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话说江南水乡有个叫芦苇荡的村子,村里有个后生名叫水生,生得眉清目秀,却因父母早逝,家徒四壁,年过二十还未说上媳妇。他每日驾着自家那艘破旧的乌篷船,在纵横交错的河汉里捕鱼,风吹日晒,勉强糊口。这年夏天,天气反常地炎热,河里的鱼都躲进了深水,水生连着几天撒网,收获
话说江南水乡有个叫芦苇荡的村子,村里有个后生名叫水生,生得眉清目秀,却因父母早逝,家徒四壁,年过二十还未说上媳妇。他每日驾着自家那艘破旧的乌篷船,在纵横交错的河汉里捕鱼,风吹日晒,勉强糊口。这年夏天,天气反常地炎热,河里的鱼都躲进了深水,水生连着几天撒网,收获寥寥,心里不免发愁。
这一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水生就摇着船出了门。他特意往那人迹罕至的野河汊里去,指望能撞上大运。日头渐渐毒辣起来,晒得他头晕眼花。正午时分,他到了一处名叫“老龙口”的河湾,这里水色深碧,岸边古树参天,传说有蛟龙潜伏,平日少有渔人敢来。水生顾不得许多,奋力撒出手中的网。说来也怪,那网沉得出奇,拉得船身都倾斜了。水生心中一动,莫非真逮着大家伙了?他使尽吃奶的力气,一点一点往上拉,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船舷上,啪嗒作响。
网终于被拖了上来,水生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大鱼,网里竟是一个沉甸甸、布满绿锈的青铜匣子,匣子不大,一只手就能握住,却异常沉重,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花纹,被水草紧紧缠绕着。水生大失所望,本想随手扔回河里,可转念一想,这玩意儿古里古怪,兴许能当个废铜烂铁换几文钱,便用破布擦了擦,揣进了怀里。眼看日头偏西,他叹了口气,今日怕是又要饿肚子了,只好摇着船悻悻而归。
回到他那间漏风的茅草屋,水生又累又饿,胡乱啃了个冷窝头,便把那青铜匣子掏出来,放在油灯下端详。他用旧布蘸水,细细擦拭,那绿锈渐渐脱落,露出底下暗沉的光泽。匣子浑然一体,竟找不到开口的缝隙。“真是个怪东西。”水生嘀咕着,手指无意中摩挲到匣底一处凹凸,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那里刻着几个比蚊子脚还细的小字——“心诚则启”。他试着用手指按了按,毫无反应。他又想起村里老人说过,有些宝贝需得有缘人才能打开。他虽不信这些,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着匣子喃喃自语:“匣子啊匣子,我水生是个穷苦人,但从不做亏心事,你若真有灵,就开开眼吧。” 说也奇怪,他话音刚落,那匣子竟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顶上裂开了一道细缝。
水生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打开。里面并无金银珠宝,只铺着一层暗黄色的丝绸,丝绸上,静静躺着一枚鸽卵大小、温润剔透的青色宝珠。那珠子在昏暗的油灯下,自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破败的小屋都映照得亮堂了几分。更奇的是,水生盯着珠子看时,耳边似乎能听到隐隐的潮汐之声,鼻尖仿佛嗅到清新的水汽,连日来的疲惫竟一扫而空。“这…这莫非是颗夜明珠?”水生心跳如鼓,他虽不识货,也知此物绝非寻常。他不敢声张,将珠子紧紧攥在手心,那一夜,他睡得格外香甜,梦里尽是清波荡漾,鱼虾成群。
自那以后,水生的运气就变了。第二天他照常出船,鬼使神差地又去了老龙口。他刚把船停稳,还没撒网,就看到水面上波光涌动,一大群肥美的青鱼、鲈鱼竟争先恐后地往他船边跳,噼里啪啦,不一会儿就堆了小半船舱。水生都看呆了,他低头看看怀里那颗紧贴胸口放着的青珠,感觉它正微微发热。他顿时明白,是这宝珠在庇佑他。从此,水生每日捕鱼都收获极丰,而且专挑那最肥美的打,从不贪多。他卖的鱼又大又新鲜,价钱也公道,很快就在镇上集市有了名气,生活也渐渐宽裕起来,修了屋顶,换了新衣,脸上也有了红润的光彩。
水生的变化,引起了同村渔霸胡三的注意。这胡三膀大腰圆,是村里一霸,平日里欺行霸市,压低鱼价,渔民们敢怒不敢言。他见水生这个穷小子突然阔绰起来,而且打的鱼都是上等货色,心里又妒又疑。这一日,他带着两个跟班,堵住了刚卖完鱼准备回家的水生。
“水生小子,最近发财了啊?”胡三皮笑肉不笑地凑过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在哪片神仙宝地发的财?也带哥哥我去沾沾光呗?”
