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衣香鬓影的商业酒会,空气里浮着香槟的甜腻和一种叫做“人脉”的稀薄气体。
衣香鬓影的商业酒会,空气里浮着香槟的甜腻和一种叫做“人脉”的稀薄气体。
我,林晚,一个普通广告公司的项目经理,穿着去年打折季买的唯一一条小黑裙,站在这里,像个误入伊甸园的土拨鼠。
我不是来拉业务的。
我是来“打秋风”的,而且是打一场惊天动地的秋风。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全场的焦点——沈阔。
星河科技的创始人,科技圈炙手可热的新贵,西装剪裁得像他的表情一样,一丝不苟,冷得像冰。
他也是我高中时,爱到骨子里,却连告白都不敢的少年。
那时候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安静地坐在窗边,解物理题的侧脸,是我整个青春的光。
现在,他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爸,急性心梗,躺在ICU里,手术费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攥着手包,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手心里的汗把廉价的PU皮都浸得发黏。
深吸一口混合着高级香水和食物气息的空气,我像一只准备奔赴刑场的鹌鹑,朝他走过去。
“沈阔。”
我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轻得像根羽毛,还带着我自己都能听见的颤抖。
他闻声回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三秒。
那眼神,陌生、疏离,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好像在看一个冒失的推销员。
他显然没认出我。
或者,认出来了,但懒得承认。
我心口一刺,那种酸涩,比喝了隔夜的柠檬水还难受。
“我是林晚,我们是高中同学。”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晚?”他微微蹙眉,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数据库里搜索这个陈旧的名字。
然后他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有事?”
周围几道看好戏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尊严、体面,在五十万的手术费面前,一文不值。
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声音压得更低,近乎耳语:“我……我需要一笔钱,很急。”
他眼里的那点波澜彻底消失了,取而代de的是一种了然的、近乎嘲讽的冰冷。
“所以?”
“你……你能不能……娶我?”
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脑子嗡嗡作响。
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他昂贵的西装上,一枚精致的蓝宝石袖扣。
荒唐,我知道。
一个穷途末路的女疯子,在向一个几乎忘了她是谁的男人,兜售自己。
我听见他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像冰锥,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
“林晚,”他终于叫对了我的名字,语气却像在陈述一个笑话,“你做梦吧?”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那几道看好戏的目光,现在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和嘲笑。
我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
世界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砸得我耳膜生疼。
“抱歉,打扰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在抽我的脸。
我冲出酒店大门,晚夏的夜风带着一股闷热的潮气扑面而来。
我没哭。
眼泪在刚才那种极致的羞辱里,好像被蒸发干净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打来的。
“林女士,您父亲的情况有些变化,需要尽快确定手术方案,费用要抓紧时间准备好。”
护士的声音冷静又职业,却像一把锤子,把我刚刚被沈阔击碎的自尊,又碾成了齑粉。
我靠在酒店门口冰冷的石狮子上,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原来成年人的世界里,真的没有“容易”二字。
回到我那间月租三千五的出租屋,一股泡面混合着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踢掉磨脚的高跟鞋,把自己重重摔在沙发上。
沙发是二手市场淘来的,弹簧已经老化,硌得我骨头疼。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
我打开手机银行,看着那个刺眼的四位数余额,自嘲地笑了。
工作五年,除去给家里寄的钱和日常开销,剩下的,还不够ICU一天的费用。
我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沈阔那句“你做梦吧?”。
是啊,我在做什么梦呢?
以为凭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早已被时光掩埋的所谓“情分”,就能让他伸出援手?
简直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我点开外卖软件,想叫个什么东西填填肚子,却发现连二十块一份的麻辣烫都觉得奢侈。
手机屏幕上,一条财经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星河科技发布全新AI交互系统‘天枢’,市值一夜飙升百亿,创始人沈阔身价再创新高。”
配图上,他站在发布会的聚光灯下,意气风发,和我刚才见到的那个冰冷的男人判若两人。
百亿。
而我,在为五十万走投无路。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从地面到天枢星还远。
我关掉新闻,点开一个行业社群。
群里正在热烈讨论星河科技的“天枢”系统。
“‘天枢’太牛了,就是前期市场推广好像有点问题,太技术流了,普通消费者根本get不到点。”
“对,他们那个广告片,拍得跟科教片似的,白瞎了那么好的产品。”
“听说沈阔对营销这块儿特别挑,毙了好几家顶级广告公司的方案了。”
我看着这些聊天记录,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既然求“情”不行,那能不能谈“利”?
