群”。
我还登陆了本地最大的生活论坛,编辑好了一个帖子。
标题就叫——《我那月薪五万的上市公司高管老公,是如何体恤他那‘不容易’的白莲花妹妹的》。
我把录音文件,一个个地添加进去。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面如死灰的沈建安,按下了发送键。
“沈建安,你不是要让我净身出户吗?”
“现在,我让你身败名裂。”
“叮咚——”
“叮咚——”
几乎是在我发送成功的瞬间,沈建安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微信提示音,电话铃声,交织成一曲混乱的交响乐。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他母亲发来的一连串语音。
“建安!你疯了!你在群里发的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是谁?你跟她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紧接着,是他老板的电话。
他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沈建安!你马上来公司一趟!给我解释清楚!”
老板的咆哮声,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到。
他挂了电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在沙发上。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悔恨,和一丝乞求。
“林玲……老婆……我错了……”
“你快把那些东西删了!求你了!”
“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你原谅我这一次!”
他慌了。
他是真的慌了。
他引以为傲的事业,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他终于意识到,他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我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建安,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离开你就活不了吗?”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离了谁,活不了。”
我站起身,拉过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里面,是我的几件衣服,和我的所有证件。
这个家里,除了这些,再也没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
我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外面,是漆黑的夜。
但我的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敞亮。
“林玲!”
沈建安从沙发上冲过来,想要拉住我。
“别走!你别走!”
我侧身躲开。
“别碰我,我嫌脏。”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个我爱了整整八年,也恨了很久的男人。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他绝望的嘶吼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那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战争,上半场,结束了。
下半场,是关于我自己的人生。
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打扰佳佳。
我用自己的身份证,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套房。
我痛痛快快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把沈建安留在我身上的所有气息,都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我换上浴袍,给自己开了一瓶昂贵的香槟。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手机上,是王律师发来的信息。
“林女士,沈建安已经联系我了。他同意协议离婚,并且愿意在财产上做出巨大让步,只求你撤回网上的帖子和录音。”
我回了她四个字。
“让他等着。”
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我要让他为他的愚蠢和背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要的,不仅仅是钱。
我要的是,他亲手打碎自己建立起来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我神清气爽地醒来。
打开手机,各种消息已经爆炸了。
我那个帖子,在本地论坛上,已经成了热帖第一。
点击量超过百万,回复数万条。
网友们义愤填膺,把沈建安和白怜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心疼原配!这种渣男和绿茶就该锁死!”
“上市公司高管?哪个公司的?曝光出来,我们抵制他们家产品!”
“白怜儿?这名字一听就很茶。求人肉!”
很快,就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了沈建安的公司,以及白怜儿的社交账号。
白怜儿的微博下面,瞬间被攻陷。
她那些岁月静好、名牌傍身的照片,成了最大的讽刺。
“妹妹,你的香奈儿包,是认的哪个哥哥送的呀?”
“哟,这不是‘不容易’的白莲花妹妹吗?今天又去哪个哥哥家修电脑了?”
“老黄瓜刷绿漆,还真以为自己是富贵太太了?你就是个冒牌货!”
舆论发酵的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沈建安公司的股价,开盘即大跌。
公司公关部焦头烂额,连发了好几条声明,但都无济于事。
我知道,沈建安的好日子,到头了。
白怜儿,也一样。
她被公司火速开除了。
据说走的时候,是被保安架出去的,狼狈不堪。
而我,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人物,却悠闲地坐在酒店的餐厅里,享受着我的早餐。
佳佳的电话又来了。
“我的女王大人!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太漂亮了!”
“我刚听说,沈建安被公司停职了!正在接受内部调查!”
“大快人心!简直是大快人心!”
我笑了笑:“这只是开始。”
“对!不能便宜了他们!玲玲,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很好。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们再好好聚。”
挂了电话,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来电。
我的婆婆。
她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盛气凌人,而是充满了疲惫和哀求。
“林玲……不,玲玲。妈求你了,你放建安一马吧。”
“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你把网上的东西删了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他这辈子就毁了!”
“我们沈家,就他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啊!”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玲玲,看在我们过去五年婆媳一场的份上,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婆婆。”我打断了她。
“当初,你跟着沈建安一起,让我去给白怜儿道歉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婆媳一场,夫妻一场?”
“当他为了别的女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刻薄的时候,你在哪里?”
“现在他出事了,你来求我了?”
