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她的名字,俞念心,后面跟着一行更刺眼的字:无生物学亲缘关系。
1
俞念心刚发现自己是首富真千金,就被人绑进了医院,全身换血。
只因她的丈夫陆斯年,这个京圈最有权势的男人。
选择帮假千金,干扰她DNA检验的结果,借此瞒天过海。
“斯年,你怎么能——!”
俞念心剧痛中惊呼出声。
话没说完,陆斯年的助理便将一份文件递到了久等的记者们面前。
那是一份由最权威机构出具的鉴定报告。
无数张鉴定结果上,冰冷的黑字像一场公开宣判。
江瑶瑶,与江家夫妇存在99.99%的亲缘关系。
而她的名字,俞念心,后面跟着一行更刺眼的字:无生物学亲缘关系。
轰!
世界在她耳边炸开。
惊愕,鄙夷,怜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原来是个想攀高枝想疯了的......”
“真是丢人现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陆太太的身份还满足不了她?”
无数道窃窃私语中,俞念心靠着墙滑落到地上,泪水决堤。
泪眼模糊中,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她跟八个位高权重的养兄断绝关系,成了为生活一天跑两百单的外卖小妹。
被客人刁难,热汤泼了满脸,外卖服湿透,身上不断传来烫伤红肿痛意。
直到一块棉签递过来,带着淡淡的檀香,轻轻将她的伤口按住。
她睁眼,只看到少年一身白衬衫,挡在她身前。
如霜如雪,抹平了所有被热水烫伤的烈焰。
再往后,她鼓起勇气向他告白。
他答应时看着她的脸轻声说了什么,俞念心记不得了。
只记得往后的无尽岁月里,陆斯年为了和她这个外卖女在一起,主动放弃继承权,被气急败坏的父母动尽家法,跪在家族祠堂九十九个日夜。
被放出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却还垂眸安慰她说:“心心,别哭。”
但她还是哭了。
如情不知所起,而他会一直爱她。
从结发到白首,相伴往后的无数个岁月。
直到两人终于结婚的那天,婚宴上,来了陆斯年的小青梅。
“瑶瑶是首富独女,被父母宠坏了说话有些直言直语,若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不要放在心上。”
首富独女,金枝玉叶,俞念心自然不会太计较。
但江瑶瑶也是实打实的看不起她这个外卖小妹。
睁着一双杏眼,差点在婚礼上用高跟鞋划花她的脸。
划完还冲进他们的婚房,含情脉脉地拉住陆斯年的衣角:斯年哥哥......”
她那个时候选择了自欺欺人。
然而,往后的日子,江瑶瑶与陆斯年的日子,却越来越频繁。
她想要质问,却看着陆斯年因娶她处处受限的困境,把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她想,江瑶瑶能帮他。
却不想,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愧疚,都在今天,彻底变成一个笑话。
她才是真正的首富之女,那些让他一次次忍让自卑的身份,甚至陆斯年这个竹马。
从多年前开始,本就该属于她。
她几乎笑出了泪。
抹干眼泪向前,准备冲上台,找陆斯年问个清楚时。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突然传来。
“小心——!”
她还没来得反应,就在人群的惊呼声中,看到一辆小轿车,突然撞碎玻璃,朝着会场中自己所在的方向直撞而来。
她直接被撞飞出去。
轰——
俞念心是在一片剧痛中醒来的。
还没来得睁开眼,就听到耳边一阵漂浮的声音:
“斯年哥哥,我只是不想姐姐冲上来发疯,没想到那人会把她撞成这样的,爸爸妈妈因此生我气可怎么办啊?”
江瑶瑶声音越来越小,浓睫上也染上泪光,
“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俞念心呼吸几乎开始颤抖。
陆斯年冰雪般的眉眼微微一蹙,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垂下眼,抚过江瑶瑶的泪水轻哄:
“若不是她贪慕名利,去追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也不会出此下策。”
更何况,抱错的这些年,都是你代替念心,在她父母面前尽孝。
说起来,她还应该谢谢你。”
江瑶瑶不哭了,咬唇:“但万一姐姐以后还发疯......”
