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为家操劳,可夫君看上会念两句酸诗的丫头,这一世我不管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8 10:16 3

摘要:上辈子,也是她,在我被禁足于佛堂,病得快死的时候,偷偷给我送吃的,结果被发现,活活打断了一条腿。

文章源于网络,如侵权请私聊我删除,谢谢!

上辈子,也是她,在我被禁足于佛堂,病得快死的时候,偷偷给我送吃的,结果被发现,活活打断了一条腿。

「秋月,」我轻声问,「你觉得,修远会为了一个丫鬟,与我这个亲娘反目吗?」

她赶紧上前一步,关好门,压低了声音劝我:「夫人您说的什么胡话!大少爷是您的亲骨肉,您当年生他,那可是九死一生,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他怎会不孝?」

「哦?你当真觉得他不会?」

「那是自然!」秋月答得斩钉截截。

她以为我还在气头上,又放柔了声音,

「您呐,放宽心。谁家少年郎不犯点糊涂?大少爷这就是一时新鲜,被那丫头片子的柔弱样儿给骗了。等那股劲儿过去,就好了。」

我扯了扯嘴角,笑里带着说不尽的凉意,摇了摇头。

秋月还想再劝,账房的钱管家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连通传都忘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前几日老爷带回府的那个叫锦书的姑娘,方才……方才去库房,把前月宫里赏下来的那对龙凤玉佩给拿走了!」

凌家如今是杭州首富,与知府大人多有生意往来。

这对龙凤玉佩,正是知府夫人投我所好,特意寻来送我们夫妻的,寓意琴瑟和鸣。

锦书一个无名无分的丫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拿走,这无疑是在指着鼻子,挑衅我这个凌家正正经经的大夫人。

那我必是要去捉贼的。

上辈子,我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当时我刚跟凌修远吵完,正在气头上,听闻此事更是怒火攻心,直接带了一众家丁气势汹汹地冲到锦书的院子。

结果呢?

结果我看到的,是我的好夫君凌绍宗,正亲手把那玉佩挂在锦书的腰间,两人相视而笑,柔情蜜意。

显然,东西是凌绍宗默许她去拿的。

我所谓的「捉贼」,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成了一出天大的笑话。

此刻,看着钱管家气得发抖的脸,我反而笑了。

「无妨,一对玉佩罢了,她喜欢,就给她吧。」

钱管家和秋月都愣住了。

我打开妆台最下层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古朴的锦盒。

「你把这对鸳鸯玉镯,也一并送过去。」

看着锦盒里那对通体翠绿、水头极好的玉镯,秋月脸色都变了,不安地拉住我的袖子:「夫人,您可别置气啊!」

「这对镯子……这可是老夫人临终前……」

「我记得婆母临终前说过,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我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抬眼,看着钱管家,一字一句地吩咐:

「那位锦书姑娘,年轻貌美,才情出众,很得我们家老爷的喜爱。他们二人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既然如此,这对本该由凌家媳妇代代相传的鸳鸯镯,便赠予锦书姑娘,全了他们的情分吧。」

「夫人!」秋月和钱管家都吓得白了脸,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我将那沉甸甸的锦盒塞到钱管家手里。

「钱管家,你亲自去送。」

「记着,一定要当着老爷和锦书姑娘的面,把我方才说的话,一字不差地,清清楚楚地,传达给他们二位听。」

2

这对鸳鸯玉镯,其实是一套三件。

除了雕着鸳鸯的一对大镯子,还有一个小小的、雕着麒麟的玉镯,是给嫡长孙的。

听说是凌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雕工是前朝的,如今早已失传。

当年我嫁给凌绍宗时,凌家还是个刚起步的小布行,穷得叮当响。

婆母总觉得委屈了我这个知府家的庶女,下嫁给一个商户。

成亲那天,她老人家亲手为我戴上这对镯子,拉着我的手,眼眶泛红:「惊晚,绍宗他爹走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能供他念几年私塾已是倾尽所有。今天你们成婚,我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这对祖传的镯子,你收好。往后,你们夫妻俩,要一条心,劲儿往一处使,把日子过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呐。」