我,林晚,虽然穷,但好歹是个专业的广告人。
我最擅长的,就是把复杂的东西,用最简单、最动人的方式,卖出去。
如果我能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营销方案呢?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火,瞬间燎原。
与其摇尾乞怜,不如亮出爪牙。
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到书桌前,打开了那台跟了我三年的、开机需要一分半钟的笔记本电脑。
我给自己泡了一杯最浓的速溶咖啡。
咖啡的苦涩,瞬间冲淡了胃里的空虚和心里的酸楚。
我开始疯狂地搜集所有关于“天枢”系统的资料,从技术白皮书到用户测评,一个字都不放过。
两天两夜。
除了喝水和上厕所,我几乎没离开过椅子。
外卖小哥第三次把餐放在门口,发消息提醒我“餐到了记得吃别超时了,超时赔付款我可不想要的”,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久没正经吃东西了。
我的眼睛布满血丝,脑子里却异常清晰。
“天枢”的优点、缺点、目标用户、市场痛点……所有信息在我脑中交织、碰撞,逐渐形成一张清晰的脉络图。
第三天早上,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一份长达五十页的PPT,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
标题是:《天枢:不止于科技,更在于你》。
这不是一份卑微的乞求,而是一份自信的战书。
方案的核心,是把“天枢”从一个冷冰冰的高科技产品,变成一个有温度的、能解决普通人生活具体痛点的“智能伴侣”。
比如,它能帮独居的老人监测健康,能帮新手妈妈识别婴儿哭声的含义,能帮加班族一键规划最高效的回家路线。
我甚至做出了几个场景的demo视频脚本。
看着这份耗尽我所有心血的方案,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手里握住了可以和沈阔平等对话的筹码。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我打印了方案的精简版,跑到星河科技那栋气派的办公楼下,想以前台递交的方式给他。
“抱歉,女士,没有预约,我们不能帮您转交。”前台小姐姐笑容甜美,语气却坚决得像块石头。
我一连去了三天。
每天都在大厅里从上班站到下班,像个尽职的门神。
保安看我的眼神,已经从警惕变成了同情。
第四天,我换了个策略。
我查到沈阔有晨跑的习惯,路线是公司附近的一个滨江公园。
凌晨五点半,天还没亮透,江边的风吹得人直哆嗦。
我穿着一身临时买的运动服,揣着一个U盘,在公园门口蹲守。
蚊子在我耳边开派对,咬得我满腿是包。
六点整,一个熟悉又挺拔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跑道上。
就是他。
我心脏狂跳,像是要参加百米冲刺。
我冲了上去,拦在他面前。
他跑得满头是汗,胸口微微起伏,看到我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了冰冷。
“又是你?”他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有完没完?”
“沈总,”我喘着气,把U盘递到他面前,“这不是求你,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天枢’真正走进千家万户的机会。”
“耽误你三分钟,看一下U盘里的东西。如果觉得是垃圾,你当面删掉,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奔跑,有些沙哑,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盯着我,黑沉沉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晨跑的市民从我们身边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最终,他伸手,接过了那个U盘。
他的指尖无意中擦过我的手心,冰凉的触感,让我猛地一颤。
“三分钟。”他丢下这句话,转身继续跑步,背影决绝。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等待。
手机被我握得发烫,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生怕错过任何电话。
我甚至产生了幻听,总觉得手机在震动。
我爸的主治医生又打来电话,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林女士,ICIP床位很紧张,你们再不交钱,我们只能安排给其他更需要的病人了。”
我握着电话,一个劲儿地道歉,说“马上,马上就好”。
挂了电话,我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那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几乎要将我吞噬。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我手忙脚乱地接起。
“林晚?”电话那头,是一个干练的女人声音,“我是沈总的助理,他让你现在到公司来一趟。”
我几乎是跳起来的。
“好,我马上到!”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
镜子里的人,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嘴唇干裂,眼神却亮得惊人。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星河科技的会议室,冷气开得像个冰窖。
我坐在长长的会议桌一端,对面,是沈阔和他的几个高管。
气氛严肃得能拧出水来。
沈阔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敲得我心慌。
“你的方案,我看过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想法不错,但太理想化。”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市场总监,毫不客气地指出,“你说的这些应用场景,技术上可以实现,但成本和推广难度都很大。”
“而且,我们的目标用户是高端人群,你这个方案太下沉了,不符合我们的品牌定位。”另一个高管附和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我的方案批得体无完肤。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我没有反驳。
我知道,在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精英面前,我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阔。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我,眼神深邃,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
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和方案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为什么需要钱?”
