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掉了杀人的自己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15 17:05 1

摘要:推土机的履带碾过最后一段残存的土墙,扬起的尘土带着陈年老旧的霉味,在夏末燥热的空气里翻滚。

推土机的履带碾过最后一段残存的土墙,扬起的尘土带着陈年老旧的霉味,在夏末燥热的空气里翻滚。

李家村东头那一片本就摇摇欲坠的老房子,终于在钢铁巨兽的轰鸣声中,化作一地碎砖烂瓦。

司机老张熄了火,跳下车准备检查一下,顺便点支烟歇口气。烟刚叼到嘴上,他随意的一瞥,目光定在了刚刚被铲开的宅基地一角。

碎砖和朽木下面,裸露出的泥土颜色不太对,是一种诡异的黑褐,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支棱了出来。他皱着眉,用脚拨拉了几下。

不是烂树根。

是骨头。

人的骨头。细小,纤弱,纠缠在一起,不止一具。

老张“妈呀”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往后跌去,香烟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了。

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队长李锐接到电话时,正在市里参加一个无关紧要的会议。

听到“李家村”、“老宅基地”、“三具儿童骸骨”这几个词串联在一起,他夹着笔记本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瞬间泛白。

“我马上到。”他对着话筒低声说,声音里有一种刻意压制的什么东西。

警车颠簸在通往李家村的崎岖山路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熟悉的、又带着陌生感的乡野气息扑面而来。

李锐摇下车窗,让带着土腥气的风灌进来,吹动他额前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他胸口发闷,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着。

二十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个夏天,将那三个影子彻底埋藏在了记忆最深处。

那是他远房堂叔李建国家的三胞胎,三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小名大山、二山、三山。

论起来,是他的堂弟。二十年前的那个暑假,他刚好回村里奶奶家小住,还逗过他们,给他们分过水果糖。

三个孩子一模一样,笑起来眼睛弯弯,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

然后,就在暑假即将结束,他准备回城的前几天,三个孩子,就在一个傍晚,凭空消失了。

整个村子,连同周边几个乡镇,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水塘抽干了,山坳搜遍了,一无所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一的线索,是当时村里几个老人含糊其辞地说,好像看到有陌生的面包车在村口停过。于是,最终的定论,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堂叔堂婶一夜白头,没过几年,就在悲痛和流言中相继去世。他们家那一支,算是彻底断了。

这也是李锐心头一道从未愈合的伤疤,也是他最终选择穿上这身警服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场已经被先期赶到的派出所民警拉起了警戒线。不少村民远远地围着,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恐惧、好奇,还有一种李锐看不懂的、沉甸甸的东西。不是纯粹的悲伤,更像是一种……不安的骚动。

当他戴上手套鞋套,弯腰钻进警戒线,走到那个刚刚被清理开的大坑边缘时,法医老周正蹲在里面,小心翼翼地用毛刷清理着骸骨周围的浮土。

三具小小的骨架,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纠缠叠压在一起,埋在不到一米深的地下。

没有棺木,没有席子,甚至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残存下来。只有一些已经糟烂发黑的布絮,黏在森白的骨头上。

“初步看,三个孩子,年龄大概五到七岁,男性。埋在这里的时间……很长了,起码十几年往上走。

”老周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颅骨和肋骨有多处陈旧性骨折,像是……被重物反复击打所致。死亡原因,极有可能就是严重的颅脑损伤和内脏破裂。”

重物击打?李锐的心猛地一沉。不是拐卖?是谋杀?就地埋在了自己家的宅基地下面?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李队,你看这个。”一名技术队的同事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个几乎锈蚀殆尽的金属项圈,上面挂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像是动物造型的小铁片,依稀能看出是只小老虎。李锐记得,三胞胎是属虎的。

当年村里老人说三胞胎不好养,堂叔特意打了三个银的小老虎项圈给他们戴上,说是辟邪。

银的?这个……分明是铁的,或者只是表层镀银,早已烂光了。

他盯着那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铁片,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二十年前那三个鲜活的小生命,在他们自家的屋檐下,遭遇了怎样的灭顶之灾。

“民间都传,说是二十年前被拐走的李家那三胞胎……”派出所的老王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这……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

李锐没说话,目光从坑中的白骨,缓缓移向周围沉默的人群。那些面孔,有些是记忆中熟悉的,更多的是陌生的年轻面孔。他们的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这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些什么?