“不会了,我刚刚已经安排了医生,在她药剂里混入了精神药物,往后抱错这件事,她只会以为自己是认知错乱发疯。”
江瑶瑶瞬间安心,双手揽上他的脖子眉开眼笑间。
一米之外,俞念心却如坠冰窖。
原来早上那场让她此生难忘的抽血,真是他亲手安排的?!
不仅如此,还要为了假千金,还要帮她撞人的事实!让妻子变成一个疯子!
陆斯年,我当年怎么会爱上你呢?!
泪水无声滑落,俞念心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江瑶瑶手还亲密的搂着陆斯年的颈脖,看到陆斯年没有推开,僵硬了一下后,反握住她的手。
还在江瑶瑶为了把戏做足,对着自己的病床,滴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时。
陆斯年有些心疼他,温柔的接住她的泪水,声音清晰:
“瑶瑶,别哭。”
五个字,似曾相识。
俞念心却连回忆的力气都没了,连那抹微弱的呼吸都在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几乎被掐断干净。
直到一道娇柔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姐姐,你居然醒了?”
她听出这是江瑶瑶的声音,想出声质问。
可还没等她开口,两根修长的手指就按在了她敏感的颈脖旁。
陆斯年垂下眸看向她的眼:
“心心,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刚刚听到了什么吗?”
俞念心没说话,惊痛连带着嘴唇都在颤抖。
难看,他还知道她脸色难看啊。
也是,大概是隐忍成习惯。
在她被他的好青梅在上流圈子霸凌,在婚后几年,江瑶瑶为了夺回陆斯年,将她AI拼接成的床照洒满整个京市时。
她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难看到麻木,问:“我应该听到什么?”
陆斯年愣了,低下头,下意识伸手抱她。
“是我心急出错了,心心。”
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是我看你今天又精神错乱,把自己认成江家的孩子后,一时慌了神。
心心,你病情又加重了,以后记得一定要按时吃药,好不好?”
好不好?
俞念心看看他顺势递来的药物,冷笑。
沉默着把药吞了下,然后在男人出去的空挡,呕吐,抠喉咙。
药丸连着血,每一粒都染上血丝。
等最后一粒药物也被她吐出来后,她打开手机,找出那个与家族断绝关系后,被她亲手拉黑了无数次的继兄们号码。
“哥哥,我现在愿意当你的‘金丝雀’了,你说的我随时可以回去,还算数吗?”
对面的信息同时很快弹出八条消息。
“我一周后回国,等我。”
2
挂断电话,陆斯年又进来照顾。
没日没夜,替她擦身,喂饭,哄睡,陪床。
若是以前,俞念心只会觉得心口甜蜜。
但如今......
避开陆斯年安静看她的眉心,她转过脸,径直对上男人身后的人。
江瑶瑶,手上端着碗鱼汤,眼睛很红。
俞念心攥紧了掌心,一把推开她递来的鱼汤:“谁允许你进来的?滚!”
江瑶瑶眼睛红的更厉害,像只兔子: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你之前污蔑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的事儿,我还没让你道歉呢......”
她哭的梨花带雨,跟俞念心说话的语气却尽是挑衅。
“我知道你一直介意自己的出身,恨不得自己是只金凤凰。
但也不能因此,伪造报告,抢我身份吧?这样传出去多丢人!”
俞念心扫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再做一份报告吧。”
“就当让我这个疯子,彻底死心。”
江瑶瑶脸色一僵,摆着手像陆斯年噘嘴:“斯年,你看她!”
陆斯年撇开她的手。
“瑶瑶,够了!心心还在生病。”
语气很严厉,推开小青梅的动作却很温柔。
江瑶瑶一下子更得意了,挑衅地看俞念心,像是只偷腥的猫。
俞念心怒极反笑:
“陆斯年,我说了,我说我想再做一次报告,你不答应吗?
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我安心?”
她看向陆斯年,眼神分毫不让。
陆斯年眼里却满是无奈,又无声叹了口气:
“心心,别这么斤斤计较了,你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病得更重,让我不得不加药吧?”
“嗯?”