我愣住了。
所有高管也都愣住了。
话题的走向,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我爸病了?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博取同情?
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么做。
“这是我的私事。”我硬邦邦地回答。
沈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别的什么。
“五十万,对吗?”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我浑身一震,惊愕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
“看来我猜对了。”他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股迫人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你的方案,我们可以合作。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盯着我的眼睛,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们结婚。”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连空调出风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那几个高管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精彩,震惊、错愕、不解,最后都变成了看戏的八卦脸。
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沈阔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一笔几百块的生意,“一纸合约,为期一年。我给你五十万,解决你的燃眉之急。你,做我一年的沈太太。”
这算什么?
风水轮流转?
几天前,我像个疯子一样求他娶我,他用一句“你做梦吧”把我打入地狱。
现在,他却主动提出了这个荒唐的交易。
我被他这种过山车式的逻辑搞得头晕目眩。
“为什么?”我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需要一个妻子。”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应付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家里无休止的催婚和商业联姻的安排。”他补充道,眼神扫过在座的高管,带着一丝警告。
高管们立刻低下头,假装研究桌上的文件。
我明白了。
原来是拿我当挡箭牌。
真是绝妙的讽刺。
我需要他的钱,他需要我的身份。
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公平得很。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问,尽管我的心已经动摇了。
五十万,那是我爸的救命钱。
他从助理手里拿过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婚前协议。”
我翻开,里面条款清晰,逻辑严谨,完全是他的风格。
甲方:沈阔。乙方:林晚。
婚姻期限一年,期间乙方需配合甲方出席必要的家庭和商业场合。
甲方支付乙方报酬五十万,协议生效时支付。
协议期间,双方互不干涉私人生活,无夫妻之实。
一年后,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双方再无瓜葛。
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这不像一份婚前协议,更像一份……演员合同。
我,林晚,即将出演“沈太太”这个角色,为期一年,片酬五十万。
“怎么样?”沈阔的声音把我从荒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看着协议上“五十万”那个数字,脑子里闪过父亲苍白的脸和ICU里冰冷的仪器。
我还有选择吗?
没有了。
“好。”我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写下了“林晚”两个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我破碎的尊严,在做最后的哀鸣。
“我希望钱能今天到账。”我合上协议,抬头看着他,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可以。”他点头,然后对助理说,“带林小姐去办手续,顺便处理转账。”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嫁给了一个人,而是卖给了一家公司。
原来成年人的崩溃,连交易都是明码标-价的。
拿到钱的那一刻,我没有丝毫喜悦。
手机银行的短信提示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第一时间把钱转给了医院。
然后,我站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突然觉得无比茫然。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钱,也付出了我仅剩的尊严。
这笔交易,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沈阔的助理,一个叫陈助理的干练女性,开着一辆黑色的辉腾,把我从我那间小破出租屋里“接”了出来。
我的全部家当,只有一个行李箱。
陈助理想帮我提,我拒绝了。
这是我最后一点可笑的坚持。
车子平稳地驶入一个高档别墅区,这里的空气都比我住的地方清新。
沈阔的家,是一栋三层的独栋别墅,带一个大大的花园。
装修是极简的北欧风,黑白灰三色,干净、空旷,像个高级样板间,没有人气儿。
“林小姐,您的房间在二楼朝南那间。”陈助理把我领上楼,“沈总今晚有个重要的应酬,会很晚回来。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她交代完,便礼貌地告辞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进我的“新房间”。
很大,带一个独立的衣帽间和浴室。
床上用品是全新的,衣帽间里甚至已经挂上了一排崭新但标签都还没剪的衣服,都是我的尺码。
从奢侈品牌到设计师潮牌,应有尽有。
比我过去五年买的衣服加起来都贵。
沈阔,或者说他的团队,做事真是周到得可怕。
他们用钱,为我打造了一个完美的“沈太太”的壳。
我拉开窗帘,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一池碧水。
不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
这里,和我之前的生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洗了个澡,换上衣帽间里的一套真丝睡衣。
丝滑的触感贴着皮肤,却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穿了别人的衣服。
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咖啡的香气唤醒。
我走下楼,看到沈阔正坐在餐桌旁,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
晨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总,倒有几分……高中时那个安静少年的影子。
“醒了?”他头也没抬。
“嗯。”我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衣角。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三明治,煎蛋,还有一小份水果沙拉。
一个穿着围裙的阿姨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太太起来啦?快坐下吃早餐。”
太太。
这个称呼让我脸上一热。
我坐到沈阔对面,默默地拿起三明治。
整个过程,我们一句话都没说。
空气里只有刀叉碰撞的轻微声响和他翻动平板的声音。
“下午三点,跟我去个地方。”快吃完时,他突然说。
“去哪?”