婆母虽给不了我万贯家财,却是个极明事理的人。

我和凌绍宗一起打理布行的那几年,家里家外,老的小的,都是婆母一人操持。

等我们的生意终于遍布江南,富甲一方时,她老人家却一病不起,查出了不治之症。

临终前,婆母紧紧攥着我的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惊晚,你们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我走了,往后没人帮你盯着了,你要自己……守好这个家。」

她又看向凌绍宗,眼里是散不尽的担忧。

「绍宗,当年咱们家什么都没有,惊晚不嫌弃,死心塌地跟着你,你这辈子,可千万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那时,凌绍宗跪在床前,哭得像个孩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娘!您放心!我凌绍宗这辈子,定会一生一世对惊晚好!」

因着婆母的为人,我信了。

所以婆母走后,我听从他的安排,逐步退回了后宅,为他相夫教子,打理内院。

他说,女人家抛头露面总归不好,外面的风雨,他一个人扛就够了。

那几年,确实有过一段忙碌但安逸的幸福日子。

但人总是会变的。

等凌家的商号彻底站稳了脚跟,成了无人能及的庞然大物后,他就开始变了。

起初,是隔三差五地流连秦楼楚馆。

我气过,也闹过。

可他总有说辞,那是生意应酬,是逢场作戏。

为了凌家的脸面,为了我们这个家,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修远进了族学,我便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儿子身上,盼着他将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或者更早,我便走错了路。

一步错,步步错。

错到最后,丈夫的心,抓不住;儿子的孝,也留不住。

「夫人,您千万冷静,为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跟老爷怄气,不值得啊……」

秋月焦急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

原来,那个雕着麒麟的小玉镯,不知何时被我取了出来,正紧紧攥在手心里,坚硬的玉石硌得我掌心生疼。

我缓缓松开手,玉镯上已经沾了我的汗,凉意沁人。

我对着秋月,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这满府上下,也就你,还能跟我一条心了。」

秋月蹙着眉,满脸的不解和担忧。

「夫人,那锦书不过是个刚进府的丫头,老爷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喜欢她识文断字,能陪着念念诗罢了。等过段日子,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把她丢到脑后了。您今日这般做法,岂不是故意把老爷往外推,伤了夫妻情分吗?」

「你错了,秋月。」

我拿起那个小小的麒麟镯,摩挲着上面圆润的纹路。

这锦书,可不是什么一时新鲜。

上辈子,她就是最终的赢家。

她为凌绍宗生下了一个儿子,一个比我的修远更聪明、更会讨他欢心的儿子。

而我,最终落得个被圈禁在废院,病死都无人知的下场。

「我跟老爷的感情,」

我举起那只麒麟镯,对着光轻声说。

「就像这镯子。」

它曾经完美无瑕。

「已经有了裂痕。」

上辈子我没看清,总想着去弥补,去粘合,结果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这辈子,我不想补了。

我只想,亲手把它砸碎。

「沈!惊!晚!」

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在门口炸开。

我抬起头,凌绍宗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他的贴身小厮,大气都不敢出。

他几步跨到我面前,目光如刀,狠狠地剐过我的脸,最后落在那只被我放在桌上的麒麟玉镯上。

怒火,烧得更旺了。

「你什么意思?」

秋月刚要去奉茶,我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我要跟老爷谈些私事,你们都先出去。」

秋月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躬身退下。

可凌绍宗带来的那个小厮,却跟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我冷笑出声:「瞧瞧,我这个大夫人,果然是当久了摆设。说的话,连个下人都使唤不动了。」

凌绍宗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厮一眼:「滚出去!」

偌大的厅堂,终于只剩下我们夫妻二人。

我抬起头,第一次这般认真地,仔细地打量他。

这个年纪的凌绍宗,正值壮年,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身上再无半分当年的落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气风发的威势。

