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工厂停电,澡堂里一片漆黑,我摸到一具光滑的身体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24 11:08 2

摘要:二十年后,当林晚秋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平静地坐在我的办公室里,问我是否还记得1998年那个停电的夏夜时,我才终于确信,那个在我心里埋藏了半生的秘密,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枷锁。

二十年后,当林晚秋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平静地坐在我的办公室里,问我是否还记得1998年那个停电的夏夜时,我才终于确信,那个在我心里埋藏了半生的秘密,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枷锁。

从那个闷热、潮湿、伸手不见五指的工厂澡堂,到今天这间宽敞明亮的工程师办公室,二十年的光阴,像砂轮一样打磨掉了我所有的棱角和不安。

我从一个惶恐的学徒,变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总工程师。我以为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包括那晚滑腻的触感和之后日日夜夜的胆战心惊。

可当她的目光看过来,我仿佛又回到了1998年,那个改变了一切的、突如其来的黑暗里。

第1章 漆黑的澡堂

1998年的夏天,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我们红星机械厂里,白日里机器的轰鸣和空气中弥漫的铁锈、机油味,到了晚上,便被无休无止的蝉鸣所取代。对于我们这些满身油污的工人来说,一天中最舒坦的时刻,莫过于下班后去大澡堂里冲个热水澡。

那天,我跟着师傅王振海,加班检修一台冲床,忙活到快九点才收工。师傅年纪大了,摆摆手让我自己去洗,他回家对付一下就行。我一个人提着洗漱篮子,晃晃悠悠地走向澡堂。

工厂的大澡堂是老式苏式建筑,高高的穹顶让说话声都带着回音。晚上这个点,人已经不多了,稀稀拉拉的几个工友,搓澡的声音在空旷的池子里显得格外响亮。我找了个靠里的喷头,打开热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的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舒服得我差点哼出声来。

就在我满身泡沫,闭着眼睛享受这片刻安宁的时候,“啪”的一声,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停电了。

澡堂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各种咒骂和询问。

“我操!怎么停电了?”

“谁他妈把总闸拉了?”

“我的肥皂呢!我的裤衩呢!”

水声、脚步声、叫喊声混成一团。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水汽混着肥皂的味道,比平时更加浓郁。我心里也骂了一句,摸索着想去关掉喷头,免得浪费热水。可脚下一滑,不知道踩到了谁掉的肥皂,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边倒去。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形。

然后,我的手掌,触到了一片温热、细腻得不像话的皮肤。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儿的触感,光滑、紧致,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我的指尖甚至能感觉到那具身体因为我的触碰而瞬间僵硬,像受惊的小鹿。

是个女人?

这个念头如同电流般击中我的大脑,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这里是男澡堂!怎么会有女人?

我吓得魂飞魄散,闪电般缩回手,可身体的惯性还是让我和对方撞在了一起。黑暗中,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不是我们工人用的那种廉价的硫磺皂味道,是一种很清雅的、说不出来的香气。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谁?”一个压抑着惊恐的、细微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还没来得及分辨,旁边已经有人摸索着点燃了打火机。“噌”的一下,一小簇昏黄的火苗跳动起来,勉强照亮了附近的一小片区域。借着那微弱的光,我看到几个光着膀子的工友正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衣物,没人注意到我们这个角落。

而我身边的那个身影,则飞快地抓起一件搭在旁边的衣服,裹住身体,像一道影子般,迅速地消失在了通往更衣室的门口。

火苗只亮了几秒钟就熄灭了,澡堂再次陷入黑暗。

可我看见了。

尽管只有一瞬间,尽管光线昏暗,但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张脸。

是厂长林国栋的女儿,林晚秋。

那个刚从市里卫校毕业回来,在厂办当文员,平时走路都昂着下巴,从不正眼看我们这些一线工人的“公主”。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手脚冰凉。她怎么会在这里?在男澡堂?刚才……刚才我摸到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周围的工友们还在骂骂咧咧,有人开始摸索着往外走。我也顾不上冲洗身上的泡沫了,胡乱地用毛巾擦了擦,踉踉跄跄地冲进更衣室。

黑暗中,我摸到自己的柜子,手抖得连锁都对不准。穿衣服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手指还是僵的,那细腻光滑的触感,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掌心,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闯大祸了。

