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他焦急地通过安检口进入候车室时,安检员慢条斯理的检查,差点把他这个慢性子惹发火,离开车时间不到一分钟了,他要赶不上回老家的那趟列车了。小汪妈妈她生病了,他要赶回去看看她,谁知下雨了,乘出租车堵了十分钟,这短短的十分钟把小汪的心情拉下了十八层地狱。
当小汪火急火燎地赶到火车站时,看到站外广场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昏暗的灯光在秋雨中显出萧条的败象。
当他焦急地通过安检口进入候车室时,安检员慢条斯理的检查,差点把他这个慢性子惹发火,离开车时间不到一分钟了,他要赶不上回老家的那趟列车了。小汪妈妈她生病了,他要赶回去看看她,谁知下雨了,乘出租车堵了十分钟,这短短的十分钟把小汪的心情拉下了十八层地狱。
当他拉着行李小跑到乘坐的列车检票口时,人群的嗡嗡声一下子把小汪拉入一个喧闹的世界,他看到有的人在怄气抱怨着什么,有的人则痴呆的望着进站口上的指示牌,他这时才看到了火车晚点的提示信息,他所乘坐的列车晚点了,说是晚点时间未定。
看到这他心中不由地庆幸了一下,他以为这趟列车赶不上了,没想到晚点了,虽然他也对火车晚点这事深恶痛绝,他认为无论什么理由,耽误别人的行程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不过今天他倒在心中窃喜火车晚点了,这样他就不用再来回折腾,可以直接赶回家了,因为这是今天最后一班到他家乡的列车了。
候车室内人声鼎沸,广播里不时传来火车晚点的播报,人也很拥挤,很多人都站在座位之间的过道上翘首以盼,也有人直接坐到了地上,甚至有几个农民工模样的人就趴在墙根下睡着了,小汪想他们大概也是太累太困了,他拉着行李箱穿过拥挤的人群转了一圈,沮丧地发现没有一个座位空着,也只好放下行李箱在过道上站着。
这时火车预计晚点一个小时的广播传来,听到这,人群里有很多人站了起来,口里大声骂着脏话,看那架势似乎要向工作人员讨一个说法,不然就要砸了火车站,但骂了几句,发现也是于事无补,并没有人出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又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
虽然大多数人好像都习以为常了,只是抱怨和骂几句脏话来发泄一下,不过小汪知道他们都和他一样,不知在心底咒骂了这些在火车站工作的人员多少遍,他那小小的窃喜被那看似漫无尽头的等待所淹没,他清楚了听到自己也骂了一句,操他娘的,到后来,好像还不断在重复。
当小汪站了有十五分钟的时候,他又不由得骂了一句,日他娘的,他这时的想法是这些负责火车运行的人都应该去死,妈的,站了十五分钟就好像蹲了十五年的监狱那么漫长,他快受不了了。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别的列车开过来,请列车员做好接车准备,他左手边一个妇女听到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匆匆忙忙拎起地上的几个小包,拉起身边的大行李箱飞快往另一个检票口跑过去,这时人群中有很多人也往那边涌去,小汪赶紧坐了下来,把行李箱往身边拉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他体验到了从地狱到天堂的美好。
小汪掏出手机准备看一下新闻打发时间,这时他背对面一个中年妇女的一句话,把他正在玩手机的双手截停了下来,他清楚的听到一句话,日他娘里个逼,现在看个病比她妈的杀人还要难。
小汪往后面看了一下,发现说这话的这个女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嘴唇上涂着血红的口红,化着浓浓的妆,假睫毛长长的,眉毛和眼皮都是紫蓝的颜色,看她这副打扮真跟一个妖精没什么两样,因为她眼角上的鱼尾纹和脖子上的褶皱出卖了她的年龄,她大概五十多岁了吧。
她说这话时,是以一个上等人怜悯的口气说的,小汪这时又注意到她说话的对象也是一位中年妇女,大概有四十五六的样子,可能是由于天太冷,她穿的很多很杂,几件旧衣服套在一起,让人一眼就感觉到土里土气的气息,她两手始终握着放在她下面的一个布包上面的打结,好像里面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生怕被别人偷走一样。