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难怪,能迷得那些年轻姑娘前赴后继。

「看够了没有?」

他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太师椅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玉镯,语气里全是问罪的意味。

「你好歹是凌家主母,去为难一个刚进府的小姑娘,传出去脸面何在?钱管家捧着那对镯子过去,还说了那些混账话,要不是我当时就在场,锦书一个女儿家,岂不是要被你活活吓死?」

我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抿了一口,用茶盖撇着浮叶,慢条斯理地问:「所以,老爷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撩起眼皮,迎上他愤怒的视线,嘴角的嘲讽不加掩饰。

「怎么着?吓着你的红颜知己,你心疼了?」

「你别天天拿什么主母的身份来压我!有本事,你就把我这大夫人的位置给废了!」

凌绍宗彻底愣住了。

他大概是算准了,我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与他哭闹几句,但最终为了儿子,为了家族颜面,还是会选择服软。

会去讨好他,会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可重活一回,再让我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做梦!

凌绍宗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个耳光。

他猛地站起来,大概是觉得失了面子,恼羞成怒地拂袖就要走。

「我懒得跟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废话!你给我老实在院子里待着,府里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拿起桌上那只麒麟玉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

「啪」的一声脆响,玉石俱焚。

「凌绍宗!这凌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你想让我滚,我就得滚吗!」

3

最后,我还是回了内院。

不是他禁我的足,是我自己懒得出去,不想看见那些下人探究又幸灾乐祸的眼神。

那天我跟凌绍宗在书房大吵一架,还砸了祖传的玉镯,这事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凌府。

我这个大夫人,算是彻底跟老爷撕破了脸。

按理说,我这个亲娘在凌绍宗那里失了势,凌修远这个做儿子的,就该在府里夹着尾巴做人,好好表现,讨他爹的欢心才是。

可他偏不。

凌绍宗为了敲打他,特意安排他去跟孙家的千金议亲。

孙家在运河上有几百条漕船,若能联姻,凌家的生意版图又能再扩一圈。

这蠢儿子,竟梗着脖子,当着凌绍宗的面说,他宁死不娶孙小姐,他心里只有春禾一个。

后果可想而知。

凌绍宗当场就气得掀了桌子,停了凌修远在商号里管事的差事,还断了他这个月的月钱,让他滚回家好好反省。

当天晚上,凌修远就黑着一张脸,跑来我这里了。

彼时,我正让秋月读着新收上来的账本。

「娘!您到底做了什么,把爹气成那副样子!」

他一进门,连礼都忘了行,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

「爹现在是看我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把火全撒在我身上了!」

听听这话,我都觉得好笑。

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被我护得太好,脑子里装的全是情情爱爱风花雪月,半点不懂人情世故。

以往,但凡他惹了凌绍宗不快,都是我跑前跑后地在他们父子俩中间调停,替他描补。

如今我不干了,他一个人,连他爹一个回合都顶不住。

自己走投无路,跑到我这儿来,却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质问嘴脸。

「你怎么不回去问问你的好春禾,看她能不能帮你爹消气?」我翻了一页账本,眼皮都没抬。

凌修远被我噎了一下,气得脸都涨红了,声音更大了:「爹说您善妒,小肚鸡肠,无理取闹!为了一点小事,闹得整个凌府人尽皆知,让他颜面扫地!」

「娘,不是儿子说您,您是当家主母,得大度!这样,您去跟爹服个软,求求他,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了,他还能真为了一个外人跟您置气不成?」

秋月捏着账本的手,指节都捏白了。

我冲她递了个眼色,让她别作声。

我就说,这个儿子,算是废透了。

她还不信。

现在,我跟凌绍宗闹翻,被气得“赋闲”在家,他进门没有一句关心,张嘴闭嘴全是替他爹和我那所谓的情敌声讨我。

这下,她不信也得信了。

我放下账本,终于正眼看他,讥讽地笑起来:「嗯,你爹如今是处处看不惯我了。要不这样,你换个娘吧。」

「我看那个锦书就不错。年轻漂亮,还会吟诗作对,深得你爹的欢心。最要紧的是,她跟你年纪也差不多大,你们俩肯定能说到一块儿去。」

「娘!您说这些气话做什么!」

凌修远皱着眉,嘴巴撇得老高,一脸的不耐烦。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这不是气话,修远,这恐怕是你的心里话吧。」

