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屏幕亮起，一张不属于我的B超照，像一记耳光，打碎了我三年的婚姻幻梦。

手机屏幕亮起，一张不属于我的B超照，像一记耳光，打碎了我三年的婚姻幻梦。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默默收起眼泪，开始为自己而活。

因为我知道，为渣男流泪，不值得。

【1】

水珠从翠绿的绿萝叶片上滚落，在玄关柜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我直起有些发酸的腰，将小喷壶放在一旁。

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来，指纹解锁。

一张黑白的、有些模糊的B超图像，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图像下面，紧跟着一行字：

“晓薇姐，我怀了俊杰的孩子，已经八周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发信人，孙婉儿。

丁俊杰放在心尖上的那个“红颜知己”。

我的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没有动，也没有颤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抛进冰窟。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他最近总是以“加班”、“应酬”为借口，深夜才归家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他手机永远屏幕朝下，连洗澡都要带进浴室，说是要“听歌”的秘密。

原来这就是我偶尔在他衣领上嗅到的、那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甜香的名字。

那张小小的孕囊图片，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眼底。

疼。

尖锐的疼。

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三年婚姻，一千多个日夜，原来不过是他精心搭建的一座沙堡。

潮水（真相）一来，便轰然倒塌，留下我这个守着废墟的、最后知情的小丑。

我站在原地，很久。

久到那盆绿萝叶子上的水珠都彻底蒸发了。

然后，我抬起手，不是摔东西，也不是痛哭失声。

我极其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屏幕键盘。

“哦。”

“恭喜。”

“下一个。”

没有质问，没有辱骂，甚至没有多余的标点符号。

发送。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玄关柜上。

走进客厅，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白开，仰头一口气喝完。

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心头那团灼烧的火焰。

我不能乱。

至少，现在不能。

【2】

手机屏幕开始固执地闪烁起来。

先是“孙婉儿”的名字，然后是“老公”。

我冷眼看着，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

我没有接。

直到屏幕彻底暗下去，归于沉寂。

我走进卧室，拉开了衣帽间的门。

属于丁俊杰的那一半，西装、衬衫、领带，整齐地悬挂着，占据着不小的空间。

我曾无数次在这里为他挑选次日要穿的衣物，细心熨烫平整。

现在看来，无比讽刺。

我找来几个最大的行李箱，开始沉默地收拾他的东西。

动作算不上粗暴，但也绝无留恋。

西装、衬衫、袜子、领带……一件件，一样样，被囫囵塞进行李箱。

当拿起他生日时，我攒了好几个月工资送他的那块腕表时，我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当时他惊喜地抱住我，说：“老婆，你太好了，我会戴一辈子。”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将手表扔进装杂物的收纳盒里。

“一辈子？太长了，你显然陪不起。”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急促声响。

“杨晓薇！”

丁俊杰几乎是冲进来的，额头上带着细汗，脸色因为奔跑而有些发红，眼神里混杂着惊慌、恼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玄关柜上，我那台安静反扣着的手机上。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衣帽间门口，面无表情的我，以及我脚边那几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你……你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喘，“你把我东西收拾出来干嘛？还有，婉儿……孙婉儿说，你给她发了很奇怪的信息！”

“奇怪吗？”我抬眼看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我觉得很正常。恭喜她得偿所愿，也预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丁俊杰的脸瞬间涨红了：“杨晓薇！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那是哪样？丁俊杰，你告诉我，那张八周的B超单，是P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他噎住了，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我……我那是一时糊涂……晓薇，你听我解释，我爱的是你，我跟她只是……只是意外……”

“意外？”我几乎要笑出声，“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意外，八周了，你告诉我这是意外？丁俊杰，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骗？”

“不是的，晓薇……”他试图上前来拉我的手，被我猛地甩开。

“别碰我，我嫌脏。”

他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似乎被我这句话刺痛了，语气也变得有些口不择言：“是！我是对不起你！可你呢？你每天就知道围着这个家转，围着你的花花草草转！你关心过我吗？理解过我在外面的压力吗？我跟你说公司的事情，你除了会说‘别太累’，还能说什么？婉儿她……她至少懂我！”

原来如此。

原来出轨的男人，理由都是如此千篇一律的卑劣。

把责任推给另一半的“不理解”、“不关心”，仿佛这样，他们的背叛就变得情有可原。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那最后一丝因为三年相处而产生的不舍，也烟消云散。

“所以，这就是你出轨，并且让她怀上孩子的理由？”我看着他，眼神里再无波澜，“丁俊杰，你真让我恶心。”

我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拿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房子。”

