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同样从芦淞老城迁居到天元新区的人,我深深理解这份感受。曾经,我住在老解放西街。那些铺着青石板的巷子,平平仄仄,蜿蜒向前。两边是青砖骑楼,或是木楼斑驳,馄饨铺里飘出的热气氤氲蒸腾,把食客额角的汗珠晕染得格外晶莹。夏夜初临,夜市便早早摆开,形形色色的市民陆续登
有个朋友曾对我说,从繁华喧嚣、拥堵不堪的徐家桥老城区,搬到环境清雅的湘水湾新社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隐隐有些无措与失落。
作为同样从芦淞老城迁居到天元新区的人,我深深理解这份感受。曾经,我住在老解放西街。那些铺着青石板的巷子,平平仄仄,蜿蜒向前。两边是青砖骑楼,或是木楼斑驳,馄饨铺里飘出的热气氤氲蒸腾,把食客额角的汗珠晕染得格外晶莹。夏夜初临,夜市便早早摆开,形形色色的市民陆续登场,开启一日中最惬意的段落。有光着膀子趿着拖鞋的粗犷汉子,有染着黄发故作不羁的少年,也有妆容精致、穿短裙,在风起时下意识弯腰掩住裙摆的女子,还有高谈阔论、纵论时事的“民间官员”……他们时而因某个话题争得面红耳赤,时而又因某种默契聚作一团。夜色温柔,模糊了每个人的身份与底色;舌尖滋味,让迥异的情绪悄悄同频共振。那些白日里格格不入的一切,在此刻竟显得如此和谐。也许,夜是最好的伪装,也是一天中最不设防的时刻。它卸下白天的沉重,让心灵暂得轻盈,不再孤独跋涉。
记得二千年初某届足球世界杯,解放街上那些精明的酒吧老板早早搭起凉棚,租来大屏幕投影直播。啤酒发酵着激情,烤串点燃了神经。每一次进球、每一次扑救、每一场逆转、每一回坚守,都让声带嘶哑、桌椅震颤、酒杯碎裂。有人或许会问,如此亢奋的氛围里,冲突是否难免?其实不然——在那个场域里,任何闹事都是对整体的亵渎。又是否有人投诉深夜扰民?也极少。你若看见居民楼阳台上那些同样不眠的身影,便会懂得何为“万民同乐”的真正魅力。
搬来天元新区之后,社区环境、生活品质乃至社交圈子,似乎都跃升了一个台阶。可工作之余,我想去湘江畅游,朋友却说不安全,不如去会所泳池;偶尔漫步湘江风光带,人影幢幢,擦肩而过,眼神相碰却无话可说,仿佛身在人群,心在孤岛。夜深时,小区池塘映着月色,蛙鸣虫唱反而衬出几分凄清,让我无端觉得自己像困在城市牢笼里的囚徒。街道与小区太过整洁,几乎不见人迹;名贵的园林景观精致得像塑料盆景,美则美矣,毫无生气。
有时,我甚至生出些天真的幻想:若把路边的银杏香樟换成柚子树、石榴树,放学的孩子会不会放下手机,爬树摘果?若把草坪改种南瓜、辣椒、葫芦,是否就不会再有孩子以为“花生是树上结的”?若把“湘超”足球赛搬进中学操场,免费对学生开放,中国足球的种子,会不会在他们心中真正发芽?我想啊想,明知自己有些痴气,却停不下来。
直到某天,我偶然看到淄博马书记关于城市治理的视频,心头蓦然一震。他说:“贩夫走卒,千古有之,不应禁而应规范;酒肆旅栈,人间烟火,不在于管,而在于导。”
这些年来,株洲发展日新月异,城市管理日益精细,拿下了全国卫生城市、交通模范城市、文明城市等诸多荣誉。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反而觉得这座城市少了温度,缺了归属?马书记的一席话,让我恍然:城市需要秩序,需要文明,但更需要亲切、温暖与人性。
原来,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面映照现实的镜子——你若居高临下,所见便是杂乱无序;你若心怀温情,所见便是人间烟火。这些年来,我辗转两地,那份若有所失,并非因为骨子里的世俗,也并非跟不上文明的脚步,而是血脉里那份对人情的眷恋、对烟火气的渴望,始终未曾断绝。
作者/陈建良
编辑/童彦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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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株洲发布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