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为了弟弟,我答应换亲嫁村长跛脚儿子,洞房夜他竟然能走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7 15:58 1

摘要:我头上的红盖头,料子粗糙,边缘磨着我的太阳穴,像是一圈细密的砂纸。

那天的红,是刮在脸上的生疼。

不是喜庆的红,是血色。

我头上的红盖头,料子粗糙,边缘磨着我的太阳穴,像是一圈细密的砂纸。

空气里混着劣质炮仗的硫磺味,还有席面上飘来的,油腻的肉香。

我坐在一片嘈杂里,像沉在水底。

所有声音都隔着一层膜,嗡嗡作响。

媒婆那张涂着厚粉的脸,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嘴里说着吉祥话,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把我钉在身下这张冰冷的木板凳上。

“新娘子,坐稳了,福气就稳了。”

我没动。

我只是透过盖头的缝隙,看着自己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

指甲缝里还有泥。

昨天,我还跪在地里拔草,想着再过一个月,就能凑够钱,给我和文斌扯上一身新布料。

文斌是我的未婚夫。

曾经是。

现在,我坐在这里,要嫁给村长的儿子,陈山。

一个跛子。

所有人都说我傻,说我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去填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捅出的窟窿。

弟弟青风,在镇上跟人赌钱,输红了眼,把人家厂里的货款给挪用了。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能把我爹娘逼死,把我们家房梁都压塌的数目。

我爹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蹲在院子里,一袋接一袋地抽着旱烟,呛得满院子都是绝望的味道。

我娘抱着我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把我的肩膀都浸湿了。

“清禾啊,我的儿,是娘没本事,是娘对不住你……”

我没哭。

眼泪在那种时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村长就是那时候找上门的。

他背着手,像巡视自己领地的老鹰,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他说,钱,他可以出。

但他那个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的儿子,需要一个婆娘。

他儿子陈山,小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摔坏了腿。

从此,那条腿就跟枯树枝一样,拖在身后,成了全村人的笑柄。

村长觉得丢人,这些年,没少花钱给他相看,但没一个姑娘愿意。

现在,他把目光投向了我。

用我弟弟的命,换我的一辈子。

我爹没说话,只是把烟锅头在鞋底上磕了又磕,火星子明明灭灭,像我们家快要熄灭的希望。

我娘拉着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我抽出手,站到村长面前。

“我嫁。”

我说。

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的风好像都停了。

我爹猛地抬头看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娘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我没看他们。

我知道,我一回头,就再也硬不起心肠。

文斌也来找过我。

那个黄昏,他站在我们家院子外面,眼睛红得像兔子。

“清禾,我们跑吧,我们去南方,去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从十三岁就盼着要嫁的男人。

他的眉眼还是那么清秀,可那份清秀里,却少了担当。

“跑?”我问他,“我们跑了,我爹娘怎么办?我弟弟怎么办?让他去坐牢吗?”

文-斌-不-说-话-了。

他只是抓着我的胳膊,一遍遍地说:“我不能没有你。”

我笑了。

那笑声,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凄凉。

“文斌,你放手吧。”

我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他的手很暖,可那温度,再也暖不到我心里了。

从我点头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凉了。

所以,当媒婆把我扶进那间贴着大红喜字的屋子时,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屋子里有一股潮湿的木头味。

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很奇怪的味道。

我被按在床边坐下,盖头还没揭。

我能听到外面喝酒划拳的声音,村长的嗓门最大,笑声传进来,震得我耳朵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声音渐渐远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关上。

脚步声。

很轻。

然后,是一阵沉默。

我能感觉到,有人站在我面前。

那股草药味,更浓了。

我攥紧了衣角,心脏不争气地跳了起来。

我害怕。

我怕他揭开盖头后,看到我这张没有半点喜气的脸,会生气。

我怕他……

我不敢想下去。

一只手,带着薄茧,轻轻挑起了我的盖头。

光线涌进来,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等我适应了光,我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陈山。

他比我想象的要高,也更清瘦。

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红衣,显得有些滑稽。

皮肤是常年在山里走的那种黝黑,眉眼却很深,像山里的潭水,看不见底。

他的目光,很静。

没有嫌恶,没有欲望,也没有新婚的喜悦。

就像在看一棵树,一块石头。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

“喝了它。”

他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好听,低沉,沙哑,像风吹过松林。

我接过来,仰头就喝了。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看着我,忽然问:“后悔吗?”

