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脑子里那个叫“系统”的声音,天天催着我去搅黄男女主角甜得发腻的日常。
你要说我是什么角色,那妥妥就是个反派。
脑子里那个叫“系统”的声音,天天催着我去搅黄男女主角甜得发腻的日常。
没辙,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敲班主任的门。
“老师,我要举报,有人早恋!”
班主任一听,眉毛当场就竖了起来,那嗓门震得我耳朵嗡嗡的:
“陈姣姣!这都第八百回了!
全校第一第二谈恋爱,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个吊车尾!”
我没吭声,就这么盯着他,然后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了录音。
“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麻烦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怕你……等等,陈姣姣你还敢带手机来学校?
没收!”
得,任务黄了,手机也赔进去了。
我跟颗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地蹭回教室,一眼就瞅见了那个埋在书堆里的夏雨冰——我们班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书呆子女主角。
以前我真不明白,为啥所有反派都看这种清纯挂的女主不顺眼。
现在我懂了。
她什么都没干,就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我的手机就没了。
这仇,能不记吗?
我几步凑过去,手撑在她桌上,故意问:
“忙着呢?”
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在啃这道奥赛题呢,难死了。
第三种解法我怎么都想不出来,你知道不?”
你听听这话,气不气人?
第一,她在刷奥赛题。
第二,她琢磨的是“第三种”解法。
第三,她居然还来问我这个全校闻名的学渣。
这不就是拐着弯骂我吗?
一股火蹭地就蹿上我脑门,我一把抢过她的练习册,哗啦啦往后翻:
“装什么学霸?
后面不就有标准答案吗?”
既然你要第三种解法,我直接给你报答案,看你这戏还怎么往下演!
结果我低头一看,答案区,就孤零零地印着一个字——
略。
我脑子“嗡”的一声。
略?
略你个大头鬼啊!
这么难的题你就写个“略”?
这编写练习册的钱也太好赚了吧!
夏雨冰还托着下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瞅着我:
“你说啊,怎么不吱声了?”
全班三十多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我身上,后背瞬间就麻了。
我这人,一上头就容易不管不顾。
“刺啦”
一声,我捏住那页答案,直接给撕了下来。
没了答案,我看你怎么啃!
碰到难题抓耳挠腮,怀疑人生,时间长了指不定就得抄作业,最后退学回家!
我可真是个“恶毒”的天才。
“装什么装,以后别看答案了!”
我手一扬,把那本练习册连带我扭曲的自尊心,一起扔出了教室门外。
夏雨冰眼睛都瞪圆了,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不、不是,这是我同桌的……”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啧”,特不耐烦。
我一回头——嚯,是顾知杭。
他正好站在门口,下午的太阳给他镀了层金边,看不清脸,但那股子不爽的气场,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我正沉浸在自己脑补的苦情剧BGM里,就听见顾知杭冷着嗓子问:
“谁把我练习册扔出来了?”
身为一个专业反派,栽赃嫁祸这种技能早就刻进DNA了。
我立马一指夏雨冰,声音洪亮:
“我看见是她扔的!
就是她!”
全班的目光,瞬间又调转枪口,全扎我身上了。
顾知杭皱着眉,捡起练习册,掸了掸灰,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停在我桌前,忽然俯下身。
完了完了,他这是要牵我的手吗?
我举报早恋,最后自己早恋了?
屠龙者终成恶龙啊!
原来只要成功诬陷女主,男主就会爱上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雌竞胜利吗?
结果,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够全班听清:
“陈姣姣,你手里还攥着我的标准答案呢。”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松松地从我攥紧的拳头里,捻走了那个被我揉成一团的纸球。
全班,哄堂大笑。
我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像是绷断了。
下一秒,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膝盖“扑通”一下砸在水泥地上,闷闷地响了一声,我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腿,扯着嗓子开始干嚎:
“你不知道啊!
夏雨冰她扔你练习册,我冒着生命危险才把答案页抢回来的!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顾知杭整个人都僵住了,低头看着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一本练习册而已,扔了就扔了,不至于……”
我立刻用袖子胡乱一抹,脸上还挂着两道根本不存在的泪痕,人已经利索地站了起来:
“哦,行,那就是我扔的。”
当反派嘛,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要稳。
被戳穿这种事,习惯就好。
下课铃一响,我就拿着本崭新的练习册堵住了顾知杭。
他看着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真不用专门买……”
“拿着,必须拿着!”