「你巴不得有个锦书那样的娘。你爹喜欢她,捧在手心里。她又年轻,不会拿长辈的身份压着你,还能陪你玩,是不是?」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否认的话。

那点可笑的、懦弱的默认,像一根针,扎破了我心底最后一点虚无缥缈的温情。

秋月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边的账本就要往他身上砸。

我伸手,拦住了她。

「没用的。」我轻声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然后,我看向凌修远,那个我怀胎十月,险些豁出性命才生下来的男人。

「修远,看来,我们母子的缘分,确实不够深。」

「从今日起,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往后,你的婚事你的前程,你的所有事,都不要再来问我了。」

「我们母子的情分,到此为止吧。」

一瞬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凌修远呆呆地站着,嘴唇嗫嚅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不屑于说什么。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一甩袖子,转身大步走出了我的院子。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秋月担忧地看着我,眼眶都红了:「夫人,大少爷是您唯一的依靠,您这……您这是何苦啊!」

我拿起刚才看到一半的账本,递给她,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重要吗?」

「先顾好我自己,能活下去,再说吧。」

话音刚落,钱管家又派了个小厮过来传话。

「夫人,老爷请您去前厅议事。」

「什么事?」我问那小厮。

「小的不知,只听说是要商议年底祭祖大典的事。」

又是年底祭祖。

呵…上辈子,我的名声,我的脸面,我作为凌家大夫人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就是彻底断送在这场祭祖大典上的。

看来有些事,是躲不掉的。

也罢。

躲不掉,那就不躲了。

4

凌家前厅,一向是决定凌家未来走向的地方。

今天,这里更是坐满了人。

除了凌家的几位族老,还有几个在商号里举足轻重的大掌柜,都被凌绍宗请来了。

名义上,是商议年底的祭祖大典。

我走进厅堂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看戏,有幸灾乐祸。

我全不在意,目不斜视地走到主母的位置上坐下。

凌绍宗见我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显然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一家之主的派头,清了清嗓子。

「今日请各位来,是为祭祖大典。这祭文,往年都是夫人亲笔抄录。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站在他身侧的锦书,语气里满是欣赏。

「锦书这孩子,颇有几分才情,书法也得了名家真传。我意今年这抄录祭文的殊荣,便由锦书来代劳,也算是在祖宗面前露个脸,求份恩典。」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抄录祭文,这是只有主母和族中德高望重的女眷才能做的事。

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来做,这不叫「露脸」,这叫「打脸」。

是把我的脸,按在地上,狠狠地踩。

几个族老的面色已经有些难看。

锦书垂着头,一副惶恐又感动的模样,柔柔弱弱地说:「老爷,使不得……奴家身份卑微,怎敢担此重任……」

「使得!怎么使不得!」

在我开口的瞬间,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惊愕地看向我。

我脸上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仿佛真心实意地在为凌绍宗的提议感到高兴。

「老爷说的是。锦书妹妹才华横溢,由她抄录祭文,想必祖宗们在天有灵,也会更加欢喜。」

我环视一周,目光在几个脸色铁青的族老脸上一一扫过。

「锦书妹妹能得老爷如此看重,是我们凌家的福气。」

凌绍宗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竟有些怔忪。

锦书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也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

我话锋一转,语气愈发诚恳。

「不过,祭祀祖宗,乃是天大的事,心诚则灵。既然要由锦书妹妹担此重任,那这份心意,便要做得更足些才是。」

我站起身,对着几位族老福了福身。

「依我看,不如就请锦书妹妹,在咱们凌家的祠堂里,沐浴焚香,斋戒三日,不眠不休,亲手将那百遍祭文抄录完毕。如此,方能显出我凌家对先祖的敬畏之心,对上天的虔诚之意。各位叔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大义凛然。

谁敢说个「不」字?说「不」,就是对祖宗不敬。

祠堂是什么地方?是凌家阴气最重、最讲规矩的地方。

白天都冷得像冰窖,更别说晚上。

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里面待上三天三夜,不吃荤腥,不眠不休地抄东西,这比直接打她一顿还折磨人。

这就是捧杀。

你不是有才情吗?不是想出风头吗?

