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夫妻AA制36年,妻子临终前将钱全留给儿子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03 17:34 3

摘要:纸上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冰冷的铅字,把我跟她三十六年的夫妻情分,算成了一笔清清楚楚的账。

那张薄薄的律师函,是我老伴陈惠珍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纸上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冰冷的铅字,把我跟她三十六年的夫妻情分,算成了一笔清清楚楚的账。

我叫李卫国,今年六十二,在上海的国营机床厂干了一辈子车工。我的手,稳。我的人,也一样。一辈子信奉的就是公道,是“清清爽爽,互不相欠”。

可我没想到,到头来,清爽过了头,就只剩下冷了。

第1章 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我跟惠珍的AA制,是从一辆凤凰牌二八大杠开始的。

那是1986年,我们结婚的第二年。我在厂里是八级工,技术骨干,一个月工资七十八块五,在弄堂里是响当当的人物。惠珍在纺织厂上班,挣得比我少点,但也是个勤快人。

那时候,谁家要是有辆凤凰牌自行车,那是顶顶风光的事。我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攒几个月钱,给家里添上这么一件大件。

那天发了工资,我揣着信封,心里热烘烘的,走到家门口,却看见一辆崭新的凤凰车,锃亮,就靠在墙边。

惠珍解下围裙,笑着迎出来,“卫国,看,我托人买的。”

我愣住了。那股子高兴劲儿,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你哪来的钱?”我问。

“我自己的工资,还有我妈偷偷塞给我的,凑了凑。”她眼里的光,像弄堂口昏黄的路灯,暖暖的。

可我心里不舒坦。

我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买车这样的大事,怎么能让她一个女人操心,还动用她娘家的钱?我的脸往哪儿搁?

我从信封里抽出钱,数了一半递给她,“这车的钱,我们一人一半。以后家里的开销,都这么算。我李卫国,亏待不了你,但也绝不占你一分钱的便宜。”

惠珍脸上的笑,就那么僵住了。

她没接钱,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那眼神,我当时读不懂,现在想来,里面有委屈,有不解,也有一丝被刺伤的倔强。

“卫行,我们是夫妻。”她轻声说。

“夫妻更要明算账。”我把钱塞到她手里,语气不容置疑。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日子,就多了一本看不见的账本。买米买油,她出钱,记一笔。交水电费,我出钱,也记一笔。到了月底,两人凑在一起,用算盘噼里啪啦一打,差额补上。

儿子小军出生后,账本上又多了一项“公共开支”。奶粉钱,尿布钱,学费,一人一半,清清楚楚。

弄堂里的邻居们都觉得奇怪。张家姆妈不止一次拉着惠珍说:“你家卫国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哪有夫妻这么过日子的?”

惠珍总是笑笑,不说话。

她从不跟外人抱怨,也从不在我面前再提这件事。她只是默默地,把我定下的规矩,执行了三十六年。

我以为,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相互独立,彼此尊重。我用我的方式,撑起了这个家的“半边天”,让她不必为生计发愁,可以有自己的积蓄,有自己的底气。

我以为她懂。

直到她走了,那封律师函摆在我面前,我才发现,我错得有多离谱。

那辆凤凰牌自行车,后来一直停在楼道的角落里,落满了灰。惠珍再也没骑过。我偶尔擦拭它,看着锃亮的车铃,总觉得上面映出的,是我一张模糊又陌生的脸。

第2章 两本账簿

我们的家里,有两个钱箱子。

一个是我的,一个木头的,上面带一把铜锁。另一个是她的,一个饼干铁盒,画着好看的仕女图。

每天下班,我们各自把零钱放进自己的箱子。需要用钱的时候,再从各自的箱子里取。

小军小时候,最喜欢听我们“对账”。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吃过晚饭,我就会拿出算盘和账本,惠珍也拿出她那个小本子。

“本月买菜,三十一块二。”她报。

我拨一下算盘珠子,“我记下了。水电煤,二十三块六,我付的。”

“小军的感冒药,五块八。”

“小军的练习册,两块一。”

一笔一笔,像工厂里的流水线作业,精准,高效,没有半点含糊。小军就趴在桌子边,睁着大眼睛看,觉得新奇又好玩。

他不懂,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家里,钱都是放在一起的。为什么他爸爸妈妈,像两个合伙开店的生意人。

有一次,他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的钱要分开算?”