这个念头死死地攥住了我的心脏。在1998年的国营工厂里,厂长就是天。而我,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学徒工陈建军,竟然在澡堂里……摸了厂长的千金。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转正了,恐怕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甚至可能被当成流氓抓起来。

我不敢声张,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周围,生怕被人发现我的异常。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抓起篮子,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澡堂,一头扎进了外面闷热的夜色里。

晚风吹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第2章 沉默的秘密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躺在工厂集体宿舍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澡堂里那黑暗的一幕。那惊人的触感,那压抑的惊呼,还有那张在火光下惊慌失措的脸,像电影一样在我脑中反复播放。

我叫陈建军,从乡下来到红星机械厂当学徒快两年了。我嘴笨,不会来事,就知道跟着师傅王振海闷头学技术。王师傅是个好人,厂里数一数二的八级钳工,他说我肯吃苦,是块好料,答应我只要好好干,等他明年退休前,一定帮我把转正和分房的事给办了。

在那个年代,这几乎是一个年轻人能得到的最好承诺。我把师傅的话当成圣旨,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就盼着能早日在这座城市里扎下根。

可现在,一切都可能因为这个荒唐的意外而化为泡影。

第二天上班,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恍惚。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刺耳。工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议论着昨晚的停电,说的都是些谁摔了一跤、谁的内裤找不到了之类的笑话,没人提及任何异常。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来,昨晚的事,只有我和林晚秋两个人知道。

可这并不能让我安心。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手里的活儿也干得不利索,好几次差点被师傅骂。王师傅看我脸色不对,以为我病了,还关切地问我:“建军,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天太热了?”

我含糊地应付过去,说可能是有点中暑。

午休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厂办公楼附近。隔着老远,我看到林晚秋从楼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在灰扑扑的工厂背景里,显得格外扎眼,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她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下巴微微扬着,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她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她没认出我?或者,她也害怕事情闹大,所以选择息事宁人?

我正胡思乱想着,旁边几个准备去食堂的工友也看到了她,其中一个叫赵磊的,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羡慕:“瞧见没,那就是林厂长的千金,咱们厂的一枝花。啧啧,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小子。”

另一个工友接话道:“你就别想了,人家是天上的凤凰,咱们是地上的土鸡。听说厂办新来的那个大学生刘副主任,天天围着她转呢。”

“那可不,人家门当户对。”

他们的议论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是啊,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只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撵回乡下的临时工。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天堑。

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她告诉了林厂长……我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如同惊弓之鸟。每天上班都提心吊胆,看到厂办方向有人过来,我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我甚至开始绕着办公楼走,生怕和她迎面撞上。

那个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最信任的王师傅。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车间主任把我叫了过去,脸色很严肃。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东窗事发了。

“陈建军,”主任板着脸,“你跟我来一下,厂办有人找。”

我的腿当时就软了。完了,肯定是林晚秋告状了。

我跟着主任,一步一步挪向办公楼,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短短几百米的路,我却感觉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到了厂办门口,主任指了指里面,说:“进去吧,林干事找你。”

林干事,就是林晚秋。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对我来说无比沉重的门。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式电风扇在头顶呼呼地转。林晚秋就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后,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但眼神里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就是陈建军?”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和那天在澡堂里听到的那个颤抖的声音判若两人。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点了点头,喉咙发干:“是……是我。”

“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僵硬地坐下,身体绷得像一根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审判。

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始料未及。

她没有提澡堂,没有提停电,甚至连一个相关的字眼都没有。她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很旧的随身听,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听说你是王振海师傅的徒弟,技术不错。”她的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个随身听坏了,你能不能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好?”

我愣住了,看着桌上那个粉色的随身听,大脑一时没转过来。

她找我,就是为了修个随身听?

第3章 不期而遇的交锋

我盯着那个粉色的索尼随身听,足足有十几秒没反应过来。

这算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试探?

“怎么?修不了?”林晚秋见我没反应,眉毛微微蹙了一下,那股子清冷的气质又重了几分。

“不,不是……”我回过神来,赶紧摆手,结结巴巴地说:“能,能修。我……我看看。”

我拿起那个随身听,入手很轻,外壳上还有几道划痕,看得出用了有些年头了。我打开卡带仓,又按了按播放键,果然毫无反应。这种小家电的毛病,多半是电路或者传动带的问题,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什么毛病?”她问。

“可能是……皮带老化了,也可能是电路板有虚焊的地方。得拆开看看才知道。”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镇定,但捏着随身听的手指却微微有些发抖。

“那要多久能修好?”