多年夫妻,俞念心几乎是立刻听出他话语中那道若隐若现的威胁。
刹那间胸口剧痛。
可最终,她闭上眼,只说了一个字:
“好。”
见她不再纠结于鉴定,陆斯年伸手带着一听报告就花容失色的江瑶瑶离开病房。
门外不少护士听不清具体对话内容,只笑说陆斯年真是绝世好男人。
对一个虚荣道德精神妄想症的妻子,还这么贴心照顾,不离不弃。
字里行间的羡慕让俞念心胸口刺出个大洞。
出院当天,陆斯年又来了,还带上已经成了他小尾巴了的江瑶瑶。
对方又给她递了一碗鱼汤:“姐姐,上次的鱼汤被你打翻了,这次,你总该喝吧。”
“就当我这点心意。”
俞念心下意识想推开,但手还没动,前面陆斯年已经上前,一把握她他的手。
说:“心心,听话,喝了它。”
“你还在病房欠瑶瑶一个道歉。”
道歉?
多可笑,可她却无法反抗。
强按下第一口鱼入筷,许是车子开得有些颠簸,就被一根大刺卡住喉咙!
她呼吸在一瞬间窒息!
崩溃地的想咽下鱼刺求生,却始终咽不下去!
而不到半米的陆斯年竟没注意到这份绝境——
他正垂着眸,为突然吵着也要吃鱼的江瑶瑶碗中的鱼挑刺。
无比专注,分不出丝毫目光去关心外人。
“救——!”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喉咙中涌了出来。
就在陆斯年终于发现不对,脸色一变上前查看时。
另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救救我!”
扭头,江瑶瑶的面色染上潮红:“斯年哥哥,我,我好像也被卡......”
男人的伸出的手一下子停了。
短暂的纠结后,他掉头,在俞念心绝望的目光中,焦急的小青梅去医院。
就在他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一刻。
喉咙里的鱼刺,也因俞念心的挣扎,贯穿她整个喉咙!
“刺——!”
意识瞬间模糊。
恍惚中仿佛回到他们都还年少时,她吃海鲜时不小心过敏。
陆斯年也是这样焦急的,抱着她去医院。
路上他几乎急红了眼,死死握着她的手:“心心,你别睡,别睡。”
“睁开眼,看看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说这句话是多坚定啊,连拉着她的手都下意识用力,让她一下笑了。
她想,直至现在昏死的这一刻,自己都一直相信着那句话。
相信了那句话好多年。
3
“叮铃铃!”
俞念心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忍着剧痛,她睁开眼,看到满屋子的白大褂人员,消毒水的气味,还有病床旁一直亮着的手机。
电话是陆斯年打来的。
“月月?”电话那头,男人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声音带着真实的后怕:“我回来时才听交警说那个红包在那路边,是他们将你送去医院。
对不起,心心,公司突然有个重要的项目,我走不开。
但我已经为你找了最好的医生,等下会议结束就过来看你。”
俞念心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沉默。
漫长沉默后,陆斯年的耐心似乎终于耗尽。
“既然没力气说话,那就休息吧。”
挂断前声音又放柔了几分:“之前不是一直想去巴厘岛吗?护照我已经派人办好了,等你把身体养好,我就带你去那里。”
“心心,我相信那一天我们会很幸福。”
手机在这时又弹出条消息。
【江瑶瑶V:趁着病软磨硬泡后,哥哥终于带我一个带我连夜飞来想去的巴厘岛!我真的好幸福啊!】
下面配着陆斯年一边带她看海,一边为她喉咙上药的照片。
看起来,确实很幸福。
俞念心缓缓地闭上了眼。
在无尽的黑暗中,时光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个雪夜。
十八岁的陆斯年被关的奄奄一息,走出祠堂却对她笑。
对她单膝跪下,一字一顿:“不要怕,心心,我会给你幸福。”
......
“女士,女士?”
从回忆中抽回,俞念心从护士小心翼翼的语气中,才发现眼睛已经湿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都决定离开,心脏还能这么疼,疼得像整个胸口都缺了块肉。
不要哭,俞念心。
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没有人,能真陪你白头偕老。
收拾好情绪,她不顾医生的反对,直接出院,订张票,前往生父所在的公司。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进公司流程还算顺利,凭借跟陆斯年结婚时获得的人脉,一番波折后,她成功拿到了进江氏见董事长的许可。
然后两米,一米......