李锐主动向局里请缨,亲自负责这起“李家村白骨案”。理由很充分,他是本地人,了解情况。更深层的理由,他埋在心里。

临时征用了村大队部空置的办公室作为办案中心。发现骸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各种流言蜚语也开始滋生蔓延。

最多的说法,自然是“李家三胞胎回来了”。有人说半夜听到老宅基地那边有小孩的哭声和笑声;有人说看见三个模糊的小影子在村里游荡;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地说三胞胎是回来找替身的,村里还要死三个孩子。

专案组调取了当年三胞胎失踪案的原始卷宗,薄薄几页纸,记录简略得可怜。

询问笔录大多围绕着“是否看到陌生车辆和陌生人”展开,对村民内部的排查几乎为零。当时的侦查思路,明显被“拐卖”的推测主导了。

李锐决定重新走访,重点询问那些当年的知情人,尤其是现在还留在村里的老人。

他第一个找的,是住在村西头的王屠户。王屠户比二十年前老了很多,膀大腰圆的架子还在,但背已经有些佝偻,脸上布满深壑的皱纹。

他家的肉铺还开着,只是生意大不如前。

看到穿着警服的李锐,王屠户正在磨刀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嚯嚯地磨着,眼神有些闪烁。

“王叔,打扰了。问问二十年前,李家三胞胎失踪那天晚上的事。”李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王屠户闷着头,沉默了很久,只有磨刀石和刀锋摩擦的声音刺耳地响着。

“那天……天擦黑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收摊晚,确实……确实看见他们仨了。”

李锐精神一振:“在哪儿?在干什么?”

“就在……就在村东头,老祠堂后面那条小路,”王屠户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李锐一眼,又低下头,“三个娃娃,蹦蹦跳跳的,往……往山里跑了。”

“往山里跑了?确定吗?当时他们身边有没有大人?或者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李锐追问。

“没……没别人。就他们仨。”王屠户摇头,语气有些急促,“我就看见他们往山里跑了,后来咋样,我就不知道了。警察同志,我就看见这么多。”

往山里跑了?这个说法,和当年卷宗里记录的零星口供对得上,但也成了最终“可能走失或被拐”推论的重要依据之一。可如今,孩子的尸骨就在自家房子底下挖了出来。

王屠户在撒谎?还是他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相的全部?

李锐盯着王屠户那双油腻粗糙、微微颤抖的手,没有继续逼问。他知道,对于这些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有些话,不能硬撬。

接下来走访的几户人家,情况也差不多。提起二十年前的事,要么推说记不清了,要么就含糊地重复着“往山里跑了”、“可能被拍花子的带走了”之类的老话。眼神里的躲闪和言语间的迟疑,如出一辙。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沉默的网,将整个李家村笼罩其中。

李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阻力。这不是凶手的负隅顽抗,而是一种来自群体性的、根深蒂固的回避和隐瞒。他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或者说,他们在共同守护一个怎样的秘密?

傍晚,李锐独自一人,沿着村里的小路踱步。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四周炊烟袅袅,却透着一股死寂。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南头那座孤零零的小庙前。这里早就不供奉正经神佛了,成了村里神婆王婆子的“法坛”。

王婆子快八十了,干瘦得像一段枯柴,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裤,眼睛眯缝着,看人时却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李锐本来不信这些,但此刻,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庙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香烛和霉味混合的怪异气息。王婆子正坐在一个蒲团上,对着一个模糊的神像念念有词。

“王婆婆。”李锐喊了一声。

王婆子缓缓转过头,眯缝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线,浑浊的眼珠盯着李锐,似乎并不意外。

“是锐娃子啊……当了大官了。”她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

“我想问问二十年前,李家那三个孩子的事。”李锐开门见山。

王婆子沉默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让李锐心里有些发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飘忽:

“他们啊……没走成。”

“没走成?”李锐皱眉。

“是啊……没走成。”王婆子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脚下,“魂儿被钉在这儿了,走不了啦。他们不是自己往山里跑了,是被人……留下来了。”

“被谁留下来?”李锐追问,心跳加快。

王婆子却只是摇头,重新眯起了眼睛,恢复了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不再理会李锐。

“被人留下来了……”

