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短短一行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里,烫得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日记本是妻子苏静雅最喜欢的复古牛皮本,封面摩挲得光滑温润,可此刻在我手里,却重得像一块墓碑。我和她结婚十年,从没想过要去窥探她的隐私,可今天打扫书房,这本日记从书架顶上掉了下来
我翻开妻子的日记,里面写着:“今天,又和他在老地方见了面,心里的石头,总算又落下一半。”
短短一行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里,烫得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日记本是妻子苏静雅最喜欢的复古牛皮本,封面摩挲得光滑温润,可此刻在我手里,却重得像一块墓碑。我和她结婚十年,从没想过要去窥探她的隐私,可今天打扫书房,这本日记从书架顶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翻开在最新的一页。老地方?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又酸又疼,几乎喘不上气来。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可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个活在美梦里的傻子。这个家,这个我用尽全力去维系的美满假象,从这一刻起,已经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
我和苏静雅的婚姻,是我们院里所有人羡慕的范本。我叫范文斌,今年三十八,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项目总监,收入还算可观。静雅比我小两岁,以前是小有名气的插画师,为了家庭,她放下了画笔,成了全职太太。她把我们一百二十平的家打理得一尘不染,每天晚上不管我多晚回来,总有一盏灯、一碗热汤等着我。她温柔、体贴、漂亮,几乎满足了我对妻子所有的想象。朋友们都开玩笑说,我范文斌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才娶到静雅这样的仙女。是啊,我也一直这么觉得。可仙女,好像也有了凡心。
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爬满每一个角落。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以前没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全都被放大了。她最近确实有些不一样。她开始频繁地出门,以前她总爱宅在家里,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现在每周总有那么一两天,她会说去见见老同学,或者去图书馆查资料,一去就是大半天。她出门前会精心打扮,以前她总说“在家又没人看”,现在却会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眉画眼,涂上我送她的那支豆沙色口红。我的心,就像被泡进了醋缸里,又酸又涩。她是为了谁打扮?那个“他”吗?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日记里那句话。“又……见了面”,这个“又”字,说明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到底认识多久了?发展到哪一步了?我不敢想,一想就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疼。工作上也频频出错,连着两个数据报表都出了纰漏,被老板叫到办公室里狠狠训了一顿。我低着头,听着老板的咆哮,心里却在想,静雅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和那个男人在“老地方”?
人心隔肚皮,这话真是一点不假。我甚至开始偷偷检查她的手机,趁她洗澡的时候,我像个贼一样,把她的微信、短信、通话记录翻了个底朝天。可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就像她的人一样。没有暧昧的聊天,没有奇怪的电话。这让我更加恐慌,这说明她心思缜密,懂得如何抹去痕迹。一个能把出轨的证据处理得这么干净的女人,该有多可怕?那段时间,我简直就是个神经病,看谁都像是那个“他”。送快递的小哥多和她说两句话,我都会在猫眼里盯半天。楼下新搬来的那个健身教练在电梯里和她打招呼,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我快被这种猜忌折磨疯了。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那天是周三,静雅又说要去图书馆。她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化了淡妆,和平时一样温柔地叮嘱我按时吃饭。她出门后,我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跟上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我鬼使神差地请了半天假,像个蹩脚的侦探,远远地开车跟在她后面。看着她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我的心痛得无以复加。我多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多希望她真的只是去了图书馆。可现实,往往比戏剧更伤人。
她没有去市图书馆,而是坐地铁到了我们读大学的那个片区。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大学城,那可是我们充满了回忆的地方。难道,那个“他”是她的大学同学?是她曾经没能在一起的白月光?我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熟门熟路地走进了一家咖啡馆。那家咖啡馆叫“拾光”,离我们学校不远,上学时我们也常去。这就是她的“老地方”吗?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嫉妒和愤怒像两条毒蛇,啃噬着我的理智。我几乎是踹开车门冲了过去。我今天要亲手撕碎这层虚伪的面纱,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隔着咖啡馆巨大的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看清那个男人的瞬间,我却愣住了。那不是什么年轻帅气的“白月光”,而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看年纪,起码有六十多岁了。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气质儒雅,更像是一位学者。他们面前没有咖啡,只有两杯白水和一沓厚厚的资料。静雅正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地点头,还用笔记着什么。这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情人约会,反倒像学生在向老师请教问题。我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冲进去,而是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假装玩手机,耳朵却竖得老高。他们的声音很低,我听不清全部,只能断断续續地捕捉到一些词:“记忆断层”、“应激反应”、“MCI风险”、“海马体”。这些词我一个都听不懂,但听起来都跟医学有关。我的脑子更乱了,一团浆糊。他们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那个老人拍了拍静雅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然后就起身离开了。静雅一个人在座位上呆坐了很久,我看到她抬手擦了擦眼角,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脆弱。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我好像,真的误会她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静雅已经做好了饭菜。她像往常一样给我盛汤,问我工作累不累。我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心里五味杂陈。我吃不下饭,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摊牌。我把她的日记本放到餐桌上,推到她面前。她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眼圈先红了。
“他是谁?老地方是哪儿?”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连我自己都讨厌的质问语气。静“静雅,我们结婚十年了,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我看着她,心里又痛又悔,“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那本日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雅深吸了一口气,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文斌,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日记里的那个人,是何教授,一位脑神经科的权威专家。那个老地方,就是大学城旁边的咖啡馆,因为那里离何教授的研究所近。”
我愣住了,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脑神经科?你看病?你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不是我,文斌,是……是你。”
“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感觉荒唐又可笑,“我好好的,能吃能睡,我有什么病?”