因为要这样,当她同那位穿着像贵妇人的女人讲话时,腰总有点弯,但她对贵妇人这种明显带有尊卑的口吻不但不反感,好像还很受用。
小汪听到她对贵妇人说,像我们这样的情况,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又怎么会知道其中的酸甜。
贵妇人听她这么说,也很受用,看来她刚才的那句话大概是同情这位说话对象的遭遇而有感而发。
小汪又听见她说,大妹子,你不要这样说,谁家还没有点难处,虽然你这情况我没怎么经历过,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有我的苦恼,不过听你刚才那么说,感觉你也是真不容易,说这话时,不用看脸上的神态,就可以感觉到她一副菩萨救苦救难的神态。
小汪一边玩手机,一边听她们讲些什么,从她们反反复复的讲述中,他大略了解了一下情况,那位穿着土里土气的妇女是一位因工厂倒闭而下岗的女工,现在家里就靠丈夫一个人的工资维持生计,儿子上大学需要钱,但婆婆又病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她大概是向那位贵妇人哭诉自己家的困难,而那位贵妇人大概是一个真真实实的有钱人,因为据她说,家里原本开着一个小商店,现在做大了,又开了几个连锁店,听她这话,暴发户的形态一览无余。
她对下岗女工的遭遇很是同情,多次表示,在医院,自己有人,到时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她,说着还给下岗女工写了一个号码,下岗女工看来也是喜出望外,很是感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说谢谢。
两人大概是在谈现在看病难的问题,从下岗女工的口中,可以知道,她带婆婆来这边看病,看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向贵妇人诉说自己的遭遇和遇到的困难,而贵妇人听了她的情况后,则是一边同情她的遭遇,一边跟她讲一些看病的门道。
她告诉下岗女工到医院看病,要给护士和医生塞红包和送礼,有什么大病要做手术的要提前给主治大夫塞一个大红包,这样他们才好好给你看病和做手术,才不至于宰你太狠,她还根据下岗女工的情况为她支了一招,那就是到医院时,找到医生先送点礼,再塞点红包,然后就跟他们坦白自己家里的困难,这样他们心里就有了一个数,那些不必要的检查和治疗才不为你做,开药时也开便宜的,也不会给你多开药,收费时,也不会收你太高的费用,这样能省下不少的钱,说的下岗女工一直点头,脸上一直是惊讶和佩服的神情。
小汪听到这,也很吃惊,以前也常听到看病难的新闻,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门道,他也十分同情那位下岗女工的遭遇,因为他的妈妈大概也和她一样,要照顾公婆,还要供他上大学。
你公婆就你丈夫一个儿子吗,那是有点负担不起,贵妇人同情的望着她的同伴。
听到这,下岗女工眼睛里发出了红光,情绪很是激动,哪是呀,我丈夫兄弟二人,还有两个妹妹,他们都……,说到这,她看了一下四周,没再往下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他们就不掏钱给老人看病,两个妹妹就算了,嫁出去了,还不有一个兄弟吗,贵妇人一副伸张正义的神态,她似乎有点看不惯老实人受欺负。
我家那位不是老大吗,那个小叔子不是老小吗,下岗女工说这话时,底气不是很足,不知为什么。
老大怎么了,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就该一同伺候老人嘛,她说这话时,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那他就不照顾,我们能怎么办呢,我自己的爹妈我都不曾这样,我的妈妈病了,我也只是回去看望了一两次,现在却为公公婆婆两边跑,一边要照顾在家的有点痴呆的公公的衣食起居,一边要去医院照顾卧病在床的婆婆,而对自己的爸爸妈妈我也只是打一点钱过去,也不曾这样,她又重复了一遍,说着她竟忍不住流下来了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而旁人却不知道一样。
你怎么那么老实,他那个小儿子两口子不照顾,你也可以不照顾啊,你就跟他们较劲,看谁拗过谁,到哪,你都有礼呀,看她那神气,似乎要做为民伸冤的父母官。