就在她离亲生父亲的办公室只有半步距离时,一个黑影突然走在她身边。
手肘猛的击向她的后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两眼一黑。
“砰!”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她被双手反绑,口中放着块破布,勒得她喉口生疼。
眼前,还站着一群色眯眯的流氓。
“你们是谁?谁派来的?”
“谁?你只要知道,你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一个男人色眯眯的摸一下她的手,又从身上拿出一根沉重的钢管。
“他们花钱,买你的一根舌头。”
话落,一根剪刀猛的伸进她的喉咙,狠狠地撕扯舌尖。
难以想象的剧痛!
俞念心痛得浑身发颤,冷汗涔涔。
无尽的鲜血涌出咙口,又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想出声,却半点也发不出。
不,不!
她不能被拔了舌头!
她不想成为哑巴,她还想说出真相,她还想......亲口问一问她的亲生父母。
等等,亲生父母?难道......?
但还不等她抓紧这抹思绪......
咔嚓!
鲜红的液体从他的舌尖涌了出来。
失语,分离,有什么东西从身上彻底消失。
她再也出不了声。
硬生生被痛昏去前,她看到率先的男人拨通了一个电话。
“事情办妥了。”
话落,他对着俞念心形无法说话的喉口拍了一连串照片。
“对,再也说不了话,您放心,以后她一个哑巴, 就算想说什么,也说不了......”
说完,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也放心下来。
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柔。
“好,她应该知道教训了,快送去附近的医院,赶紧接上吧。
她最怕痛,记得让医生打麻药。”
4
怕痛,打麻药。
多么贴心的话。
可俞念心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是陆斯年。
是陆斯年对她实施了这场酷刑!
废了她的舌头,让她成为哑巴,仅仅是为了......
不让她的小青梅身世曝光!
他是有多爱她啊!
刹那间,极致的痛楚和寒意席卷全身,再也坚持不下去,她再次昏死过去......
“......舌尖断裂、腿骨碎性骨折,右手关节韧带撕裂......”
俞念心麻木的听着医生的话。
家里,家庭医生的话还得继续。
“我们已经尽力为您进行了手术,静养些时日,腿和手恢复的问题不大 但是舌头......
完全恢复的可能性非常低,以后恐怕连正常的吐字,都很艰难了。”
难以吐字,无法说话。
医生后面的话,俞念心已经听不下去了。
回到房间,她把自己关了整整三天。
三天里,除了送饭的佣人,她拒绝见任何人。
身上无数道狰狞的伤口,无人处理。
只能一步步发炎、化脓,有的部分甚至开始血肉模糊。
最后为她诊治的医生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她走出房间。
经过书房的时候,传来两道熟悉的说话声。
是陆斯年和江瑶瑶。
她魔怔般的刹住脚步。
垫起脚,如一个小偷。透着门缝窥探着从没属于她的温情。
“斯年哥,爸爸妈妈最近总是头痛,皱眉头,你说,是不是姐姐向他们泄露了什么......”
江瑶瑶哭的梨花带雨,扑在陆斯年怀里,眼眶通红。
“如果发现我不是亲生女儿,他们肯定就要把我赶出家门了,心心姐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别多想,她没说。”
陆斯年温柔地江瑶瑶,轻声说,“你只要一切如常,叔叔阿姨的情况,你可以预约他们先做个全身检查,万一是身体问题......”
“确实,爸爸最近好像还吐血了......”
江瑶瑶似乎想通了什么,但还不放心,从陆斯年怀里抬起头,岔开话题问:
“对了,斯年哥哥,他们说......你娶心心姐,不是因为爱,而就因为她是个外卖小妹,无权无势,不会给你带来多余的商业牵扯,是这样吗?”
书房外的俞念心,心脏猛地一紧。
她也想知道答案。
小心翼翼的盯着门缝。
滴答,滴答......