“快的话,今天下班前应该就行。”我不敢把话说满,“我得回车间拿工具。”

“嗯。”她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低头去看桌上的一份文件,好像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办公室里的气氛尴尬而压抑。老旧的风扇叶片有节奏地切割着空气,发出单调的嗡嗡声。我坐立难安,手里攥着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随身听,感觉像攥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她想把澡堂的事捅出来,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如果她想当作没发生,又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我?整个机修车间那么多师傅,她为什么点名要找我这个学徒工?

难道……她是在提醒我,我的把柄在她手上?

这个念头让我后背一阵发凉。我不敢再待下去,站起身,小声说:“那……林干事,我先拿回去修了。”

“等一下。”她突然又叫住了我。

我的心猛地一紧。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盘磁带,放在桌上:“修好了,把这个放进去试试。”

那是一盘罗大佑的磁带,专辑名叫《恋曲1990》。

我默默地拿起磁带,点了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车间,王师傅看我拿着个随身听回来,好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说是厂办的林干事让帮忙修的。

师傅“哦”了一声,也没多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行啊小子,手艺都传到办公楼去了。好好修,别给师傅丢脸。”

我心里五味杂陈。

一下午,我都在琢磨这件事。我把那个随身听拆开,果然是传动皮带老化断裂了。我找了根合适的皮带换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电路,把几个有些松动的焊点重新加固了一下。装好之后,我把那盘《恋曲1990》放了进去。

按下播放键,熟悉而略带沙哑的歌声立刻流淌出来。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歌声里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沧桑和浪漫。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林晚秋那张冷冰冰的脸。

她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我心里就越是没底。这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剑,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傍晚下班前,我把修好的随身听送回了厂办。

她还在,似乎是在等我。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把随身听递给她,低着头说:“林干事,修好了。”

她接过去,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音乐响起,她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片刻,她摘下耳机,对我说了声:“谢谢。”

“不……不客气。”我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多少钱?”她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是换了根皮带,不值钱。”

“一码归一码。”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我,“这是修理费,拿着。”

我看着那张崭新的十元钞票,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这是在干什么?跟我划清界限?还是在用钱羞辱我?

我咬了咬牙,没有接那钱,梗着脖子说:“林干事,举手之劳,真不用钱。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想走。

“陈建军。”她又一次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心脏跳得厉害。

身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就在我准备迈步离开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头砸进我心里。

“那天晚上的事,”她说,“就当没发生过。你忘了,我也忘了。”

我的后背瞬间僵直。

她终究还是提了。用一种最直接,也最冰冷的方式。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拳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走出办公楼,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工厂烟囱冒着白烟,融入灰色的暮色里。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不但没有落地,反而悬得更高了。

她不是忘了,她是记下了。她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知道是我,并且,她掌握着随时可以毁掉我的秘密。那个随身听,那十块钱,那句轻描淡写的话,都是在敲打我,警告我。

从那天起,我和林晚秋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我们都绝口不提那晚的事,在厂里碰到,也只是像陌生人一样点点头,或者干脆装作没看见。

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始终笼罩着我。我总觉得,她在暗中观察着我,像一个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

而我不知道,她究竟想从我这个“猎物”身上,得到什么。

第4章 风暴的前夕

日子在這種压抑而平静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夏天走到了尾巴,秋风开始在厂区里打着旋儿。

我和林晚秋之间再没有任何交集,那次修随身听的经历,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便沉入了湖底,再无声息。我也渐渐地试图让自己忘记那件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王师傅看我最近干活越发卖力,很是欣慰。他常常拍着我的肩膀说:“建军,好好干,再有小半年我就退了,你转正的事,我已经跟车间主任提了,他那边没问题。分房的名单也快下来了,我托了老关系,给你报上去了,只要厂长那边最后签字画押,就稳了。”

每次听到师傅这么说,我心里都暖洋洋的,充满了干劲。在工厂里,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师傅,是天大的福分。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将来好好孝敬师傅师娘。

然而,我没等到转正和分房的好消息,却等来了一个足以让整个红星机械厂天翻地覆的传闻——工厂要改制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工人中间炸开了锅。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减员增效”这四个字。这意味着,很多人要丢掉赖以生存的铁饭碗。