水生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三哥说笑了,我就是运气好,碰上了鱼群。”
“鱼群?”胡三三角眼一翻,“我在这河里混了半辈子,怎么就没碰上这等好事?你小子别是得了什么宝贝,瞒着大家吧?”说着,他那双贼眼就在水生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水生那看似与往常无异的旧衣衫上,仿佛能透过布料,看到里面那温热的青珠。
水生不欲与他纠缠,侧身想走:“三哥让让,我娘还等我回家做饭呢。”他父母早亡,这是村里皆知的事。
胡三把脸一沉,伸手拦住:“慢着!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说,是不是在老龙口得了什么好东西?那可是块邪性地儿,别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害了大家!”
旁边渐渐围了些村民,都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上前帮水生说话。水生知道胡三是盯上自己了,他咬紧牙关,打定主意绝不能泄露宝珠的秘密。正在僵持不下时,村里最年长的九公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胡三!青天白日的,你又欺负后生作甚!”九公德高望重,胡三也要让他三分。
胡三见状,悻悻地收了手,但那双眼睛仍像毒蛇一样盯着水生:“小子,咱们走着瞧!”说完,带着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
九公看着水生,叹了口气:“水生啊,财不露白,往后小心些。”水生感激地点点头,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自此,水生更加谨慎,但他发现,那青珠似乎不止能引来鱼群。有一次他摇船过浅滩,眼看要搁浅,那船底像被一股柔力托了一下,轻轻巧巧就滑了过去。还有一次夜里行船,大雾弥漫,他正心慌,怀里的青珠微微发亮,前方雾气竟淡去许多,指引着他安全回家。他愈发觉得这青珠神秘莫测,定是水中的灵物。
胡三那边却没有死心。他派了个机灵的小跟班,暗中跟踪水生,终于发现水生每次满载而归,必是去了老龙口。胡三认定秘密就在那河湾底下,说不定有什么聚宝盆之类的宝贝。他贪心大起,决定亲自去探个究竟。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胡三划着自己的大船,带着渔网、铁钩等物,偷偷摸到了老龙口。他学着水生的样子,在河心撒下大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念叨:“河里的宝贝,听我胡三号令,快快上来!” 网沉了下去,胡三使劲一拉,果然沉重无比,他心头狂喜,使尽蛮力往上拖。拉上来一看,却是一网缠得乱七八糟的枯枝烂木,还有一股腐臭味。胡三气得大骂,又把网撒下去。这次更沉,他叫来跟班一起拉,好不容易拉出水面,借着手里的灯笼一看,网里竟是一块长满青苔的硕大石碑,上面似乎还有字迹。胡三又惊又怒,刚要发作,忽然一阵阴风刮过,灯笼噗地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只听得河水哗哗作响,仿佛有无数东西在水下蠕动。胡三和跟班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触怒了河神,连滚带爬地摇船逃回了村,病了好几天。
经此一吓,胡三暂时消停了,但他对水生的嫉恨却有增无减。他认定是水生得了真宝贝,才让自己触了霉头。他眼珠一转,又想出一条毒计。他跑到镇上,找到他那个在县衙当师爷的表舅,添油加醋地说水生得了异宝,恐怕是妖物,长久下去会危害乡里。那师爷本就不是清官,一听有宝,动了心思,便撺掇知县,说治下出了祥瑞,理当献给朝廷,若是隐匿不报,恐有不测之祸。
却说这一日,水生正在家中修补渔网,忽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开门一看,竟是县衙的官差,为首的正是那眯着三角眼的师爷,胡三则得意洋洋地跟在后面。
“奉县尊大人令,查有民夫水生,身怀异宝,隐匿不报。此物关乎地方气运,速将宝物交出,由官府呈献天听,可免你罪责!”师爷拿着腔调,展开一张盖着红印的文书。
水生心知是胡三搞鬼,又气又急:“大人明鉴,小民只是普通渔夫,哪里有什么异宝?”