好啊,我给你搭个最高、最华丽的台子,让你在上面演。

就看你,有没有命,演得下来。

凌绍宗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想拒绝,可看着几位族老纷纷点头称赞「夫人深明大义」「如此甚好」的样子,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要是拒绝,就等于亲口承认,他让锦书抄祭文不是为了敬祖宗,而是为了抬举小妾,满足私心。

锦书那张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

我走到她面前,亲热地拉起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慰:「妹妹别怕。这是老爷给你天大的体面,也是祖宗的恩典。你可千万要做好,莫要辜负了老爷的一片心意啊。」

她抖着嘴唇看着我,那眼神像是看见了活鬼。

5

锦书最终还是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祠堂。

凌绍宗气得摔了我房里一套前朝的官窑茶具,可对着族老们的交口称赞,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每日里好吃好喝、貂皮炭火地往祠堂送,我都让下人照单全收。

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客客气气地递进去,嘴里还念叨着:「老爷真是疼爱妹妹,妹妹可要争气,为老爷争光。」

另一边,我那没了月钱的好儿子凌修远,日子也不好过。

秋月跟我说,他当了好几件自己喜欢的玉佩摆件,换了钱给春禾买新衣服和零嘴。

可那点钱,哪里经得住一个一心想攀高枝的丫鬟花销。

没过几天,春禾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抱怨日子苦,话里话外,都是在点拨凌修远,让他来求我。

这天夜里,我披着斗篷,提着一盏灯,独自去了祠堂。

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夹杂着香灰和霉味的冷风扑面而来。

偌大的祠堂里,只点着几根白蜡烛,光影幢幢,将满墙的牌位映照得阴森可怖。

锦书就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堆抄废了的纸。

她穿着厚厚的袄子,脸却冻得发青,嘴唇干裂,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听到动静,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是我,那点血色也瞬间消失了。

「夫人……」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供桌前,取了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才转身,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在她身边。

「喝点粥吧,暖暖身子。」

她瑟缩了一下,不敢动。

我也不劝,自顾自地在她旁边的蒲团坐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这个祠堂,二十年前,我也跪过。」

我的声音很轻,在这空旷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时候,绍宗的生意亏了本,欠了一屁股债,天天有人上门来泼油漆。他躲了出去,是我,一个女人家,跪在祠堂里求祖宗保佑。后来,是我拿着我娘给我的嫁妆,一个个去跟债主谈,才把窟窿堵上。」

「我还记得,有一次在码头跟人抢一批布料,对方是地头蛇,不讲道理。绍宗跟人打了起来,被人打断了腿。是我,背着他,一步一步从码头走回了家。那天也像今晚这么冷,我的眼泪掉下来,立刻就结成了冰。」

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只是这些陈年旧事,凌绍宗恐怕早就忘了。

锦书死死地咬着嘴唇,烛光下,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像是没看见,继续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缥缈的悲悯。

「女人啊,就是傻。总以为自己付出了,就能换来男人的真心。可男人的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我侧过头,看着她。

「你很像一个人。」

「几年前府里也有个丫鬟,也像你一样,会弹琴,会画画,也深得老爷的喜爱。老爷也像现在对你一样,为她一掷千金,还说要抬她做贵妾。」

我顿了顿,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后来呢?」我轻轻地笑了,那笑意却比这祠堂里的风还冷。