我直接把书拍进他怀里。
反正这里面,我一个字都没动过。
顾知杭大概是想看看,翻开扉页的动作停住了,然后把书举到我眼前——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三个大字:陈姣姣。
他没说话,又往后翻了几页,每一页都干净得能反光。
他拿着练习册的手顿在半空,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点:
“你让我……帮你写作业?”
完了,这下是真被看穿了。
我喉咙里的话瞬间堵住了,脑子空白了两秒,索性梗着脖子仰头瞪着他快一米八五的个子:
“知识不都进你脑子里了吗?
你说,咱俩到底谁占谁便宜?”
顾知杭就那么盯着我看了好几秒,突然,他低下头,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笑了。
耳朵尖还有点红。
“自己作业自己写。”
他把练习册轻轻拍在我胸口,转身进了教室。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却像被定住了。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笑什么笑?
我刚才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还老艺术家呢,我看是老神经。
肩膀被人从后面猛地撞了一下,力道不小,手里的练习册也被人抽走了。
“下周就交了,我看看你写得怎么……
我靠,新的?”
练习册被拿开,露出一张江逐吊儿郎当的脸。
他是我的同桌,也是住我对门的邻居。
“没事,”
他拍了拍练习册,说得煞有介事,
“我给你挂到黑市上去,保证交作业前给你搞定。”
“还有黑市?”
“那当然。我上次写一半,花两百找人代写的。
你这种全空白的,估计得五百。”
反正我又不缺钱。
我把练习册卷成个纸筒,塞进他手里,刚想说“交给你了”,视线却顺着这个方向,跟正在擦黑板的顾知杭撞了个正着。
他看见我了。
手里的黑板擦“啪”地一声扔在讲台槽里,溅起一阵粉笔灰。
他冷着脸,哼都没哼一声就回了座位。
我正纳闷这小子怎么喜怒无常的,上课铃就响了,肩膀又被人撞了一下。
“借过。”
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夏雨冰抱着一沓比砖头还厚的试卷,从我和江逐中间硬挤了过去。
江逐不乐意了,冲着她背影喊:
“我借给你了吗你就过!”
夏雨冰的脚步停下,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那我还给你。”
说完,她又从我们中间倒着退了回去,然后从旁边绕了过去。
我又被撞了一下。
江逐的目光跟胶水似的,黏在那道背影上,半天才收回来,喃喃自语: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拽的女孩。”
我斜他一眼:
“你看上她了?”
江逐立马低头咳了两声,掩饰道:
“怎么可能!
我喜欢的可是甜妹,就你这种。”
哈?
我?
甜妹?
“你眼瞎了?
老子是你爹。”
不过,在掺和顾知杭和夏雨冰那点事之前,我还有笔更要紧的账要算。
我得把那部手机弄回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落,教学楼瞬间安静下来。
我拉上江逐,猫着腰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外头来回晃悠。
午休铃一响,办公室外的走廊就闹哄哄的,全是饭盒碰撞和下楼的脚步声。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我跟江逐对视一眼,时机到了。
“搞定了。”
他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屏幕的冷光照着他有点得意的脸。
上面是跟一个“黑市老师”的聊天记录。
【这价格?你这本不是写过了?】
【帮朋友问的。
上次我那本算半价两百,这本全价五百,行不行?】
那边半天没回。
江逐又发了个小猫磕头的表情包过去,特卑微的那种:
【哥,求你了。】
【行吧。老地方。】
我把手机还给他,心里有点犯嘀咕:
“你们都不见面的吗?
还整个‘老地方’。”
“废话,代写作业这种事,隔空交易才安全,这是道上的规矩。”
江逐侧过头,冲我笑了一下,有点痞气,
“再说了,对方知道我是谁。”
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我无所谓,反正名声早就烂大街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年轻老师在埋头批改作业,我和江逐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走了进去。
“老师好,班主任让我们来拿一下卷子。”
那个老师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点点头,没多问。
但班主任的手机藏得太好了。
我们俩把办公桌面上那堆像小山似的卷子和书翻了个遍,连笔筒都没放过,就是没找着。
只剩下最里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我刚把手搭在抽-抽屉把手上,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我浑身一僵,回头一看,夏雨冰正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
她才是那个真来拿试卷的人。
江逐啧了一声,压着嗓子警告她:
“不关你的事,少管。”
夏雨冰下巴一扬,嘴角挂着一丝挑衅的笑:
“我就要管。
我这就去告诉班主任,你和陈姣姣在办公室偷东西。”
江逐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往后退了两步,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你怎么惹上这人了?”