静雅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起身从书房拿来一个文件夹,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手写的记录,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和事件。
“三个月前,你半夜两点多突然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我叫你,你像没听见一样,第二天早上问你,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上个月十五号,公司团建,你喝多了。回来以后抱着我哭,嘴里一直喊一个名字,叫‘周浩’。第二天我问你周浩是谁,你却说不认识。”
“还有上周,你明明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却发了疯一样在卧室里找,还对我发脾气,说我给你收起来了。可钥匙,明明就在你眼前。”
她一条一条地念着,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她说的这些事,有些我毫无印象,有些依稀记得,但当时只当是自己工作压力大,太累了。周浩……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插进了我尘封的记忆深处。大学时的一幕幕惨烈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那是一场车祸,我们几个同学出去玩,我开的车。为了躲避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孩子,车子失控撞上了护栏。坐在副驾驶的周浩,我最好的兄弟,当场就……
那件事之后,我头部受了伤,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对车祸的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医生说这是创伤后的选择性失忆。这么多年,我刻意不去想这件事,我以为我已经把它埋葬了。可原来,它一直都在,像一颗定时炸弹,埋在我的身体里。
静雅哽咽着说:“我一开始也以为你只是压力大,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越查越害怕。你忘事越来越频繁,脾气也变得很暴躁。我怕……我怕是那次车祸的后遗症。所以我偷偷联系了何教授,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多想,怕影响你工作,更怕你……觉得自己不正常。”
“你去见他,就是咨询我的病情?”我的声音在发抖。
“是。”她点点头,“何教授说,你可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加上长期的精神压力,可能会诱发一些认知功能障碍的早期症状。他建议我先做观察记录,所以……我才写了那本日记。那不是什么甜蜜的约会记录,那是我每次去见完教授,记录你的情况和我的心情。我说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是因为教授说,只要积极干预,情况是可控的。我一个人扛着这些,真的……真的好怕。”
说到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的妻子,我最爱的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这么大的恐惧和压力。她像一只母鸡,用自己单薄的翅膀,企图为我撑起一片天,而我,却用最肮脏的想法去揣测她,怀疑她,伤害她。我走过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颤抖的身体,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对不起……静雅……对不起……我真是个混蛋……”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为了不让我察觉,静雅每次去见教授,都要计算好时间,编好各种理由。她偷偷地调整我的饮食,在我的汤里加一些安神补脑的食材。她在我睡前给我放舒缓的音乐,半夜一次次起来看我有没有异常。而她日记里写的那些,全是她对我的担忧和对未来的恐惧。
“今天文斌又忘了重要的会议,我很担心,但他自己好像没发觉。”
“何教授说要保持乐观,可我怎么乐观得起来?我好怕有一天他会不记得我。”
“今天又和他在老地方见了面,心里的石头,总算又落下一半。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一字一句地读着她的日记,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凌迟着我的心。我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差一点就毁掉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第二天,我主动向公司请了长假。在静雅的陪伴下,我们一起去见了何教授。我做了全面的检查,结果和静雅担心的差不多,但确实如何教授所说,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完全可以控制。我开始接受心理疏导和物理治疗,静雅每天陪着我,风雨无阻。曾经那个我以为充满裂痕的家,在真相大白之后,反而被一种更深沉的爱和信任,牢牢地黏合在了一起。
现在,我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我不再失眠,记忆力也恢复了。那本日记,被我好好地珍藏了起来。它不再是猜忌和背叛的证据,而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它提醒我,我身边有一个多么爱我的女人。她用她的柔弱和坚韧,为我挡住了生命中最猛烈的一场风暴。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愿意为你扛起整个世界的人,是多大的福气。夫妻之间,最怕的不是争吵,不是贫穷,而是猜忌和不信任。好在我悬崖勒马,没有让误会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往后余生,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害怕了。换我来,守护她,守护我们这个家。
来源:和独角兽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