这句话,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李锐的心湖,激起层层寒意。

不是拐卖,不是意外走失。是被人,留在了这片生养他们,也最终埋葬他们的土地下。

调查陷入了僵局。

对当年可能知情的村民走访了一圈,收获甚微。时间过去太久,很多记忆已经模糊,或者,有人刻意让它们变得模糊。

技术检验确认了骸骨的身份正是失踪的李家三胞胎,死亡时间与失踪时间吻合,死因确系重度颅脑损伤与内脏破裂,符合钝器反复击打的特征。

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除了受害者之外的生物检材。埋尸地就是第一现场的可能性很大。

凶手心思缜密,而且,对李家的情况,对村里的环境,极其熟悉。

内部人作案的可能性急剧上升。

动机是什么?仇杀?情杀?还是……李锐不敢去想那个更可怕的可能。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参与外围调查的一名年轻民警提供了一个信息:在走访中,有村民无意间提起,去年村里搞拆迁动员,签协议的时候,好像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拆迁?

李锐立刻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线索。李家村这次是整村搬迁,用于建设一个大型水库项目。

补偿标准不低,但对于安土重迁的农民来说,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绝非易事。利益当前,最容易激化矛盾,也最容易暴露人性。

他立刻调取了李家村拆迁补偿的全部资料,重点是签字确认阶段的记录。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回忆说,李家村整体签字过程还算顺利,大部分村民虽然不舍,但在补偿方案上最终还是按了手印。

唯一闹得有点不愉快的,好像是……几户因为宅基地边界、果树赔偿金额之类的问题,但都是小摩擦,后来也解决了。

“有没有哪一户,是特别不愿意签,或者签的时候,表现很奇怪的?”李锐问。

拆迁办的一个小姑娘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好像……王屠户家当时磨蹭了挺久,反复问这问那,不过最后也签了。

哦,还有,就是……好像签协议那天,村大队部门口,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调皮,弄坏了什么摆设,具体记不清了。”

小孩?李锐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要求调取当时签订拆迁协议的全程监控录像。

因为涉及每家每户的签字确认和补偿款发放,为了防止后续纠纷,拆迁办在村大队部的会议室里安装了摄像头,对整个签字过程进行了录音录像。

录像资料保存在拆迁办的硬盘里,数据量很大。李锐和技术队的同事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筛选出李家村村民集中签字那几天的关键片段。

画面质量一般,但足以看清每个人的面容和动作。村民们排着队,一个一个走到会议桌前,在拆迁办工作人员指点下,在厚厚的协议上写下名字,按下红手印。脸上有喜有忧,有麻木有期盼,人生百态。

李锐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细节。他看到王屠户签字时,手指确实在微微发抖,按完手印后,还下意识地在裤子上擦了擦。

他看到好几个当时走访时眼神躲闪的老人,在镜头前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但这些,都还不能说明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锐的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布满血丝。就在他感到有些疲惫,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画面切换到了第二天下午的签字现场。

轮到一户姓赵的人家签字了。当户主,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弯腰在协议上签字时,因为他身体遮挡,镜头正好对准了他身后不远处,聚集在一起等待签字的其他村民。

就在那一瞬间!

李锐猛地坐直了身体,瞳孔骤然收缩。

“停!倒回去!慢放!”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操作同事立刻将画面倒回几秒,然后以最慢的速度播放。

在那些或闲聊、或张望、或面无表情的村民身后,在会议室略显昏暗的角落里,站着三个孩子。

三个男孩,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二十年前农村常见的那种、现在已经绝迹的、洗得发白的旧布衫。他们并排站着,手牵着手,安安静静地看着签字的方向。

他们的脸,在监控录像并不清晰的画面里,有些模糊。但那个头,那身形,那站姿……

李锐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死死盯着屏幕,呼吸停滞。

那是大山、二山、三山!

是二十年前就已经被埋在老宅基地下的李家三胞胎!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一年前的拆迁签字现场?!

画面中,周围的村民对此毫无反应,似乎完全没有看见这三个孩子。只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无意间回头朝那个角落看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随即又转回头,仿佛觉得自己眼花了。

这三个孩子,就像三道无声的幽灵,静静地伫立在喧嚣的人群之后,注视着这场决定村庄命运的仪式。

李锐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幻觉?集体幻觉?还是……录像出了问题?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这段视频,单独截取出来!做技术分析!最高清晰度处理!快!”

技术分析的结果很快出来:录像本身没有经过人为篡改或编辑的痕迹。画面中的三个孩子,是原始影像数据的一部分。排除了后期添加的可能。

不是灵异事件。是真实被摄像头记录下来的影像。

但那三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活人。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了三个长相、穿着类似的孩子,站在那个位置,目的是什么?恐吓?阻挠拆迁?

