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引子:
他亲手将我推入深渊,却忘了我也曾是他心尖上的玫瑰。
1
“亭瑶,你得去帮苏晚顶下这个罪名。”
程砚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顶罪?”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个罪名?是她醉酒驾驶肇事逃逸,还是她无证行医差点害死人命那个?”
他转过身,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那张曾让我痴迷的脸,此刻只剩下漠然。
“都有。监控已经处理好了,证人也会改口,你只需要在法庭上承认,那天开车的人是你,并且是你给了那个病人错误的用药建议。”
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
这就是我爱了整整五年,结婚三年的丈夫。
为了他心头的白月光,他毫不犹豫地要把我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程砚深,”我放下咖啡杯,瓷器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肇事逃逸,加上无证行医致人重伤,数罪并罚,我可能会在监狱里待上很多年。”
他朝我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冷静。
“我知道。但苏晚不行,她刚刚拿到市里杰出青年的提名,她的前途不能有任何污点。你是程太太,程家会为你打点,不会让你在里面待太久。”
“程太太?”我轻轻咀嚼着这三个字,心底一片冰凉荒芜,“原来我这个程太太,最大的价值就是替你的苏晚挡灾消难?”
他似乎被我的眼神刺了一下,眉头微蹙,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安抚。
“亭瑶,别这样。只是权宜之计。我会给你补偿,等你出来,程家不会亏待你。而且,这也是为了程氏集团的声誉着想,苏晚的项目对集团很重要。”
看啊,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为了苏晚的前程,为了程家的声誉,牺牲一个亭瑶,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他几乎要不耐烦的时候,我才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顺的笑容。
“好,我同意。”
程砚深显然有些意外,他大概预想了我的哭闹、争吵、拒绝,却独独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地接受。
他怔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惯有的冷漠覆盖。
“你……同意了?”
“嗯。”我点了点头,语气轻描淡写,“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照做就是。”
他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怨恨,但他什么也没找到。
我的内心像一口枯井,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好,律师下午会来找你,告诉你该怎么说。”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委屈?
我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挺拔,矜贵,却从头到脚都透着凉薄。
是啊,真委屈。
委屈了我这三年,像个笑话一样的婚姻。
我和程砚深,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怨偶。
我们的结合,源于一场各取所需的家族联姻。
程家需要亭家在南城的影响力,亭家则需要程家雄厚的资本注入。
而我和他,不过是这场交易中被摆上桌的筹码。
我记得最清楚的那年,我们还没结婚,他为了阻止他父母把苏晚送出国,闹得天翻地覆,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结果被他父亲用家法抽了一百多鞭,背上血肉模糊。
我当时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倔强又狼狈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痛还是快意,最终只是叼着烟,冷冷地说了句:“活该。”
后来,我们还是结婚了。
新婚之夜,他带着一身酒气进来,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了声“请”。
然后像完成一项令人厌恶的任务一样,连衣服都没脱全,草草了事。
从那以后,我们达成了默契,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只是约定好,无论在外面怎么玩,都绝不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我和他名义上的家。
这个约定,维持了三年相对平静的假象。
直到半年前,他亲手打破了它。
那天我出差提前回来,推开卧室门,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女士内衣,和苏晚穿着我的真丝睡衣,站在客厅里,冲我挑衅地笑。
程砚深则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看到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被恼怒取代。
“谁让你突然回来的?”这是他当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多么可笑。
从那一刻起,我对这个男人,对这桩婚姻,最后一点微弱的期望也彻底熄灭了。
所以,当他今天提出让我为苏晚顶罪时,我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他从来都是这样,为了苏晚,可以毫无底线地牺牲我。
下午,程砚深的私人律师周勉准时到了家里。
周勉是个一丝不苟的精英,向来只对程砚深负责。
他把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我面前。
“太太,这是所有的细节,您需要尽快熟悉并背下来。开庭日期定在下周三。”
我翻开文件,里面事无巨细地罗列了“我”是如何在酒后驾驶程砚深送给苏晚的那辆保时捷,撞了人之后仓皇逃逸,以及“我”是如何利用程太太的身份,冒充专业医生,给苏晚的一个病人提供了错误的用药指导,导致病人病情加重。
逻辑缜密,证据链看似完整。
为了苏晚,他们真是费尽了心思。
“程总交代了,只要您按计划进行,他会动用一切关系,将刑期降到最低,并且尽快为您申请保外就医。”周勉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板地转达。
“降到最低是多久?”我头也不抬地问。
“初步预估,三到五年。运作得当的话,可能更短。”
三到五年。
用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去换苏晚的锦绣前程。
程砚深,你真是打得好算盘。
“好,我知道了。”我合上文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会‘好好’准备的。”
周勉似乎对我的配合感到有些意外,多看了我两眼,才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异常温顺。
按照他们的要求,熟悉“罪证”,配合律师演练庭审说辞。
程砚深大概是觉得愧疚,或者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那几天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甚至偶尔会试图跟我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但我都只是淡淡地回应,不多说一个字。
他有时会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探究,似乎想不通我为什么如此平静。
有一次,他甚至在夜里抱住我,动作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和温存。
但我身体僵硬,没有任何回应。
他在我耳边低语:“亭瑶,等你出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好好过日子?
