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端出最后一道清蒸鲈鱼,滚油“刺啦”一声浇在葱丝上,香气瞬间炸开。
周六晚上七点,顾家的家宴。
我端出最后一道清蒸鲈鱼,滚油“刺啦”一声浇在葱丝上,香气瞬间炸开。
餐桌上,我婆婆张琴正眉飞色舞地给小姑子顾思思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肉,“多吃点,看你瘦的。”
她甚至没看我一眼。
这五年,每个周六,都是如此。
我是顾云深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秘书,也是他家不花钱的保姆。
顾云深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这满满一桌子菜是超市货架上自己长出来的。
“嫂子,我哥说你做的会议纪要,连标点符号都精准到像是打印机出品,真厉害啊。”顾思思咬着筷子,笑得天真烂漫。
我扯了扯嘴角,“熟能生巧。”
心里却想,那是因为你哥半夜三点都会因为一个数据打电话把我叫醒。
“小晚这手艺是真不错。”婆婆终于开了金口,但下一句就暴露了真实目的,“就是这肚子,什么时候才有动静?云深都三十了。”
来了,每月一次的例行催生。
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胃里那点刚喝下去的汤开始泛酸。
顾云深终于放下汤碗,用纸巾擦了擦嘴,“妈,急什么,我们有计划。”
他的声音永远那么从容不迫,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可他的计划里,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计划里只有他的公司,他的前途,他的应酬。
而我,只是他计划里一个负责后勤和辅助的零件。
“什么计划?再计划黄花菜都凉了!”婆婆嗓门一下子高了八度,“隔壁老李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低头扒着饭,沉默是金。
这种时候,我说什么都是错。
顾云深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耐烦,但他掩饰得很好,转头对我温和一笑。
“小晚,别听妈的,我们顺其自然。”
那笑容,像一张精致的面具,完美地贴合在他的脸上。
五年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何等的冷漠和算计。
吃完饭,顾云深和顾思思在客厅看电视,婆婆在旁边嗑瓜子。
我一个人在厨房里,洗堆成小山的碗。
洗碗机的排水口有点堵,油腻的污水漫上来,像我此刻的心情。
顾云深走进来,从背后抱住我。
他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水味,混着饭菜的油烟气,形成一种诡异的融合。
“辛苦了,老婆。”他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如果是在五年前,我可能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现在,我只觉得他压得我肩膀疼。
“下周有个德国的考察团,资料你今晚整理一下,明天早上我要用。”他的声音贴着我耳朵,温热的气息吹得我发痒。
看,这才是他来厨房的真正目的。
“今天周六。”我轻声提醒他。
“我知道,”他亲了亲我的脸颊,“但这个项目很重要,拿下它,我们就能换套大点的房子,到时候把妈接过来一起住。”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把妈接过来?
那我的生活,还有一丝一毫属于自己的空间吗?
我关掉水龙头,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顾云深,我是你妻子,不是你的秘书。”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话。
“小晚,你怎么了?”他眼睛无辜地望着我,“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是啊,我们一直都这样。
他习惯了索取,我习惯了给予。
直到我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都被他榨干耗尽。
“我累了。”我说。
这三个字很轻,却像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顾云深脸上的温柔笑意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烦躁。
“别闹脾气,小晚。”他松开我,“这个项目对我,对我们这个家,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他又在用“我们”这个词绑架我。
“你的家,还是我的家?”我忍不住反问。
“有什么区别吗?”他理所当然地反问。
我被他这种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
是啊,没区别。
你的成功是我们的,我的付出是应该的。
“资料在你书房电脑的D盘,文件夹名叫‘德意志之鹰’,你自己看吧。”我擦干手,绕过他,准备回房间。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林晚,你什么态度?”