惠珍正在织毛衣的手顿了一下。她摸了摸小军的头,温柔地说:“因为爸爸是厂里的标兵,做事最讲规矩。”

她总是在孩子面前维护我。

我听见了,心里很受用。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好妻子该有的样子。她理解我,支持我。

我们的账本,也确实算得清清楚楚。我从不让她在经济上吃亏。厂里发了奖金,我会主动跟她说,这个月公共开支我多承担一点。她娘家有什么事需要用钱,我也会把钱算给她,让她拿回去,面子上好看。

我以为这就是体贴。

可我忘了,人心不是算盘,拨一下就清零。感情不是账目,算得越清,就伤得越深。

有一年冬天,我得了重感冒,发高烧,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那时候厂里正在赶一个重要的订单,我这个技术骨干倒下了,车间主任急得团团转。

惠珍请了假,在家照顾我。端水喂药,熬粥擦身,没有半句怨言。

我烧得迷迷糊糊,感觉她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给我擦脸。我心里很感动,觉得这辈子娶了她,是我的福气。

病好了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我的木头钱箱里,拿出五十块钱,递给她。

“这些天辛苦你了。这是医药费,还有你请假的误工费。”我说得理所当然。

她正在收拾屋子,听到我的话,身体僵了一下。

她转过身,没接钱,只是看着我。又是那种眼神,像很多年前,我把买自行车的钱塞给她时一模一样。

“卫国,照顾你,是我该做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应该的归应该的,规矩是规矩。”我坚持着,“我们说好的,清清爽爽。”

她沉默了。

最后,她还是把钱收下了。只是从那天起,她的话好像变得更少了。她依然对我很好,饭菜永远是我爱吃的,衣服永远是烫得平平整整的。

但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我能看见她,她也能看见我,但我们谁也触摸不到谁的温度。

那两本账簿,一年年地变厚。一本记录着柴米油盐,一本记录着人情冷暖。我的那本,是数字。她的那本,是什么呢?

我从来没想过去翻开看看。

第3章 一碗馄饨

我这辈子,就好两样东西。一样是厂里那台轰鸣的老车床,另一样,就是惠珍包的荠菜鲜肉大馄饨。

惠珍的手巧。她包的馄饨,皮子薄得像纸,透着里面粉嫩的肉馅和碧绿的荠菜。下到锅里,一个个浮起来,像小元宝。

每次我加班晚了,或者心里不痛快,只要能吃上一碗她亲手包的热馄饨,再大的烦恼都能烟消云散。

可就是这么一碗馄饨,也曾经被我那套“规矩”给搅了味道。

那是个周末,我跟车间的一个小年轻因为一个零件的加工工艺吵了一架。我坚持用老办法,稳妥,精准。他非要试试新设备,说能提高效率。结果,废了两个料,还差点出了安全事故。

我气得晚饭都没吃,回家就黑着一张脸。

惠珍什么也没问。她看了我一眼,就默默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剁肉馅的声音,笃,笃,笃,很有节奏。

我的火气,在那笃笃声里,慢慢消了下去。

馄饨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我埋头就吃,一口一个,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我擦擦嘴,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上。

“今天的荠菜和肉,钱我来出。”

我说得自然。在我看来,这是我惹她生气了,她为我做了爱吃的,我理应有所表示。这也是我们AA制的一部分,谁享受了,谁就该承担。

惠...珍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地抖。

“卫国,”她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在你心里,我给你做一碗馄饨,也需要算钱吗?”

我愣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这样才公平,对不对?”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李卫国,我们是夫妻,不是合伙人。过日子,不是做生意。你懂不懂?”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我有点不知所措。我觉得委屈。我明明是好心,怎么就成了驴肝肺?

“我一个月工资比你高,我多出一点,不是应该的吗?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占你便宜。”我为自己辩解。

“我不要你那点钱!我不要公平!”她几乎是喊出来的,“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分房睡。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公平,独立,互不亏欠,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过日子方式吗?多少家庭为了钱吵得鸡飞狗跳,我们家从来没有。这不是很好吗?

我想了一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女人心,海底针。她就是一时闹情绪,过几天就好了。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下班回家,桌上依然有热好的饭菜。那碗馄含的事情,谁也没再提。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现在想来,那不是轨道,那是一道裂缝。从那天起,那道裂缝就在我们中间,越来越宽,越来越深。而我,却浑然不觉。

我依然为我的“原则”而自豪。我觉得自己是个有担当、有风骨的男人。我用我的方式,爱着我的家,爱着我的妻子。

我却不知道,我的爱,像一把冰冷的尺子,量得出长短,却量不出深浅。

第4章 半间屋子

儿子小军要结婚了。

这是我们家天大的喜事。女方是个好姑娘,在医院当护士,文静又懂事。亲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对我们家的情况很了解。