我愣住了。

我以为,他会像村里那些男人一样,急不可耐地……

我摇了摇头。

后悔有什么用?

路是我自己选的。

他没再说话,转身去关门。

我看着他的背影。

他走路的时候,右腿明显是拖着的,一高一低,很费力。

整个人的重心都偏向左边。

每走一步,身体都会有一个不自然的起伏。

那就是他那条“枯树枝”一样的腿。

我低下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是同情?还是庆幸?

我不知道。

门栓落下的声音,很轻。

我的心,却猛地一沉。

该来的,总要来。

我闭上眼,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被褥。

被面是新的,很硬,硌得我手心疼。

我等了很久。

等到屋子里的红烛都燃尽了一小截,烛泪像凝固的血,一滴滴落下。

他还是没有过来。

我忍不住,悄悄睁开一条缝。

他背对着我,站在桌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只看到他的肩膀,很宽,很稳。

不像一个跛子该有的肩膀。

就在我以为,这一夜会这样平静地过去时。

他忽然转过身。

然后,朝着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死死地闭着眼睛,身体僵得像一块木头。

脚步声,在床边停下。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草-药-味,混着淡淡的酒气,很近,很近。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拂在我的脸上。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只是站着。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

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然后,我感觉身边的床垫,轻轻陷下去了一块。

他躺下了。

和我隔着一拳的距离。

他没有碰我。

我们就这样,穿着一身红衣,躺在这张婚床上,像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夜,很静。

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的,急促而混乱。

他的,平稳而悠长。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紧张和疲惫一起涌上来,我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

我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

是骨头关节活动的声音。

很轻,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我猛地睁开眼。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看到了一件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

躺在我身边的陈山,那个白天还需要拖着一条腿走路的跛子。

他竟然,缓缓地,伸直了他那条“坏掉”的右腿。

然后,他翻了个身,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的滞涩。

他的腿……是好的?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子里。

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

他好像睡着了,呼吸均匀。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这张脸,此刻看起来,陌生又危险。

他在装瘸?

为什么?

无数个疑问,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塞满了我的脑子。

村长的儿子,为什么要装瘸?

他骗了所有人。

也骗了我。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了我的全身。

我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夜,我再也没合眼。

我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从漆黑,看到泛起鱼肚白。

身边的男人,睡得很沉。

我却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块浮冰上,随时都可能被卷进深不见底的漩涡。

第二天,鸡叫头遍的时候,他醒了。

他睁开眼,正好对上我的目光。

他的眼神,清醒得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谁也没有说话。

我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惊恐,戒备,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他先移开了视线。

然后,他坐了起来。

当着我的面,他弯曲,伸直,活动着他那条“坏掉”的腿。

动作自如。

最后,他站了起来。

站得笔直。

没有一高一低,没有重心偏移。

他就像一棵挺拔的松树,稳稳地扎根在那里。

“你……”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看到了。”

他没有回头,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为什么?”我问。

他沉默了片刻。

“这条腿,是我的护身符。”

他说。

“什么意思?”我不懂。

他转过身,看着我。

“在这个家里,有时候,当个没用的废物,比当个有用的人,活得更自在。”

他的话,让我更加迷惑。

村长的儿子,村里未来的接班人,他竟然说当个废物更自在?

他没再解释。

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

“记住,在外面,我还是那个跛子。”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看到,在他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的右腿,又变成了那副拖着地的,无力的样子。

他的背影,又恢复了那种一高一低的,熟悉的起伏。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消失在晨光里,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平静得诡异。

陈山白天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跛子。

他在村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村长似乎也并不待见他,有时候在饭桌上,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他破口大骂。

而他,从来不还口。

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饭。

像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村长的老婆,我的婆婆,是个病恹恹的女人,常年躺在床上,说不了几句话。

这个家,看起来跟普通的农家没什么两样。

除了,我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们分房睡。

新婚第二天,他就搬到了隔壁那间又小又暗的耳房。

对外,他说是我嫌他腿脚不便,怕晚上起夜吵到我。

村里人听了,都骂我没良心,说我一个拿钱换来的媳妇,还敢嫌弃男人。

我不在乎。

我甚至有些庆幸。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一个正常的,没有残疾的陈山。

我们之间,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不说话。

他每天早出晚归,去山上采药。

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清冽的草木香。

他会把采回来的草药,在院子里摊开晾晒。

那些我不认识的植物,在他手里,好像都有了生命。

有时候,村里有人头疼脑热,或者被什么毒虫咬了,都会来找他。

他也不收钱,看看症状,就从那些晒干的草药里,抓上几把。

“回去熬水喝。”

