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归魂借物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19 16:03 3

摘要:明朝弘治年间,在南北交通的要道上,有个叫“通途驿站”的古驿镇,在微凉的薄雾里安静地沉睡。驿站里面,打鼾声和说梦话的声音混在一起,挤满了从南方来、往北方去,手里拿着路引和公文的商人旅客。天刚有点亮,公鸡还没打鸣,驿站的前堂就已经闹哄哄的。住店的客商们已挤在前堂,

明朝弘治年间,在南北交通的要道上,有个叫“通途驿站”的古驿镇,在微凉的薄雾里安静地沉睡。驿站里面,打鼾声和说梦话的声音混在一起,挤满了从南方来、往北方去,手里拿着路引和公文的商人旅客。天刚有点亮,公鸡还没打鸣,驿站的前堂就已经闹哄哄的。住店的客商们已挤在前堂,个个面如土色,嚷得屋顶椽子都快震下来。穿长衫的书生攥着空荡荡的袖袋,急得直跺脚:“我的家书!贴身藏着的家书没了!那可是给老母报平安的信物啊!”旁边膀大腰圆的盐商也拍着大腿,声音洪亮却带着颤:“俺那罐子!俺婆娘亲手腌的酱菜,老家独一份的味道,压在包袱最底下,咋就不翼而飞了?”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赶车老妪抹着泪,捏着一角空荡荡的粗布包袱皮,呜咽着:“老婆子就剩那块旧帕子了,是走的时候闺女塞的,带着她的味儿……也没了……”

驿丞李翁,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守护驿站四十年的风霜,此刻被众人围在中间,像被一群惊惶的雀儿啄着。他捻着稀疏的胡须,眉头锁得死紧,浑浊的老眼扫过一张张惶惑的脸,重重叹了口气:“莫嚷,莫嚷……唉,怕是……怕是‘归魂借物’啊。”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敬畏,“咱们这驿站后头,不是有座荒废的祠堂么?年头久了,常有无主的游魂在那儿徘徊,想家想得厉害,就专捡些带念想、能引路的物件‘借’走,盼着能跟着归乡呢……”

“归魂?”书生的脸更白了,盐商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老妪的哭声更大了几分。驿站里弥漫开一股寒意,仿佛真有看不见的东西在阴影里窥伺。就在这人心惶惶、议论声如沸水般翻滚之际,一个清亮却沉稳的女声插了进来,像颗石子投入浑水:“李翁,话虽如此说……可昨夜子时我巡夜,路过那荒祠,分明瞧见门缝底下,漏出过一线光亮,是蜡烛光,昏黄摇曳,不像传说的幽幽鬼火。”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说话的人——驿站新来的女驿卒阿禾。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半旧的驿卒服虽有磨损却浆洗得规整,身板挺直,眼神清亮,带着股走南闯北打磨出的利落劲儿。她的话像盆冷水,浇在“归魂”的诡异氛围上,激起一片更深的惊疑。客商们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恐惧掺杂了更多不解:不是鬼?那会是什么?

“阿禾,你……你看真切了?”李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更多的是对这新来丫头胆识的惊讶。

“千真万确,”阿禾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那光,是实实在在的火光。”

混乱暂时被压下,但疑云更浓。阿禾看着惊魂未定的客商们,心里盘算开了。她走到书生跟前,问:“先生,您那家书,是何时发现不见的?睡前可还在?”

“睡前……睡前还在怀里揣着呢!”书生忙不迭回答。

“盐商大哥,”她又转向盐商,“您的酱菜罐子,除了家乡味儿,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罐子形状?”