我们这些没背景、没转正的学徒工,无疑是第一批被“优化”的对象。

那段时间,车间里的气氛都变了。以往的欢声笑语不见了,取而代ude是窃窃私语和愁眉不展。大家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打探着各种小道消息。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王师傅看出了我的担忧,安慰我说:“别怕,建军。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技术好,又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厂子要发展,离不开技术骨干。再说,有师傅在呢。”

师傅的话给了我一些安慰,但我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多久,第一批“内部退养”和“待岗”的名单就下来了,都是一些年纪偏大、技术落后的老工人。虽然王师傅不在名单上,但他也被车间主任找去谈了话,说是鼓励老师傅们提前退休,可以多拿一笔补偿金。

王师傅回来后,一个人坐在车床边,抽了半包烟,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他在这个厂子干了一辈子,把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这些冰冷的机器,现在,厂子却嫌他们老了。

更让我不安的是,我的转正申请,被卡住了。

车间主任私下里跟我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人事冻结,所有的进人都得林厂长亲自批。他还暗示我,王师傅快退了,说话分量不够了,得我自己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个无亲无故的农村小子,连林厂长的面都见不上。

那几天,我心里堵得慌。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甚至想,如果转不了正,被辞退了,我就回老家种地去。可一想到王师傅对我的期望,想到他为了我的事跑前跑后,我就觉得不甘心。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林晚秋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

那天下午,我正在车间埋头干活,车间主任又把我叫了过去,表情古怪地对我说:“陈建军,林厂长的女儿找你。”

又是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这次,她没有在办公室等我,而是在厂区那条种满了法国梧桐的主干道上。秋风萧瑟,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定,低声问:“林干事,你找我?”

她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表情,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东西。

“我爸想在家里装一个书架,需要人帮忙打几个膨胀螺丝,再把书架固定在墙上。”她看着我,开门见山地说,“我听人说,你活儿干得细致。这个周六,你有空吗?”

我愣住了。

去她家?去厂长家干活?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天大的机会。能在厂长面前露个脸,表现得好一点,说不定我的转正就有希望了。

可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为什么不找厂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偏偏要找我这个学徒?

我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她的眼神很平静,但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一股暗流。

“怎么?不愿意?”她见我犹豫,淡淡地问。

“不,不是……”我连忙说,“周六我有空。”

“那就这么定了。”她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我,“这是我家的地址。周六上午九点,你直接过来。”

我接过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纸很光滑,上面还有一股和她身上一样的淡淡香味。

“工钱,我会照付的。”她补充了一句,语气像是在谈一笔交易。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落叶纷飞的梧桐树下,心里乱成一团麻。

去,还是不去?

去了,也许是个机会,但也可能是一个圈套。我总觉得,她这次找我,绝不仅仅是装个书架那么简单。澡堂的那个秘密,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把我们两个人牵扯在了一起。

现在,她似乎准备收线了。

第5章 摊牌

那个周六,我几乎是怀着一种奔赴刑场的心情,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林厂长的家。

那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带着一个小院子,在当时我们厂的家属区里,是独一份的“豪宅”。我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铁门,手心紧张得全是汗。

我反复告诉自己,陈建军,你就是来干活的,别胡思乱想。装好书架,拿了钱就走,其他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我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正是林晚秋。她穿着一身居家的便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少了几分在厂里的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来了?”她看了我一眼,侧身让我进去,“工具带了吗?”

“带了。”我拍了拍肩上的工具包,里面装着冲击钻、扳手、螺丝刀,都是我从车间借出来的。

她家里的陈设很简单,但处处透着整洁和雅致。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书墨香。林厂长和她母亲都不在,整个屋子显得很安静。

“书架在楼上书房。”她说着,便径直上了楼。

我跟在她身后,刻意保持着两三个台阶的距离。她的背影很纤细,走路的姿态很好看。我不敢多看,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书房很大,靠墙的位置已经放好了一个崭新的实木书架。我的任务就是把它牢牢地固定在墙上。

这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拿出工具,测水平、定位置、打孔、上膨胀螺丝……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干得很专注,试图用工作的忙碌来驱散内心的紧张。

林晚秋没有离开,她就搬了张椅子,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目光像一盏探照灯,照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能感觉到她在审视我,那种感觉让我如芒在背。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书架稳稳当当地固定在了墙上。我检查了好几遍,确保万无一失。

“好了。”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她说。

她走过来,伸手推了推书架,很牢固。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辛苦了。”她说。

“应该的。”我开始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先别急着走,”她忽然说,“喝口水吧。”