唯一的难题,是房子。

小两口想在市区买套小两居,方便上班。可上海的房价,对我们这样的普通工人家庭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我跟惠珍,把我们这辈子攒下的钱,都拿了出来。

我拿出我的木头钱箱,她拿出她的饼干铁盒。我们把一沓沓的钞票,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

我这边,是十五万。我一辈子的积蓄,除了日常开销,几乎全在这里了。

惠珍那边,我本以为会比我少一些。毕竟她工资低,平时还要贴补一下娘家。

可我没想到,她拿出来的,也是十五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看着那两堆一样高的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惊讶,也有点说不清的佩服。她一个女人,居然能攒下这么多钱。

“我们一人十五万,一共三十万,给小军付首付,够了。”我说。

惠珍却摇了摇头。

她从铁盒的夹层里,又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打开来,是一本存折。

“这里还有五万。”她轻声说,“是我这些年,偷偷攒下的。我想多给孩子一点,让他们婚后日子能宽裕些。”

我看着那本存折,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人一半吗?你多拿出来五万,这规矩不就乱了?”

“卫国,这是给儿子的婚事,不是买菜。哪有那么多规矩?”惠珍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规矩就是规矩。你要是多出五万,那我成什么了?吃软饭的?让亲家怎么看我李卫国?”

我的自尊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瞬间膨胀起来。

我可以穷,但我不能没骨气。尤其是在儿子的人生大事上,我必须跟他妈平起平坐。

“这钱不是给我的,是给小军的!”惠珍急了。

“给小军也不行。要给,就我们一起给。一人十五万,清清楚楚。你要是实在想多给,也行,那五万算你借给我的,我以后慢慢还你。”

我说完,就看到惠珍的眼泪,吧嗒一下,掉了下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那本存折收了回去。

后来,小军知道了这件事,特地跑回家来找我。

“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妈?那是我妈的心意!”儿子第一次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我。

“心意我也领。但做人得有原则。不容易,我不能占她的便宜。”我固执地坚持。

“原则?爸,你那不是原则,是伤人的刀子!你算了一辈子账,有没有算过我妈心里有多苦?”

我被儿子说得哑口无言。

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理直气壮。

可我真的错了吗?

我只是想活得有尊严一点,想让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尊呈一点,这有错吗?

最终,房子的首付,还是我们一人十五万出的。那多出来的五万块钱,惠珍再也没提过。

小军结婚那天,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幸福的样子,我心里很满足。我觉得,我用我的方式,为儿子撑起了一片天。

惠珍在旁边,也笑着,只是那笑容里,总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落寞。

婚礼结束后,亲家拉着我的手,感慨地说:“老李啊,你真是个实在人,账算得清。”

我听了,心里挺高兴。

可我一转头,看到惠珍正默默地帮着收拾桌子,她的背影,在喧闹的宴会厅里,显得那么孤单。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我好像,真的算错了什么。

第5章 最后的光

惠珍的病,来得又快又急。

前一天,她还在为小孙子织毛衣,第二天,就腹痛难忍,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

诊断书上那几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胰腺癌,晚期。

医生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我扶着医院走廊的墙,腿肚子发软,怎么也站不稳。

小军和儿媳妇哭成了泪人。我没有哭。我这辈子,没掉过几滴眼泪。我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住院,化疗,靶向药……一切治疗手段都用上了。

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我把我的那本存折,毫不犹豫地交给了儿子,让他去办手续。

“爸,我妈那边……”小军欲言又止。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走到惠珍的病床前。她因为化疗,头发都掉光了,人瘦得脱了形,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

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账本,递给她。

“惠珍,你看,这是我的账。医药费,我们还是一人一半。你那边的钱要是不够,我……我借给你。”

我说出“借”这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个可笑的规矩。或许,这已经成了我的一种本能。一种维持了我三十多年的,可悲的尊严。

惠珍没有看账本。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卫国,”她开口了,声音虚弱得像一缕烟,“我不要你的钱。”

旁边的儿子小军,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账本,撕得粉碎。

“爸!你清醒一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算账!那是我妈!是你老婆!不是你的合伙人!”

