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水一瓢稻:1959年大旱缺粮,摸鱼催奶“急中生智”劳模的诞生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13 06:22 4

摘要:记忆中的那个夏天,天地仿佛被置于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太阳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灼人的强光,土地龟裂,张开无数道干渴的嘴巴,祈求着哪怕一丝甘霖。河流的水位骤降,露出了干涸的河床,连最耐旱的杨树也耷拉着叶子,没了生气。

焦土上的哭声

公元1959年,农历己亥年,七月流火。

兴修水利

记忆中的那个夏天,天地仿佛被置于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太阳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灼人的强光,土地龟裂,张开无数道干渴的嘴巴,祈求着哪怕一丝甘霖。河流的水位骤降,露出了干涸的河床,连最耐旱的杨树也耷拉着叶子,没了生气。

这是一场席卷中国多个省份的大旱灾,而在我的老家一个普通村庄里,苦难被放大到了每一个家庭的灶台和饭桌上。那个时候,全体社员在一起吃大食堂。1958年下半年大食堂刚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像跑步进入社会主义,终于吃饭不要钱!然而好景不长,1959年春节以后,社队里的余粮逐渐减少,先由一干二稀到三餐都是能照见影子的稀饭,再后来瓜菜代,最后有点食堂只能挺火。但在1959年大炼钢铁的时期,各家各户连铁锅也砸了拿去炼铁,想生火做饭锅也没有了。

我的大爷,那年刚过三十,正是年轻有力、能吃能干的年纪。但在那个“一大二公”的年代,个人的力量在集体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生产队的粮仓日渐空虚,按工分和人头分到每户的口粮,从稠粥变成了稀汤,最后,碗底能照见人影。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是连月无雨。我大娘刚生下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在生育的巨大消耗后,彻底断了奶水。刚出生的婴儿,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啼哭,哭声微弱得像只小猫,却像针一样,扎在大爷大娘的心上。

“他娘,你再喝点这米汤,看能不能下点奶……”昏暗的土坯房里,大爷端着几乎能数清米粒的汤碗,声音有些沙哑。

大娘脸色蜡黄,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炕上那个因为饥饿而哭声不断的小孩。“没用的,我……我对不住孩子……”

孩子的哭声和大娘的叹息,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大爷紧紧缠绕困住。他看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几乎冒烟的土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在自然灾害和时代的洪流面前,连让妻儿吃上一顿饱饭都做不到。

三面红旗

铤而走险的“小生产”

“歇晌了!下午两点上工!”生产队长的哨声和吆喝,在午后死寂的村庄里响起。

社员们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的稻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三三两两地躲回各自家中,利用这短暂的午休时间,对抗饥饿和酷暑。但大爷没有回去歇晌。

他偷偷摸摸地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旧的小木盆。那是家里平时用来洗脚的盆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又找了一个破旧的葫芦水瓢。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这件事的风险。

在那个“割资本主义尾巴”、严禁任何“私捞”的年代,私自捕捉鱼虾,轻则被批斗为“思想落后”、“破坏集体财产”,重则可能扣上“破坏生产”走资本主义路线的帽子,后果不堪设想。但听着耳边从未停止的婴儿啼哭,想着妻子虚弱的模样,他咬了咬牙。

“就这一次,为了孩子他娘有口吃的,能下奶……”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是在寻求一种自我宽恕。

他瞄着四下无人,像一道影子,迅速溜出了村子,朝着村外那片濒临干涸的稻田走去。

农业学大寨

水氹边的“急中生智”

他选择的目标,是位于一块水稻田后埂下的一个小水氹。因为地势低洼,还残存着一点浑浊的泥水。凭经验,他知道这种与主水系几乎隔绝的小水氹里,往往会困住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小鱼小虾,这是大自然在绝境中留下的一丝微弱的生机。

烈日当头,稻田里的禾苗都蔫蔫的。他蹲下身,开始用那只水瓢,一瓢一瓢地将水氹里的水舀出来,泼到旁边更干的田埂上,水也顺势流进干涸的稻田里。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粗布褂子,紧紧贴在背上。泥水溅了他一脸一身,他也顾不上擦。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逐渐下降的水位上,期盼着能看到一两条扑腾的小鱼,或者几只惊慌失措的小虾。

他干得如此专注,如此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老乡,你在干嘛呢?”

一个陌生的,带着些许干部腔调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大爷下意识的浑身一个激灵,手中的水瓢差点掉进泥水里。他猛地回过头,看见田埂上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灰色裤子,虽然也满头大汗,但气质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截然不同。他身后跟着的,是公社的干部和生产大队的干部。

完了!