她说着,就去给我倒水。我站在原地,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又一次被拉紧了。我知道,正题要来了。

她端来一杯水,递给我,然后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陈建军,”她看着我,目光清澈而直接,“我听说,你转正的事,卡住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水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她果然知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工厂要改制,很多人都盯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名额。”她继续说,语气很平静,“王师傅明年就要退休了,他说的话,分量已经不够了。”

她把我的处境说得一清二楚,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棋手,看着一颗走投无路的棋子。

我放下水杯,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林干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桌上的一个信封里,拿出了一张表格,轻轻地放在我面前。

那是一张“青年技术骨干培养计划”的申请表。表格的推荐人一栏,已经签上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林国栋。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有了这张厂长亲笔签名的推荐表,别说转正,我甚至能一步跨入厂里重点培养的后备人才序列。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只要你填好这张表交上去,你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林晚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表格,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我不是傻子,我明白这张表格的分量,也明白她拿出这张表格的用意。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美丽却冰冷的脸,一字一句地问:“条件呢?你的条件是什么?”

她似乎对我的反应早有预料,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我看不懂的微笑。

“我的条件很简单。”她说,“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原来是这样。她不是忘了澡堂的事,她是一直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用这个秘密,来彻底地控制我,把我变成她的工具,她的傀儡。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我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林晚秋!”我几乎是吼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用这个就能收买我,威胁我?”

我指着那张表格,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

“我告诉你,澡我堂那天的事,我认了!是我不小心撞了你,你要报警就去报,要告诉你爸就去说!把我当流氓抓起来,开除我,我陈建军都认了!”

“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可以随便摆布的狗!我陈建军穷,我只是个学徒工,但老子有骨气!你那套,对我没用!”

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恐惧、不安、猜测,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只想用最激烈的方式,来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

我死死地盯着她,等着她发怒,等着她叫人把我抓起来。

然而,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这个在她家里咆哮的穷小子。她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反而,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慢慢地,慢慢地,涌上了一层水汽。

然后,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我……彻底愣住了。

第6章 背后的真相

整个书房死一般地寂静,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林晚秋就那么坐在我对面,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无声无息。她没有哭出声,也没有擦拭,只是那样静静地流着泪,眼神里充满了委屈、悲伤,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解脱?

我所有的愤怒,在她那滴眼泪面前,瞬间土崩瓦解。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怎么哭了?我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对……对不起……”我结结巴巴地道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摇了摇头,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下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你没说错。是我……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清冷,只剩下疲惫和脆弱。

“陈建军,”她轻声说,“你坐下,我跟你说个故事,好吗?”

我鬼使神差地扶起椅子,重新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拿澡堂的事要挟你?”她问。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其实,那天晚上,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出现在男澡堂。”

我的心一紧,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

“那天晚上,厂办的刘副主任,就是那个新来的大学生,约我去看电影。我拒绝了,但他一直缠着我,下班后还堵在办公楼门口。”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不想理他,就想从后门溜走,没想到他竟然跟了上来。我当时很害怕,厂区里天黑人少,我慌不择路,就……就躲进了旁边的澡堂。”

“我以为那个点,澡堂里已经没人了。我只想等他走了再出来,没想到……”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原来不是什么荒唐的意外,而是为了躲避骚扰。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刘副主任他……”

“说出去?”她打断了我,苦笑道,“怎么说?说我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躲进了男澡堂?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我爸是厂长,他最看重的就是名声。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丢人的不只是我,还有他。”

我沉默了。在那个思想还相对保守的年代,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她选择沉默,是唯一保护自己的方式。

“停电后,我被你撞到,当时吓坏了。但我更怕的是被别人发现。”她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后来,我悄悄打听过你。他们都说,你是王振海师傅的徒弟,人老实,本分,一门心思学技术。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原来,她不是在监视我,而是在了解我,确认我是否安全。

“那……那修随身听,还有今天叫我来装书架……”我还是不解。

“那个随身听,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她的眼圈又红了,“它对我真的很重要。找你修,一方面是听说你技术好,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没有收我的钱,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至于今天……”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张推荐表上,“这张表,不是交易,更不是要挟。它是我……向你的道歉,也是对你的感谢。”