我也压着声音回他:
“上次她那篇范文不是叫《逐梦》吗?
我在后面给她添了三个字,‘演艺圈’。”
“……你这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江逐嘀咕了一句,直起身,走到夏雨冰面前,夸张地清了清嗓子,
“给我个面子,怎么样?”
夏雨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抬脚就要往里走,还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
“好好说话听不懂是吧?”
江逐像是被惹毛了,抬手按了按额角,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硬生生把人往外拽。
走廊里只传来夏雨冰一声短促的惊呼和挣扎的声音。
我没管他们,转过身,继续跟那个锁着的抽屉较劲。
“陈姣姣?”
我背后突然响起班主任的声音,像一声炸雷。
我瞬间站得笔直,慢慢转过身,挤出一个笑:
“老师好!”
班主任的脸色铁青,他身后还跟着顾知杭。
顾知杭的表情倒是很平静,看着我说:
“来来来,陈姣姣,你跟大家说说,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地翻什么呢?”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顾知杭往前一步,站到我旁边,抢先开了口:
“老师,是我让她来帮我还档案馆钥匙的。”
我感觉后腰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一下。
我赶紧保持着脸上的笑,顺势从背后摸出那串钥匙:
“对,老师,我还钥匙。”
班主任一脸惊讶地看看我,又看看顾知杭:
“那你跟过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她送到了没有,”
他特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她这人,不太靠谱。”
班主任竟然点了点头:
“也是,合理。”
我抓住机会,立刻脚底抹油溜出了办公室。
我一口气跑到左边的楼梯间,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喘着喘着,我突然觉得不对劲。
这里不止我一个人的喘息声。
我猛地抬头,看见江逐正靠在对面的墙上,脸颊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比我还急促。
“你傻站着干嘛?
我刚刚差点被班主任抓个正着!”
我没好气地说。
他没吭声,只是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夏雨冰呢?”
江逐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死紧的直线。
“她走了,”
他声音闷闷的,
“她说,不会告诉班主任了。”
他这副样子,哪像是解决了麻烦,倒像是自己被扒了一层皮。
我心里犯嘀咕,夏雨冰那样的刺儿头,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你没事吧?”
我凑过去,
“你怎么让她闭嘴的?
你这表情……像是被她怎么着了一样。”
“没事,回家。”
江逐摆摆手,把我的话堵了回去,只闷头往前走。
放学的路上,风一吹,我后腰那块儿被踹过的地方,就一阵阵地抽着疼。
我忍不住“嘶”了一声,小声嘟囔:
“真倒霉,手机没捞着,还挨了一顿揍。”
江逐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
“谁挨揍了?
要说起来,是我……”
“你怎么了?”
我往前一步,想看清他的眼睛。
话还没说完,他的耳朵根先红了,那红色一下子就蔓到了整张脸上。
就在这当口,身后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又冷又硬,还挺熟。
“陈姣姣,你站住。”
我一回头,就看见顾知杭大步追了上来。
他沉着脸,像块冰一样杵在那儿,眼神直勾勾地在我跟江逐之间来回扫。
“有事?”
我问。
他没说话,直接摊开手掌,一部白色的手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心。
“你的手机,我拿回来了。”
我愣住了。
夕阳的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我这才看清,他眼角下面有颗很淡的痣,睫毛垂下来的时候,影子打在脸上,不像平时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
心脏突然不听使唤,
“咚咚咚”
地擂鼓,脸颊被傍晚的橘色太阳一晒,烫得能煎鸡蛋。
“行吧,算你有点良心。”
我赶紧错开眼神,嘴巴比脑子快,开始胡说八道,
“不过刚才在办公室,你拿手指戳我后腰,现在还疼呢!”
“什么?我没有……”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江逐跟头小豹子似的就蹿了过去,一把揪住了顾知杭的领子。
我人都傻了。
“你欺负她?”