李锐立刻围绕这段录像展开秘密调查。他首先找到了画面中那个唯一似乎有所察觉的抱孩子妇女,村会计的媳妇刘嫂。

面对李锐的询问,刘嫂起初支支吾吾,最后在李锐保证保密且强调案件重大后,她才犹豫着说:“李队长……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好像是觉得……觉得那边墙角好像站着几个娃娃,影影绰绰的,也没看清脸,就觉得……有点怪,心里毛毛的。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或者是村里谁家来的亲戚孩子,没在意……”

“你没看清脸?”

“没有,就觉得……个子不高,穿着旧衣服,挺安静的。”刘嫂努力回忆着,“后来我再扭头想看仔细点,就……就没了。”

“没了?”

“嗯,就好像……好像眼一花,就不见了。”

李锐又秘密询问了当天在场、并且镜头里离那个角落比较近的几个村民。他们的反应出奇地一致——要么说根本没注意,要么就说记不清了,或者说可能是谁家孩子过来玩。但眼神里的那一丝慌乱,瞒不过李锐这个老刑警。

他们在集体否认看到过那三个孩子。

为什么?

与此同时,对拆迁补偿款的流向调查也有了发现。李家村大部分村民的补偿款都用于城镇购房或者存入银行,但有几户的资金动向比较奇怪。

其中,王屠户家的一笔五万元款项,在到账后不久,就分批取现,用途不明。

另外,当年和李建国家宅基地紧邻的赵老四家,补偿面积似乎比实际测量多出了一点,虽然只有十几个平方,但在拆迁补偿中,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李锐将目光重新投回二十年前。

他换了一种思路,不再追问“你看到了什么”,而是开始询问当年村里的人际关系、矛盾纠纷。

渐渐地,一些被时光尘埃掩盖的碎片,被一点点拼凑起来。

李建国夫妇为人老实,在村里人缘不错,但并非没有矛盾。

二十年前,李建国曾和邻居赵老四因为宅基地边界问题发生过激烈争吵,差点动手。

原因是李建国家要在老房旁边搭个厨房,赵老四认为多占了他家的地。

另外,王屠户当年除了杀猪,还偷偷做点收购病死猪、然后处理一下当好肉卖的勾当,曾被李建国撞见过一次,李建国当时扬言要举报他,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还有,当年村里有个智力有点缺陷的孤寡老人,叫李老憨,平时靠捡破烂为生,经常被村里孩子欺负。

有传言说,三胞胎失踪那天,有人看见李老憨在村东头老祠堂附近转悠,手里还拿着根棍子。

线索杂乱,似乎每条都可能指向凶手,但又都缺乏关键证据。

李锐再次提审了已经被秘密控制、精神濒临崩溃的王屠户。这一次,他没有再问“你看到了什么”,而是直接抛出了拆迁款和二十年前的旧怨。

“那五万块钱,你取出来给谁了?或者说,用来封谁的口了?”李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李建国当年要举报你卖病死猪的事,后来为什么没举报?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王屠户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还有赵老四,他多占的那点补偿面积,当初量地的时候,是谁帮他做了手脚?他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李老憨一个傻子,他怎么就偏偏在那天晚上,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是谁引导他去的?还是有人想让他当替罪羊?”

李锐一连串的问题,像重锤一样砸在王屠户心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屠户抱着头,蜷缩在椅子上,浑身颤抖。

“你不知道?”李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三个孩子就埋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二十年!你们每年从他们家的宅基地旁边走过,在他们家的尸骨上面吃饭、睡觉!你们心里就真那么踏实?”

“你们签拆迁协议的时候,就没感觉到背后发凉?就没听到有小孩在哭?”李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凌厉的穿透力,“王屠户!看着我的眼睛!那三个孩子,是不是你们‘留下来’的?!”