“你的房子？”丁俊杰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陡然拔高，“杨晓薇，这房子是我们婚后买的！是夫妻共同财产！要滚，也是你滚！”

看。

这就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你，要给你一个家的男人。

撕破脸皮的那一刻，他算计得比谁都清楚。

【3】

“共同财产？”我重复了一遍，忽然觉得无比疲惫，连跟他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走到客厅的抽屉边，拿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份复印件，递到他面前。

“看清楚了，丁俊杰。这套房子的首付，一百二十万，是我爸妈出的。购房合同附件上，白纸黑字写着，这笔钱是对我个人的赠与，与你无关。后面的贷款，虽然是我们共同偿还，但首付占比超过七成。真要打起官司来，你觉得，法官会把这房子判给谁？”

丁俊杰一把夺过复印件，飞快地扫视着，越看，脸色越白。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

当初买房时，我家坚持要写这个附件，他还颇有些不高兴，觉得我爸妈不信任他。

是我好说歹说，才安抚下来。

没想到，当初的“不信任”，成了此刻我最大的底气。

“你……你早就防着我了？”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羞辱的愤怒。

“我没想过要防着任何人。”我收回复印件，小心放好，“这只是我父母对我最基本的保护。现在看来，他们是对的。”

我看着他瞬间垮下去的肩膀和灰败的脸色，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俊杰，好聚好散吧。看在三年的情分上，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拿走你该得的，我们协议离婚。”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的雕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沙哑地开口：“晓薇……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让她去打掉孩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她来往……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他的语气带着哀求，眼眶甚至有些发红。

若是以前，看到他这副样子，我肯定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会觉得虚伪。

“打掉孩子？”我轻轻摇头，“丁俊杰，那是一条生命，不是你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而且，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们还可能回到过去吗？”

破镜难重圆，覆水亦难收。

有些裂缝，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弥合。

信任崩塌了，就再也建不起来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屏幕上，“孙婉儿”三个字跳跃着。

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我，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侧过身，接通了电话。

声音刻意压低了，但我还是能隐约听到几句。

“喂，婉儿……”

“你别哭，别激动……对胎儿不好……”

“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打给你。”

看他挂断电话，那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对方的样子，我最后一点可笑的期待也消失了。

“去吧，”我说，“她更需要你。至于我们，找时间，约个律师，把手续办了。”

这一次，丁俊杰没有再反驳。

他默默地、艰难地拖起那几个沉重的行李箱，一步一顿地走向门口。

开门，出去，再轻轻带上。

没有回头。

当门锁“咔哒”一声合上的那一刻，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缓慢而沉重跳动的声音。

我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眼泪，直到这时，才无声地汹涌而出。

不是为他，是为那个曾经付出全部真心，却被人弃若敝履的自己。

为那个曾经对婚姻和未来充满憧憬，如今却只剩一片狼藉的自己。

我允许自己脆弱这么一会儿。

就一会儿。

【4】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震动再次把我拉回现实。

这次是闺蜜，林悦。

我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才接起电话。

“喂，悦悦。”

“薇薇！你在家吗？我刚碰到楼下王阿姨，她说看到丁俊杰拖着几个大箱子走了！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林悦的声音又急又快，充满了担忧。

林悦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在这座城市最知心的朋友，性格风风火火，极其护短。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的伪装瞬间崩塌，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等着！我马上到！”

不到二十分钟，门铃就响了。

我打开门，林悦拎着一大袋零食和好几罐啤酒站在门口，一看到我红肿的眼睛，脸色就沉了下来。

“真是丁俊杰那个王八蛋欺负你了？怎么回事？”

她挤进门，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

面对她，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手机递给她，点开了那条信息。

林悦看完，当场就炸了。

“我靠！孙婉儿那个小贱人！她居然敢把B超单发给你！丁俊杰呢？他是死的吗？他就任由这个小三骑到你头上撒野？！”

“他刚走。”我低声说，“我让他走的。”

“走？便宜他了！”林悦气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种渣男，就该阉了喂狗！还有那个小三，八周很了不起吗？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问题呢！”

她骂了一阵，发泄完怒火，又坐回我身边，紧紧抱住我。

“薇薇，别怕，有我在呢。这种男人，早发现早好！及时止损！你条件这么好，离开他，只会找到更好的！”

她拉开一罐啤酒，塞到我手里：“来，今晚姐妹陪你，一醉方休！祭奠你死去的爱情，然后迎接新生！”

我接过啤酒，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和林悦在一起，我那颗冰冷的心，总算找回了一点温度。

“悦悦，谢谢你。”