等到仿佛走完漫长的一生,陆斯年清晰的声音,才从前方响起。
“八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发现她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我怀疑她的身份,干脆把她带回身边。”
“等一切证实后......又怕她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身世,影响到你,只好带在身边......”
轰——
剩下的话,俞念心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大脑仿佛被人用利刃凿开,她喘息着扶住墙壁,才冷汗淋漓,没让自己倒下去。
竟然......是这样。
从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救赎,他不是什么照亮她世界的暖光。
连他们最初的相遇,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
都是假的。
全都是,为了保护另一个女人的,伪装。
她几乎想放声大哭!
就在她眼泪落下的瞬间,门开了。
两道惊讶的惊讶的视线,从她的头顶射过来。
“心心,你怎么......”
5
“心心姐,你怎么偷偷摸摸站在这儿啊?!”
不等陆斯年说完,江瑶瑶抢先上前。
尖锐声音,如一记耳光,一巴掌甩到俞念心的。
她转过头,对上江瑶瑶的挑衅视线。
江瑶瑶站在她面前,穿着高定的礼服,脖上的项链昂贵又夺目。
突然一个箭步靠到她耳边,低声。
“恨我吧,说不出话吧?”
“可拔了你舌头的命令,是我随便撒两下娇,斯年哥哥,就当着我的面亲口下达的呢。”
“你说,跟我相比,你是不是特别廉价?”
“姐姐?”
此话一出,俞念心连呼吸都颤抖起来,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扇回去。
一只手却在这时伸了过来,抬起头,陆斯年一把拉住她的手,手中的力道不容反抗。
他把江瑶瑶护在身后,看向俞念心气到通红的眼睛,似有些无奈:
“我们还没追究你在门外偷偷摸摸的事,你怎么突然打过来了?”
“心心,道歉!”
饶是对男人不抱任何期待,俞念心还是疼的胸口生疼。
她用尽全身力气打出几个字:
“陆斯年,你是为了她,改了我的DNA报告吗?”
“你爱她吗?那你为什么与我结婚?”
结婚八年,陆斯年第一次听到妻子如此声嘶力竭的询问。
哪怕对方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斯年眸光颤了一下,看着她说话的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心心,你知道了?”
“是,你的鉴定报告是我调换的。”
良久,陆斯年终于开口,他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抚上她的眉心,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
“但别多想,心心,首富能提供给你的优渥生活,我都能给你,你又何必为了虚荣,打搅瑶瑶如今的生活?”
“打搅?”
俞念心喉口发出恐怖的嘶吼,她一把挥开他的手。
“明明是她那作为保姆的生母,把我与她调换后,又带出来,扔进孤儿院!”
一字句字敲字:
“这本就是们母女欠我的!”
“不要这样,心心。”
沉默了一瞬后,陆斯年看着她,一向平稳的声音里带着嘶哑。
“毕竟瑶瑶......她跟你父母的感情非常好,他们受不住这个后果。”
“她承受不住?”
一句话,戳开俞念心最深的一层绝望。
她怒极反笑,敲字:
“那我呢?我就该活活承受这些人的贫穷苦痛,被她逼地成一个疯子吗?”
声音落下,俞念心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喉口泣血。
一字一字的对口型:”陆斯年,我当你怎么爱上你呢?我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当年那个爱上你的自己!”
口型消失,陆斯年胸口一颤。
还没来得及录下视频,请教专家问妻子刚刚对的口型是什么意思?
一个电话突然打来。
陆斯年按下电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末了,突然对身边的保镖点了一下额头。
俞念心胸口瞬间生出不好的预感,刚想要逃走。
不远处的保镖却已经会意,上前一步,一个手刀,重重地打在俞念心的后颈上。
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等俞念心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
手脚被皮质的束缚带,紧紧地绑在床沿,动弹不得。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俞念心惊恐地挣扎起来,束缚带在她的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陆斯年走了进来。
他看着她,目光似乎还如当年一样温柔。
疲惫说:“俞念心,你别闹了。”
他说,“苏伯父得了急性肝衰竭,需要进行活体肝移植。”
“你也知道,瑶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只能让你来做配型。”
6
什么?