“用这个捣碎了,敷在伤口上。”

他的话不多,但很管用。

渐渐地,村里人背后虽然还笑话他是个跛子,但当着面,都客气地喊他一声“山子”。

只有我知道,这个男人,远比他们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我开始偷偷地观察他。

我发现,他虽然在人前总是低着头,一副懦弱的样子。

但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看。

看村长跟谁走得近,看村里又来了什么陌生人,看每一件细微的小事。

他的沉默,不是麻木,而是一种伪装。

就像他的那条腿一样。

我也发现,他晚上回屋后,并不会马上睡觉。

他屋里的灯,总是亮到很晚。

有一次,我起夜,鬼使神差地走到他窗下。

窗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在看书。

在这个连报纸都很少见的村子里,他竟然有书看。

我越来越好奇。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转眼,夏天到了。

天气越来越热,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搅得人心烦意乱。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弟弟青风来了。

他瘦了,也黑了,脸上没了以前那种吊儿郎当的笑。

他站在我面前,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姐。”

他喊我。

我没理他,继续搓着手里的衣服,水花溅到我脸上,凉凉的。

“姐,我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听村里人说,他……他对你不好。”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

“谁说的?”

“他们都说……说你嫌他是个跛子,你们都分房睡了。”

我把衣服摔进盆里,站起来,看着他。

“说完了吗?说完就走吧。”

“姐!”他急了,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姐,你跟我走,我出去打工挣钱了,我能养活你,我们不在这儿受罪了。”

我甩开他的手。

“走?走到哪儿去?你以为你现在挣了几个钱,就能把这个家扛起来了?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烂泥里拉出来的吗?”

我的声音,有些尖利。

青风的脸,一下子白了。

他看着我,嘴唇抖了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他心里。

可我控制不住。

我心里的委屈,怨恨,在那一刻,全都涌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犯了错,要我来承担后果?

凭什么我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这个陌生的家里,过着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陈山回来了。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里面装满了草药。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看到我们,愣了一下。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青风,那眼神,很冷。

“放开她。”

他说。

青风下意识地松开了我的手。

陈山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把我挡在了身后。

他看着青风,一字一句地说:“她现在是我媳妇。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青风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只是想带我姐走。”

“她哪儿也不会去。”

陈山说完,不再看他,而是转头对我说:“进屋去。”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弟弟,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我不知道后来他们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青风再也没提过要带我走的话。

他只是隔三差五地来,送些吃的用的,放下东西,站一会儿就走。

话很少。

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愧疚。

而我和陈山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我们之间,好像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默契。

虽然我们还是不怎么说话。

但有时候,在饭桌上,他会把他碗里我爱吃的菜,夹到我碗里。

我给他缝补衣服的时候,他会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我手里的针线,一看就是半天。

有一次,我夜里来了月事,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是他。

他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姜味。

“喝了,会好受点。”

他把碗递给我,就出去了。

我捧着那碗热乎乎的红糖水,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明明有一双好腿,却要装成跛子。

他明明心思缜密,却要装成懦夫。

他明明关心我,却又总是和我保持距离。

我越来越看不懂他。

秋天的时候,婆婆的病,突然加重了。

请了镇上的大夫来看,都说准备后事吧。

那几天,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村长整天唉声叹气,饭也吃不下。

只有陈山,像没事人一样。

依旧每天上山采药,回来就在自己屋里捣鼓。

我以为,他跟他娘的感情,也很淡薄。

直到那天晚上。

我起夜,路过婆婆的房间,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是陈山。

“娘,你再撑一撑,药,我很快就配好了。”

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和焦急。

我悄悄从门缝里往里看。

婆婆躺在床上,已经瘦得脱了相。

陈山坐在床边,正拿着一个小勺,一点一点地,给她喂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黑乎乎的药汁,味道很苦。

婆婆很费力地往下咽。

“山儿……别费劲了……娘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娘,你信我。”陈山打断她的话,眼神坚定得像山里的岩石,“我一定能治好你。”

我愣在了原地。

他在给他娘治病?