我和他之间,早就没有日子了。
从他为苏晚一次次突破底线开始,从他把人带回家开始,从他让我去顶罪开始……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恨和利用了。
现在说这些,不过是鳄鱼的眼泪,虚伪得令人作呕。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程砚深,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不是想用我的自由换取苏晚的前程和程家的安稳吗?
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这场戏,我陪你演到最后。
只是结局,由我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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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我穿着程家为我准备的,一身看似低调实则价格不菲的定制套装,坐在被告席上。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
我看到了坐在前排的程砚深,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目光沉静地看着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他也看到了苏晚。
她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紧抿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我的父母没有来。
程砚深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已经说服他们不要出席这种“不光彩”的场合。
是啊,多么不光彩。
亭家的女儿,成了罪犯。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另一个女人。
法官敲了下法槌,庭审正式开始。
公诉人开始宣读起诉书,一项项罪名,罗列得清清楚楚。
“被告人亭瑶,对于公诉人指控你危险驾驶、肇事逃逸以及无证行医致人重伤的罪名,你是否承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程砚深看着我,眼神里是明确的指示——承认,按计划进行。
苏晚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程砚深,扫过苏晚,最后落在法官严肃的脸上。
法庭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我张开嘴,声音清晰,平静,却带着一股足以掀翻一切的力量:
“我否认所有指控。”
“那天开车撞人的不是我,是无证行医导致医疗事故的,更不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记者席上的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
程砚深脸上的冷静瞬间碎裂,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死死地盯住我。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对他逆来顺受,这次又表现得无比配合的我,会在最后关头,给他如此致命的一击。
苏晚更是惊得直接摘下了墨镜,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我,又看向程砚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肃静!肃静!”法官用力敲着法槌,维持秩序。
我的辩护律师,那个被程砚深安排好来走个过场的律师,也完全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被告人,请你明确陈述你的意思!”法官严厉地说道。
我迎着程砚深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法官大人,我要翻供。”
“我之前在警方那里的所有供述,以及与我律师沟通的所有说辞,均非我自愿,而是在我的丈夫,程砚深先生的胁迫下,为了替真正的肇事者苏晚小姐顶罪,不得已而为之的伪证!”
“我这里有证据,可以证明当天驾驶车辆的是苏晚小姐,以及她在其私人工作室无证行医的全部过程!”
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U盘。
这是我隐忍这么久,暗中收集的所有证据。
包括那天苏晚穿着我的睡衣,在客厅里得意洋洋炫耀程砚深如何爱她,如何会为她摆平一切时,我悄悄录下的音频。
包括我高价雇人拍到的,她无证行医场所的照片和视频。
包括程砚深的律师周勉与我沟通顶罪细节时,我秘密录下的对话。
还有,我设法弄到的一段模糊但能辨认出是苏晚在开车的道路监控录像片段(程砚深他们并非万能,总有疏漏)。
这些证据,我像守护救命稻草一样,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等待着这绝地反击的一刻。
程砚深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愤怒,逐渐变得铁青,最后甚至透出了一丝灰白。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被背叛的暴怒,有计策失败的慌乱,或许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把U盘交给了法警。
“法官大人,我请求传唤新的证人,并提交这些证据。我才是被诬陷的,真正的罪犯,是苏晚,而我的丈夫程砚深,是这起诬陷案的主谋!”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场面彻底失控了。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动着快门,记录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程砚深被法警要求坐下,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几乎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苏晚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座位上。
接下来的庭审,完全脱离了程砚深预设的轨道。
我提交的证据虽然有些零散,但结合在一起,足以形成一条清晰的证据链,指向苏晚。
尤其是那段我和周勉的录音,清晰地记录了程砚深如何指使他让我顶罪的全过程。
周勉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程砚深聘请的王牌律师团试图反驳,但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法官当庭宣布,案件情况重大,涉及新的证据和嫌疑人,暂时休庭,延期审理。
并当庭对苏晚采取了强制措施。
两名法警走向苏晚时,她彻底崩溃了,哭喊着看向程砚深:“砚深!救我!救救我!我不能坐牢啊!”
程砚深脸色难看至极,他紧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此刻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晚被带走。
庭审结束后,我被暂时带离法庭。
在走廊里,程砚深堵住了我。
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要吃人一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亭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沙哑低沉。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抬头迎上他暴怒的视线,脸上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带着嘲讽和冰冷笑意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程砚深。”
“我在自保,也在……报仇。”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一样。
“你恨我,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拉苏晚下水?!她那么单纯,她承受不了这些!”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苏晚。
我看着他,只觉得无比可笑,也无比可悲。
“她单纯?程砚深,你眼瞎了吗?还是你心甘情愿被她蒙蔽?”
“她若单纯,就不会明知你已婚,还一次次挑衅我,甚至穿着我的睡衣睡在我的床上!”
“她若单纯,就不会无证行医草菅人命!不会肇事逃逸!”
“她承受不了?难道我就活该承受吗?!”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和怨恨,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程砚深,我才是你的妻子!可你从头到尾,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妻子吗?!”