“道歉?感谢?”我更糊涂了。

“感谢你,没有把那天的事说出去,保全了我的名声。也为我之前对你的态度道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至于那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是我太想当然了。我只是……只是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麻烦?什么麻烦?”我追问道。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是那个刘副主任。”她低声说,“他父亲是市里主管工业的领导。他仗着家里的背景,在厂里胡作非为。前段时间,他负责采购一批钢材,我无意中发现,他吃了巨额的回扣,而且那批钢材的质量有严重问题。如果用了这批钢材,厂里生产的机器会出大事故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天大的事!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爸,可我爸……他也有他的难处。工厂正在改制的关键时期,需要市里领导的支持。刘副主任的父亲,我们得罪不起。”林晚秋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失望,“我爸让我不要管,可我怎么能不管?这是我们几千工人的厂子啊!”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我终于明白了。

“是的。”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恳求,“我知道这很危险,会得罪人。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想拿到他吃回扣的证据,把他从厂里赶走。我观察了很久,他经常在下班后,一个人去仓库那边清点那批问题钢材。我想……我想请你帮我,找个机会,拿到他办公室或者宿舍的钥匙,进去找到那份假的采购合同。”

“这张推荐表,”她指着桌上的表格,“是我偷偷从我爸办公室拿的。我就是想,如果你帮了我,万一出了事,有这张表在,至少能保住你的工作。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你现在就可以走,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

真相大白。

所有的误会、猜测、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厂长千金,而是一个为了坚持正义,却孤立无援,甚至只能用一种笨拙的方式来寻求帮助的、勇敢的普通人。

原来,她和我一样,都在这个庞大的工厂里,用自己的方式,艰难地活着。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我拿起桌上那张推荐表,当着她的面,把它撕成了两半。

在林晚秋震惊的目光中,我看着她,郑重地说:“林晚秋,这件事,我帮你。但不是为了这张表。”

“我帮你,是因为王师傅教过我,做人要正直,做事要凭良心。”

“也因为,你刚才说,这是我们几千工人的厂子。”

第7章 尘埃落定

决定帮助林晚秋之后,我反而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之前那些压抑在心头的巨石,仿佛一下子被搬开了。

我和她详细地计划了整个过程。我知道,这件事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一想到那批问题钢材可能会带来的灾难,我就觉得,有些事,必须得做。

我们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那天下午,刘副主任要去市里开会,当晚不回来。这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时间窗口。

傍晚下班后,我借口工具落在了车间,一个人悄悄溜回了厂里。按照计划,我先去了刘副主任的单身宿舍。那个年代的门锁很简单,我用跟师傅学来的手艺,没费多大劲就打开了。

宿舍里很乱,烟头、酒瓶扔得到处都是。我快速地翻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关键的合同。我心里一沉,看来他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安保要严得多,晚上有值班人员巡逻。我不敢硬闯,只能另想办法。我找到了林晚秋,她利用自己是厂长女儿的身份,以“回家取一份紧急文件”为由,跟值班室打了招呼,带着我顺利地进入了办公楼。

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我的心跳得厉害。

刘副主任的办公室门锁着,这次的锁要复杂得多。我正在紧张地研究锁芯,林晚秋却递过来一把钥匙。

“这是我从我爸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柜里拿的。”她小声说。

我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佩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心思缜密,胆子也大。

我们顺利地进了办公室。里面的文件柜是锁着的,但对于我这个机修工来说,这种柜子锁形同虚设。我很快就打开了柜门。

里面堆满了各种文件和账本。我们俩分头寻找,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林晚秋在一个文件夹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份被订在一起的、与正式账目完全对不上的采购合同,上面清楚地写着钢材的真实价格和供货商信息,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回扣数额。

我们成功了!

拿到证据后,我们不敢多待,迅速将一切恢复原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楼。

第二天,林晚秋没有声张,而是直接将这份证据,连同她之前收集的一些旁证,匿名寄给了市纪委。

接下来的几天,厂里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刘副主任也正常上下班,甚至比以前更加嚣张。我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那封举报信是否石沉大海。

直到一个星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上班时间,悄无声息地开进了厂区,直接停在了办公楼下。几个穿着制服的陌生人走了下来,径直上了楼。

半个小时后,脸色惨白的刘副主任,被那几个人一左一右地“请”了出来,塞进了车里。

整个厂子都轰动了。

各种传言四起,但很快,官方的通报就下来了:刘副主任因涉嫌严重经济问题,被纪委立案调查。那批问题钢材也被封存,等待处理。

一场足以动摇红星机械厂根基的危机,就这样被化解了。

事情过后,林厂长亲自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那是我第一次和他单独谈话。他没有说太多,只是深深地看了我很久,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小子,有担当。像年轻时的王振海。”

没过多久,我的转正申请就批了下来,而且是作为“特殊人才”引进,直接定岗,待遇比普通转正的工人高了一级。分房的名单也公布了,我的名字赫然在列,分到了一套靠近厂区的一室一厅。

王师傅知道后,高兴得像个孩子,拉着我喝了一顿大酒。他喝得满脸通红,一遍遍地说:“建军,师傅没看错你!你小子,有出息!”