用他自己采的那些草药?

他不是只懂些治头疼脑热的土方子吗?

我忽然想起,他屋里那些我看不懂的书。

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里冒了出来。

陈山,他会医术。

而且,是很高明的医术。

从那天起,我更加留意他。

我发现,他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娘喂那种黑色的药汁。

然后,会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手法,给她按摩腿脚。

奇迹的是,婆婆的身体,竟然真的在一天天好转。

从一开始只能躺着,到后来能坐起来,再到能下地走几步。

村里人都说,这是老天爷开眼,是她命不该绝。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奇迹。

是陈山,用他那双被所有人忽视的手,把他娘从鬼门关里,一点点地拉了回来。

婆婆能下地那天,村长高兴得在家里摆了酒。

他喝了很多,拉着陈山的手,老泪纵横。

“山子,爹以前对你不好,你别往心里去。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陈-山-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地,又给他爹倒了一杯酒。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这个男人,他明明有那么大的本事,却要这样委屈地活着。

他到底在躲什么?

又在等什么?

这个谜团,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让我寝食难安。

直到那天,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那天,村长和几个外乡人,在堂屋里喝酒。

那些人看起来,不像好人。

一个个脑满肠肥,说话口气很大。

我端菜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在说一件事。

“老陈,你那个跛脚儿子,真不打算让他派上用场了?”

“只要你点头,让他娶了我家那个傻闺女,城东那块地,我立马就批给你。”

村长搓着手,一脸的为难。

“这……我家山子,已经娶了媳妇了。”

“嗨,一个乡下丫头,打发点钱不就完了?”那个胖子不屑地说,“我那闺女,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嫁妆可是实打实的。有了那笔钱,你还怕你这村长的位置坐不稳?”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来,是这样。

村长早就想把陈山,当成一个筹码,去换取更大的利益。

而陈山装瘸,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利用价值。

他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对抗他的父亲,来保全他自己。

我端着盘子,手抖得厉害。

我不敢再听下去,转身就想走。

可就在这时,陈山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个胖子看到他,笑得更开心了。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来来来,未来的女婿,过来喝一杯。”

陈山没动。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人,落在了我身上。

那目光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复杂,深沉。

村长站起来,打着圆场。

“山子,快过来,见过你张伯伯。”

陈山还是没动。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那个胖子的脸,也沉了下来。

“怎么?老陈,你这儿子,好像不大给你面子啊?”

村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冲着陈山,低吼道:“你个废物,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

废物。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耳朵。

我看到陈山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带着嘲讽和悲凉的冷笑。

“爹,”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你觉得,一个废物,配得上张老板家的千金吗?”

他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这副样子,怕是连给你家小姐提鞋,都不配吧?”

他看着那个胖子,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胖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村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这个逆子!”

陈山仰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把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就是个逆子,是个废物。”

他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回到我身上。

“我这辈子,也就配娶一个,为了给我弟还债,才肯嫁给我的女人。”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四目相对。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不甘和挣扎。

我们,原来是同一种人。

都是被命运推着走,身不由己的人。

那天的酒席,不欢而散。

那几个外乡人,摔门而去。

村长气得把桌子都掀了,指着陈山的鼻子,骂了足足半个时辰。

陈山一句话也没说。

就那么站着,任由那些恶毒的咒骂,像脏水一样,泼在他身上。

等村长骂累了,回屋了。

他才转过身,默默地,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我走过去,想帮他。

他却躲开了。

“你别碰,脏。”

他说。

我看着他佝偻着背,一点点把那些碎掉的碗片捡起来,心里堵得难受。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自己的耳房。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了一夜的月亮。

我也一夜没睡。

我坐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背影,孤独,倔强,像一棵在悬崖上,独自对抗风雨的树。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有点懂他了。

第二天,村长就病倒了。

气病的。

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谁也不理。

陈山像往常一样,给他端茶送药。

村长却一把将药碗打翻在地。

“我不用你这个废物假好心!我没你这个儿子!”