盐商挠头:“就是最普通的粗陶罐,俺婆娘用红布条系了口。”

老妪也主动开口:“老婆子的帕子,是靛蓝粗布,角上绣了个歪歪扭扭的‘福’字,闺女手笨……”

阿禾默默记下,又问众人:“各位近几日住店,可曾在饭桌上闲聊过归家的行程?”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点头。书生说昨夜还和同屋谈起归期;盐商嗓门大,常在堂里说卸了货就回家抱儿子;老妪也念叨过送完这趟货就回邻县看闺女……

李翁听着,也踱步过来,捻须的手停住了,眼神有些飘忽:“说起归乡……唉,三年前,咱们驿站有个年轻驿卒,叫周生,多好的后生啊。一次送八百里加急,过柳荫河时,连人带马……都没能上来。后来清理遗物,慌乱中有客商误拿了他一件要紧东西,是个他爹留给他的旧铜铃,上面刻着‘周’字,一直没能寻回来……那孩子,怕是也念着归家吧……” 老人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唏嘘。

阿禾心头一动,柳荫河?那不正是驿站后头流过的那条河?她不动声色:“李翁,我想去荒祠看看。”

“那地方……”李翁有些犹豫,但看着阿禾坚定的眼神,又想到方才她说的烛光,最终点了点头,“唉,去吧,小心些。”

荒祠掩映在几株老槐树下,破败不堪。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的尘土气扑面而来。阿禾目光如炬,仔细扫视着布满蛛网和灰尘的供桌、倾倒的神像。供桌下,几个浅浅的脚印映入眼帘,泥土尚未干透,尺寸不大,像是个半大孩子的脚。墙角,散落着半截燃尽的粗制蜡烛头,烛泪滴落得歪歪扭扭。她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湿泥,凑近鼻尖闻了闻,是河畔特有的、带着水腥气的淤泥。目光再移,神像斑驳的手臂旁,赫然粘着几片新鲜的柳树叶,叶脉清晰,翠绿未减。

“柳树叶……”阿禾喃喃自语,心中已有几分计较。她退出荒祠,并未声张,而是悄悄留意起驿站里的人事。连着两日,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晚亥时一过,挂在后厨门边那件公用挡雨的粗布蓑衣,就会不翼而飞,等到次日天蒙蒙亮,它又湿漉漉地、悄无声息地挂回了原处。

她私下向住在驿站附近河边洗衣的妇人打听。一个妇人拍着大腿说:“哎哟,你这么一说,俺家小子前几日傍晚在柳荫河边摸鱼,是瞧见个半大少年,瘦瘦高高的,总在河边那棵歪脖子老柳树底下转悠,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问他也不吭声,低着头就走了。”

阿禾心中的线索渐渐串联起来。她再次找到李翁:“李翁,您说周生的遗物被误拿,那铜铃,是不是驿卒常佩在腰间的那种?”

李翁点头:“是啊,铜铸的小铃,每个驿卒都有,走动时叮当作响,传个信儿什么的方便。”

“我想去荒祠门槛下再仔细看看。”阿禾说。

这次,她在门槛内侧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里,用树枝小心地掏了掏,指尖触到一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正是一枚小巧的铜铃,蒙着尘土,系绳已朽坏大半,铃身一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周”字!

“找到了!”阿禾将铜铃递给李翁。

李翁捧着铜铃,手微微颤抖,老泪几乎要涌出:“是它!是周生的铃铛!怎么在这儿……”

“李翁您看,”阿禾指着铃铛上的泥渍,又指着荒祠里的脚印和墙角的蜡烛,“脚印的泥,和我从柳荫河畔取的泥一模一样;蜡烛燃烧的样子,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不是风吹或自然掉落;这新鲜的柳树叶,也指向河边。再加上每晚亥时后消失的蓑衣,河边出现的少年……这‘归魂借物’,怕是有人披着蓑衣,趁着夜色,点着蜡烛,在这荒祠里装神弄鬼!”