我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林晚串在背后的努力。

我和她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们不再刻意回避对方,在厂里遇到,会自然地笑一笑,点点头。有时候,她会借口厂办的什么东西坏了,来车间找我,我们就站在轰鸣的机器旁,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是一种超越了误解和秘密的、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信任。

那个秋天的傍晚,我搬进新分到的房子。王师傅和几个要好的工友来帮忙,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傍晚时分,大家陆续散去,我一个人收拾着屋子。门铃突然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林晚秋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一些水果和一瓶罐头。

“我……路过,顺便来看看。”她微笑着说,脸颊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淡淡的红晕。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么灿烂,像一朵在晚风中盛开的秋菊。

第8章 二十年后再回首

“后来,那盘罗大佑的磁带,我一直留着。”

办公室里,林晚秋的声音将我从二十年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看着我,眼神温和,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吗?”我笑了笑,“没想到你还留着。”

“当然。那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也是……我们故事的开始。”她说。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事情。

红星机械厂,早就在后来的改制大潮中几经沉浮,最终被一家大型集团收购重组。老旧的厂房被推倒,建起了现代化的生产线。当年的那些人和事,大多都已散落在岁月的风尘里。

王师傅退休后,回了乡下安享晚年,前几年我回去看他,他身体还很硬朗。

林厂长也在几年前退休了,据说和老伴一起去南方养老,过得悠闲自在。

而我和林晚秋,却走上了一条谁也未曾预料到的路。

那次“钢材事件”后,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悄然捅破。我们开始像所有那个年代的年轻人一样,小心翼翼地约会、看电影、在厂区的小路上散步。

我们的感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得坚不可摧。两年后,在家人的祝福下,我们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我凭借着扎实的技术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在工厂的技术改造中屡立功劳,从一个普通的工人,一步步成长为技术科长、车间主任,直到今天,成为这家新公司的总工程师。

而林晚秋,她没有选择安逸地待在办公室,而是去读了夜大,后来又考取了注册会计师资格证,如今是一家知名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清冷孤傲的“公主”,而是一个干练、自信、在自己的领域里闪闪发光的职业女性。

我们一起经历了下岗潮的阵痛,一起分享过技术攻关成功的喜悦,一起抚养孩子长大,一起走过了二十年的风风雨雨。

“说起来,”我看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当年你撕掉那张推荐表,就不怕我真的不管你,转身就走吗?那可是你当时唯一的筹码。”

林晚秋笑了,摇了摇头:“在你把表格撕掉之前,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为什么?”我很好奇。

“因为你的眼神。”她说,“在你听完我的故事后,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看到了同情,更看到了一个男人正直的底色。我知道,你和刘副主任那种人不一样。所以,那张表,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心头一暖,原来,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摊牌中,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审视着对方的灵魂。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除了谈项目的事,还有一件东西要还给你。”她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用丝绒布精心包裹着的东西。

她打开来,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是那个粉色的、旧旧的索尼随身听。

“它早就不能用了,但我一直舍不得扔。”她说,“我想,它应该物归原主了。”

我接过那个随身听,指尖触摸着上面熟悉的划痕,仿佛还能感受到二十年前那个夏夜的温度和心跳。

“什么物归原主,”我笑着把它推回到她面前,“这是留给你的,也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得好好收着。”

她看着我,眼睛里泛起了和二十年前那个下午一样的、晶莹的水汽。

我们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办公室的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我知道,那个属于1998年的、充满着铁锈味和蝉鸣声的夏天,早已远去。

但那个在黑暗中偶然的触碰,那个在误解中爆发的争吵,那个在抉择面前共同坚守的信念,却像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将我们的命运,牢牢地拧在了一起。

有些秘密,埋在心里,会成为一生的负累。

而有些秘密,说开了,却能照亮一辈子的路。

来源:优雅天空一点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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