他连名带姓地叫我了。
这是他生气的标志。
“我就是这个态度。”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顾总,现在是下班时间。”
他气得嘴唇都在抖,“你……”
“哥,嫂子,你们吵什么呢?”顾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八卦。
顾云深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没事,跟你嫂子开玩笑呢。”
他走过来,想揽我的肩膀,被我侧身躲开。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我没再看他,径直回了卧室,反锁了门。
躺在床上,我能听到外面客厅里,婆婆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抱怨:“娶个媳妇回来,一点活不干,还敢给云深脸色看,真是反了天了……”
顾云深大概是说了句什么,她的声音才小了下去。
我用被子蒙住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顾云深已经走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字条,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早餐在桌上,记得吃。德国的资料我拿了,晚上有个饭局,不回来吃饭。
连一个“爱”字都吝啬于写。
我把字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桌上的早餐是楼下买的豆浆油条,已经冷了。
我一口没动,给自己煮了碗加了两个鸡蛋的阳春面。
吃完,我打开电脑,开始投简历。
我毕业于国内顶尖的外国语大学,德语专业八级,还辅修了金融。
当年,我也是拿遍了所有奖学金的天之骄女。
为了顾云深,我放弃了去德国深造的机会,也拒绝了世界五百强的offer,甘心陪着他从一个三个人的小作坊开始创业。
我帮他翻译合同,整理财报,安排行程,甚至在他没钱给员工发工资的时候,拿出我父母给我买房的钱去堵窟窿。
五年,他的公司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作坊,变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科技新贵。
而我,从一个前途无量的毕业生,变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顾太太”。
是时候,找回我自己了。
一周后,我接到了一个面试通知。
是傅氏集团,国内顶级的跨国公司。
职位是董事长首席助理。
看到这个职位,我犹豫了。
傅氏的董事长傅斯年,是商界的一个传奇。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关于他的传闻数不胜数。
更重要的是,他是顾云深最想超越,也最忌惮的对手。
去他那里工作,无异于在顾云深的雷区上跳舞。
但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为什么不呢?
这也许是挣脱他控制的最好方式。
面试那天,我穿了自己最贵的一套职业装。
那还是我刚工作时,用第一个月工资给自己买的,后来因为顾云深说不喜欢我穿得太强势,就一直压在箱底。
当我化好妆,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干练、自信,又有些陌生的自己时,我差点哭出来。
原来,我还没有完全被磨掉棱角。
面试官是傅氏的人力总监和一个副总。
过程很顺利,我的专业能力和临场反应让他们频频点头。
最后,人力总监合上我的简历,笑着说:“林小姐,你的能力我们非常认可。不过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从上一家公司离职?”
简历上,我写的是在顾云深的公司工作了五年。
我沉默了几秒,坦然地回答:“因为我的职业规划和公司发展方向出现了分歧。”
“哦?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我想向上走,但我的前老板,只想让我待在原地。”我说得平静,却字字锥心。
面试结束,他们让我回去等通知。
走出傅氏大厦,阳光有些刺眼。
我有一种预感,我会被录取。
果然,第二天下午,我就接到了offer。
并且,薪资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给自己买了一支新口红,最正的红色。
晚上,顾云深难得没有应酬,准时回了家。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哼着歌,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
“老婆,庆祝一下!”他把蛋糕放在桌上,“我们拿下了德国那个项目!”
我没什么表情,“哦,恭喜。”
他似乎没察觉我的冷淡,兴奋地打开蛋糕,“你功不可没,今晚给你记头功。”
他切了一块最大的递给我,“快尝尝,你最喜欢的黑森林。”
我看着那块蛋糕,忽然觉得很讽刺。
他总能记住我喜欢吃什么,却永远记不住我讨厌什么。
“我不吃了,太腻。”我推开他的手。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林晚,你又怎么了?还在为上周六的事生气?”
“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就不能多体谅我一点?”他的语气开始不耐烦。
又是这套说辞。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顾云深,”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我找到新工作了。”
他愣住了,像没听懂我的话,“什么新工作?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在傅氏集团,董事长首席助理。”
空气瞬间凝固。
顾云深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去傅氏上班了,给傅斯年当助理。”我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你疯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蛋糕上的奶油都被震得晃了晃,“你知道傅斯年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跟我是什么关系吗?你去他那儿上班,是想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吗?”
