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 年 9 月的深圳,阳光依然黏腻得像融化的麦芽糖。我站在福田租住的老小区里,看邻居阿婆在阳台晾晒柚子皮,突然就想起老家湖南娄底的晒谷场 —— 这个时候,二哥应该在给晚稻打药,大哥或许正蹲在门槛上磨镰刀,而母亲肯定又在絮絮叨叨地数着日历,计算着距离中秋还
2025 年 9 月的深圳,阳光依然黏腻得像融化的麦芽糖。我站在福田租住的老小区里,看邻居阿婆在阳台晾晒柚子皮,突然就想起老家湖南娄底的晒谷场 —— 这个时候,二哥应该在给晚稻打药,大哥或许正蹲在门槛上磨镰刀,而母亲肯定又在絮絮叨叨地数着日历,计算着距离中秋还有几个时辰。
手机相册里还存着三年前回家拍的照片:堂屋的土墙上,父亲的遗像被烟熏得发黄,神龛上的蜡烛总是烧到一半就歪向左边,那是母亲偷偷抹泪时碰倒的。
两个哥哥的房间门永远紧闭,褪色的年画还停留在 2017 年,那一年国庆节,我们在饭桌上吵得摔了碗,此后再没见过面。
作为在深圳打拼了 28 年的 70 后,我早已习惯了城中村的握手楼和写字楼的中央空调。可每当台风过境,窗外的榕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时,总会想起老家后山的竹林 —— 二哥曾用竹篾给我编过风筝,大哥则在竹梢上给我挂过一盏小马灯。
这些年我在华强北卖过手机,在西乡开过服装店,如今在南山做家政中介,见过太多高楼大厦,却再没见过比老家天井更圆的月亮。
2017 年国庆节的争吵,像一根生锈的铁钉,至今还扎在记忆里。父亲去世后,母亲的赡养问题成了导火索。大哥觉得二哥在镇上开小卖部赚了钱,却不肯接母亲去住;
二哥认为大哥承包了家里的三亩水田,就该多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其实母亲一直跟着我在深圳住,但那年她执意要回老家过中秋,说想看看新修的祠堂。
那天的中饭吃得格外沉闷,二哥带了镇上的酱板鸭,大哥提了两壶自家酿的米酒。吃到一半,母亲突然说:“等我走了,老屋就留给小妹吧,她在深圳买房难。”
筷子落地的声音格外刺耳,大哥的脸涨得通红:“姆妈,你这是偏心!” 二哥摔了酒碗:“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凭什么分房子?”
我永远记得那个下午,母亲蹲在门槛上哭,两个哥哥背对背站在晒谷场,像两尊沉默的石磨。我想解释自己从未想过要房子,却被二哥的一句话堵了回来:“你在深圳过得风生水起,哪里看得上老家的破砖烂瓦?”
其实他们不知道,那年我的服装店刚倒闭,每天在人才市场蹲点找工作,连女儿的学费都是借的。从那以后,电话渐渐少了。
母亲偶尔提起哥哥们,总是欲言又止。我给大哥寄过几次深圳的荔枝,他收了却从不回电话;二哥的儿子考上大学,我包了红包让母亲带回去,却听说他转头就塞给了母亲。血缘像一根绷紧的弦,在沉默中慢慢锈蚀。
今年中秋和国庆赶在同一天,小区里早早挂起了红灯笼,超市的月饼礼盒堆成了小山。我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想给二哥拍段视频。
镜头扫过深圳的地标建筑,却觉得太过冰冷,最后定格在阳台那盆从老家带来的兰草上 —— 这是母亲用塑料袋装着泥土,从后山挖来的。
视频里,我试着用家乡话说道:“二哥,今年双节放假,我想带孩子回去看看姆妈,还有老屋的晒谷场……”
说到 “晒谷场” 时,喉咙突然发紧。镜头转向窗外,暮色中的深圳湾大桥闪着霓虹,却不及老家村口的老樟树来得亲切。
那棵树见证了我们三兄妹的童年:我爬树摔断过胳膊,大哥在树洞里藏过偷摘的枇杷,二哥用树皮给我做过口哨。
犹豫了三天,终于按下了发送键。等待回复的时间里,往事像老电影般在脑海里回放:1997 年我离开老家去深圳,二哥塞给我 200 块钱,那是他卖了十只鸭子攒的;2005 年母亲摔断腿,大哥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胡子拉碴得像个野人;
甚至那年吵架后,我偷偷看到二哥在父亲坟前抽了一夜的烟,烟头明明灭灭,像他眼里没掉下来的泪。
直到第四天傍晚,手机突然震动,是二哥的语音:“小妹,回来吧,姆妈天天念叨你。老屋还是老样子,晒谷场的草我都拔干净了……”
听到 “晒谷场” 三个字,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挂断语音,我连夜收拾行李,给儿子买了他最爱吃的深圳糕点,又挑了两瓶深圳特产的荔枝酒,准备带给哥哥们。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阳台上的兰草上,像一层薄霜。我轻轻抚摸着兰草的叶子,仿佛触摸到了老家的土地。
视频发出后的第二天傍晚,二哥的电话来了。铃声响起的瞬间,我竟有些不敢接。那熟悉的铃声,此刻却像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横亘在我与过去八年的沉默之间。犹豫了几秒,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细妹坨,”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乡音,带着些哽咽,“你拍的兰草,是姆妈在后山挖的那蔸吧?去年她还说,等兰草开花了,要给你熏茶喝。”
听到二哥的声音,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那熟悉的称呼,那关于母亲和兰草的回忆,像一把温柔的刀,轻轻划开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我们像两个久未见面的陌生人,小心翼翼地说着天气、说着孩子,却避而不谈那场争吵。那些年的隔阂,在这一刻被我们默契地避开,仿佛只要不提起,就能假装它从未发生。