「后来啊,她被查出,偷了我的东西去贴补娘家。夫人我呢心善,没报官。只是觉得她尘缘未了,六根不净,就做主把她送去了城外的静心庵,让她青灯古佛,好好修修心性。」

我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

「听说……她去年冬天,去后山挑水,不小心失足,掉进了一口枯井里。等被人发现时,人都硬了。」

「你说,她是不是……命不好?」

锦书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

那张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死灰色。

我站起身,理了理斗篷。

「粥,趁热喝吧。」

我没有威胁她,一个字都没有。

我只是在跟她,讲一个悲伤的故事。

6

三天斋戒结束,锦书从祠堂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脱了相。

眼窝深陷,神情恍惚,像一朵被霜打残了的花。

凌绍宗心疼得不行,又是赏燕窝,又是送皮草,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祭祖大典,如期举行。

凌家的族人、商号的大掌柜们,乌泱泱地站满了整个主院。

气氛庄严肃穆。

我穿着一身石青色的正装,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主持着繁琐的仪式。

凌绍宗站在我身侧,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去瞟人群后面的锦书,眼神里满是安抚和得意。

他大概觉得,他赢了。

我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他心有所属的事实。

到了最后的献祭环节,我亲自端着盛放着三牲瓜果的托盘,一步步走向高台上的祖宗牌位。

就在我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脚下不知怎么一滑,身子猛地一歪!

「啊!」

我惊呼一声,手里的托盘应声而落!

瓷盘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贡品滚了一地,全场哗然!

祭典上打翻贡品,这是天大的不敬!

凌绍宗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沈惊晚!你……」

他的怒斥还没出口,就被我更大、更凄厉的哭声打断了。

我没有去看打翻的贡品,而是踉跄着扑倒在地,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像是丢了什么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很快,随着我的动作,几块碎裂黯淡的青色玉片,从我的宽袖中滚落出来,混在那些狼藉的贡品里。

正是那只被我砸碎的麒麟玉镯。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死死地攥住那几块碎玉,手心被割破,鲜血直流,可我像感觉不到疼。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高台上的牌位,又猛地转向身边的凌绍宗,发出了杜鹃泣血般的嘶吼。

「老爷!你看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啊!」

我的哭声里,没有半分怨怼,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痛。

我不是在控诉他宠妾灭妻。

我指着地上的碎玉,一句句,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肉。

「修远……我们的儿子……他把他祖传的小麒麟镯都给砸了啊!」

「他说,他说爹既然连娘都不要了,那还要儿子做什么?还要这传宗接代的香火做什么?」

「他钻了牛角尖啊!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说这个家,散了!散了!」

「老爷!你为了一个外人,把我们的亲生儿子……你把他逼疯了啊!」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开!

叙事,在一瞬间,被我彻底颠覆!

我,不再是那个因为嫉妒而砸碎祖传信物的毒妇。

我,成了一个眼看儿子被逼疯,心碎欲绝,只能偷偷将儿子砸碎的信物藏在袖中,却在祭拜祖先时,因为悲伤过度而失手打翻贡品的可怜母亲。

所有的罪责,所有的不敬,所有的根源,都被我一把推到了凌绍宗的头上!

是你!是你这个做爹的宠幸外室,冷落妻儿,才把嫡子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凌绍宗彻底傻了。

他张着嘴,脸色由黑转白,又由白转青,像个调色盘。

他想反驳,可他能说什么?

说他儿子好好的?那他人呢?这种重要的场合,他这个嫡子为什么不在场?(我早就让秋月把他院门从外面锁了,美其名曰让他静思己过。)

说镯子是我砸的?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的血泪控诉,和一个急于为小妾开脱的男人的苍白辩解,谁会信?