“见我奶奶。”
我差点被牛奶呛到。
“这么快?”
“协议第一条,配合我应付家庭场合。”他放下平板,终于正眼看我,“我奶奶是最主要的‘麻烦’来源。”
我无言以对。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规矩。
下午,我换上了陈助理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米白色连衣裙,化了个淡妆,看起来温婉又得体。
沈阔开车,载着我去了郊区的一座中式庭院。
这里环境清幽,古色古香,一看就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喝茶。
看到我们,她立刻笑得像朵花。
“哎哟,我的乖孙,你可算舍得把人带回来给我瞧瞧了!”
沈阔快走几步,扶住老太太,一向冰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柔情。
“奶奶。”
“这就是小晚吧?”老太太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眼神慈爱又好奇,“比照片上还好看。”
照片?我什么时候给过他照片?
我下意识地看向沈阔。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岔开话题:“奶奶,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看到你俩,我什么病都好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我坐下,“小晚啊,我们家阿阔,从小就闷,不爱说话,以后要多麻烦你照顾了。”
我只能尴尬地笑着,说:“应该的,奶奶。”
陪老太太聊了一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在听。
她说了很多沈阔小时候的糗事。
比如他五岁了还尿床,七岁的时候因为跟人打架被请家长,十岁的时候偷偷把家里的闹钟拆了,结果装不回去。
我一边听,一边偷偷看沈阔。
他的耳朵尖,已经红透了。
原来冰山也会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沈阔,和我认识的那个沈总,以及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三个形象,开始在我脑中重叠、交错。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我奶奶说的话,你别当真。”他目视前方,突然开口。
“嗯?”
“我五岁以后就没尿过床。”他硬邦邦地解释道。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从后视镜里瞪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恼羞成怒。
我赶紧收住笑,正襟危坐。
但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好了很多。
和沈阔的“同居”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严格遵守着“互不干涉”的原则。
他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我则开始了我的“工作”——为“天枢”系统制定详细的营销执行方案。
沈阔给了我一个项目组负责人的头衔,让我直接向他汇报。
公司的同事对我这个“空降兵”自然是议论纷纷。
尤其是,当我开着沈阔的车,拿着他给的黑卡,出入公司时,那些猜测和流言就更离谱了。
“看见没,就是她,听说背景很硬。”
“何止是硬,我听说是沈总的秘密女友,这次是来‘监国’的。”
“就她?长得也就一般啊,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肯定是老黄瓜刷绿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这些话,我不是没听到。
午休去茶水间,总能碰到几个女同事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懒得理会。
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自己过的。
有那闲工夫跟她们掰扯,还不如多想两个广告创意。
这天下午,我正在开项目会,一个年轻的策划,叫小张,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的方案提出了质疑。
“林总监,我觉得您这个‘温情牌’的策略,有点太老套了,而且偏离了我们‘天枢’的高端定位。我们应该更强调科技感和未来感。”
他话说得还算客气,但眼里的不服气,谁都看得见。
这是职场新人典型的毛病,眼高手低,总想搞点“颠覆性”的。
我还没开口,另一个资深策划老王就抢着说:“小张你懂什么,现在科技产品这么多,光讲技术,消费者早就麻木了。林总监这个方案,是抓住了情感连接这个核心,这叫降维打击!”
办公室政治就是这样,有人唱反调,就一定有人捧哏。
我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
“小张的疑虑,我明白。科技感当然是我们的根基,但营销,不是自说自话,而是要跟消费者对话。”
我点开PPT的另一页,上面是几个竞品的广告分析。
“大家看,A公司的广告,全是代码和光效,酷不酷?酷。但你看完记得什么了?什么都没记住。B公司的,请了个流量明星,粉丝是狂欢了,但路人缘败得一塌糊"涂,产品和明星完全是两张皮。”
“我们的‘天枢’,不是要成为极客的玩具,而是要成为生活的帮手。所以,我们必须让普通人,比如我妈,比如你刚结婚的姐姐,都能在三秒钟内明白,这东西对我有什么用。”
我调出我做的那个“帮新手妈妈识别婴儿哭声”的场景demo。
视频里,年轻的妈妈被孩子的哭声搞得焦头烂额,“天枢”系统温柔地提示:“宝宝可能是饿了,建议喂奶。”
画面温馨又真实。
“这,就是对话。”我说,“我们卖的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温暖的解决方案。”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小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低下头,小声说:“我明白了,林总监。”
会议结束,我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沈阔的内线电话就打来了。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刚才的会,我听了。”他转过身,看着我。
“然后呢?你也觉得我太‘下沉’了?”我有点挑衅地问。
他没回答,而是走到我面前,步步紧逼,直到我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办公桌。
“林晚,”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很迷人。”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靠得太近了,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雪松味,和他衬衫上淡淡的熨烫过的味道。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协议里可没这一条!