“我只是找一份工作,和你,和别人都无关。”
“无关?”他气笑了,“林晚,你是我老婆!你身上贴着我顾云深的标签!你去给我最大的竞争对手打工,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面子。
又是面子。
在他的世界里,他的面子比天大。
“你的面子,比我的前途更重要吗?”我冷冷地反问。
“你的前途?”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有什么前途?你的前途不就是当好我的贤内助,帮我把公司做大做强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插进我的心脏。
原来在他眼里,我的人生价值,就只是依附于他。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能去!”他斩钉截铁地说,“立刻给傅氏打电话,告诉他们你不去了。工作的事我来安排,保证比傅氏的职位更好。”
“如果我非要去呢?”
“你敢!”他的眼神变得阴鸷,“林晚,别逼我。”
我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男人,真的是我爱了五年,付出了五年青春的人吗?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他摔门去了书房,我一个人在卧室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我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准时去傅氏报到了。
我的办公室就在傅斯年办公室的外间,只隔着一道磨砂玻璃门。
上班第一天,傅斯年并不在公司。
人力总监带我熟悉环境,交代工作。
傅氏的工作节奏很快,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齿轮,精准而高效。
这里没有闲聊,没有八卦,只有专注和专业。
我忽然觉得,这才是适合我的地方。
下午,我接到了顾云深的电话。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真的去了?”
“是。”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粗重的呼吸声。
“好,林晚,你真行。”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啪”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心里并没有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
傍晚,我正在整理傅斯年未来一周的行程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气场迫人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面容英俊,眼神深邃,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就是傅斯年。
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
“新来的?”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是的,傅总。我叫林晚,是您的新助理。”我站起来,不卑不亢地回答。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推门进去了。
看似平淡的初见,却让我手心出了汗。
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魔鬼老板”。
傅斯年对工作的要求,严苛到了极致。
一份报告,他会因为一个用词不当而让你重做。
一个行程,他会精确到分钟,不允许任何差错。
但他又很公平。
你做得好,他从不吝啬夸奖。你犯了错,他会直接指出,但不会人身攻击。
他像一个严厉的老师,逼着你不断进步,挖掘出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力。
高强度的工作让我没有时间去想和顾云深那些糟心事。
我每天都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着新的知识和技能。
我开始参与到傅氏核心项目的讨论中,我的德语和金融背景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
我做的项目分析报告,得到了傅斯年的肯定。
他在一次高层会议上,点名表扬了我。
“林助理的这份报告,逻辑清晰,数据详实,很有价值。”
那一刻,我看着会议室里那些行业精英投来的赞许目光,忽然鼻子一酸。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我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顾云深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但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一周后,我发现我之前负责的几个顾云深公司的核心客户,都开始出现动摇。
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傅斯年在背后动了手脚。
这是对顾云深的警告,也是对我的敲打。
他在告诉我,我的价值,和他与顾云深的博弈息息相关。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不想成为他们斗争的棋子。
那天晚上,我加完班,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关东煮。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是傅斯年。
“上车。”他命令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车门。
车里开着暖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是一种冷冽的松木香。
“顾云深的客户,是你动的?”我开门见山。
他开着车,目不斜视,“商场如战场,优胜劣汰,很正常。”
“你是在利用我,对付他。”我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
他终于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利用?”他反问,“林助理,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顾云深了。”
“你什么意思?”
“对付他,我需要用到的手段很多,但绝对不包括利用一个女人。”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我只是在帮你,看清楚一些事情。”
我愣住了。
“顾云深的公司,根基不稳,过度依赖几个大客户,管理上也有很大漏洞。就算没有我,他也走不远。”傅斯年淡淡地说,“我只是把这个过程,加速了一点而已。”
他把车停在我家小区门口。
“下车吧。”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林晚。”他又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你的能力,不止于此。”他说,“别让一段失败的婚姻,困住你的人生。”
我的心,被这句话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婚姻状况?