“在你心里,我连苏晚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可以为了她,毫不犹豫地牺牲我,把我送进监狱!”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把事情做绝!”
程砚深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里面有愤怒,有震惊,或许还有一丝……被戳穿真相的狼狈。
“亭瑶,你会后悔的。”他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威胁。
“后悔?”我轻笑一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他弄皱的衣袖,姿态重新变得优雅而疏离,“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瞎了眼,嫁给了你。”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挺直脊背,转身离开。
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我过去三年可笑的人生告别。
身后,是程砚深压抑着怒火的沉重呼吸,以及一片混乱的嘈杂。
我知道,我和他,还有苏晚,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退让半步。
走出法院大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记者们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长枪短炮对准了我,刺眼的闪光灯和连珠炮似的提问几乎要将我淹没。
“程太太,请问您当庭翻供是早有预谋吗?”
“您指控您的丈夫程砚深先生胁迫您顶罪,这是否意味着程氏集团内部存在重大问题?”
“您和苏晚小姐之间是否有私人恩怨?”
我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在法警的护送下,朝着路边停着的车走去。
雨水很快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触感让我更加清醒。
就在我要上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疾驰而来,猛地停在不远处。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程砚深的特助,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
然后,程砚深弯腰下车。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记者一眼,径直朝我走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外套,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让他少了几分平日的矜贵梳理,多了几分狼狈和……危险的戾气。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无视周围的镜头和惊呼,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亭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雨水的湿冷气息,钻进我的耳朵,“跟我回家。”
这句话不是商量,是命令。
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强势。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害怕,会妥协。
但此刻,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试图挽回局面的焦躁和不肯承认失败的固执。
“家?”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程砚深,从你让苏晚踏进我们家门的那一刻起,那里就不是我的家了。”
记者们的闪光灯闪得更急了,快门声此起彼伏。
程砚深的脸色在雨幕中显得更加阴沉,他逼近一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亭瑶,别在这里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回去?”我轻笑一声,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回去继续当你程砚深圈养的金丝雀,还是回去等着下一次被你推出去给你的苏晚挡刀?”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显然被我尖锐的话语刺伤了。
“我没有……”
“没有什么?”我打断他,声音不由得拔高,“没有把她带回家?还是没有逼我顶罪?程砚深,证据确凿,全法庭的人都听到了!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俊脸,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我不敢深究的复杂情绪。
但这一切都太迟了。
“我们之间,完了。”
我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决绝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前来接我的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也隔绝了程砚深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目光。
司机是我早就安排好的,并非程家的人。
“开车。”我疲惫地闭上眼,吩咐道。
车子缓缓启动,将法院门口的混乱和那个男人,彻底抛在身后。
我知道,这仅仅是战争的开始。
程砚深不会轻易放过我,程家更不会允许我这样“背叛”家族利益。
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没有回和程砚深的那个“家”,而是去了市中心一套我早已暗中购置,登记在我好友林薇名下的公寓。
林薇是我唯一信得过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我全部计划的人。
她早已在公寓里等我,看到我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样子,心疼地赶紧拿来干毛巾和热茶。
“瑶瑶,你还好吗?我在网上看到直播片段了,你真是太……”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眼眶有些发红,“太勇敢了!”
我接过热茶,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一丝暖意。
“薇薇,我只是不想再任人宰割了。”我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程砚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林薇担忧地问。
“我知道。”我点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张律师,他会全权代理我的离婚案,以及后续对程砚深和苏晚的民事诉讼。”
张晟律师是业内鼎鼎大名的离婚和刑事诉讼律师,以作风强硬、不惧权贵著称。我暗中接触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另外,”我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把我之前让你保管的那些备份资料,挑一部分不那么敏感但足够劲爆的,匿名发给几家有影响力的媒体。”
林薇愣了一下:“你是要……”
“舆论战。”我冷静地分析,“程家家大业大,只手遮天。光靠法律程序,他们有的是办法拖延甚至颠倒黑白。我必须先下手为强,抢占道德制高点。程氏集团的股价,最怕的就是这种负面新闻。”
尤其是,当家主母亲自下场手撕渣男丈夫和小三的戏码。
林薇明白了我的意图,郑重地点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她离开后,我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上不断跳出“程宅”、“父亲”、“母亲”(程砚深的父母),以及一些程家亲戚的来电。
我一个都没接。
最后,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知道,程家现在一定乱成了一锅粥。
程砚深的父亲,我的公公程启山,是个极其看重家族脸面和利益的传统商人。
程砚深的母亲,周雅,则是个精明势利、一心维护儿子的贵妇。
我今天的举动,无疑是狠狠扇了程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但我不怕。
当一个人连最坏的结局(坐牢)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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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关于程氏集团总裁程砚深为保红颜知己,逼迫发妻顶罪的新闻,如同病毒般在网络上蔓延开来。
虽然程氏集团动用了强大的公关力量试图压热搜、删帖子,但我提供的那些录音片段和照片(巧妙处理过,不涉及核心法律证据,但足以引人遐想)如同星星之火,点燃了全民吃瓜的热情。
“惊天大瓜!豪门总裁为小三逼原配顶罪!”