俞念心不可置信的环视四陆。
也是在这时,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奇怪的密室。
透过密室的玻璃,她能清晰地看到,外面同样有一间一模一样的病房。
江瑶瑶穿着和她一样的病号服,正躺在病床上。
甚至还得意地,冲着里面的俞念心,挥了挥手。
“你帮帮她吧。”
崩溃中,陆斯年的声音,还在继续,“毕竟,那是她的亲人。”
俞念心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们不仅抢走了她的身份,抢走了她的父母,让她成为残废。
现在,还要挖走她的肝,去救她的亲生父亲。
然后,把所有的功劳,都安在江瑶瑶的身上!
让她成为江家的大功臣,一个无私的、可以为了父母奉献自己身体的女儿。
何其恶毒,何其残忍!
“不,我不要,放开我!”
俞念心疯狂地摇头,想要求救。
陆斯年却只是冷淡地看着她,“这里是特殊病房,完全隔音。”
“俞念心,乖一些。等瑶瑶的身份尘埃落定,我会补偿你。”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沉重的铁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
一个护士拿着针管,走了过来,将冰冷的液体,注入了她的输液管里。
刹那间,无边的黑暗与疼痛如潮水般将她缠绕包裹。
无边无际的惊惧让她抑制不住的颤动起来。
她好似又回到了几年前,她刚结婚时,被一脸戾气的江瑶瑶派人脱光衣服、浇上一盆狗血后,拍下全身羞辱录像。
她被江瑶瑶在黑暗中打了99个巴掌。
从此之后,她便格外畏惧黑暗。
陆斯年不清楚事件始末,却看出了她的害怕。
从此,十年如一日的在黑暗中抱住她,安慰她。
在每一个午夜降临的晚上,在家的门口,为她提一盏灯。
她在灯光中慢慢走出阴影。
可如今,在无边的黑暗中,在比当年更强烈的恐惧中。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被扒光衣服的晚上,浑身疼痛,怕的恨不得整个人去死。
崩溃中手术室的灯光落下来,随着麻醉剂的打入,她彻底晕了过去。
大概是疼的太深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俞念心做了个梦。
梦里,阳光温柔洒落,清风拂过树梢。
树下,年少的陆斯年得知她一直渴望找到亲生父母后,跪在佛前,眼眶通红地祈求诸天神佛。
他求:
【愿她岁月长长被爱包裹,往后余生皆是坦途】
【我希望她一生幸福,快乐】
再睁眼,她是被痛醒的。
麻木的看向身上,手术已经做完了,伤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挣扎着,偏过头,看向那面冰冷的玻璃。
玻璃的另一边,却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
她的亲生父母,正围在江瑶瑶的病床前,嘘寒问暖。
她的母亲,那个给了她生命的女人,正满眼心疼地为江瑶瑶擦着汗。
而她的父亲,那个她素未谋面,却为他捐出了三分之一肝脏的男人,正一脸感动地握着江瑶瑶的手。
“瑶瑶,谢谢你,我的好女儿,是你救了爸爸的命。”
而江瑶瑶,虚弱地笑了笑,装模作样地捂着腹部。
“为了爸爸妈妈,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的父母闻言,眼眶都红了,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里。
嗔怪道:“你呀,不声不响地就瞒着我们捐了肝脏,我们还真当排到了肝源!”
那话语里,有怜惜,有骄傲。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她才好。
俞念心有些出神。
或许是这两人是她的亲生父母。
或许是因为愤怒,真正捐肝的人是自己。
又或许......
是从小到大,她从未受到如此热烈的簇拥。
闭上眼。
她回想着玻璃那头,那副她曾幻想过无数次的、父慈母孝的亲情画面。
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
7
江家人离去后,门被推开,陆斯年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前,俯下身,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
“谢谢你,心心。”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一如既往的温存,“你为瑶瑶,保住了她的父亲。”
俞念心浑身一僵,滔天的恨意与恶心瞬间冲上头顶。
她猛地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扇过去一巴掌!