我回到家,一片漆黑。
顾云深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也好,我乐得清静。
但就在我换鞋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小腹也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
我挣扎着拿出手机,想打120。
但手指却不听使唤,怎么也按不对号码。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通讯录里顾云深的名字。
鬼使神差地,我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边很吵,有音乐声,还有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喂?”顾云深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和不耐烦。
“顾云深……我……我肚子疼……”我用尽力气说。
“肚子疼?林晚,你又想玩什么把戏?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回家吗?我告诉你,没用!”
“我没有……我真的……好疼……”
我的声音越来越弱。
“行了,别装了,我这边忙着呢!”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我的世界,一片死寂。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我用最后的力气接通。
“怎么还没上去?”是傅斯年的声音。
他大概是看到我家的灯一直没亮,不放心。
“救我……”
这是我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我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鼻尖是浓重的消毒水味。
傅斯年坐在我床边,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他英挺的眉峰微微蹙着,脸上带着一丝倦意。
看到我醒了,他睁开眼,“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了?”我的声音很沙哑。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目光,“医生说,你怀孕了,但是……宫外孕,大出血。”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怀孕了?
我竟然怀孕了?
“孩子……孩子……”
“没保住。”傅斯年的声音很低,“手术很成功,你没有生命危险。”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那个我还不知道他存在的孩子。
而他的父亲,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心,疼得快要裂开了。
是生理的疼,更是心理的疼。
傅斯年没有安慰我,只是默默地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顾云深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倒是婆婆张琴来了一趟。
她不是来关心我的身体,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晚,你安的什么心?怀了孕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云深?现在好了,孩子没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她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们顾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我躺在病床上,冷冷地看着她。
原来,心死,是这种感觉。
“说完了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
“说完了就滚。”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张琴气得脸都白了。
“我为什么不敢?”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在你眼里,我不是你的儿媳,只是一个会生孩子的子宫,对吗?现在子宫坏了,没用了,你就不满意了,是吗?”
“你……你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孩子,不是我不要,是你们顾家,不配!”
张琴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她走后,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傅斯年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把汤喝了。”他把汤倒在碗里,递给我。
是乌鸡汤,很香。
这一个星期,都是他在照顾我。
他给我请了最好的护工,安排了最高级的病房,每天的汤水也都是他亲自送来。
我们之间,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别的交流。
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感到一种无言的温暖。
“谢谢。”我接过汤,小口地喝着。
“顾云深,没来过?”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摇了摇头。
“打算怎么办?”
“离婚。”我说得斩钉截铁。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出院那天,是傅斯年接的我。
他没有送我回我和顾云深的家,而是把我带到了一个高档服务式公寓。
“你先住在这里,好好休养。”他说。
“这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看着我,眼神深邃,“林晚,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
“什么话?”
“你的能力,不止于此。别让不值得的人,毁了你的人生。”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也许,是同病相怜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同病相怜?
他这样天之骄子,也会有不为人知的心事吗?