胡三跳出来指着水生:“你撒谎!你以前穷得叮当响,现在天天吃香喝辣,不是得了宝贝是什么?就在你身上,或者藏在这屋里!搜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官差们如狼似虎地就要进屋搜查。说时迟那时快,水生只觉得怀中青珠剧烈发烫,仿佛要燃烧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远处河面上,传来隆隆的巨响,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众人惊骇望去,只见一道白线自天边急速推进,竟是数丈高的浪头,排山倒海般向着村子涌来!
“河神发怒啦!快跑啊!”村民们惊恐万状,四散奔逃。官差和师爷也吓傻了,哪还顾得上搜宝,抱头鼠窜。胡三更是面如土色,脚下一软,摔了个狗吃屎,被一个浪头卷进了旁边的臭水沟,呛得连声咳嗽。
水生也惊呆了,但他发现那滔天巨浪冲到村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只是漫上河岸,淹了低处的几户猪圈鸡舍,并未真正冲毁房屋伤及人命。他怀中的青珠灼热异常,光芒透过衣料隐隐射出。他忽然福至心灵,明白这定是青珠在显灵,既惩戒恶人,又庇护了村子。
他迎着狂风,跑到河边,只见浑浊的河水中,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慢慢平息。漩涡中心,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长满鳞片的背脊一闪而没。空中回荡着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贪念不息,水患不止!灵珠认主,好自为之!” 声音滚滚如雷,随后便与风浪一同渐渐远去。
天空重新放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湿漉漉的地面,以及躺在臭水沟里哼哼唧唧的胡三,都证明着那不是梦。师爷和官差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村民们惊魂未定,慢慢聚拢过来,看着站在河边、衣衫也被浪花打湿的水生,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感激。他们都听到了那空中之声,也看到了巨浪唯独绕开了水生的茅屋。
水生回到屋里,掏出那枚青珠,只见它光华内敛,温润如初,只是不再发烫。他回想那苍老的声音和水中巨影,心中豁然开朗,这青珠,想必是那位守护此方水域的龙君或是河神所赐。
经过这场风波,胡三彻底老实了,再不敢欺压乡邻,见到水生都绕道走。那师爷回去后,也不敢再提什么祥瑞异宝之事。知县得知“河神显灵”,还特意下令修缮了河堤。
水生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但他对青珠更加珍视,不再仅仅用它来捕鱼谋生。他仿佛能与珠子产生某种感应,每逢天旱,他将珠子请出,对着天空祈祷,不久便会有甘霖降下;若遇水患迹象,珠子会微微震动示警,他便提前告知村民做好准备。他用卖鱼积攒的钱,帮助村里的孤寡老人,修缮学堂,成了村里受人尊敬的爱戴的人。
多年以后,水生已是儿孙满堂的老人。在一个明月皎洁的夜晚,他梦见了那位龙君。龙君告诉他,他心怀仁念,善用灵珠,福泽乡里,功德已满,如今尘缘将尽,可随他回归水府,得个逍遥仙职。水生欣然应允。
第二天,家人发现水生安详地寿终正寝,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而他那枚从不离身的青珠,也已不知所踪。人们都说,水生本是水中的仙童,因缘际会下凡历劫,如今功德圆满,被龙君接引回去了。
从此,芦苇荡一带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水生住过的那间茅屋后来被改成了一个小小祠堂,供奉“水府仙童”和“护法龙君”,香火不绝。这个故事传到后来,人们都说,这人心啊,就像那河水,贪念一起便是浊浪滔天,仁心一动则风平浪静,自有福报。所以啊,人活一世,但求心安,莫生妄念,这朴实平常的日子里,也藏着老天爷赏赐的大智慧哩。
来源:坊间故事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