族老们看他的眼神,已经从不满,变成了失望和愤怒。

我趴在地上,攥着那些碎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用那淬了毒的谎言,成功地,在我那好夫君的头上,死死扣上了一顶「治家不严,教子无方,德行有亏」的帽子。

7

祭祖大典不欢而散。

凌绍宗成了整个杭州城的笑柄,而我收获了所有人的同情。

族老们轮番找他谈话,商号里的大掌柜们也人心浮动。

他焦头烂额,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活吃了我。

可他不敢。

我现在是整个凌府道德上的制高点,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旁人的眼光。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以泪洗面」「为儿心碎」,却半个字都不能指责。

凌修远院子的锁,第二天就开了。

他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流言,怒气冲冲地闯进我的房间,连门都没敲。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镯子明明是你砸的!我没有疯!你为什么要撒谎骗人!」他通红着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

我正慢条斯理地用金剪修剪着一盆兰花,闻言,头也不抬。

「哦,重要吗?」

我的冷淡,比任何怒骂都更让他错愕。

「是我砸的,还是你砸的,有什么分别?事实就是,它碎了。」

我剪下一片枯叶,吹了口气,看着它飘落在地。

「就像你。如今在所有人眼里,你就是一个为了个丫鬟就忤逆父亲,顶撞长辈,自毁前程的废物。」

「一个……坏掉了的东西。」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你是我亲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只是说了实话。」我终于放下剪刀,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给你安一个『被爹逼疯』的名头,族老们还会可怜你,你爹至少还会对你存一份愧疚。否则呢?你猜猜,等你爹扶正了锦书,再生一个比你聪明,比你听话的儿子出来,你这个『坏掉』的嫡长子,还能值几个钱?」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一下下扎进他脆弱的自尊里。

「不……不会的……爹他不会……」他嘴里喃喃着,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不会?」我笑了,那笑声像刀片刮过瓷器。

「你被断了月钱,赶出商号的时候,他可曾为你着想过?你那好春禾,跟着你吃了几天苦头,是不是已经开始抱怨了?她想要的是凌家大少奶奶的富贵,可不是跟着你这个落魄少爷喝西北风。」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

「修远,醒醒吧。在这个家里,你我母子,早就是可以随时被丢弃的弃子了。」

「你那满腔的爱情,你那可笑的孝顺,在这深宅大院里,一文不值。」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像是被我的话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撞在了门框上。

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深刻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我的目的,达到了。

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打他骂他。

而是剥夺他赖以为生的价值感,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他自己一无是处。

8

半个月后,一个预料之中的消息传来了。

锦书怀孕了。

凌绍宗大喜过望,整个人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又重新意气风发起来。

他觉得终于抓到了一张王牌,有了新的继承人,我这个碍眼的「疯儿子」就彻底成了过去式。

府里立刻就传出风声,等孩子一落地,若是男孩,他便要力排众议,将锦书抬为平妻。

整个凌府,又一次拜高踩低起来。

锦书的院子,门庭若市。

而就在此时,另一颗种子也到了发芽的时候。

那晚,凌修远失魂落魄地来找我,一进门就跪下了,脸上是死一般的灰败。

「娘……」

秋月屏退了下人,端上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春禾……她也有了。」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意料之中。

锦书的得势,就像一根鞭子,狠狠抽在了春禾的身上。

她不甘心,她要赌。

她能拿出来的最大赌注,就是她的肚子。

她以为母凭子贵,她也能复制锦书的成功路。

她赌凌修远这个傻子,会为了孩子和所谓的爱情,再闹个天翻地覆。

可惜,她算错了一件事。

如今的凌修远,已经不是那个恋爱脑的蠢货了。

他被我亲手种下的恐惧,早已填满了他的内心。

他惊恐地抬头看我:「娘,我该怎么办?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爹要是知道……他会打死我的!他会把我跟那个女人一起,扫地出门!」

他终于明白了。

一个失了势的少爷,一个身份卑微的怀孕丫鬟。

这组合,不是喜事,是催命符。

春禾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希望,而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看着他这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我只是平静地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来,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别怕,再怎么说,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不会不管你。」

我从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塞进他冰冷的手里。

「这是上好的安胎药,宫里传出来的方子,固本培元,对胎儿极好。你拿去,亲手熬了给你那春禾喝下去。」

他攥着瓷瓶,手抖得不成样子。

我附在他耳边,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修远,你要记住。我们凌家的子孙,血脉金贵,绝不能由一个处心积虑的下 贱胚子生下来,这事必须处理得……干干净净。」