江逐眼睛都红了,
“你们这些成绩好的,没一个好东西!”
顾知杭没躲,硬生生挨了一下,嘴角立刻就见了红。
他攥住江逐的手腕,偏头看向我,一脸的莫名其妙和无奈:
“她话没说清楚!”
我站在原地,脑子飞速转动。
我哪儿没说清楚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猫着腰,贴着墙根,一溜烟钻进了旁边的书店。
是夏雨冰。
帅哥为她打架,她本人居然开溜了?
这事儿不对劲。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身体里那个专职恶毒女配的DNA动了。
我冲还在撕扯的两个人挥挥手:
“你们慢用。”
书店里一股旧书和墨水味儿,我放轻脚步,跟幽灵似的从一排排书架后面绕过去,果然在二楼最角落的位置看见了夏雨冰。
她正埋着头,奋笔疾书,那专注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准备冲刺诺贝尔。
我踮起脚,悄无声息地凑到她背后。
我伸长脖子,眯着眼使劲看——练习册的封面上,赫然是我的名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夏雨冰大概是写累了,甩了甩手腕,起身想去接杯水。
一转身,正对上我的脸,吓得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陈、陈姣姣?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脸都白了。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一根手指搭上她的肩膀。
“你说,要是让大家知道,咱们清冷孤傲的学习委员,背地里在给江逐当枪手……
这事儿有意思吗?”
我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谁能想到呢,夏雨冰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在干这种事。
她盯着我,脚下不自觉地往后挪,声音都在抖:
“我、我那是收了钱的!
挣钱嘛,不寒碜……”
“嘴还挺硬?”
我收了笑,声音也冷下来,往前逼近一步,
“一样的作业,你帮他写,帮我也写,现在还得加上他那个白痴兄弟,连写三遍,很爽吗?
说话!”
夏雨冰的脸“唰”地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圈里渐渐泛起了水光。
“我……我就是喜欢学习。”
“行,那我告诉江逐去。”
我干脆利落地一转身。
“别啊!”
夏雨冰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声音都快哭了,
“姣姣!”
我转过身,一步步把她逼到书架的死角,书架上的旧书都跟着震了一下。
我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木板上,冲她扬了扬下巴,故意压低声音说:
“那,就按我说的办?”
夏雨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咬着嘴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心里那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刚要收回手,一抬头,就看见顾知杭站在不远处,额角还贴着块创可贴。
他大概是跑过来的,呼吸还有点喘,开口就喊:
“陈姣姣,你跑……”
话说到一半,他脚步顿住了,脸上那点急切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那儿。
“你们在……干什么?”
我吓得立马弹开,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
“那个,我们在……
对,我们在讨论物理题!
你看这个F,要怎么分解来着?”
跟在顾知杭身后的江逐,视线刚对上夏雨冰,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回冲。
“砰”
的一声,他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框旁的柱子上,但他连停都没停,捂着头就跑没影了。
顾知杭默默地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他的物理成绩单,他有点莫名其妙地开口:
“我物理,比她好。”
夏雨冰:
我脑子没转过来,愣愣地问他:
“所以呢?”
顾知杭的耳朵有点红,尴尬地笑了笑:
“没,没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得了远视?”
班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眼神从镜片上方透过来,直直地盯着夏雨冰。
“对,没错老师,”
夏雨冰一边说,一边特卖力地揉着眼睛,还夸张地眨了好几下,
“我天天坐第一排,眼睛实在受不了,想往后调一调。”
“近视的学生我见得多了,你这远视还真是头一回。
那你想到哪儿去?”
“就……陈姣姣那个位置,我觉得采光就挺好。”
班主任靠回椅背,手指在桌上敲了半天,最后才点了下头。
夏雨冰刚一出办公室门,我就像颗炮弹一样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样怎么样?
老师答应了?”
她哼了一声,甩开我的手,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翘:
“那当然,我谁啊?
老师还能不同意?
你以为是你?”
太好了。
我马上就要成为顾知杭的新同桌了。
每天早上能跟他一起早读,上课的时候能偷偷看他,连午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方向,都能朝向他。
我连剧本都想好了。
就按网上那些帖子里教的,新买了一瓶据说斩男无数的洗发水,味道冲得我自己都打喷嚏。
到时候我假装不经意地一甩头,发丝从他胳膊边上扫过去,那味儿不就留下了?