小军的吼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

我呆呆地看着满地的碎纸屑,像看着我被撕碎的人生。

是啊,那是我老婆。

是我那个,会给我包最好吃的馄饨,会给我熨平每一件衬衫,会默默忍受我所有古怪规矩的老婆。

她现在躺在病床上,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而我,还在跟她算钱。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蛋?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提过钱的事。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只要能让她少受一点罪,花多少我都愿意。

我每天守在医院,给她喂饭,擦身,讲厂里的趣事。我想弥补,想把这三十多年欠她的,都补回来。

可我知道,太晚了。

惠珍的话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偶尔,她会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种……一种很深的,很深的疲惫和悲伤。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她忽然清醒了很多。

她把小军和儿媳妇都叫到床前,拉着他们的手,嘱咐了很久。

最后,她转向我。

“卫国,”她看着我,目光很清澈,“把我那个饼干铁盒,拿过来。”

我连忙回家,把那个画着仕女图的铁盒取了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打开盒子。里面,是她的存折,房产证,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首饰。

她把所有东西,都推到了小军面前。

“这些,都给你。”

然后,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卫国,这辈子,我不欠你什么了。”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

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那声音,像一把尖刀,把我的心,彻底剜空了。

我不欠你什么了。

这句话,像一句最终的判决,把我们这三十六年的婚姻,盖上了“两讫”的印章。

清清爽爽,互不相欠。

这不就是我一直追求的吗?

可为什么,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的心,会这么痛?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第6章 遗产

惠珍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送走最后一批吊唁的亲友,家里一下子就空了。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墙上她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很温柔,就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我忽然觉得,这个我住了一辈子的家,变得无比陌生。

每个角落,都有她的气息,但每个角落,都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一个星期后,律师来了。

是小军联系的。他说,妈妈生前立了遗嘱。

我有些意外。惠珍一个普普通通的纺织女工,怎么会想到去立遗嘱?

律师是个很干练的中年男人,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当着我和小军的面,宣读了惠珍的遗嘱。

内容很简单。

她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她的全部银行存款,以及这套我们共同居住了三十多年的房产中,属于她的那一半产权,全部由儿子李军继承。

一分钱,都没有留给我。

听到这个结果,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我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做得这么决绝。

三十六年的夫妻,到头来,我连她的一分钱遗产都拿不到。在她心里,我这个丈夫,竟然连个外人都不如。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涌上我的心头。

我李卫国,一辈子要强,到老了,却被自己的老婆,用这种方式,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我看向小军。我以为他会得意,会觉得他妈妈为他出了一口恶气。

可我看到的,却是他通红的眼眶。

律师清了清嗓子,继续读了下去。

“遗嘱补充条款:本人儿子李军,在继承上述遗产的同时,必须履行一项义务。即,必须无条件负责其父亲李卫国先生的余生养老,包括但不限于提供住所、负责其全部生活开销及医疗费用,直至其终老。”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愣住了。

我呆呆地看着那份遗嘱,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她把所有的钱和房子都给了儿子,却又让儿子来给我养老?

她这……这是在报复我吗?

用我最在乎的“规矩”和“脸面”,来报复我?她让我下半辈子,都得仰仗着儿子,靠着她留下的钱生活。

她这是要让我,一辈子都活在对她的“亏欠”里。

律师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小军。

“爸……”小军的声音哽咽了,“你别怪妈。她不是那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就是恨我!恨我跟她算了三十多年的账,所以她临死前,要跟我算一笔更大的!让我下半辈子,都得用她的钱,活得像个吃软饭的!”

“不是的!”小军激动地站了起来,“妈是爱你的!她知道你脾气倔,自尊心强,她怕她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过不好!她把钱都给我,是怕你乱花,怕你被人骗!她让我给你养老,是想让我替她,继续照顾你啊!”

“她怕你一个人住着孤单,怕你顿顿吃外卖对付,怕你生了病没人知道!爸,妈这是用她最后的方式,在爱你啊!你怎么就不明白!”

儿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爱我?

这就是她爱我的方式?

用一套我亲手建立起来的、冰冷的AA制规则,来包裹她那颗滚烫的、为我操碎了的心?

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是啊,以我的脾气,如果她把遗产分我一半,我肯定会觉得那是她“应该”给我的。我可能还是会一个人,固执地守着我的“规矩”,过着“清清爽爽”的日子。

直到我老得动不了,病得没人管。

她算准了我的每一步。

她用她的方式,把我下半辈子的路,都安排好了。

她赢了。

用一场长达三十六年的退让和包容,最后,赢了我一辈子的固执和骄傲。

可这场胜利的代价,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第7章 尘封的铁盒

小军怕我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坚持要我搬过去跟他和小两口一起住。

我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在这个充满了惠珍气息的屋子里,好好想一想。

送走儿子,我开始整理惠珍的遗物。

她的东西不多。几件半旧的衣服,一个针线篮,还有那个画着仕女图的饼干铁盒。

我打开铁盒。

里面,除了那几本存折和房产证,底下还压着一本小小的,带塑料封皮的笔记本。

就是她平时用来记账的那一本。

我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它。

第一页,是娟秀的字迹,记录着我们AA制开始的那一天。

“1986年5月10日。今天卫国定了规矩,家里开销一人一半。也好,省得为钱的事伤感情。”

我继续往下翻。

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开销。

“6月3日,买米,5元。煤气,8元。”

“7月12日,小军的奶粉,12元。”

但和我的账本不同的是,她的记录后面,常常会带着一两句短短的话。

“8月1日。卫国发了奖金,很高兴,晚饭多炒了个鸡蛋。”

“9月20日。厂里加班,他回来得很晚,给他留了汤。他喝的时候,说真好喝。”

“12月5日。他感冒了,很严重。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心里比他还难受。真希望生病的是我。”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哪里是什么账本?