“现实版《甄嬛传》?程太太当庭反杀!”
“起底程砚深白月光苏晚:所谓才女,实为惯犯?”
各种吸引眼球的标题层出不穷。
我和程砚深、苏晚那点陈年旧事,也被“热心网友”扒了个底朝天。
包括我们塑料夫妻关系的种种细节,包括程砚深当年为苏晚挨打,包括我“冷漠”地说他活该,也包括后来他和苏晚的各种“巧合”同框,以及我被拍到的狼狈照片(现在被解读为被丈夫和小三联手迫害的证据)……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站在了我这边。
毕竟,一个被丈夫背叛、被家族牺牲,最后在绝境中奋起反抗的女性形象,总是更容易获得同情和支持。
当然,其中也夹杂着一些不同的声音,说我心机深沉,早有预谋,不顾大局等等。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声讨渣男贱女的大军之中。
程氏集团的股价,毫无悬念地开始下跌。
我住在林薇的公寓里,手机关机,切断了与程家的一切联系。
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到我。
果然,在新闻发酵的第三天下午,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我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程砚深的母亲,周雅。
她穿着香奈儿的经典套装,拎着爱马仕包包,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怒气。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显然是程家的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妈。”我维持着表面的礼貌,侧身让她进来。
周雅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挑剔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公寓的环境。
“你倒是会找地方躲清静。”她在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语气却带着刺,“知不知道你给程家,给砚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我站在她对面,平静地看着她:“妈,如果您是来兴师问罪的,那请回吧。我认为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没有做错?”周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你当庭翻供,把家里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导致集团股价大跌,这还叫没做错?!”
“那么,程砚深为了苏晚,逼我去顶罪,这就对吗?”我反问道,“难道在您眼里,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就活该被牺牲,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吗?”
周雅被我问得一噎,脸色更加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语气,采取怀柔政策:“亭瑶,我知道这件事是砚深做得不对,他太冲动了。但你们毕竟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现在把事情闹这么大,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可以不用去坐牢。”我冷冷地说。
“我们不是说了会打点好吗?不会让你待太久的!”周雅有些急切,“你就不能再忍一忍?为了程家,为了砚深的前途……”
“我忍得够久了!”我打断她,积压的情绪再次上涌,“从他和苏晚纠缠不清开始,从他把人带回家开始,我一直都在忍!可我的忍耐换来了什么?换来得寸进尺,换来变本加厉!换来他理直气壮地要送我去坐牢!”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妈,我也是人,我也有底线!”
周雅看着我激动的样子,沉默了片刻,语气软了下来:“瑶瑶,妈知道委屈你了。这样,你跟我回去,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好商量。让砚深给你道歉,让他和那个苏晚彻底断了联系。至于官司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总能解决的。你看行吗?”
她的话听起来很诚恳,若是以前那个渴望家庭温暖的我,或许就动摇了。
但现在的我,早已看清了他们的本质。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一旦我回去,等待我的,很可能是软禁,是各种威逼利诱,甚至是被强行送去“精神病院”之类的手段。
豪门世家,对付不听话的棋子,有的是见不得光的方法。
我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对不起,妈,我不会回去的。我已经委托了律师,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所有问题,包括离婚。”
“离婚?!”周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你要和砚深离婚?亭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家和亭家的联姻,岂是你说离就离的?!”
“为什么不能?”我迎视着她愤怒的目光,“婚姻自由,法律赋予了我这个权利。至于两家合作,那是商业行为,不应该用我的婚姻和自由来捆绑。”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周雅气得胸口起伏,“你以为离婚了你就能好过?离开了程家,你亭瑶什么都不是!亭家也不会认你这个给家族抹黑的女儿!”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走到门边,打开门,做出送客的姿态,“妈,请回吧。以后有什么事,请直接联系我的律师,张晟先生。”
周雅看着我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和鄙夷。
“亭瑶,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程家,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说完,她带着保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虽然刚才表现得无比强硬,但独自面对整个程家的压力,我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和疲惫。
我知道,周雅的威胁不是空话。
程家这艘大船,一旦真正调动起资源来对付我,我这点反抗,很可能如同螳臂当车。
但我没有退路了。
我只能咬牙走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程家没有再派人来找我,程砚深也没有任何动静。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我感到不安。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是最压抑的。
我一方面通过林薇和张律师,密切关注着案件的进展(苏晚已被正式批捕,案件进入侦查阶段)和舆论动向,另一方面,也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事情。
我动用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私房钱和投资,确保即使离开程家,也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同时,我也让张律师正式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书,理由是程砚深“与他人同居”及“严重损害夫妻感情”。
这一步,彻底将我和程砚深,以及程家,推向了对立面。
就在我以为程家会采取更激烈的商业手段或法律手段打压我时,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我的小姑子,程砚深的妹妹,程念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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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程念笙只比程砚深小两岁,还在读大学。
她和程砚深性格迥异,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性格有些天真烂漫,甚至可以说是不谙世事。
因为年龄差距和圈子不同,我和她接触并不多,关系算不上亲密,但也没有什么矛盾。
她找到我公寓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嫂子……”她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叫我。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念笙,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有什么事吗?”我给她倒了杯水。
她接过水杯,没有喝,只是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爸妈和哥哥都不知道。”她小声说。
“怎么了?”我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尽量温和。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圈又红了:“嫂子,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哥哥他真的……逼你替那个苏晚顶罪?”