小汪侧着耳朵往下听,想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想下岗女工这样做一定有其他的原因,不然以他这么多年在农村看到的公婆和儿子儿媳妇间争吵的经验来看,她一定不会心甘情愿这样做。
其实我那个小叔子也想照顾老人,可他媳妇不让啊,她认为两位老人偏心,待我们好,下岗女工似乎不想往下再说,想转移一下话题。
你那个小叔子,也真没用,连个女人都管不了,都怪你那个小叔子的媳妇,我那三个兄弟媳妇也是这样,认为公婆偏心,一个推一个,我爸妈晚年就这样被他们推来推去,我那几个兄弟也不说管一下,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又不好说什么,我爸妈从小只知道疼他们那三个宝贝儿子,看看他们在你们晚年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贵妇人说着竟也流下了眼泪。
我也不是同你一样呀,我自己两个哥哥怕老婆,我妈生病了,推过来推过去,我爸妈最疼我这个小女儿,而我看到他们这么做,竟不能干什么,还没说一下,两个弟妹就要把妈妈推给我照顾,我还能说什么,看着二老这么受苦,····,说着她又流下了热泪。
两个女人为自己不能做点什么而叹息流泪,小汪听她们这么说,也为做女人感到惋惜,但他也在想,为什么男人娶到老婆后,自己就不能做主了,要受老婆管制,不能对自己的父母好点。
你说这,我越想越生气,我那几个兄弟跟媳妇说我什么,你知道吗,她们说我见钱眼开,父母走时,最后一眼都不见,你听,这是人话吗,我也想见最后一面啊,可当时我公婆也在医院住院,我实在走不开呀,再说,我一个嫁出去的人,我又能怎么办呢,但是,我虽然回家很少,可每年我都往老家寄一大笔钱,我寄的那些钱,父母还不是给他们花了,到最后还这么说我,说着,贵妇人也情难自禁眼睛又红了。
下岗女工听她这样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停了一会,她又说到,唉,我们嫁出去的人,能怎么办呢,我每年还不是要分担我父母的医药费,父母把财产都分给了两个哥哥,自己嫁到外边,什么都没得到,每年还要负担费用,这是什么道理啊,又到哪里说理啊,谁让我们是女人呢,下岗女工说这话完全一副无比委屈而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那你就跟你那个小叔子两口子闹呀,凭什么一个爹妈生的,他和他媳妇就可以不赡养老人,贵妇人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又转了回来。
小汪也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他也想听听真实的原因。
闹什么,还是算了吧,大家终归是一家人,下岗女工似乎在遮掩什么。
怎么能不闹,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呀,贵妇人一副看不惯不公的样子。
您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下岗女工迟疑了一下,看到躲不过了,不说不行了,又接着往下说。
还不是因为公婆原本住的地方拆迁,赔了两套房子,两位老人把那个大一点的分给了我们,小叔子两口就认为二老偏心,就不怎么照顾两位老人了,所以我们只好照顾了,说到这,她竟有点破涕而笑的意思,捂住嘴暗暗偷笑,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以前的种种都有了意义。
这时贵妇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态,不再说话了,下岗女工看到,立刻脸上又显出苦大仇深,憋屈吃亏的神色,马上又补充道,你不要认为我贪钱呀,我是为我那儿子着想,我儿子大三了,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将来有了房子,就不愁娶不到老婆了,要不是这样,就是给我再多的钱,我都不愿意去照顾公婆,打死也不愿意,凭什么呀,我自己的父母我没法照顾,还去照顾别人的父母,还有就是,你都不知道呀,……,她说这话时,脸上一副极度厌恶的神情和作状要呕吐的样子。