“谢什么谢！跟我还客气！”林悦自己也开了一罐，跟我用力碰了一下，“干杯！祝渣男和小三锁死，百年好合，断子绝孙！”

我被她恶毒的祝福逗得想笑，嘴角刚扯开，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又哭又笑，大概就是我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那晚，我和林悦喝光了所有的啤酒。

她听我絮絮叨叨地回忆和丁俊杰的过去，听我骂他，也听我哭诉自己的失败。

她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累得在沙发上睡着。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她给我盖上了毯子，轻声说：“睡吧，薇薇，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必须好起来。

【5】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

林悦已经走了，餐桌上放着还温热的豆浆和油条，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公司有急事，我先走了，帮你请了假。吃的在桌上，记得吃。有事随时电我！爱你的悦悦。”

看着纸条和早餐，我心里暖暖的。

收拾好情绪，我给自己化了个淡妆，遮住憔悴的脸色，准时去了公司。

我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经理，手头正负责一个重要的项目，不能因为私事影响工作。

忙碌，是治疗情伤最好的良药。

一整天，我都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开会、写方案、和客户沟通。

只有在午休间隙，收到丁俊杰发来的，询问何时去找律师谈离婚协议的微信时，心才会刺痛一下。

我简单地回了句：“这周六上午十点，直接去陈律师那里。”

他回了一个“好”。

再无多言。

你看，不爱了，连多说一个字都是奢侈。

下午，我正在核对方案细节，同事苏晴端着杯咖啡，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晓薇姐，看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吗？”她语气带着关切，但眼神里那一丝探究和幸灾乐祸，却没能完全掩饰住。

苏晴是公司里有名的“小广播”，而且对我这个比她早一年升经理的前辈，一直有些微妙的嫉妒。

我大概能猜到，她可能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

“没事，就是有点忙。”我头也没抬，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哦，是吗？”她却不依不饶，压低声音，“我听说……丁先生他……好像昨天下午，陪一个年轻女孩去妇产科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果然。

消息传得真快。

我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谢谢关心。不过，那是他的私事，与我无关了。”

苏晴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拿起桌上的文件夹：“不好意思，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职场如战场，永远不缺看热闹和落井下石的人。

我必须更加坚强，不能给任何人看笑话的机会。

【6】

周六上午，我和丁俊杰在陈律师的律师事务所见面了。

陈律师是我爸的朋友，一位经验丰富的离婚律师，值得信赖。

丁俊杰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想必这几天也过得不好。

孙婉儿大概没少给他施加压力。

我们对面而坐，全程几乎没有眼神交流。

陈律师拿出拟好的离婚协议草案，逐条向我们解释。

财产分割方面，主要是那套房子和丁俊杰那家小设计公司的股份。

“根据杨小姐提供的购房凭证，首付款属于其个人财产。婚后共同还贷部分及其增值，由丁先生进行补偿。具体数额需要专业机构进行评估。”陈律师语气平稳。

丁俊杰沉默地点了点头。

“关于丁先生持有的‘杰创设计’40%的股份，属于婚后所得，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杨小姐有权要求分割……”

“公司现在运营状况并不好，没什么钱。”丁俊杰突然打断，语气有些生硬。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丁先生，公司的财务状况，我们可以委托审计。如果确实存在经营困难，分割方式可以协商，比如股权折价，或者由您支付相应补偿款给杨小姐。”

丁俊杰不说话了，脸色难看。

我知道，那家公司是他的心血，也是他主要的收入来源。

分割股份，无异于在他身上割肉。

“公司股份，我可以放弃。”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两个男人都愣了一下。

丁俊杰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

“晓薇，你……”

“但是，”我打断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陈律师，“我要他一次性支付我五十万补偿款，包括房屋共同还贷部分的补偿，以及我的精神损害赔偿。并且，我需要他公开承认出轨，向我道歉。”

“五十万？还要我公开道歉？”丁俊杰像是被踩了尾巴，“杨晓薇，你疯了？我哪有那么多现金！而且公开道歉，你想让我身败名裂吗？”

“丁俊杰，”我迎上他愤怒的目光，“比起你和你那位孙小姐对我造成的伤害，这些要求，过分吗？你的公司估值远不止这个数。至于公开道歉，你可以选择在朋友圈发，也可以选择在我们共同的朋友圈里当面说。这是你应得的。”

陈律师适时地补充：“丁先生，杨小姐的要求，在法律框架内，并不过分。如果走诉讼程序，考虑到您存在明显过错，财产分割可能会对您更为不利，并且精神损害赔偿也是法定项目。”