李翁恍然大悟,随即又困惑:“可……可这孩子是谁?他为何要这么做?偷那些物件……”

阿禾看着那枚小小的驿铃,轻声道:“您还记得周生有个儿子吗?您说他想进驿站找父亲遗物被赶走……他是不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李翁猛地一震:“小周!是了,周生的儿子小周!自打他爹没了,他娘改嫁远方,他就跟着叔父过活,日子艰难……半月前他确实来过驿站,想进来看看他爹生前住过的屋子,找找有没有他爹留下的东西,被当时一个脾气躁的驿卒凶巴巴地赶走了……孩子当时眼圈都红了……”

一切豁然开朗。亥时刚过,夜色浓稠如墨。阿禾和李翁悄无声息地埋伏在荒祠外不远处的树丛后。驿站里灯火渐熄,只有风声呜咽。果然,一个瘦高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驿站后门,熟练地取下那件粗布蓑衣披在身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脚步轻捷地闪进了荒祠。

不多时,昏黄的烛光再次从荒祠门缝里漏出,在夜风中摇曳。阿禾和李翁对视一眼,屏息靠近,猛地推开了破旧的祠门!

烛光下,那披着蓑衣的身影正背对着门,跪在倾倒的神像前,双手合十,似乎在低低地祷告什么。门开的巨响惊得他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来——蓑帽下是一张苍白稚嫩却写满惊惶的少年脸庞,正是小周!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紧抱的布包掩住,身体向后缩去。

“小周!真是你!”李翁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痛心和难以置信。

小周看清来人,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只剩下惨白。他的眼神像受惊的鹿,慌乱地扫过地上的家书和酱菜罐——那是他刚才转身时失手掉落的——然后又惊恐地看向堵在门口的阿禾和李翁。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猛地低下头,蓑衣簌簌发抖,几乎是凭着本能,他脚下一动就想从旁边那扇破败的窗户冲出去!

“站住!”阿禾早有预料,在他动作的瞬间已欺身上前,果断而敏捷地扣住了他的胳膊。少年冰凉瘦削的手臂在她的掌中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力道微弱。那双惊恐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当意识到逃跑无望时,他身上那股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颓然跌坐在地。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将脸深深埋进裹着蓑衣的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抑制不住地从蓑衣下闷闷地传了出来。

阿禾没有松开手,但力道放轻了些。她拉着陷入崩溃的少年,李翁沉重地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家书和酱菜罐。三人沉默地离开了荒祠,冰冷的月光照着他们,一路无话,直到走到柳荫河畔那棵歪脖子老柳树下。

河水的冷气扑面而来。阿禾指着流淌的河水,声音清晰而低沉:“你每晚偷了东西,就是跑到这里,把它们……丢进河里,是不是?”

蜷缩在蓑衣里的小周浑身猛地一僵,呜咽声停了一瞬。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泪水和尘土糊满了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狼狈。那双通红的眼睛先是茫然地看向阿禾,带着被彻底看穿的惊悸,又转向旁边捧着失物、脸色复杂沉重的李翁。巨大的委屈、惶恐和积蓄已久的痛苦终于决堤。

“我爹……”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手指颤抖地指向冰冷的河水,“他的铃铛丢了!被客商拿走了!他找不着回家的路了!”泪水汹涌地滑落,“他们都那么说……他们说淹死的人要是丢了贴身的引路物件,魂就找不着家了!永远在水里漂着,又冷又怕……”他绝望地把脸埋进手掌,声音从指缝里挤压出来,断断续续,却字字锥心,“我只是……只是想帮帮他……我偷那些带着家乡气、带着念想的东西……丢进河里……想让它们顺水漂……漂到我爹在的地方……让他抓着!让他跟着这些东西的气味……找回来!找回家啊!”少年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李翁早已老泪纵横,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枚沾着泥的铜铃,递到小周面前:“孩子……傻孩子啊……你看,这是什么?你爹的铃铛,阿禾帮你找到了!它一直都在驿站,没丢远啊!”