滚烫的药汁,溅了陈山一手。

他也不躲,只是默默地,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我看着他手背上,迅速红肿起来的一片,心里一紧。

等他从屋里出来,我拉住他。

“我给你上点药。”

他想挣脱,我却抓得很紧。

我把他拉到我房里,找出烫伤的药膏,小心地,给他涂上。

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

可手指,却很修长,很干净。

这是一双,本该拿笔,或者拿手术刀的手。

而不是用来采药,用来忍受屈辱的。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腿是好的?”我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

“告诉他,然后呢?”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然后,就像今天这样,被他当成货物一样,卖给别人吗?”

“清禾,你以为,我装瘸,是为了我自己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家院子外面。”

他说。

“那天,你站在你爹娘面前,说‘我嫁’。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你的手,却把自己的胳-膊,掐出了血印。”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姑娘,跟我真像。”

“我们都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我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原来,他都看到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陈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别可怜我。”他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就像你,选了嫁给我一样。”

“我们,谁也不比谁高贵。”

说完,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这一次,我没有觉得他可怜。

我只觉得,这个男人,他心里,藏着一片海。

一片外人永远也无法窥探的,深沉而汹涌的海。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那层冰,好像悄悄地,融化了。

我们还是分房睡,还是话不多。

但空气里,却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有时候,我在院子里洗衣服,他会走过来,默默地,帮我把沉甸甸的木盆,拎到晾衣杆下。

有时候,他上山采药,会带回来一小把,熟透了的野果。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他会把那些野果,放在我的窗台上,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开。

我开始给他做饭。

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我会把饭菜,端到他屋里。

他总是吃得很干净,连一粒米都不会剩下。

我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刺猬,小心翼翼地,互相靠近。

用最笨拙的方式,温暖着彼此。

冬天来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整个村子,都被裹在了一片银白里。

那天,村里王大婶的孙子,半夜发起高烧,抽搐不止。

王大婶哭着来拍我家的门。

“山子,山子,你快去看看吧,我家小宝快不行了!”

陈山二话不说,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雪下得很大,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

陈山走在前面,依旧是一瘸一拐。

可我却觉得,他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要稳。

到了王大婶家,孩子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镇上的赤脚医生,束手无策。

“这……这怕是脑子烧坏了,赶紧送县里医院吧。”

可这么大的雪,路都封了,怎么去县里?

王大婶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就在这时,陈山走上前。

“我来试试。”

他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

赤脚医生皱着眉:“山子,你别胡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知道。”

陈山没有理会他,他蹲下身,开始给孩子检查。

他的动作,很专业,很沉稳。

检查完,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一排银针。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他还会针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山捏起一根银针,找准穴位,稳稳地,刺了下去。

他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

他的眼神,专注得像一潭深水。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被人嘲笑的跛子。

他像一个,掌控着生死的,神。

一根,两根,三根……

银针一根根落下。

奇迹,发生了。

原本抽搐不止的孩子,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脸上的烧红,也退去了一些。

呼吸,也平稳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陈山收起银针,又开了一副药方。

“按这个方子,抓药,熬给他喝,三天就能好。”

他说完,站起来,就准备走。

王大婶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下了。

“山子,你就是我们家小宝的救命恩人啊!”

陈山扶起她。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风雪里。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高一低的背影,在雪地里,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知道,从今晚开始,这个村子,再也不会有人,敢小看他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所有人都知道了,村长的跛脚儿子,不仅不是个废物,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神医。

来找他看病的人,踏破了门槛。

陈山来者不拒。

不管是谁,他都认真地看,仔细地治。

他依旧不收钱。

乡亲们过意不去,就送些鸡蛋,蔬菜,或者自己家做的吃食。

我们家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村长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有惊讶,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失控的懊恼。

他发现,他这个儿子,已经不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废物”了。

他开始有了自己的羽翼,有了自己的声望。

而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我和陈山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我们开始说话了。

虽然不多,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尴尬的沉默。

他会跟我讲,山上哪种蘑菇能吃,哪种草药有什么功效。

我会跟他讲,我小时候的趣事,我弟弟的糗事。

我们会在晚饭后,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有时候,他会拿出他那些宝贝书,借着月光,看很久。

我问他,那些书,是哪里来的。

他说,是以前在城里读书的时候,一个老师送的。

“你以前,在城里读过书?”我很好奇。

他点了点头。

“读过几年医。后来……我爹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能听出,那平淡下面,藏着的,深深的遗憾。

我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他没有回来,如果,他的腿没有“坏掉”。

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成为一个,很厉害,很受人尊敬的大夫?