丁俊杰的脸色变了几变，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到一丝心软的痕迹。

但我没有。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靠回椅背。

“好……五十万，我……我想办法。公开道歉……我发朋友圈。”

“不行，”我斩钉截铁，“朋友圈可以设置分组，可以仅三天可见。我要你下周六晚上，在‘老地方’餐厅，我们常去的那家包间，当着我们所有共同朋友的面，亲口向我道歉。”

我要的，不是那点钱，也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我要的是一个态度，一个仪式，一个彻彻底底的告别，和一个明明白白的了断。

我要让所有知道我们关系的人都知道，这段婚姻的结束，错不在我。

我要夺回我被践踏的尊严。

丁俊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明白我的意思。

“老地方”，是我们确定恋爱关系、庆祝纪念日常去的餐厅，承载了我们太多回忆。

在那里公开道歉，无异于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杨晓薇……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恳求。

“绝？”我轻轻笑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丁俊杰，当你和孙婉儿在一起的时候，当你让她怀孕的时候，当你默许她把B超单发到我手机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对我，做得更绝？”

他哑口无言，彻底溃败。

【7】

协议最终还是按照我的要求签了。

丁俊杰会在一个月内凑齐五十万打到我的账户。

并在下周六晚上七点，“老地方”餐厅的“听雨”包间，履行他的公开道歉。

签完字，按完手印，丁俊杰几乎是落荒而逃。

陈律师送我出来，在电梯口，他看着我，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赞赏：“晓薇，你比你爸爸想象的要坚强。处理得很漂亮。”

我苦笑了一下：“陈叔叔，谢谢您。我只是……不想再被欺负了而已。”

离开律师事务所，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压了多日的大石头，似乎松动了一些。

报复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快乐。

但捍卫自己的尊严和权益，能让人获得内心的平静和力量。

刚走到路边，准备打车，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缓缓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俊而略带惊讶的脸。

“杨晓薇？还真是你。”

是沈哲远。

我大学时代的学长，也是曾经追求过我的人。

他家境优越，自己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科技公司，是本市商界颇有名气的青年才俊。

毕业后我们联系不多，只是偶尔在同学聚会上见过几次。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沉稳，比起记忆中的少年模样，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沈学长？好巧。”我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上来吧，这里不能停车。”他示意我上车。

我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你怎么会在这里？”系好安全带，我问道。

“刚好在附近见个客户。”沈哲远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侧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敏锐，“你……脸色不太好，遇到什么事了？刚从那家律师事务所出来？”

他的观察力一向很强。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这位久未联系的学长，我刚签完离婚协议，并且前夫下周还要当众向我道歉？

“一点私事。”我含糊其辞。

沈哲远也没有追问，只是温和地说：“不管什么事，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他的语气很真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谢谢学长。”我低声道谢。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舒缓的音乐在流淌。

“对了，”沈哲远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下周五晚上有个商业酒会，很多业内大佬都会参加，对你拓展人脉应该有好处。有兴趣做我的女伴吗？”

我愣了一下。

商业酒会？做他的女伴？

以我现在的状态，实在没什么心情参加这种应酬。

“我……”

“别急着拒绝。”沈哲远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就当是散散心，换换环境。而且，我记得你们公司最近不是在争取‘恒科’的那个项目吗？他们的副总那天也会去。”

他提到了我们公司正在全力攻坚的一个大客户。

我的心动了动。

无论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尽快走出阴霾，似乎都不该拒绝这个机会。

“好，谢谢学长，我去。”我点了点头。

沈哲远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就说定了，周五晚上我去接你。”

【8】

接下来的几天，我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工作，健身，和林悦逛街买参加酒会的礼服。

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只是心里某个地方，始终空着一块。

丁俊杰没有再联系我，只是按时把五十万打到了我的卡上。

附言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看着那条转账短信和那三个字，内心毫无波澜。

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周五晚上，沈哲远准时来接我。

我穿了一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剪裁优雅，衬得肤色很白，也让我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沈哲远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

“很漂亮。”他微笑着替我拉开车门。

酒会设在市中心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哲远很照顾我，得体地向我引荐了几位重要的业界人物，包括“恒科”的那位副总。

我打起精神，拿出职业素养，与他们交谈甚欢。

那位副总对我们公司的方案表现出了初步的兴趣，约了下周细谈。

这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中途，我去洗手间补妆。

刚走出来，就在走廊上，迎面撞上了一个我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孙婉儿。

她挽着一个中年女人的手臂，看样子是来参加宴会或者吃饭的。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连衣裙，但依旧能看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看到我，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那种混合着得意和挑衅的表情。