他肯定会想,这是谁啊,怎么这么香……
想到这儿,我没忍住,自己先笑出了声。
“哎,”
夏雨冰突然停下脚步,
“你干嘛非要跟我换啊?
跟江逐当同桌不是挺好的?”
“我爱学习。”
我面不改色地丢给她四个字。
到了每月一次大换座的日子,江逐看着座位表上自己的新位置,那一声惨叫,差点把教室屋顶掀了。
“我靠!谁把我安排到第一排去了!”
顾知杭倒是没什么表情,拎着书包默默坐下,只是隔着好几排,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而我,正和我的新同桌夏雨冰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跟老师怎么说的?”
我压着火问。
夏雨冰也一脸茫然:
“我……我就是按你教我的说的啊。”
我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最后只能对着天花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完了!我跟你真是八字不合!
你这个人除了学习是满分,别的事是不是都是零分啊!”
夏雨冰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委屈地看着前排那个背影,小声嘟囔:
“我哪知道……”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木已成舟,只能好好学习了。
物理老师讲课时,正好从我们这排过道经过,他脚步顿了顿,皱着眉说:
“哪个同学喷香水了?
学校不让用这个,下不为例啊。”
“好的老师。”
我和夏雨冰异口同声,乖巧点头。
等老师走远了,我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近了我的新同桌。
“那个……你今天头发怎么这么香?”
她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我,气急败坏地回了一句:
“你也是!”
咖啡馆的冷气开得有点足。
江逐把一本练习册推到我面前,封皮都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他往椅背上一靠,长舒一口气。
我伸手接过,指尖在练习册的折角上顿了顿。
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是夏雨冰熬了半个月的夜写出来的。
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表情,自顾自地抓了抓头发,开始倒苦水:
“天,真不知道谁在整我,直接把我调到第一排去了。
我真是服了,天天跟班主任脸对脸,早读、上课、午休、下课……
他简直长我眼睛里了。”
我捏着练习册的手,指节一寸寸收紧,泛出白色。
他嘴里抱怨的这一切,原本都该是我的。
当然,不包括班主任。
这半个月,夏雨冰上课根本没听,所有时间都用来低着头,偷偷摸摸帮我赶作业。
我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細地,一笔一画地看。
“怎么了?”
他被我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
我收回视线,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
“问你个事儿,最近有人追你吗?”
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
“最近?嗯……好像有几个吧。”
我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靠,椅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短促的噪音。
我点点头,声音很轻:
“哦,这样啊。”
“那你呢?”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我低着头,用牙齿反复咬着吸管,塑料的管壁被我咬得扁扁的。
“最近吗?也有几个吧。”
“谁啊?”
“就那个……谁来着,”
我努力做出思索的样子,
“哎呀,太多了,记不清名字了。”
江逐没说话,直接掏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没事,我这儿有全校学生名单。”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咖啡机在吧台后面嘶嘶作响。
那声音一下变得特别刺耳。
我死死攥着冰凉的玻璃杯,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最后把脸埋进臂弯里,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没有,一个都没有!
没有人追我!”
我的声音从胳膊底下闷闷地传出来,带着哭腔,
“你满意了吧?
你开心了吧?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混蛋!”
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周围几桌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我……”
江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我猛地抬起手,
“啪”
地一下打开他的胳膊。
但那声脆响之后,我听到的却不是江逐的声音。
我一抬头,顾知杭就站在我旁边,脸上一个清晰的红印正在慢慢浮现。
他好像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无奈地牵了下嘴角:
“你好像……总是跟我过不去。”
我的脸“轰”一下全红了,烧得厉害:
“顾知杭同学,我、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他眉毛轻轻一挑,朝我走近了两步,低头看着我:
“那你本来是想打谁?”
我被他看得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椅背,发出一声尖锐的刮擦声。
江逐站了起来,挡在我身前:
“算了。”
顾知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才敢大口喘气。
一回过神,就看见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慕斯蛋糕。
“这……哪来的?”
“新同桌送的。”
江逐若无其事地坐下,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刚说到哪儿了?”