“不——!”王屠户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不是我们!是……是村子!是村子把他们留下来了!”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开始讲述那个被埋藏了二十年的、血腥而恐怖的夜晚。

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夜,并不平静。

李建国家因为宅基地的事情,和赵老四家再次爆发冲突。这一次,矛盾升级,两家人从争吵发展到推搡,最后李建国和赵老四扭打在一起。

闻讯赶来的村民不少,但拉偏架的居多。王屠户因为被李建国捏着把柄,心里有鬼,也在一旁帮腔赵老四。

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抄起了地上的砖头。场面彻底失控。三个才六岁的孩子,大山、二山、三山,吓得从屋里跑出来,哭喊着找爸爸妈妈。

杀红了眼的大人,在推搡和殴斗中,沉重的打击,一次次地、无意地,或者在某些人的“顺势而为”下,落在了三个幼小的身躯上。

惨叫声,哭喊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当一切突然静止下来时,三个孩子已经倒在血泊中,小小的身体扭曲着,不再动弹。

所有人都傻了。

愤怒和狂热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取代。

打死了人。还是三个孩子。

在场参与斗殴的,有七八个青壮年。王屠户,赵老四,还有另外几户的男丁。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恐慌。谁动的手最重?说不清。当时太乱了。但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这是集体杀人,传出去,所有人都得偿命,或者把牢底坐穿。

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埋了吧……就当……就当从来没回来过……就当是被拍花子的带走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参与者的默认。在极度的恐惧和自私的驱使下,一种畸形的默契达成了。

他们趁着夜色,在李建国家刚刚挖好、准备建新厨房的宅基地基坑里,草草挖深,将三具尚有余温的小小尸体扔了进去,盖上浮土,压实。然后将现场所有的血迹清理干净。

他们互相发誓,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对外统一口径,就说看见三个孩子傍晚往山里跑了,估计是走丢了,或者被人贩子拐走了。

他们用谎言,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网,将真相和三个无辜的亡魂,一起埋在了地下。

第二天,他们还假惺惺地帮着“寻找”,引导着调查方向去了“陌生的面包车”和“往山里跑了”。

李建国夫妇痛失爱子,精神崩溃,在村民集体编织的谎言和冷漠中,几年后郁郁而终。他们的宅基地,也从此荒废,直到这次拆迁。

二十年来,参与那晚事件的村民,守着这个血腥的秘密,在良心的谴责和害怕事情败露的恐惧中煎熬。

他们彼此提防,又被迫捆绑在一起。村子表面平静,内里却早已腐烂。

拆迁,意味着这片土地将被彻底翻开,意味着秘密有可能暴露。

所以,当拆迁协议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恐惧。

签字,拿钱,离开,或许能永远摆脱这个梦魇?但那个埋藏了二十年的罪孽,真的能随着离开而消散吗?

那段监控录像里出现的三个孩子……或许,是某个知情人(可能是内心备受煎熬的参与者之一,也可能是知晓内情的后代)的一种无声的警告和控诉?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提醒他们罪孽的存在,阻挠他们试图用金钱掩盖一切?又或者,那仅仅是光线、角度和众人恐惧心理作用下产生的集体错觉?

王屠户的供述,撕开了黑暗帷幕的一角。

根据他的指认和提供的名单,警方迅速控制了当晚参与事件的另外五名主要嫌疑人:赵老四,以及已经老了但当年同样身强力壮的李姓、张姓村民。

在确凿的(尽管是口供)证据和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他们的心理防线相继崩溃,对二十年前那个夜晚的罪行供认不讳。

动机并非预谋,而是在群体性的暴力失控中,对无辜生命造成的毁灭性结果,以及事后为了自保而进行的集体掩盖。

案件告破。

消息传出,举镇震惊。人们无法想象,那个看似平静的李家村,竟然隐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集体秘密。二十年的悬案,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真相大白。

李锐站在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李家村旧址上,远处,水库工程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开始。风很大,吹动着他的衣角,也吹动着脚下的尘土。

三具小小的骸骨,已经被重新收敛,准备与他们的父母合葬。他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那七个当年参与事件、如今已垂垂老矣的嫌疑人,将被以故意杀人罪和侮辱尸体罪提起公诉。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

然而,李锐的心情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

他想起了神婆王婆子的话——“他们不是走了,是被人留下来了。”

是的,他们被留在了这片土地下,也被留在了所有知情者每一天的噩梦和良心的啃噬里。

那段监控录像里的幻影,无论是人为的警告,还是集体的幻觉,都是那无法安放的罪孽的投射。

一个秘密,可以埋葬二十年。但真相,就像地下的种子,总有一天,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破土而出。

他转过身,离开了这片即将被水淹没的、承载了太多悲伤和罪孽的土地。

尘归尘,土归土。罪恶终将暴露在阳光之下,而亡魂,或许也能得以安息。

只是那片即将形成的、浩渺的水库之下,埋葬的不仅仅是一个村庄的过去,还有一段关于人性之暗的、沉甸甸的故事。

来源:云儿故事会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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