我看着她清澈单纯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程家并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大部分是真的。”我点了点头,“你哥哥确实要求我那么做,而我当庭翻供了。”
程念笙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哥哥他怎么会做这种事……还有那个苏晚,她明明知道哥哥结婚了,为什么还要……”
她似乎很难接受自己崇拜的哥哥形象崩塌的事实。
“念笙,很多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我和你哥哥的婚姻,本身就有很多问题。”
“可是……可是你们当初不是挺好的吗?”程念笙抽噎着说,“我记得哥哥刚开始和你结婚的时候,他虽然不爱笑,但对你还是很关心的。他还特意……”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有些犹豫地看着我。
“特意什么?”我追问。
程念笙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挣扎该不该说。
“念笙,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记得,你们刚结婚没多久,有一次你生病发烧,哥哥他其实很担心。他嘴上不说,但我看见他偷偷去厨房给你熬粥,还笨手笨脚地烫到了手。只是……只是后来那碗粥好像被你误会是保姆做的,你没喝几口就放下了,哥哥当时脸色很难看,之后就再也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了。”
我愣住了。
有这回事吗?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似乎……是有那么一次我生病,胃口不好,保姆端来的粥我只喝了几口。
可我从来不知道,那碗粥是程砚深熬的。
他那样一个矜贵骄傲、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会为我下厨?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微澜,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就算他曾经有过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情,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和他后来对我的冷漠、背叛、以及狠心将我推入深渊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淡淡地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程念笙看着我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黯淡下来。
“嫂子,我知道哥哥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妈妈来找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对不起……”她低声道歉。
“这不关你的事,念笙。”我摇摇头,“你不用道歉。”
“可是,我不想看到我们家变成这样……”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爸爸很生气,妈妈天天哭,哥哥他……他最近像变了个人一样,阴沉沉的,好可怕。公司也一团糟……”
她抓住我的手,带着哭腔恳求道:“嫂子,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哥哥一次机会?我保证会劝他,让他和那个苏晚彻底断绝关系,让他跟你道歉……”
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我的心没有软化,反而更冷了。
看啊,这就是程家人。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想的,依然是让我让步,让我妥协,让我为了程家的“和谐”和“稳定”,再次吞下所有的委屈。
连看似最单纯的程念笙,潜意识里也是如此。
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平静却坚定:“念笙,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弥补了。”
“我和你哥哥,回不去了。”
程念笙看着我决绝的眼神,终于明白了我的决心。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送走程念笙,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程念笙带来的那个关于“粥”的小插曲,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但很快便沉没了。
过去那些模糊的,曾被忽略的细节,偶尔会跳出来干扰我的思绪。
比如,刚结婚时,他记得我不吃香菜。
比如,有一次我扭伤了脚,他虽然嘴上嘲讽我笨,却还是默许司机每天接送我上下班。
比如,他在某些商业场合,会下意识地站在我身前,挡住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
但这些碎片,拼凑不出一个爱我的程砚深。
它们最多证明,他或许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厌恶我。
也许,在家族联姻的框架下,他也曾尝试过履行一个丈夫最基本的责任和义务。
仅此而已。
而这点微不足道的“好”,早已被他后来肆无忌惮的伤害磨灭得干干净净。
我不该,也不能再为此动摇。
我甩甩头,将这些杂乱的想法抛开,继续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张律师告诉我,程砚深那边也聘请了强大的律师团,对我的离婚申请提出了异议,并反诉我“损害名誉”和“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
官司注定会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而苏晚的案子,也因为程家的介入,侦查过程遇到了一些阻力。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我并没有指望能一击即中,彻底打倒程家这棵大树。
我要的,是撕开一道口子,让他们疼,让他们乱,让他们为对我的伤害付出代价。
同时,为自己争取到自由和解脱。
这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声音。
是苏晚。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惊慌和恐惧,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得意和嚣张。
“亭瑶姐……是我,苏晚……”
我靠在沙发上,语气淡漠:“苏小姐,有事?”
“亭瑶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她带着哭音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招惹程砚深,不该挑衅你,更不该……不该让你替我顶罪……”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冷冷地说。
“有的!有的!”她急切地说,“只要你肯撤诉,肯对外说一切都是误会,我可以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砚深面前!”
我几乎要笑出声。
“苏晚,你以为现在还是你和我之间争风吃醋的问题吗?你触犯的是法律!肇事逃逸,无证行医致人重伤,这些都是刑事案件!不是我说撤诉就能撤的!”