“沈……沈总,请你自重。”我试图推开他,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手掌很热,带着薄薄的茧,握得我手腕生疼。
“你怕我?”他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我们的身体,传到我心里。
“我不是怕你,我是觉得……我们应该遵守协议。”我仰头看着他, cố gắng保持镇定。
“协议?”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林晚,你是不是忘了,最开始,是谁求着要打破所有规则的?”
我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总是这样,能用一句话,就轻易地撕开我所有的伪装,让我难堪。
“那是……”
“那是什么?”他追问,眼神锐利得像刀,“那是走投无路,还是蓄谋已久?”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在他眼里,我当初的行为,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攀附,对吗?
“是,我就是蓄谋已久!”我被他激怒了,口不择言地回敬,“我从高中起就处心积虑地想嫁入豪门,想当富太太,想过人上人的生活!沈总,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说完,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就想走。
他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地圈住我,让我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挣扎着。
“不放。”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我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脆弱。
“林晚,对不起。”
我愣住了。
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没听错吧?
高高在上的沈阔,在跟我说对不起?
“那天在酒会,我不是故意的。”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很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甚至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僵在他怀里,脑子彻底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高三那年,我拿了物理竞赛的全国一等奖,拿到了保送名额。”他缓缓地说,“那天,我本来想跟你告白的。”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买了你最爱喝的草莓牛奶,在你们班门口等了你一个小时。”
“结果,我看到你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那个男生,是校篮球队的队长,长得很帅,家里也很有钱。”
“你把一瓶水递给他,笑得特别开心。”
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了那个遥远的午后。
是有这么回事。
篮球队长是我同桌,那天他代表学校去市里比赛拿了奖,我作为班长,只是随口恭喜了他一句,顺手递了瓶水而已。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该死的误会?
“所以,你就觉得我嫌贫爱富,移情别恋了?”我气得直想笑,又觉得无比心酸。
“是。”
“沈阔,你是个白痴吗!”我转过身,抬头狠狠地瞪着他。
他看着我,眼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懊悔,有不甘,还有……深藏多年的委屈。
“是,我是白痴。”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这个白痴,把一句喜欢,在心里藏了十年。”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原来,我小心翼翼珍藏的青春,也有回响。
“那你为什么……那天还要那样对我?”我哽咽着问,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疙瘩。
“因为我嫉妒,我生气。”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的眼泪,“我气你宁愿用那么笨拙的方式来求我,也不愿意……对我坦诚一点。”
“我更气我自己,除了用钱,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把你留在身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身价百亿的科技新贵。
他只是一个,爱了很久,也笨拙了很久的,大男孩。
我踮起脚,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身体一僵,随即,化被动为主动,用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带着十年的思念和委屈,滚烫而激烈。
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
“沈总,关于城西项目的……”
陈助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然后戛然而止。
我俩像触电一样分开。
我看到陈助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嘴巴张成了“O”型,一副“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的表情。
我的脸,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沈阔倒是镇定,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时那副冰山脸。
“文件放那儿,你先出去。”
“哦……好、好的。”陈助理放下文件,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还非常“贴心”地帮我们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沈阔。
气氛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魔仙堡。
“那个……我先回去了。”我低着头,转身就想溜。
“站住。”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不敢回头。
“林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笑意,“我们的婚前协议,是不是该更新一下了?”
“什么?”