穿着白大褂,在窗明几净的医院里,救死扶伤。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守着这个小山村,守着一身的秘密。

“陈山,”我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下。

“离开?去哪儿?”

“去城里,去大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你可以重新开始,当一个真正的大夫。”

他沉默了。

月光洒在他脸上,他的眼神,变得很遥远。

“清禾,”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映着漫天的星光。

也映着,小小的,不知所措的我。

我愿意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的心,乱了。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又暗流涌动的氛围里,一天天过去。

转眼,就到了年关。

村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都开始杀猪宰羊,准备过年。

我们家,也一样。

村长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他不再对陈山横眉冷对,甚至,还会在饭桌上,主动给他夹菜。

我以为,他想通了,接受了自己儿子是个“神医”的事实。

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除夕那天,家里来了客人。

是上次那几个外乡人。

为首的,还是那个姓张的胖子。

这一次,他没有带他那个傻闺女。

他带来了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穿着西装的男人。

村长很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来。

饭桌上,他们推杯换盏,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什么“合作开发”,什么“旅游度假村”。

我只隐约听到,他们想把我们村后面那座山,给包下来。

而陈山,对那座山,了如指掌。

他知道哪里有泉水,哪里有珍稀的草药,哪里的风景最好。

他们需要陈山。

需要他,来当这个项目的“技术顾问”。

“山子,”村长喝得满脸通红,拍着陈山的肩膀,“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张老板说了,只要你点头,以后,你就是这个度假村的副总!”

“到时候,别说在镇上,就是在县里买房子,那也是小事一桩!”

所有人都看着陈山。

等着他点头。

我看到,那个姓张的胖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我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好机会。

这是一个,新的陷阱。

他们治不了陈山的腿,就想用名利,来捆住他。

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所用。

我紧张地看着陈山。

我怕他,会答应。

毕竟,那样的生活,对任何一个,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的人来说,都充满了诱惑。

陈山,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爹,张老板,”他放下筷子,看着他们,“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我这个人,懒散惯了,当不了什么副总。”

“我还是觉得,守着我那几亩薄田,采采药,给人看看病,更自在一些。”

他的话,让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村长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干。”陈山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你!”村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我给你脸了是吧?”

“老陈,别生气,别生气。”张胖子赶紧拉住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山,“陈医生,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个项目,是县里都支持的大项目。你要是错过了,可别后悔啊。”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威胁。

陈山却像是没听出来一样。

“我不会后悔。”

他说。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只有一件。”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了我。

“那就是,当初,不该回来。”

说完,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留下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那一晚,陈山没有回来。

我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他。

我猜,他应该是上山了。

那座山,是他的避难所。

也是他,唯一的,自由之地。

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一夜没睡。

我心里,很乱。

我既为他的拒绝,感到骄傲。

又为他的未来,感到担忧。

我知道,村长和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果然,第二天,村里就出事了。

村东头李大爷家的牛,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死状,很奇怪。

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像是中了什么剧毒。

紧接着,张屠户家的猪,王木匠家的鸡,也陆续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片恐慌。

村里开始有流言。

说,是山里的山神,发怒了。

因为,有人想动那座神山。

还有人说,是陈山。

说他不同意开发,就暗中下毒,报复大家。

这个说法,很快就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因为,全村,只有陈山,懂那些草药,懂那些毒物。

一时间,陈山成了全村的公敌。

村民们举着火把,围在我家门口,大声地叫骂着。

“让陈山滚出来!”

“这个黑心肝的跛子!我们好心好意把他当神医,他却要害死我们!”

“把他交出来!烧死他!”

我堵在门口,拼命地解释。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做的!”

可是,没有人信我。

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的。

被愤怒和恐惧,烧红了。

我被他们推倒在地,眼看着,那扇薄薄的木门,就要被他们撞开。

就在这时,村长站了出来。

他站在人群面前,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乡亲们,大家冷静一下!”

“我知道大家心里着急,我也着急!”

“但是,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这件事,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到时候,是人是鬼,自然会水落石出!”

他的话,暂时稳住了村民。

我看着他,心里,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报警?