“对不起,晚了。”
电话那头,传来她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丝毫动容。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对沈建安的纵容,也是酿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原因之一。
我挂了电话,将她和沈家所有人的号码,都拉黑了。
我的世界,需要彻底的清净。
下午,王律师给我带来了最新的谈判进展。
沈建安彻底妥协了。
他愿意放弃房子的所有权,两辆车归我,存款和理财产品,我拿七成。
公司股份的增值部分,他也同意分我一半。
只有一个条件,让我立刻删除所有网上的内容,并且发布一个声明,说一切都是误会。
“林女士,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从法律上讲,你已经赢了。”王律师说。
我看着协议上的条款,心里很平静。
这些钱,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我想要的,真的只是这些吗?
不。
我想要一个公正的结局。
我想要所有被他伤害过的人,看到他的下场。
我想要告诉所有像我一样的女人,面对背叛,我们不必忍气吞声。
“王律师,请你转告他。”
“钱,我可以少要一点。房子,我可以跟他一人一半。”
“但,他必须公开发表道歉声明。”
“向我道歉,为他这五年来的冷暴力、精神出轨和语言伤害。”
“并且,他必须主动辞去公司的职务。”
王律师愣住了。
她可能没见过,像我这样,把钱推出去,只为争一口气的客户。
“林女士,你确定吗?这可是一大笔钱。”
“我确定。”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
但尊严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要的,不是他的施舍。
我要的是,他低头认错。
王律师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跟他谈。”
谈判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快。
沈建安已经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
他的事业,他的名声,已经岌岌可危。
相比于身败名裂,倾家荡产,低头道歉和辞职,是他唯一的选择。
两天后,我在网上看到了沈建安的公开道歉信。
信很长,字字句句,都在忏悔。
他承认了自己婚内对白怜儿的经济赠与和情感暧昧。
他承认了自己对我的忽视和伤害。
他向我,向公众,向公司,表达了最沉痛的歉意。
信的最后,他宣布,自己将引咎辞职。
这封信,再次引爆了网络。
有人说他罪有应得,有人说他总算还有点担当。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赢了。
我赢回了我的尊严。
同一天,白怜儿也注销了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彻底消失在了网络世界里。
据说,她老家的亲戚看到了新闻,闹得人尽皆知。
她已经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了,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她的“大城市梦”,碎了。
而我,在签完离婚协议,拿到所有属于我的财产后,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我接受了老领导的邀请,入职了他的公司,重新做回了项目总监。
第一天上班,我穿上我最喜欢的职业装,化着精致的妆容,走进那间明亮的办公室。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尊重。
因为他们知道,我不是那个需要靠男人博取同情的“弃妇”。
我是林玲,是那个能独当一面的项目总监。
工作很忙,很累,但我却乐在其中。
每天看着项目在我手中一点点成型,那种成就感,是任何名牌包包都无法比拟的。
我重新找回了我的价值,我的自信。
我不再是沈建安身后那个模糊的影子,我就是我,是发光的林玲。
佳佳约我吃饭,庆祝我重获新生。
我们选了一家高级的西餐厅。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佳佳举起酒杯,由衷地感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比当那个沈太太的时候,美了一百倍。”
我笑了。
“敬过去,敬未来,更敬我自己。”
我们碰杯,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是沈建安。
他瘦了,也憔悴了很多,头发有些凌乱,胡子拉碴。
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高管,只是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
他的脚步顿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渴望。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对他,我心中已经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
他只是一个,我生命中,曾经路过的陌生人。
“晦气。”佳佳撇撇嘴,“怎么在这儿都能碰到他。”
“没事,吃饭。”
我拿起刀叉,继续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过了一会儿,餐厅的侍应生端着一瓶红酒,走到了我们桌前。
“这位女士,那边那位沈先生,为您点了这瓶酒,他想向您表达歉意。”
我顺着侍应生的目光看过去。
沈建安已经不在门口了。
他坐到了角落的一个位置,一个人,低着头,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我看着那瓶酒,是罗曼尼康帝。
我曾经开玩笑说,等我哪天成了富婆,一定要喝一次这个。
他记住了。
可惜,太晚了。
“麻烦你,把酒退回去。”我对侍应生说。
“告诉那位先生,我不需要他的歉意。”
“我现在,自己买得起。”
侍应生愣了一下,点点头,端着酒走了。
我看到,角落里的沈建安,身体猛地一震,然后,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或许在后悔,或许在不解。
但那又如何呢?
人生没有回头路。
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吃完饭,我和佳佳走出餐厅。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无比的舒畅。
手机响了,是新项目合作方发来的邮件。
我一边走,一边点开邮件,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我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至于沈建安,和那段不堪的过去,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女人这一生,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活。
我们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人生。
婚姻,只是锦上添花。
如果它不能让我们变得更好,反而成了消耗我们的枷锁。
那么,勇敢地挣脱它,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成全。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很亮,很圆。
就像我此刻的心。
圆满,且自由。
来源:诗意火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