贵妇人这时又开口说话了,她似乎很是理解下岗女工的话,不过她似乎觉得下岗女工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听她说到,什么我不知道呀,什么我没见过呀,我给你说,我公公瘫痪在床上时,吃喝拉撒都不离开那一间屋子,自己每次进去伺候都想呕吐,受不了那气味,几天下来我都吃不下去饭了,每次进去我都在心底诅咒老家伙怎么还不死,要不是想能多分一点遗产,你就打死我,我都不会进那个屋子,我跟你说,我这活了五十多年,哪受过这样的苦,遭过这样的罪,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说着她真的把嘴捂住,似乎真想要吐出来的样子,但马上又眼睛里冒出火光,接着说,妈的个逼,最后那个老家伙,还是多分了小儿子五十万,现在想来,还是气,吃了大亏,我父母病那会,我都不曾端屎端尿在床前伺候,伺候那老家伙那么好,还是只分得了一百多万,小叔子的媳妇可以说一天都没伺候,还比我们多分了五十万,他这不是偏心又是什么,说完脸上也和下岗女工一样出现吃了大亏,受了大委屈的表情。
下岗女工听见她说分了一百多万的遗产,眼睛亮了一下,她想说什么,又合上嘴唇没有说出来,但脸上和眼睛里满是羡慕嫉妒,小汪想她似乎在想这个女的才真是得了大便宜还在卖乖,要是给她一百万,别说让她端屎端尿,就是吃屎喝尿,她也愿意干呀。
小汪这时看到贵妇人的神情,她脸上现在不再是委屈,更多的是炫耀的神态,他想她是故意说给下岗女工听的,看到下岗女工一脸的吃惊和羡慕嫉妒,她看上去似乎很受用,她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要是给我一百万,我什么都愿意干,下岗女工还是说出了口,她忘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你愿意干,早知道让你干了,反正现在让我再重新选一次,我是打死也不会干了,贵妇人开玩笑的笑道,接着又说,好了,以前的事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还好,现在父母和公婆都过世了,儿媳妇也娶进门了,可以说没什么太操心的事了。贵妇人一副守开云雾见日明,苦尽甘来的轻松和幸福。
是呀,现在就一个子女,父母就疼他一个,我就不信他还能对自己的父母不好,我儿子也在学校里谈了一个女朋友,也带回家看了,我看挺好的一个姑娘。说这话时,下岗女工也是一副幸福的的表情。
一个子女也不好,两口子要养活四个老人,再说,现在的女孩子都精得很,刁的很,很会耍心眼,要是不孝顺,那就……,贵妇人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一丝担忧悄悄爬上她的眉头。
我儿子的那个女朋友我看着挺老实的,一看就不是会耍心眼的人,下岗女工说这话时,好像得了一个宝似的。
你呀,贵妇人一脸的鄙夷,我跟你说,外表老实的人往往最不老实,最会耍心机,我那个儿媳没进门之前,看着就很老实,可进了门来,就像变了一个人,现在是处处跟我作对。
不会吧,下岗女工让她说的,似乎也有点害怕了。就算那样,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他成家后不会让他媳妇那样对我的。她说这话,就好像天下父母除了她,每个父母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女一样。
什么不会呀,我儿子没结婚前,多么听话,我说啥就是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自从有了老婆,我让他干什么,他还要先看看老婆的脸色,现在是老婆让干啥就干啥,把我气死了,贵妇人说这话时,除了愤慨,多少有点自己教育儿子失败的感慨。
我儿子肯定不会这样,我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我……,下岗女工听她这么说后,似乎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敢那么肯定了,她这样说,似乎只是应该这么说。
但愿不会吧,你说,现在就这么听老婆的话,到我们老了,会不会……。
这时,列车开进来了,广播里传来火车开来的消息,人群开始涌向检票口,小汪也向人群拥去。
当他坐上火车,把行李放好,火车开动时,小汪脑中浮现出了那两位中年妇女年老时的景象。
来源:文化新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