“比如,把‘无夫妻之实’那条,划掉。”
我的心跳,瞬间又乱了节奏。
我们的关系,从那天起,发生了微妙而又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份冷冰冰的婚前协议,被沈阔锁进了保险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不再是那个只在早餐时出现的“合租室友”。
他开始准时下班,会记得我随口提过想吃城南那家的小笼包,然后绕半个城去买回来。
他会霸占我旁边的沙发,一边处理工作,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我一眼。
我呢,也渐渐习惯了别墅里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我会帮他把堆在玄关的鞋子放进鞋柜,会在他深夜加班时给他煮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生活,好像被调成了暖色调。
“天枢”的营销项目,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我的方案得到了完整的执行。
我们拍了第一支广告片,主角不是明星,而是一个普通的社区团购“团长”。
广告里,她用“天枢”系统管理着几百个邻居的订单,从冷链追踪到配送路线规划,井井有条,大大提高了效率。
广告片上线后,反响出乎意料的好。
“这个广告好真实,我们小区团长就是这样的!”
“终于有个不说人话的科技广告了!这个‘天枢’好像真的有点用。”
“已下单,希望能帮我管管我那不靠谱的老公!”
“天枢”的销量,开始稳步攀升。
在一次庆功宴上,市场总监,就是那个当初第一个反对我方案的眼镜男,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
“林总监,我敬你一杯。”他一脸诚恳,“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事实证明,您是对的。我自罚三杯!”
说着,就真的连喝了三杯。
我笑着跟他碰了碰杯。
我不在乎他的道歉,但我享受这种靠实力赢得尊重的感觉。
宴会结束,沈阔喝了点酒,不能开车。
我扶着他,在酒店门口等代驾。
他靠在我身上,把大半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颈窝,痒痒的。
“林晚。”他含糊不清地叫我。
“嗯?”
“我今天……很高兴。”
“看出来了,庆功宴上你笑得像朵花。”
“不是因为项目。”他摇摇头,把脸埋在我肩膀上,像个撒娇的大狗狗,“是因为你。”
“因为我,站在我身边,以我的……妻子的身份。”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沈阔,”我拍拍他的背,“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他抬头,眼神在霓虹灯下亮得惊人,“林晚,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们……重新办一场婚礼,好不好?”
“一场真正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笑着说:“好啊。不过,这次可没有五十万的报酬了。”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包括我。”
就在我们浓情蜜意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沈总吗?真是巧啊。”
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男人,正斜着眼睛看我们。
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我认得这个男人。
他是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一家叫“风驰”的广告公司的老板,叫赵天宇。
出了名的手段脏,喜欢挖墙脚,撬客户。
“赵总。”沈阔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身上的酒意也散了大半。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沈太太吧?”赵天宇的目光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沈总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他话里的嘲讽,傻子都听得出来。
无非是笑我出身普通,配不上沈阔。
我还没来得及发作,沈阔已经把我拉到他身后,冷冷地看着赵天宇。
“赵总,管好你的嘴。不然,我不介意帮你缝上。”
赵天宇脸色一变,随即又笑了起来:“沈总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我听说沈太太以前,是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项目经理?真是委屈了。要不要考虑来我们‘风驰’?我给你开双倍……不,三倍的薪水,职位你随便挑。”
这是当着沈阔的面,公然挖墙脚。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想羞辱的,不止是我,更是沈阔。
“不必了。”我从沈阔身后走出来,微笑着看着他,“我对给手下败将打工,没什么兴趣。”
赵天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风驰”前段时间跟我们抢一个大客户,最后被我们赢了。
这件事,是他的痛处。
“你!”
“还有,”我继续说,笑容不变,“我先生的公司,虽然庙不大,但至少干净。不像某些地方,乌烟瘴气,什么垃圾都收。”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我认识,以前也是我们公司的,因为泄露客户资料被开除了,没想到转头就投奔了赵天宇。
那女人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赵天宇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撂下一句狠话:“好,很好!林晚,沈阔,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就带着那个女人,灰溜溜地走了。
“嘴皮子挺厉害啊,沈太太。”沈阔低头看我,眼里满是笑意。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的太太。”我扬了扬下巴,有点小得意。
他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走,我们回家。”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赵天宇的报复,来得那么快,那么阴险。
几天后,网上突然铺天盖地地出现了一些帖子和文章。
标题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惊天内幕!星河科技新贵沈阔,竟与“拜金女”契约结婚!》
《扒一扒沈太太林晚的上位史:从月薪八千到身价过亿,她只用了一纸合同!》
《五十万买来的婚姻,是爱情还是交易?》
帖子里,把我当初在酒会向沈阔“求婚”的窘态,描述得绘声绘色。
还贴出了我们那份婚前协议的扫描件,虽然关键信息打了码,但“五十万”、“一年期限”等字眼,清晰可见。
甚至,连我爸生病住院需要钱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
一时间,我成了全网群嘲的对象。
“我靠,现实版《小时代》吗?为了钱什么都卖?”