小周看着那枚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铜铃,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铜铃,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似乎给了他一丝真实。他低头看着铃铛上清晰的“周”字,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铃铛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找到了……爹的铃铛……”他喃喃着,攥着铃铛的手背青筋凸起,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阿禾蹲下身,看着少年被泪水糊满的脸,声音放得柔和:“小周,你爹若是在天有灵,最想看到的,是你好好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着。你把客人们的东西丢了,他们一样想家,一样心疼。你爹的魂若真在河边,他看见你做这些事,心里该有多难过?孝心是好的,可要用对地方啊。”

李翁抹了把眼泪,用力拍着小周瘦削的肩膀:“阿禾说得对!孩子,听李爷爷的,这事到此为止。你爹的铃铛回来了,他的魂认得路!明儿个,李爷爷帮你跟客商们说清楚,把东西能找的找回来,找不回来的,咱们想办法赔。往后,你就安心待在驿站!”

翌日,李翁将客商们召集起来,将事情原原本本道出。众人听罢,看着角落里低着头、眼圈红肿却紧握着铜铃的小周,一时间沉默下来。那丢了家书的书生叹了口气,走到小周面前,温声道:“我那家书,不过是报平安的寻常信件,再写一封便是。小兄弟一片孝心……唉。”盐商也瓮声瓮气地说:“一罐酱菜值当个啥!俺婆娘还会腌!这孩子……也是苦命人。”老妪颤巍巍地拿出针线:“老婆子的帕子……没了就没了,小周啊,婆婆给你绣块新的……”

众人非但没有苛责,反而纷纷拿出自己的一些小物件——一枚铜钱、一张写了家乡地址的纸条、一小块带着家乡味道的干粮,或者干脆就是几句写在纸上的祝福话语。李翁带着小周,客商们自发地跟着,一行人默默来到柳荫河畔那棵老柳树下。小周将父亲的铜铃小心地系在腰间,然后,在李翁的示意下,他捧着那些带着善意和祝福的小物件,轻轻放入河中。河水承载着它们,缓缓流淌。众人静静伫立,仿佛在无声地告慰一个迷失的灵魂,也抚慰着一个少年执拗的伤痛。

李翁没有食言,他找到驿站的管事,恳切陈情,为小周在驿站里谋了个打杂跑腿的差事,管吃管住,虽辛苦,总算有了个安稳的落脚处。

几天过去,通途驿站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喧嚣。南来北往的客商依旧在此歇脚,谈论着货物与行程。只是,人们偶尔会看到一个瘦高的少年身影,在驿站后院勤快地劈柴、喂马、打扫院落,脸上虽然还带着些腼腆,却有了久违的、属于少年的明朗笑意。阿禾巡夜路过时,常能看到小周在油灯下,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一遍遍擦拭着腰间那枚重新系好的铜铃,动作轻柔而珍重。

一日黄昏,晚霞映红了驿站斑驳的土墙。李翁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歇息,看着正卖力清扫马厩的小周,朝他招了招手。小周放下扫帚,快步走来。

“累了吧?”李翁问。

小周摇摇头,擦了把额头的汗:“不累,李爷爷。”

李翁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枚偶尔随着动作轻响一下的铜铃上,声音温和而深沉:“小周啊,看见你如今这般勤快踏实,李爷爷心里头高兴。你爹的铃铛系在身上,是个念想,挺好。可你得记住,”老人顿了顿,语重心长,“你爹若真能看见你,他盼的,绝不是你为他往河里丢东西,更不是你为了他去做那些糊涂事。他盼的,是你能挺直腰板,靠自己的双手,在这世上活得堂堂正正,平安喜乐。这才是真正的孝心,这才是……能让他九泉之下,真正心安的路啊。”

小周静静地听着,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低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铜铃,冰凉的金属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他抬起头,望向驿站外延伸向远方的驿路,那里,暮色渐沉,却依稀可见天边最后一抹倔强的亮色。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嗯,李爷爷,我记住了。”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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