「不然,你和你娘我,就都得给她肚子里的那块肉,腾地方了。」

我没有说药里是什么。

我也不用说。

这个已经被恐惧支配了的儿子,会自己想明白,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他自己。

我给了他一把刀。

至于刀尖,是冲着别人,还是冲着他自己最后那点可笑的良知,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9

为了庆祝锦书有孕,也为了向整个杭州城宣告自己的胜利,凌绍宗在府里大排筵宴。

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灯火通明,宾客满座,丝竹悦耳,一派歌舞升平。

凌绍宗满面红光地坐在主位上,锦书则被安排在了他下首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一身华服,腹部微隆,脸上是藏不住的娇羞与得意。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洗刷前些日子我带给他的耻辱。

我安安分分地坐在主母的位置上,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酒过三巡,凌绍宗站起身,举起酒杯,正准备向众人宣布这个天大的喜讯。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人「轰」的一声,从外面撞开了!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是凌修远。

他双目赤红,神情癫狂,手里还抓着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

「爹!」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冲到大厅中央,将那块血布狠狠摔在地上!

「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他指着凌绍宗,又指着一脸惊恐的锦书,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死了!为了给你那个还没出世的野种腾地方,我亲手……把我的儿子……我们的长孙……给杀了!」

他彻底疯了。

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出于被逼到绝境的崩溃。

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语无伦次地,把自己怎么给春禾喂药,春禾又是怎么血崩而死的事情,全都吼了出来!

一场喜宴,瞬间变成了一场伦理惨剧的揭发会!

宾客们惊得目瞪口呆,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凌绍宗的脸,瞬间没了人色。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就在全场还沉浸在这桩儿子杀死亲孙的丑闻中时,钱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身上还带着燎人的热气和烟灰味。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老爷!不好了!完了!全完了!」

「咱们……咱们在运河边上的十二座仓库……全都走水了!火势太大,根本救不了啊!」

十二座仓库!

那里面,囤着凌家超过七成的货物!

丝绸,茶叶,瓷器……那是凌家几十年的心血,是整个商业帝国的根基!

「轰!」

凌绍宗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他身子一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而我,始终坐在我的位置上,端起面前那杯未动的清茶,轻轻吹了吹。

满堂的喧嚣,满目的狼藉,仿佛都只是一出与我无关的滑稽戏。

凌绍宗被人扶起,他抬起头,越过慌乱的人群,目光死死地锁定了我。

那一刻,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我看到了震惊、恐惧,以及最终的,绝望的明了。

他终于懂了。

那场火不是天灾。

是我,在他忙着跟锦书风花雪夜,忙着跟我宅斗内耗的时候,利用我当年掌家时留下的人脉和对账本的了如指掌,早就暗中将那些仓库里的好东西,一点点地,偷梁换柱,转移一空。

剩下的,不过是一堆不值钱的空壳和引火的废料。

我缓缓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在他那双失焦的、颤抖的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平静,冷漠,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

我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完了那句婆婆临终前未完的话。

「凌绍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可惜,你的心,早就偏了。」

「所以我们家那些金山银山,自然,也就该化为灰烬了。」

我直起身,再也没看他一眼。

我越过他瘫软的身躯,越过我那跪在地上,哭笑不得的傻儿子,越过那些惊慌失措的所谓名流。

一步一步,从容地,走出了这个曾经困住我两辈子的,金碧辉煌的牢笼。

府外,夜色正浓。

秋月早已备好了马车,在门口静静地候着。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

那是我亲手为我的前半生,举办的一场最盛大、最灿烂的葬礼。

我踏上马车,没有回头。

车轮滚滚,驶向未知的远方。

脸上,没有泪。

心中,再无爱恨。

此后,山高水长,江湖路远。

(全文完)

来源:伊说说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