“这个林晚也太有心机了吧,拿家人生病当借口,逼宫豪门,手段高超啊!”
“沈阔也是眼瞎心盲,放着那么多名媛千金不要,找了这么一个冒牌货。”
“心疼沈总,被骗财骗色。”
舆论像一场海啸,瞬间将我淹没。
公司的同事看我的眼神,又变了。
从之前的羡慕嫉妒,变成了现在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我走在走廊里,都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原来是卖身的。”
“真是活久见,拿婚姻当买卖,还做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些恶毒的评论,手脚冰凉。
我知道这是赵天宇干的。
除了他,没人能搞到那份协议。
他不仅要毁了我,还要借此打击星河科技的股价。
果然,星河科技的股价,应声下跌。
董事会紧急召开了会议。
我作为舆论的中心,被要求出席。
会议室里,气氛比我第一次来时还要压抑。
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董事,把一份报纸摔在桌上,痛心疾首地说:“沈阔!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公司的声誉,都被你毁了!”
“我们星河是科技公司,不是娱乐八卦公司!现在倒好,全网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你必须马上跟这个女人撇清关系,召开记者会澄清,就说你是被她蒙蔽的!不然,你就引咎辞职!”
所有董事都把矛头指向了沈阔。
也指向了我。
我坐在沈阔身边,垂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这件事,因我而起。
是我,连累了他。
“各位董事,”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这件事,是我的错,和沈总无关。我愿意……”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阔打断了。
他拉着我,让我重新坐下,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环视全场,目光冰冷而坚定。
“第一,林晚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这个女人’。谁再对她出言不逊,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老董事,瞬间没了声音。
“第二,我和我妻子的事,是我们的家事。我们怎么认识,怎么结婚,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至于那份协议,”他顿了顿,看向我,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温柔,“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也是最幸运的一件事。”
“愚蠢的是,我差点因为一纸合同,错过了我爱了十年的人。”
“幸运的是,我最终还是抓住了她。”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第三,”他重新看向董事们,气场全开,“关于赵天宇和‘风驰’的恶意诽谤和商业攻击,我的法务团队已经在处理。三天之内,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公司的股价,一周之内,我会让它涨回来,甚至更高。”
“如果我做不到,我主动辞去CEO的职务。”
他掷地有声地立下了军令状。
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这就是沈阔。
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但当他要守护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变成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矛。
他挡在我身前的那一秒,比十年暗恋都滚烫。
会议结束后,他牵着我的手,在全公司员工的注视下,走出了会议室。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没说话。
心里五味杂陈。
有感动,有愧疚,还有一丝不安。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沉默,握紧了我的手。
“沈阔,你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我低声说,“董事会说的对,只要我们分开,召开记者会,一切就都解决了。”
“解决?”他突然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他转过头,严肃地看着我:“林晚,在你心里,我们的感情,就是可以随时为了利益牺牲的东西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你不是连累。”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我的铠甲,也是我的软肋。”
“以前,我是一个人战斗。但现在,我有你了。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赵天宇的账,我会一笔一笔,跟他算清楚。”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叫做“势在必得”的光芒。
接下来的三天,我见识到了沈阔真正的实力。
他几乎是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了反击。
第一步,舆论反转。
星河科技的公关团队,放出了一段完整的视频。
视频里,是我当初在项目会上,阐述“天枢”营销方案的场景。
我自信、专业,逻辑清晰。
紧接着,是“天枢”上市后,销量节节攀升的数据图,以及无数用户的好评截图。
公关文案写得极其巧妙:
“她不是什么拜金女,而是‘天枢’项目背后真正的功臣。一场始于交易的婚姻,最终却因为才华和人品,赢得了爱情和尊重。最好的爱情,是势均力敌,彼此成就。”
同时,沈阔以个人名义,接受了一家顶级财经媒体的独家专访。
专访中,他第一次公开讲述了我们从高中到现在的感情历程。
他没有回避那个误会,也没有回避那份荒唐的协议。
他坦诚得近乎自剖。
“我承认,我曾经很幼稚,也很傲慢。我用一份自以为是的合同,试图捆住她,也捆住了我自己。但她用她的才华和善良,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爱。”
“那五十万,不是我买她的价格,而是我为我的愚蠢,支付的学费。”
最后,他还公布了赵天宇和“风驰”广告,通过非法手段窃取商业机密、恶意诽谤的证据。
一时间,全网哗然。
舆论风向,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靠!这反转也太快了吧!原来是现实版的《傲慢与偏见》!”