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很快,警察就来了。

他们勘察了现场,也询问了村民。

最后,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了陈山身上。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有人说,前几天,看到陈山在后山,采了一种有剧毒的草药。

还有人说,在他家院子里,闻到过熬制毒药的味道。

警察在我家,进行搜查。

最后,在陈山的耳房里,那个我一直很好奇的,上了锁的木箱子里。

他们找到了,所谓的“证据”。

一包,还没有用完的,黑色的药粉。

还有几本,关于毒物的,古书。

人证物证俱在。

陈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我看着那些所谓的“证据”,浑身冰冷。

我知道,这是一个局。

一个,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天衣无缝的局。

从毒死牲畜,到散播流言,再到报警,搜查。

一环扣一环。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逼陈山就范。

要么,答应他们的条件,合作开发。

要么,就背上投毒的罪名,去坐牢。

好狠的手段。

我看着村长,他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

虎毒,尚不食子。

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却可以,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推进深渊。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我该怎么办?

我能为陈山,做些什么?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陈山回来了。

他从山上下来,背着他的药篓,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他穿过愤怒的人群,走到警察面前。

“我跟你们走。”

他说。

没有一句辩解。

我冲上去,拉住他的手。

“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

他看着我,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坦然。

“清禾,照顾好自己。”

他轻轻地,掰开我的手。

然后,跟着警察,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他走路的样子,依旧是一瘸一拐。

那个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像一个,巨大的,悲伤的问号。

陈山被带走了。

村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村长,又开始找我了。

他不再是之前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他的脸上,写满了算计和冷酷。

“清禾,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坐在我面前,慢悠悠地喝着茶。

“山子他,脾气倔。但是,他听你的话。”

“你去劝劝他,让他想清楚。只要他点头,我保证,他马上就能出来。”

“不然的话……投毒这个罪名,可不轻啊。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

我看着他,这个我名义上的公公,我丈夫的亲生父亲。

我只觉得,一阵阵地,反胃。

“你不会得逞的。”

我说。

他笑了。

“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

说完,他放下茶杯,背着手,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屋子里,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山被他们冤枉。

我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女人。

我斗不过他们。

那几天,我吃不下,睡不着。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我每天,都去镇上的派出所,想见陈山一面。

可是,他们不让。

我只能,隔着那道冰冷的铁门,看着里面。

我想象着,陈山被关在里面,是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害怕?

他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感到绝望?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弟弟青风,找到了我。

他风尘仆仆,看起来,是连夜从打工的地方,赶回来的。

“姐,我都知道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姐夫他,是个好人。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被冤枉了。”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让我又爱又恨的弟弟。

他好像,真的长大了。

“青风,我们……我们能做什么?”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姐,你别怕。”青风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有力,“我回来的时候,去了一趟县里,找了我以前的一个工友。他在报社工作。”

“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他说,他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报道出去。”

“只要,能引起上面的注意,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我看着他,心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我不能放弃。

陈山还在等我。

我和青风,开始分头行动。

他负责联系报社,想办法,把舆论造起来。

我,则负责,寻找证据。

我相信,他们做得再天衣无缝,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开始,悄悄地,在村里走访。

我去找那些,牲畜死了的农户。

我问他们,案发前,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一开始,他们都很排斥我。

觉得我是,罪犯的家属。

我一次又一次地,上门。

我给他们讲,陈山以前,是怎么免费,给他们看病的。

我给他们讲,王大婶的孙子,是怎么被陈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

渐渐地,有人开始动摇了。

终于,村东头的李大爷,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

“清禾啊,大爷对不住山子。”

他红着眼圈,对我说。

“其实,那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我家牛棚外面,撒了些东西。”

“那个人,不是山子。”

“是谁?”我急切地问。

“是……是村长的外甥,二狗子。”

二狗子!

那个整天游手好闲,跟在村长屁股后面的混混!

我心里,一下子亮堂了。

我找到了突破口。

我把这个线索,告诉了青风。

青风,又通过他的工友,把这个消息,递给了县里的警察。

与此同时,县里的报纸上,也开始出现,关于我们村这件事的报道。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版面。

但,已经足够,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

事情,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警察,重新展开了调查。

他们秘密地,传唤了二狗子。

二狗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草包。

没吓唬几下,就把什么都招了。

是他,受了村长的指使,去投的毒。

而那些,所谓的“证据”,也是他,趁陈山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放进那个木箱子里的。

真相,大白了。

村长,和那个姓张的胖子,都被警察带走了。

他们,涉嫌诬告陷害,商业贿赂,还有其他的一些罪名。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陈山,被无罪释放了。