手腕却在半空中被截住,陆斯年攥着她的手,力道大的让她生疼。
他凝视着她愤恨的脸,冰雪般的眉眼间染上一丝疲惫,轻轻叹了口气。
“心心,你又不听话了。”
他将她的手按回被子里,语气平静:
“你也看到了,叔叔阿姨有多爱瑶瑶。手术刚结束,他们正是最心疼她的时候。”
“心心,你还没死心,还想要说出真相吗?”
他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可就算你说了,又有谁会信你呢?”
俞念心剧烈地喘息着,腹部的伤口疼,喉咙里的残缺更疼。
她特别想质问,想怒斥:可那场手术,到底是谁在受伤呢?
那个躺在冰冷手术台上,被剖开身体的人,到底是谁呢?
然而,她被毁掉的舌头只能发出气音,连同汹涌而出的眼泪,都分外无力。
陆斯年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似乎真的有几分不忍。
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好好休息吧,等养好了伤,一切都结束了。”
之后几天,许是看俞念心说不出话,整日躺在床上一副心若死灰的模样。
陆斯年没有再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只是让保姆在家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俞念心便用这难得的空隙,趁着楼下安保换班的瞬间,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脚踝落地时传来钻心的剧痛,她扭伤了。
她一瘸一拐,拖着残破的身体,拦下一辆车朝着码头赶去。
今夜,江家为庆祝江父康复,也为江瑶瑶庆功,包下了整艘邮轮。
江父举着酒杯,满面红光地站在台上,对着满堂宾客炫耀:
“我女儿瑶瑶,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没有她,就没有我今天站在这里!”
他动情地看着台下的江瑶瑶,高声道:“我决定,将我名下51%的股份,全部转到瑶瑶名下,作为她孝心的奖励!”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浑身狼狈、衣衫带血的俞念心闯了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陆斯年脸色一沉,蹙眉上前,想拉住她。
俞念心却不管不顾,只是颤抖着双手,从怀里展开一幅白色的横幅。
那是她躲在房间里,用自己伤口渗出的血,划破指尖写下的血书。
【爸,妈,我才是你们的女儿!】
猩红的字迹,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惊呆了,江父江母的脸色更是瞬间煞白。
“姐姐!”
江瑶瑶最先反应过来,她满脸惊慌,装模作样地冲上来想拦住她,“姐姐,你病又发了吗?怎么能在这里胡闹?”
俞念心带着恨意,一把将她推开。
江瑶瑶却顺势柔弱地倒在地上,捂着脸委屈至极:“姐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江家夫妇的怒火。
江母护女心切,指着俞念心厉声尖叫:“这个疯女人是谁放进来的?竟然敢对我的女儿无理!”
她转向一旁的陆斯年,脸色冷淡:“陆先生,这就是你的妻子?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江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角落里的保镖:“把她给我拖到角落里去,抽九十九鞭,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陆斯年拧了拧眉,那抹迟疑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松开。
他看着俞念心绝望的眼神,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
保镖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将她死死按住,拖向无人注意的甲板角落。
鞭子落下,皮开肉绽,剧痛钻心。
可俞念心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生生受着。
而她的耳边,清晰地传来宴会厅里的一片欢声笑语。
角落正对着宴会厅的大屏幕,上面开始播放江瑶瑶从小到大的成长影片。
一帧帧,一幕幕......
牙牙学语时被父母抱在怀里亲吻;
第一次骑自行车时父亲在身后小心的护着;
十八岁生日宴上,她穿着公主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许愿......
每一个画面,都溢满了父母毫无保留的宠爱。
那些本该属于她的童年,那些她梦寐以求的温暖。
如今都成了刺向她心脏最锋利的刀。
鞭子一下下地落下,身体早已麻木。
俞念心看着屏幕里那张幸福的笑脸,笑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错了。
她错在不该出生,错在不该回来,错在......还抱着一丝可笑的期望。
爱是假的,亲情是假的,就连那些少年时的救赎,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这个世界,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再也不想了,再也不争了。
好累啊。
在所有人沉浸于那片温馨中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了束缚。
在保镖惊愕的目光中,她忍着全身剧痛,跌跌撞撞地冲向栏杆。
然后,迎着冰冷的海风。
毅然决然地,纵身跳进了海里!
来源:橘子味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