我望着门口的方向,声音还有点发虚:
“说到……我没人追。”
一整个下午的课,老师在讲台上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阳光在桌面上切出一道明晃晃的亮斑,粉笔灰在光里浮动,看得人眼睛发酸。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我的男神,他会不会也对我有意思?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逻辑上根本说不通,他连作业都懒得帮我写。
我下意识地扭过头,果不其然,夏雨冰又没在听课。
她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地帮江逐抄写一份实验报告。
对啊,这个傻瓜才是真爱。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那股劲儿突然就上来了,伸手一把抽走了她手里的笔。
“不行,”
我压着嗓子说,
“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陷进去。
你一个段位那么高的绿茶,怎么能干出舔狗的事?
那不成茶杯犬了吗?
而且他压根不知道,你还为他天天上课走神!”
“你懂什么?”
夏雨冰一点也不慌,慢悠悠地从笔袋里拿出另一支一模一样的笔,
“我就喜欢偷偷付出,不求回报,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抬头看了我一眼。
“再说了,你不会真以为我比你多考那几百分,是因为我认真听课吧?”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以……是因为你一直在写两份作业?”
她没回答,只是重新低下头,紧紧握着笔杆,一字一句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是!是我天生就比你聪明!”
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
同桌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我赶紧往回找补:
“啊……我的意思是,我就是个笨蛋。”
空气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也就在这时,化学老师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
他手里的黑板擦“啪”地一声砸在讲台上,震起一片白色的粉笔灰。
“陈姣姣,很喜欢聊天是吧?
去后面站着聊。”
全班几十双眼睛,
“唰”
地一下全扎在我身上,像聚光灯一样烤得我脸颊发烫。
紧接着,不知道谁先带的头,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但脸上的肌肉僵得根本不听使唤。
我只能抓起桌上的试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挪到教室最后面。
墙角的空气都是冷的。
我就那么戳在那儿,听着老师讲课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玻璃。
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排传来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但清晰地传到了我耳朵里:
“老师,我有点犯困,想去后面站着听课。”
我的后背瞬间绷直了,死死盯着前面的黑板,一个字都不敢多想。
是顾知杭。
老师的声音里都带上了赞许,夸他这种尖子生都这么知道上进。
我听见椅子被拉开的轻微声响,然后是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他穿过一排排课桌,在全班同学探究的目光里,径直走到了我旁边,站定。
我把全部注意力都按在了面前的试卷上,恨不得把上面的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同学,借我看看。”
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我猛地一偏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整个人都吓得一哆嗦,声音都发飘:
“你、你的呢?”
顾知杭好像没觉得我们俩的距离有什么不对劲,很自然地说:
“在老师那儿。”
也对。
老师讲题总喜欢用他和夏雨冰的卷子当范本,现在夏雨冰不在第一排,可不就只剩他的了。
我默默转过身,手忙脚乱地把试卷顶上那个红色的分数折起来,挡得严严实实,才把卷子递到他面前。
之后每次翻页,我都得心惊胆战地换个角度重新折一遍。
好在,顾知杭好像根本没在意我的这些小动作。
他只是安静地等着我折好,然后接过卷子,用笔在错题旁边圈圈画画,写下批注。
我盯着他认真的侧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真的困吗?”
“站在这儿,就不困了。”
他侧过头看我,目光很静,
“好好听课。”
我的视线瞬间掉回了试卷上,指尖把卷子的边角都快捏烂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
因为站着所以不困?
还是因为……我?
胡思乱想间,我闻到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淡香,像洗干净的白衬衫在太阳下晒过的味道。
我下意识地、悄悄地往他那边挪了半步,结果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歪了过去。
顾知杭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不着痕迹地扶稳了我的胳膊。
我脑子一热,话就脱口而出了:
“你身上好香啊。”
话说完,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顾知杭愣了一下,然后有点无奈地笑了,那笑声很轻:
“啊?这是什么意思?”
完了,脑子快转,快转啊!
“算、算我求个链接!”
我憋得脸通红。
他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回去发给你。”
晚自习。
江逐一觉睡醒,直接霸占了夏雨冰的空位,手往我桌上一拍,替我打抱不平:
“你被罚站了一整节课?
也太惨了吧!”
他一副要给我出头的架势:
“说,谁告的密?
哥们儿替你平事儿去!”
我眼皮都没抬:
“夏雨冰。”
江逐摩拳擦掌的动作瞬间停住了,整个人像被点了穴。
来源:西西弗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