这分明是她写了三十六年的,一部关于爱和家庭的日记。

每一笔支出的背后,都藏着她对这个家,对我,对儿子的爱。那些被我用算盘珠子无情抹去的数字,在她这里,都变成了有温度的记忆。

我翻到了记录小军婚事的那一页。

“小军要结婚了,我真高兴。我偷偷攒了五万块,想多给孩子一点。卫国不同意,他自尊心强,我懂。只是觉得,委屈了孩子。”

后面,还有一行被泪水浸染过,字迹有些模糊的话。

“其实,我只是想为这个家,多做一点。为什么他就是不懂呢?”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砸在笔记本上。

我这个混蛋!我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我以为我给了她独立和尊重,可我给她的,却是三十六年的委屈和孤独。

我以为我们的账算得很清,可我从来没有算过,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无价的心血和情感。

我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她住院前一天写的。

字迹已经有些歪歪扭扭。

“身体很不舒服,心里总是不安。如果我走了,卫国一个人可怎么办?他那脾气,又倔又硬,没人照顾可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钱都留给小军吧。让儿子管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卫国,别怪我。我只是想让你,老了,能有个家。”

看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我抱着那本薄薄的笔记本,像抱着惠珍留给我最后的温度。我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三十六年来,所有欠她的眼泪,一次性流干。

原来,她什么都懂。

她懂我的固执,懂我的骄傲,懂我那可笑的自尊心。

她只是用她的方式,默默地包容着我的一切,守护着我,守护着这个家。

而我,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读懂她。

那个饼干铁盒的最底下,我还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是我当年,把买自行车的钱塞给她时,随手写下的欠条。

“今欠陈惠珍同志,凤凰牌自行车款,人民币一百二十元整。李卫国。”

字迹刚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气。

这张我早已忘记的欠条,她竟然,珍藏了三十六年。

第8章 一辈子的账

我最终还是搬到了小军家里。

我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只带走了那个画着仕女图的饼干铁盒,和里面那本写满了她一生爱意的“账本”。

小军和儿媳妇对我很好,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儿媳妇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小军一有空,就陪我下棋,听我讲厂里的那些陈年旧事。

小孙子很黏我,总喜欢爬到我膝盖上,让我给他讲故事。

我常常会看着这一家人,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然后,想起惠珍。

我想,这大概就是她最想看到的画面吧。

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我坐在阳台上,戴着老花镜,用砂纸,一点一点地打磨着一块小木头。

小孙子跑过来,好奇地问:“爷爷,你在做什么呀?”

我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爷爷在给你做个小玩意儿。”

我的手,曾经能操作精密的机床,能把零件的误差控制在千分之一毫米。可就是这双手,却没能量出过,一个女人的心,到底有多深。

我把那本“账本”,郑重地交给了小军。

“留下的。好好收着。以后,要对你媳妇好一点。别学我。”

小军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眼圈就红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我们爷俩,都懂了。

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来算的。

一个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而是一个讲“爱”的地方。

我开始学着,去做一些以前从没做过的事。

我学着给花浇水,那是惠珍生前最喜欢的几盆茉莉。

我学着去菜市场,跟小贩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

我甚至学着,包起了馄饨。

当然,我包的馄饨,歪歪扭扭,味道也远远比不上惠珍做的。

可每次,看着小军和小孙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

我好像,正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延续着惠珍对这个家的爱。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又回到了那个买回凤凰牌自行车的下午。

惠珍站在门口,笑着对我说:“卫国,看,我们有车了。”

这一次,我没有掏出钱夹。

我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

我对她说:“惠珍,辛苦你了。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我慢慢还。”

梦里的她,笑得特别灿烂。

醒来的时候,我的枕边,湿了一片。

我知道,有些账,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惠珍用她的一生,给我上了一堂课。她教会我,真正的夫妻,不是两本账簿,而是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辈子的账,原来不是那么算的。

惠珍,是我算错了。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我的下半生,要替她,好好地活。

来源:历史的声音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