我在公寓里休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我彻底和过去告别。
我拉黑了顾云深和他家人的所有联系方式。
我请了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直接寄到了顾云深的公司。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
一个月后,我回到傅氏上班。
同事们看到我,都很惊讶,但没人多问什么。
傅氏的企业文化就是这样,尊重个人隐私。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我跟着傅斯年飞遍了全球,参加了无数次高级别的商业谈判。
我见识了最顶级的商业运作模式,也接触到了最前沿的行业信息。
我的眼界和格局,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傅斯年就像一个导师,毫无保留地教我。
他会带我出席各种重要的场合,把我介绍给他圈子里的朋友。
“这是我的助理,林晚,非常出色。”
每当他这样介绍我的时候,我都能感到一种被尊重和肯定的力量。
我和他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微妙。
我们是上下级,是师生,又好像……不止于此。
他会在我加班晚了的时候,默默地等我一起下班。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让行政准备好红糖姜茶。
他会在我因为一个棘手的项目而焦虑时,告诉我:“别怕,有我。”
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沦陷。
但我不敢多想。
傅斯年是什么人?云端的月亮。
而我,只是一个离过婚,还失去过孩子的女人。
我们之间,隔着云和泥的距离。
半年后,顾云深的公司,快要撑不下去了。
核心客户流失,资金链断裂,内部员工也人心惶惶。
他终于想起了我。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我一概不理。
直到有一天,他冲到了傅氏集团楼下,堵住了我。
他瘦了,也憔悴了,眼底带着浓重的血丝,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
“小晚,我们谈谈。”他抓住我的手腕。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用力想甩开他,但他的力气很大。
“我知道错了,小晚,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复婚吧。”他哀求道。
复婚?
我简直想笑。
“顾云深,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离婚呢。”
“协议我没签!我不会离婚的!”他激动地说。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我冷冷地说。
“林晚!”他怒吼道,“你非要这么绝情吗?你忘了我们五年的感情了吗?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会永远陪着我,支持我!”
“我是说过。”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是顾云深,是你,亲手毁掉了我所有的爱和信任。”
“还有,我流产那天,你在哪里?”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
“是,你不知道。”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只知道你的项目,你的应酬,你的面子。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你是我老婆啊!”
“不,我不是。”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从你挂掉我求救电话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了。”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他从后面追上来,想再次抓住我。
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我们面前。
傅斯年从车上下来。
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护在身后。
他看着顾云深,眼神冰冷得像要结冰。
“顾总,请你自重。”
顾云深看到傅斯年,瞳孔猛地一缩。
“傅斯年?又是你!”他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你把我老婆还给我!”
“你的老婆?”傅斯年冷笑一声,“她很快就不是了。”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怕吗?”
我摇了摇头。
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们走。”
他揽着我,转身向公司大楼走去。
“林晚!你不能跟他走!”顾云深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勾搭在一起了?”
他的话,像脏水一样泼向我。
我停下脚步,想回头跟他理论。
傅斯年却按住了我。
“别理他。”他说,“跟疯狗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我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跟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那天之后,顾云深彻底疯了。
他开始在网上散播谣言,说我婚内出轨,和自己的上司有不正当关系。
他把我塑造成一个为了钱和地位,抛夫弃子的恶毒女人。
一时间,我成了舆论的焦点。
公司的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走在路上,我都能感觉到别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那几天,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不敢出门,不敢看手机。
是傅斯年找到了我。
他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看到我蜷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他走过来,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
“事情我都知道了。”他说,“交给我处理。”
“没用的。”我绝望地摇了摇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的名声,已经毁了。”
“谁说的?”他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林晚,看着我。”
他的眼神,坚定而有力。
“只要我相信你,只要我在你身边,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为什么?”我哽咽着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然后,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因为,我喜欢你。”
我的大脑,瞬间当机。
他……他说他喜欢我?
“从你来面试那天起,我就注意到你了。”他缓缓地说,“你明明眼里有光,却被生活磨得黯淡无光。我当时就在想,是怎样的男人,才会这样对待一个珍宝。”
“后来,我调查了你和顾云深的事。我知道了你的委屈,你的不甘。”
“我帮你,一开始确实是想看看顾云深被夺走最得力助手后,会是怎样的窘境。但后来,我发现,我越来越在意你。”
“在意你的笑,在意你的眼泪,在意你每一个努力工作的瞬间。”
“林晚,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你。我是真的,被你吸引了。”
他的告白,像一颗炸弹,在我心里炸开了花。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原来,我不是没人爱。
原来,真的有人,能看到我的价值,懂得我的珍贵。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等我哭够了,他才开口。
“林晚,嫁给我。”
我愣住了。
“什么?”