“哭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十年暗恋,双向奔赴!”
“这个林晚也太牛了吧!有颜有才,独立女性的典范啊!”
“赵天宇这种垃圾就该滚出广告圈!支持沈总维权!”
我的形象,从一个工于心计的“拜金女”,变成了一个独立自强的“励志大女主”。
星河科技的股价,不仅止跌,还强势反弹,一路飙升,创下了历史新高。
而赵天宇和他的“风驰”,则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仅面临巨额的赔偿,还被行业协会永久除名。
我看着手机上不断刷新的新闻,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沈阔,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危机公关。
他不仅保住了公司,还顺便……给我们俩的爱情故事,做了一次全国范围的宣发。
晚上,我踹了他一脚,把他赶去书房。
“沈总,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家都听见了。拿我们的事给‘天枢’炒热度,你可真是个资本家。”
他从文件里抬起头,眼睛无辜地望着我,像只被主人冤枉了的大金毛。
“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顺便把我们婚礼的独家直播权卖出去,岂不是赚得更多?”我没好气地说。
他眼睛一亮:“好主意啊,老婆!”
我被他这种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滚!”
他笑着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不滚。这辈子都赖着你了。”
他把下巴搁在我肩上,在我耳边轻声说:“林晚,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时,就看到了我。”
“也谢谢你,在我变成这个无趣的沈总后,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窗外,月光如水。
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不需要任何协议了。
我爸的手术很成功。
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正盘着腿坐在病床上,跟隔壁床的病友吹牛。
“我跟你们说,我那个女婿,就是电视上那个,叫沈阔的,那孩子,是真不错!”
“上次来,还给我带了两瓶好酒,藏在果篮底下,嘿嘿。”
我哭笑不得地走进去:“爸,医生说您现在不能喝酒。”
“小晚来了!”我爸看见我,立刻眉开眼笑,“哎呀,就一小口,不碍事。”
我看着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从医院出来,我接到了高中班长的电话。
“林晚,这周末高中同学聚会,来不来啊?大家可都想见见你这个‘名人’呢!”班长的语气里,满是调侃。
我想了想,答应了。
有些过去,是该去好好告个别了。
同学聚会的地点,定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餐厅。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看到我,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
“哟,沈太太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林晚,你可真行啊,把我们年级的大学神都给收了,快传授传授经验!”
我笑着跟大家打招呼,找了个角落坐下。
曾经暗恋过的篮球队长,如今已经发了福,挺着个小肚腩,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他的生意经。
看到我,他端着酒杯过来,有些局促地说:“林晚,那个……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和沈阔……呵呵,祝你们幸福。”
我大方地跟他碰了碰杯:“谢谢。”
年少时那点朦胧的好感,早已被岁月冲刷得一干二净。
酒过三巡,大家聊起了往事。
有人突然提起:“哎,你们还记不记得,高三那年,沈阔不是拿了物理竞赛一等奖保送了吗?我们都以为他会去清北,结果他报了我们本市的一所普通一本。”
“对啊对啊,当时我们都惊呆了,班主任找他谈了好几次话呢!”
“他当时到底为啥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心里一动,想起了沈阔说过的那个误会。
原来,他不仅放弃了告白,甚至……还为了我,放弃了更好的前程。
这个傻子。
我找了个借口,提前离了席。
我给沈阔打电话。
“在哪?”
“公司,开会。”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去找你。”
我打车到了星河科技楼下。
正是下班时间,大厅里人来人往。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正被一群人簇拥着,从电梯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在跟身边的人交代着工作。
他还是那副样子,冷静,专注,一丝不苟。
但我知道,在那副冰冷的面具下,藏着一颗多么柔软又炽热的心。
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快步朝我走来。
他穿过人潮,逆着光,一步一步,坚定地向我走来。
就像十年前,他抱着那瓶草莓牛奶,走向我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我们都没有再错过。
“怎么来了?”他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想你了。”我看着他,认真地说。
他笑了,眼里的星光,比整个城市的霓虹还要璀璨。
“走,我们回家。”
我们并肩走出大楼,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侧过头,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沈阔。”
“嗯?”
“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倒。
他震惊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比当初在会议室听到我答应“结婚”时还要精彩。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踮起脚,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重复,“我们,生个孩子,组一个真正的家。”
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
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笑了。
去他的契约,去他的交易。
我的人生,从不是一场可以明码标价的买卖。
它是一场,奔赴你的,盛大冒险。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