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丈夫走后的第1270天,林秀琴还在给他缝冬天的棉袜,针脚密得像要把自己的命也缝进去。1929年8月那场山洪卷走了青榆镇七条人命,其中就有教书的陈守义,也卷走了她全部的日子。
丈夫走后的第1270天,林秀琴还在给他缝冬天的棉袜,针脚密得像要把自己的命也缝进去。1929年8月那场山洪卷走了青榆镇七条人命,其中就有教书的陈守义,也卷走了她全部的日子。
镇里人背地里摇头:知识分子家的女人,哀起来比老派人更狠,三年都收不住。
她每天把丈夫的蓝布长衫搭在椅背,吃饭前先往那只空碗里夹一筷子菜。
夜里摸到床沿冰凉,就起身去院里转,直到天边泛白。
有人劝她“再往前走一步”,她像没听见,继续低头纳袜底。
后来连娘家嫂子也懒得劝,只说:“让她熬,油灯熬干了火自灭。
”
冬至那天,镇外白云观的老道长路过讨碗热水,扫了一眼院子,忽然开口:“槐树发芽了。
”林秀琴愣住,老树干瘪,枝头却真爆出几粒绿芽。
道长又说:“你夜里梦见他穿鞋了吗?
”她手一抖,水洒了一地。
她确实梦见丈夫穿着新棉袜站在河边,裤脚干净,一滴泥水都没溅上。
道长留下三句话:把长衫叠好放进箱,做双新袜收在柜,明年槐花开时去坟头倒一碗麦饭。
说完拍拍道袍走了,像只是随口唠家常。
她照做了,做完这三件事,人忽然松下来。
夜里不再绕着院子转,饭也能吃一碗整的。
第二年清明,坟头那棵老槐果然一树白花,风一吹,花瓣落在她发上,像有人轻轻掸了掸。
她回家把空碗扣进橱柜,长衫折成枕,新袜压在枕下,日子这才往前滚。
后来河北师大的学生来镇里做旧俗调查,听到这段直点头:知识分子丧偶后容易“粘”在情绪里,西式学堂教他们自由恋爱,却没教怎么刹车。
道长那三招,说白了就是让大脑把“他还在”转成“他走了,但留了点东西”,伤口慢慢结痂。2023年栾城区把这段拍成广播剧,获奖那天,林秀琴的侄孙女站在台上说:“我姑奶奶后来活到八十七,临终前把那只空碗递给我,说‘留着,以后用得着’。
”
人到底得给自己设个仪式,哪怕只是叠一件旧衣、倒一碗冷饭。
悲痛不是洪水,是慢慢渗进墙根的水,得留条缝让它蒸出去。
槐树冬天发芽,不过是地热作怪,可偏偏就是那几粒歪芽,把林秀琴从三年黑屋里拽了出来。
来源:瑾瑾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