“嫁给我。”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成为我的妻子,让所有流言蜚语,都不攻自破。”
“这……太快了……”
“不快。”他看着我,眼神灼热,“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可是,我离过婚,还……”
“我不在乎。”他打断我,“我只在乎,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看着他,心跳如雷。
理智告诉我,这太疯狂了。
但情感上,我却无法拒绝。
这个男人,在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的世界。
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抓住他呢?
“我愿意。”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傅斯年的行动力,超乎我的想象。
第二天,他就让律师解决了我和顾云深的离婚官司。
法院把判决书寄给顾云深的时候,据说他当场就懵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快,这么决绝。
紧接着,傅氏集团的公关部出手了。
他们以雷霆之势,清理了网络上所有关于我的负面言论。
并且,发布了一份措辞强硬的律师函,直指顾云深恶意诽谤,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同时,傅斯年用他的私人微博,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配文只有一句话:我的傅太太,@林晚。
这条微博,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商界大佬傅斯年,竟然闪婚了?
结婚对象,还是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出轨女主角”?
一时间,所有的舆论都反转了。
之前骂我的人,都开始猜测,是不是顾云深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才恶意报复。
而我和傅斯年的故事,也被脑补出了无数个“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版本。
我看着手机上那些评论,哭笑不得。
傅斯年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他不仅洗清了我的冤屈,还顺便官宣了我们的关系,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傅太太。
顾云深彻底崩溃了。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费尽心机想要毁掉的前妻,转眼就嫁给了他最嫉妒的对手,成了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给我打电话,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为什么?林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把我当成接近傅斯年的跳板?”
我听着他的质问,只觉得可笑。
“顾云深,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输,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傅斯年。而是因为你的自私,你的傲慢,你的理所当然。”
“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你爱的,只是一个对你百依百顺,能满足你所有需求的工具。”
“现在,这个工具不属于你了,所以你崩溃了。”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号码。
属于我和他的故事,到此,彻底结束。
我和傅斯年的婚礼,办得很低调,只邀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
婚礼上,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林晚,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也谢谢你,愿意娶我。”
我知道,我们的开始,或许并不那么纯粹。
他有他的算计,我有我的不甘。
但爱情,不就是一场天时地利的迷信吗?
在他需要一个妻子来稳定人心的时候,我正好出现。
在我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的时候,他正好伸出了手。
我们是彼此的救赎,也是彼此的归宿。
婚后,我没有辞职。
我依然是傅斯年的首席助理。
只是,我们的关系,从办公室,延伸到了家里。
白天,我们在商场上并肩作战,是最佳拍档。
晚上,我们回到家,是彼此最温情的港湾。
他会为我洗手作羹汤,也会在我累了的时候,为我按摩肩膀。
他从不要求我为他做什么,却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他让我明白,好的爱情,不是牺牲,而是成全。
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依附,而是两个独立灵魂的彼此吸引和共同成长。
一年后,顾云深的公司,宣布破产。
他背负了巨额的债务,名声也彻底臭了。
听说,他后来回了老家,整个人都颓废了,再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勇气。
婆婆张琴和顾思思也来找过我几次,想让我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让傅斯年拉顾云深一把。
我只是让保安把她们请了出去。
我不是圣母。
伤害过我的人,我凭什么要原谅?
又是一年春天,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这一次,我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
因为我知道,我身边,有一个会把我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当我把验孕棒递给傅斯年的时候,他愣了足足有三分钟。
然后,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在客厅里转了好几个圈。
“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他笑得像个孩子,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那一刻,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英俊的脸上,温暖而耀眼。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在医院那个冰冷的夜晚。
原来,所有的苦难,都只是为了让我遇见更好的人。
不被爱的那五年,像一场漫长的噩梦。
但好在,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醒来后,阳光正好,爱人就在身边。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的出现,是为了告诉你,你值得被全世界温柔以待。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