“哟，这不是晓薇姐吗？”她松开同伴的手，朝我走来，声音娇嗲，带着刻意，“真巧啊，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你。一个人来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打量着我身上的礼服，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语气却更加阴阳怪气：“打扮得这么漂亮，看来晓薇姐心情不错嘛，恢复得真快。也是，毕竟从俊杰那里拿了一大笔钱，是该好好享受一下。”

“孙小姐，”我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我们很熟吗？另外，请注意你的措辞，那笔钱，是我应得的补偿，不是‘拿’。”

孙婉儿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扬起虚假的笑容：“晓薇姐，何必这么针锋相对呢？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俊杰他现在爱的是我，我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你与其在这里跟我置气，不如早点放下，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那姿态，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

若是以前，我可能会被气得发抖。

但此刻，看着她那副急于宣示主权的样子，我只觉得可笑。

“孙婉儿，”我向前走了一小步，靠近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首先，我不要的东西，你捡去了，没必要当成宝一样到处炫耀。其次，一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需要在老婆和情人之间摇摆不定的男人，你今天能靠肚子里的孩子拴住他，明天，也可能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用同样的方式，把他从你身边撬走。”

孙婉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时间会证明。”我淡淡一笑，“祝你……永远能hold住你的‘战利品’。另外，提醒你一句，怀孕初期，情绪不宜太过激动，对胎儿不好。毕竟，这是你上位的唯一筹码，不是吗？”

说完，我不再看她那张扭曲的脸，挺直脊背，从容地从她身边走过。

回到宴会厅，沈哲远正端着酒杯，与人谈笑风生。

看到我，他走了过来，低声问：“没事吧？脸色好像不太对。”

“没事，”我摇摇头，拿起服务生托盘里的一杯香槟，轻轻与他碰了一下，“只是碰到了一只……嗡嗡叫的蚊子，有点烦人而已。”

沈哲远挑了挑眉，没有多问，只是眼中的笑意深了些。

【9】

周六晚上，“老地方”餐厅，“听雨”包间。

我和林悦到的时候，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已经到了。

看到我，大家都有些拘谨和尴尬，显然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些情况。

“晓薇，你来了……”

“悦悦也来了……”

我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态度自然，仿佛只是来参加一次普通的聚会。

丁俊杰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胡子拉碴，眼神躲闪。

他不敢看我，低着头，走到主位旁边——那里平时是我们坐的位置。

服务员开始上菜。

席间的气氛异常沉闷，没人主动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吃到一半，我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平静地看向丁俊杰。

“俊杰，人差不多到齐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丁俊杰。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慢慢地站了起来。

包间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是想……是想跟大家说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丁俊杰，在做杨晓薇丈夫期间，没能守住婚姻的底线，背叛了她，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和……和孙婉儿发生了关系，并且……让她怀孕了。”

他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我是个混蛋。我对不起晓薇，辜负了她对我的信任和付出……”

他转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晓薇，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包间里一片死寂。

朋友们面面相觑，有人露出鄙夷的神色，有人则是不忍。

林悦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着面前这个弯着腰、无比狼狈的男人，心中一片平静。

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任何涟漪。

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丁俊杰，”我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他直起身，眼中带着一丝希冀，或许以为我会说点什么缓和的话。

但我没有。

我继续说道：“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有些伤害，无法原谅。今天让你在这里说这些，只是需要一个明确的结束。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站了起来，面向在场的所有朋友。

“各位，今天辛苦大家跑这一趟，做个见证。我和丁俊杰，已经正式离婚了。过去三年，感谢大家的关照和陪伴。以后，我还是我，杨晓薇。希望大家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说完，我将杯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如同饮尽过往所有的爱恨情仇。

放下茶杯，我拉起林悦：“悦悦，我们走吧。”

没有再去看丁俊杰那瞬间灰败绝望的脸色，也没有去理会朋友们或同情或唏嘘的目光。

我挺直脊背，步伐坚定地走出了包间。

走出餐厅，晚风拂面，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微凉和清新。

林悦挽着我的胳膊，兴奋地说：“薇薇，你刚才真是太帅了！简直女王行为！你看丁俊杰那脸色，跟吃了屎一样！”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抬头望向夜空，城市的光污染让星星变得稀疏，但我知道，它们一直在那里。

就像生活，总会有光亮。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哲远发来的微信。

“下周二晚上，国家剧院有新排的话剧《醒来》，听说评价很不错，有兴趣去看看吗？”

我看着屏幕，指尖微动，回了一个字。

“好。”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