我去接他的时候,他瘦了,也憔悴了。

但他的眼睛,却比以前,更亮了。

他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看到我,笑了。

“我回来了。”

他说。

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欢迎回家。”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

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感觉,我心里的那块冰,也彻底地,融化了。

回到村里,一切都变了。

村长倒台了,村里,重新选了村干部。

村民们,见到我们,都低着头,脸上,写满了愧疚。

他们自发地,来到我们家,送来各种东西,跟陈山道歉。

陈山,没有怪他们。

他依旧,像以前一样,给他们看病,采药。

只是,他不再装瘸了。

他挺直了腰杆,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他的脚步,稳健,有力。

像一棵,经历了风雨洗礼后,更加挺拔的,松树。

婆婆的身体,也完全康复了。

她拉着我的手,眼圈红红的。

“清禾,我们陈家,对不住你。”

我摇了摇头。

“娘,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那些不堪的,痛苦的,挣扎的,都过去了。

我和陈山,终于可以,过上我们自己的日子了。

我们,搬到了后山。

在半山腰,盖了一间小木屋。

那里,远离村里的喧嚣,安静,美好。

推开窗,就能看到,满山的绿意,和山谷里,飘荡的云。

陈山,开辟了一块药圃,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我,则养了些鸡鸭,种了些蔬菜。

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过着,最简单,也最幸福的日子。

有时候,青风会来看我们。

他现在,在县城里,找了一份正经工作。

人,也变得,越来越稳重。

每次来,他都会带很多好吃的。

他会坐在我们的小院里,跟陈山,下一盘棋,喝一壶茶。

看着他们,我总会觉得,生活,真好。

一个春天的午后,阳光正好。

我坐在院子里,缝补衣服。

陈山,在药圃里,忙碌着。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宁静。

他忽然,直起身,回头看我。

“清禾。”

他喊我。

“嗯?”

“过来一下。”

我放下手里的针线,走了过去。

他拉起我的手,带我,走到药圃最里面。

那里,开着一片,我从未见过的,蓝色的小花。

星星点点的,像散落在草地上的,天空的碎片。

“这是什么花?真好看。”

“它叫,勿忘我。”

陈山看着我,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清禾,谢谢你。”

他说。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也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星光,笑了。

“傻瓜。”

我踮起脚,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风,吹过山谷。

带来了,泥土和花草的芬芳。

也带来了,属于我们的,春暖花开。

我知道,我当初的牺牲,没有白费。

我用我的半辈子,换来的,不是一个跛脚的丈夫,一个破碎的家庭。

而是一个,可以和我,并肩站在一起,看遍世间风景的,爱人。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后来,陈山的名气,越来越大。

甚至,有城里的大医院,派人来,想高薪聘请他。

他都拒绝了。

他说,他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

也喜欢,守着我,守着我们这个,小小的家。

再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是个女孩。

长得很像他,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像山里的清泉。

陈山,很疼她。

他会抱着她,在山里,一走就是一天。

他会教她,认识各种各样的植物。

他会给她,讲很多很多,关于这座山的故事。

我常常,会坐在我们的小木屋前,看着他们父女俩,在夕阳下,慢慢走远的身影。

心里,会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和幸福。

我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嫁给陈山。

如果,我跟着文斌,私奔了。

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会过上,另一种生活。

但,我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它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而我的那扇窗外,是陈山,是孩子,是这满山的,春光。

是我,用半生的坎坷,换来的,最美的,人间。

有一次,我下山去镇上赶集,遇到了文斌。

他,和村长的外甥女,小红,结婚了。

小红,就是当初,那个本该,和陈山换婚的女孩。

文斌,看起来,老了很多。

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愁苦。

小红,在一旁,大声地,数落着他。

嫌他,挣钱少,没本事。

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像极了,当年,那个在村长面前,唯唯诺诺的,陈山。

只是,陈山的沉默,是伪装。

而他的沉默,是真的,懦弱。

我们,擦肩而过。

谁也没有,跟谁,打招呼。

我们,终究,还是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我没有回头。

我只是,加快了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山的那边,有人,在等我。

那个人,会为我,亮着一盏灯。

会为我,温着一碗汤。

会用他的一生,来告诉我。

当初,我的选择,没有错。

来源:朴实船帆55Ho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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