这是大爷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人赃并获!私自抓鱼,破坏集体生产(水氹里的水和小生物,在理论上都属于集体财产)!批斗、游街、扣口粮……甚至更严重的后果,像电影胶片一样在他脑中飞速闪过。妻儿绝望的脸庞在他眼前晃动。

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但在电光火石之间,一种求生的本能,或者说,一种保护家庭的本能,让他脱口而出。他没有选择实话实说,而是指着旁边那片因为缺水而叶片卷曲的稻子,用一种带着愁苦和焦虑的语气说道:

“唉,领导,您看这天干的!我……我寻思着,把这小水氹的水舀出来,浇到旁边的稻田里。这可是一瓢水、一瓢稻啊!能救一棵是一棵!”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但在外人听来,却像是因劳累和焦灼所致。他布满汗水和泥点的脸上,表情真挚而沉重。

被树立典型的劳动模范

那个问话的干部,正是下来视察旱情的县委书记。

在那个“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高歌猛进的年代,“人定胜天”是响彻云霄的口号。然而,持续的旱灾无疑给这种狂热蒙上了一层阴影。县委书记此行,既是了解灾情,也是为了寻找和树立“战天斗地”的典型,以鼓舞士气。

我大爷这“一瓢水、一瓢稻”的回答,恰如一道闪电,劈开了书记心中的阴霾!

这是多么朴素的语言!又是多么崇高的精神!在集体歇晌的时候,他不顾个人休息,主动、自发的利用田间微不足道的水源,为集体而抢救禾苗!这不是“等靠要”,这是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社发挥会主义主人翁的自觉性!这不是畏难发愁,这是“与天斗争,其乐无穷”的现实写照!

“好!说得好啊!一瓢水,一瓢稻!”书记激动地走上前,紧紧握住我大爷还沾着泥巴的手,“老乡,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是真正的共产主义风格!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书记当场就对随行的公社干部指示:“立刻把这个典型给我树起来!要大力宣传这个同志这种爱社如家、珍惜每一棵庄稼的主人翁精神!这是我们克服当前困难,夺取农业丰收的法宝!”

大爷懵了。他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个破水瓢,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县里书记赞许的目光,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风暴就此掀起!

公社的宣传机器立刻全速开动。广播里,我大爷“一瓢水、一瓢稻”的事迹被反复播送,报道员用充满激情的高亢语调,将他描绘成一个具有高度社会主义觉悟、在旱灾面前不等不靠、忘我奉献的新时代社员典型。

大字报、黑板报,到处都是他的“光辉事迹”。他被请到公社、县里做报告。起初,他磕磕巴巴,只会重复那几句“一瓢水、一瓢稻”,以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后来,在宣传干部的“帮助”和“润色”下,他的报告越来越“丰满”,加入了如何学习总路线精神,如何心系集体,如何在困难面前想到“人定胜天”等等内容。

他的形象,从一个为了给孩子母亲找点催奶食物而冒险的普通社员,迅速被拔高、神化,成为了“大跃进”旗帜下一面鲜艳的旗帜。

登上顶峰的“误会”

荣誉接踵而至。

先是县里的“抗旱救灾生产先进个人”,然后是地区级的“劳动模范”。最后,他竟然被选为了省级劳动模范,去了省城参加表彰大会!

我大娘连夜用赊来的新布为大爷缝制的中山装,胸前戴着大红花,坐在主席台上。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雷鸣般的掌声。省里的领导亲自为他颁奖,握着他的手,称赞他是“伟大的普通一兵”,是“社会主义建设的积极分子”。

他恍惚了。有时候,他甚至自己都快相信了那个被编织出来的故事。只有在夜深人静,听到孩子满足的吮吸乳汁的声音,看到妻子脸上渐渐恢复的血色(公社和县里给予了“劳模家庭”特殊的物质照顾),他才会清晰地记起那个中午的恐惧与那个急中生智的谎言。

表彰会后,大爷的命运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他被任命为所在生产大队的党支部书记。

这个位置,意味着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偷偷摸摸去水氹舀鱼的普通社员,他成为了大队劳动生产的带头人。他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摆脱困境的庆幸,有对机遇的感激,更有一种深藏心底、无法与人言说的荒诞感和沉重的压力。

他知道,他这个“书记”的根基,建立在一个美丽的误会之上。

历史的余波与反思

我的大爷,就这样因为一句“急智”之言,成为了那个特殊年代的“英雄”和基层干部。

此后多年,他勤勤恳恳地工作,努力地去符合“劳模”和“书记”的身份。他带领社员们兴修水利,农业学大寨,尽自己所能为乡亲们谋福利。他从未再提起过那个中午水氹边的真相,那个秘密,随着岁月的流逝,深埋在他的心底,也成了我们家族内部一段讳莫如深的往事。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裹挟着个人的命运,有时荒诞,有时又充满了戏剧性。1959年的那场大旱早已成为历史书中的一页,轰轰烈烈的“大跃进”也留下了深刻的经验和教训。

回顾这段往事,它不仅仅是一个关于个人命运转折的传奇故事,更是一面折射那个时代的镜子。它照见了在宏大的国家叙事与激昂的政治口号之下,普通人生存的艰难与韧性;照见了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人性中为了生存而迸发出的智慧,以及这种智慧在特定历史语境下被误读、被放大、被赋予非凡意义的奇特过程。

“一瓢水,一瓢稻”,这原本是一句为了脱困的托词,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个时代的响亮口号,改变了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的命运。这其中,有历史的偶然,有命运的捉弄,也蕴含着对那个狂热而复杂年代的无声诉说。

大爷晚年,有时会坐在老屋门前,望着绿意盎然的田野发呆。我们这些晚辈都知道,他看的,不仅是庄稼,更是那流逝的岁月,和那个被汗水、恐惧与急智填满的,再也回不去的夏天。

来源:历史搬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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