“可以的!只要你不追究,程家一定有办法操作的!”苏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亭瑶姐,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你可怜可怜我!我还这么年轻,我不能坐牢啊!坐牢我就全毁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替你顶罪成功,我的人生会不会被毁掉?”我反问道,“你当时,可没有可怜过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苏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怨毒:“亭瑶!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赢了?程家不会倒!砚深他最终还是会护着我的!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我丝毫不觉得意外,只觉得可悲。
“说完了?”我平静地问,“苏晚,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在法庭上为自己辩解吧。至于程砚深会不会护着你……”
我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不如亲自问问他,在程氏集团的股价和他的前程面前,你这个‘白月光’,还值几斤几两?”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将这个号码拉黑。
她的崩溃和咒骂,于我而言,只是噪音。
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程砚深,在你心里,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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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苏晚的电话像一个小插曲,并未影响我的步伐。
我和张律师加紧收集证据,不仅针对苏晚的刑事案件,更针对程砚深在婚姻内的过错,以及试图通过程氏集团影响力干预司法的行为。
与此同时,程家的反击也开始了。
首先是我的父母,他们终于忍不住,亲自上门了。
不同于周雅的盛气凌人,他们是带着哀愁和压力来的。
“瑶瑶,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母亲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眼泪婆娑,“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你公公婆婆的脸往哪儿搁?让程家怎么看待我们亭家?”
父亲则沉着脸,语气严肃:“亭瑶,你太任性了!婚姻不是儿戏,怎么能说离就离?还闹上法庭!你知不知道,程家已经暂停了和我们的几个重要合作项目,公司损失惨重!”
我看着他们,心里一片冰凉。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们关心的,始终是家族的脸面和利益,没有问过我一句是否委屈,是否害怕。
“爸,妈,”我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平静无波,“是程砚深先不把我当妻子,要送我去坐牢。我只是在自救。”
“那不是没成吗?”母亲急切地说,“砚深他妈妈也说了,会补偿你,会和那个苏晚断了。你就不能退一步?女人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忍不了。”我打断她,“我不是你们用来维系和程家关系的工具。我也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你们宁愿牺牲我,也要去维护那个要毁掉我的人?”
父亲猛地一拍桌子:“就因为你是我亭家的女儿,才要顾全大局!程家我们得罪不起!你赶紧去撤诉,跟砚深回家,好好道歉!否则……否则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又是这一套。
用亲情来绑架,来威胁。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痛苦,会妥协。
但现在,我的心已经硬了。
“如果亭家的兴衰,需要靠牺牲女儿的幸福和自由来维系,那这样的家族,不要也罢。”我站起身,指着门口,“你们请回吧。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负责,与亭家无关。”
父母被我决绝的态度惊呆了,他们或许从未想过,一向还算听话的我,会如此叛逆。
最终,他们带着愤怒和失望离开了。
我知道,我可能真的失去了娘家的支持。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有一种挣脱枷锁的轻松。
紧接着,程家的商业手段来了。
我名下的一些投资账户开始出现异常,几家我参与投资的小公司也莫名其妙地遇到了麻烦。
我知道,这是程砚深在动用他的能量,想从经济上打压我,逼我屈服。
可惜,他低估了我的准备。
我早已将大部分能动用的资产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并通过林薇和一些信得过的朋友,进行分散投资。
他想用钱逼死我,没那么容易。
舆论战也在持续。
程氏集团的公关部开始发力,试图扭转舆论。
一些关于我“婚前行为不端”、“挥霍无度”、“性格乖张”的黑料开始在网上流传。
甚至有人暗示,我当庭翻供是早有预谋,是为了攫取更多离婚财产。
对此,我并没有过多回应,只是通过张律师发布了一份严正声明,谴责造谣诽谤,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同时,我让林薇放出了另一段录音片段。
是当初程砚深的律师周勉对我说的话:“……太太,您放心,程总会给您足够的补偿。等您出来,程家不会亏待您。苏晚小姐对程总、对程氏都很重要,请您务必以大局为重……”
这段录音,虽然没有直接指证程砚深刑事犯罪,却将他和他手下那种高高在上、视法律和他人权益为无物的傲慢嘴脸,暴露无遗。
舆论再次哗然。
“听听这语气!‘苏晚小姐很重要’,所以原配就该去坐牢?”
“程氏集团的大局,就是包庇罪犯,践踏法律?”
“支持程太太离婚!脱离渣男!独自美丽!”
程氏集团的股价,再次应声下跌。
据说,程氏集团内部已经出现了不满的声音,一些股东对程砚深因个人感情问题导致公司形象受损、市值蒸发极为不满。
程砚深面临的内外压力,越来越大。
就在我以为他会狗急跳墙,采取更极端手段时,他却做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撤回了对我“损害名誉”和“转移财产”的反诉。
并且,通过张律师,传达了他同意离婚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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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他同意离婚?”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条件是什么?”
张律师坐在我对面,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微妙:“程先生提出的条件是,他愿意平分你们婚内的共同财产,并额外支付一笔可观的赡养费。但是……”
“但是什么?”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但是,他要求你签署一份保密协议,承诺不再就顶罪事件对外发表任何言论,并且,需要你向检察机关提交一份情况说明,表示当初指控他胁迫顶罪是……是在情绪激动下的不实指控,你自愿撤回。”
我简直气笑了。
“他想用钱来抹平一切?让我承认自己撒谎,把他和苏晚摘干净?做梦!”
平分财产听起来很诱人,程砚深名下资产庞大,即使一半,也足够我挥霍几辈子。
但这意味着,苏晚很可能因此脱罪,程砚深也不会受到任何法律制裁。
他们依旧可以逍遥法外。
而我,则要背上一个“诬告”的恶名。
“亭小姐,请您冷静考虑。”张律师语气沉稳,“从现实角度出发,这是一个非常优厚的条件。继续打下去,耗时耗力,且结果难料。程家根基深厚,司法程序漫长,他们有能力将案件无限期拖延下去。最终,您可能筋疲力尽,也未必能得到比现在更好的结果。”
我知道张律师说的是实话。
和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抗,无异于蚂蚁撼树。
我能将他们逼到同意离婚并平分财产这一步,已经算是惨胜。
见我不说话,张律师补充道:“另外,程先生希望……能亲自和您见一面。他说,有些话,想当面和您说。”
见我?
程砚深想干什么?
打感情牌?还是最后的威胁?
我犹豫了。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再去见他。见面只会徒增变数和痛苦。
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却在叫嚣:去见见他!去看看他如今的样子!去亲口问问他,为什么!
最终,情感压倒了理智。
我同意了和他见面。
地点定在了一家格调高雅、隐私性极好的咖啡馆包间。
我到的时候,程砚深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瘦了一些,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眉眼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下颌线绷得很紧。
看到我进来,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落在我身上。
有审视,有探究,似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晦暗。
我在他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美式,没有说话,等着他开口。
包间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扯了扯嘴角:“托你的福,不用坐牢,气色自然好。”
他被我噎了一下,脸色微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提出的条件,张律师应该都跟你说了。”他切入正题。
“说了。”我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用钱买我和苏晚的平安嘛。”
“亭瑶,事情没必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看着我,语气带着一种试图讲道理的压抑,“苏晚已经得到教训了,她的案子,就算没有你,也会依法处理。程家和我,因为这件事,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
“所以呢?”我抬眼看他,“所以我就应该拿着钱,闭嘴,然后看着你们 eventually 风平浪静,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你还想怎么样?!”他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让我去坐牢吗?让程氏集团垮掉吗?亭瑶,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我放下咖啡勺,与杯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程砚深,当你逼我顶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适可而止?当你把苏晚带回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适可而止?现在你来跟我说适可而止?”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也猛地站起来,隔着桌子与我对峙,眼神锐利如刀:“你到底要什么?除了让我坐牢,除了搞垮程氏,你到底还要什么?!”
看着他愤怒而焦躁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我要什么?”我重复着他的问题,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荒凉,“我曾经要的,不过是一个丈夫的尊重和忠诚,一个家的温暖和平静。可你给不了,你亲手把它打碎了。”
“现在,”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只要一个公道。要你和苏晚,为你们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程砚深死死地盯着我,胸膛起伏,眼神里翻涌着各种情绪——愤怒、不解、挫败,或许还有一丝……痛楚?
“亭瑶,”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艰涩,“如果……如果我后悔了呢?”
我愣住了。
后悔?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荒谬和不真实。
“你后悔什么?”我问,“后悔逼我顶罪手段不够高明,被我抓住了把柄?后悔没有早点把我控制起来,让我有机会反咬一口?”
“不是!”他低吼一声,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我后悔……后悔当初那样对你!后悔没有……没有好好对待我们的婚姻!”
包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神里那近乎绝望的认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
但仅仅是一瞬。
过往三年无数的冰冷、背叛和伤害,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那一点点可笑的悸动淹没。
“程砚深,”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霜,“现在说后悔,太晚了。”
“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头。有些错,犯了就无法弥补。”
“我们之间,早在你为苏晚一次次放弃我的时候,就彻底完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包间。
走出咖啡馆,阳光有些刺眼。
我抬手遮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说他后悔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
破镜难重圆,覆水终难收。
我和他,早已在彼此给予的伤害中,走到了山穷水尽。
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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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和程砚深的最后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他提出的和解条件,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战争,继续。
程家开始更加疯狂地反扑。
他们动用关系,试图将苏晚的案件管辖权转移,拖延审理进程。
我名下的资产被冻结了一部分(幸好不是全部),张律师也告诉我,他在调查取证过程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甚至,我开始接到一些匿名的恐吓电话和信件。
林薇很担心我的安全,劝我暂时离开避一避风头。
但我拒绝了。
我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旦我退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前功尽弃。
我必须顶住。
就在我感觉压力越来越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首先,是程氏集团内部出现了分裂。
以程砚深的堂叔程启明为首的一部分股东,联合向董事会发难,认为程砚深因个人生活不检点,给公司带来巨大声誉风险和经济损失,已不再适合担任集团总裁一职,要求他暂时停职反省。
这对程砚深来说,无疑是沉重一击。
他一直以来顺风顺水,凭借能力和程家继承人的身份稳坐高位,何曾受过这样的挑战?
内忧外患之下,他焦头烂额,用来对付我的精力自然就被分散了。
其次,关于苏晚案件,由于舆论持续关注,以及我这边提供的证据确实比较扎实,检察机关顶住了压力,决定按计划提起公诉。
开庭日期,定在了三个月后。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
只要苏晚被定罪,程砚深胁迫顶罪的事情就铁证如山,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然而,就在苏晚案件开庭前夕,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
苏晚在看守所里,试图自杀未遂。
消息被程家死死捂住,但还是有一些风声漏了出来。
据说,她在里面精神崩溃,不断哀求要见程砚深。
我不知道程砚深有没有去见她。
但我知道,这个消息,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程家内部某些人(比如程念笙)的心理防线,也动摇了程砚深的决心。
果然,没过几天,程砚深再次通过张律师,提出了新的和解方案。
这一次,条件更加优厚,也更加……屈辱。
他愿意将他名下持有的程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是一笔天文数字)以及我们婚后所有共同财产(包括多处房产、投资)全部转让给我。
并且,不再要求我签署任何保密协议,也不再要求我为顶罪事件“翻供”。
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我能出具一份对苏晚的谅解书,并在法庭上为她求情,争取减轻处罚。
张律师在向我转达这个条件时,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亭小姐,百分之十的程氏集团股份!这意味着您立刻就能跻身国内顶级富豪的行列!而且,不再限制您的言论自由!这……这简直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我也被这个条件震惊了。
程砚深这是……为了苏晚,不惜倾家荡产?
他居然爱她到这种地步?
用程氏集团的核心资产,来换苏晚少坐几年牢?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涩。
原来,他不是不懂爱,不是不会付出。
他只是,不爱我。
所以可以对我肆意伤害,毫不在意。
而对苏晚,他却愿意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多么讽刺。
多么可笑。
我握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张律师在那边试探地问:“亭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明。
“告诉他,”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拒绝。”
“什么?!”张律师失声惊呼,“亭小姐,您……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可是程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有了这些,您这辈子,下辈子都……”
“我说,我拒绝。”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斩钉截铁,“钱,我可以自己赚。但是公道,我必须亲手讨回来。”
“苏晚必须为她做过的事,接受法律最公正的审判。我不会为她求情,一个字都不会。”
“至于程砚深……”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告诉他,我不稀罕他的臭钱。”
“我要的,是他和苏晚,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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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的拒绝,显然彻底激怒了程砚深,也让程家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但此时的程家,已是强弩之末。
程砚深被董事会暂停了总裁职务,内部权力斗争激烈,无暇他顾。
苏晚的案件,如期开庭。
由于证据确凿,加上她本人精神状态不稳定,庭审过程并没有太多悬念。
最终,苏晚因危险驾驶罪、肇事逃逸罪以及非法行医致人重伤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苏晚在被告席上瘫软下去,哭得撕心裂肺。
她看向旁听席,似乎在寻找那个能拯救她的身影。
但程砚深没有出现。
据说,他当时正面临董事会的弹劾,自身难保。
苏晚被法警带下去的时候,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
她所谓的锦绣前程,她依仗的程砚深的宠爱,在法律的铁拳面前,不堪一击。
她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苏晚的宣判,像推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
一直试图保她的程家,声誉彻底扫地。
程氏集团的股价跌至冰点。
程砚深不仅失去了总裁职位,还因为涉嫌妨害作证(胁迫我顶罪)和包庇苏晚,被检察机关正式立案调查。
虽然最终因为证据问题(核心的胁迫证据主要是我和周勉的录音,程砚深并未直接出面,他完全可以推脱给周勉),他可能不会被判实刑,但商业信誉和个人形象已经彻底崩塌。
程家为了自保,最终选择弃车保帅。
程砚深的父亲程启山重新出山,稳定大局,并对外宣布,程砚深因“个人原因”辞去在程氏集团的一切职务。
这意味着,程砚深被程家,彻底放弃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办理离婚手续的最后阶段。
由于程砚深涉嫌刑事犯罪,且对婚姻不忠事实明确,法院最终判决我们离婚成立,并基于照顾无过错方和女方的原则,判决程砚深支付我相当大一笔赡养费(虽然远不及他当初提出的股份,但足够我富裕地过完下半生)。
我并没有感到多少喜悦,只觉得一片空虚。
纠缠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终于结束了。
走出法院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我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准备离开。
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程砚深。
他独自一人,站在台阶下,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风衣,身形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和萧索。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脸颊凹陷,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些许胡茬。
曾经那个矜贵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悔恨,有不甘,有痛苦,或许还有一丝……释然?
我停下脚步,与他隔着几级台阶对望。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们之间,隔着爱恨,隔着背叛,隔着无法弥补的伤害,隔着再也回不去的三年。
“恭喜。”他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谢谢。”我淡淡回应。
又是一阵沉默。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保重。”
说完,他转过身,步履有些蹒跚地,朝着与我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我没有叫住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在这一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没有想象中的畅快淋漓,也没有预料中的心痛难当。
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和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失去了权势、地位和所谓的爱情。
我获得了自由和新生,却也付出了青春的代价,身心俱疲。
这场婚姻,没有赢家。
我们都是输家。
输给了傲慢,输给了偏见,输给了不懂得珍惜的曾经。
我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一架飞机划过,留下长长的白色尾迹。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我收回目光,拢了拢风衣的领子,迎着阳光,迈开了新的步伐。
未来的路还很长。
而我,亭瑶,会一个人,好好地走下去。
来源:小林故事汇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