可我知道,那道裂痕一直都在,只是被我们用这些琐碎的话语暂时掩盖。
直到二哥突然说:“老屋的瓦,我去年找人换过了,漏雨的地方补好了。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下暴雨,你总躲在我床上,说我的被子有太阳味。”
那一刻,眼泪突然决堤。原来他什么都记得,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温暖,一直藏在他粗糙的手掌里,从未消失。那些小时候的场景,像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不断放映。
曾经的我们是那么亲密无间,一起在雨中奔跑,一起在晒谷场看星星,一起在老樟树下玩耍。而如今,却因为一场争吵,疏远了这么多年。
挂了二哥的电话,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一个个被唤起的回忆,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想起小时候,二哥总是把他舍不得吃的糖果偷偷留给我;
我生病时,他背着我走好几里山路去看医生;我被同学欺负时,他第一个冲出来为我撑腰。那些曾经的温暖,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大哥的电话是在中秋前夜打来的。他的声音比以前更沙哑,像是被生活的风沙磨砺得粗糙不堪。
“妹子,你视频里说的老樟树,今年结的籽特别多。你小时候总说,樟树籽能做项链,我昨天捡了一筐,等你回来串。”
听到大哥的话,我这才想起,去年母亲曾偷偷告诉我,大哥每次去镇上赶集,都会绕到邮电局门口,盯着墙上的长途电话表发呆。
原来,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想念着我,只是因为那所谓的 “面子”,我们都选择了沉默。
挂了电话,我走到阳台上,望着深圳的夜空。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却怎么也比不上老家那片纯净的星空。
月光洒在我身上,像是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我。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老家晒谷场上稻谷的香气。这一刻,我无比确定,我要回家,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回到哥哥们和母亲身边。
我转身回到房间,开始认真地收拾行李。我把给母亲买的新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把给哥哥们带的荔枝酒和深圳糕点仔细地放进箱子。我还特意把阳台上那盆兰草小心地包好,准备带回去,让它重新回到老家的土地上。
收拾完行李,已经是深夜。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小时候在老家的点点滴滴,那些和哥哥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像珍珠般在我脑海中闪烁。
我知道,明天,当我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一切都会不一样了。那些被岁月尘封的亲情,将会在这个中秋和国庆双节重逢的日子里,重新焕发生机。
10 月 1 日清晨,我带着丈夫和孩子踏上了回乡的高铁。车窗外的稻田金黄如毯,远处的青山像水墨画般晕染开来。
女儿指着窗外惊呼:“妈妈,那是你说的晒谷场吗?” 我望着掠过的村庄,突然发现,原来八年的时光,并没有让家乡变得陌生,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细节,反而在重逢的期待中愈发清晰。
车厢里弥漫着兴奋与期待的气息,人们的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孩子们在过道里嬉笑玩耍,大人们则轻声交谈着,分享着各自的故事。一位老人正给孙子讲述着家乡的趣事,那浓浓的乡音,让我倍感亲切。
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我的思绪也随之飘远。我想起了小时候,每次跟着父母进城,坐在那颠簸的拖拉机上,满心都是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与憧憬。
而如今,高铁的飞速行驶,让这段曾经漫长的路途变得如此短暂。这不仅是距离的缩短,更是时代的变迁,让我们与家乡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里传来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娄底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我的心猛地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我轻轻拍了拍熟睡的儿子,唤醒他:“宝贝,我们到家了。”
刚走出出站口,就远远地看到了村口的老樟树。它依然那么高大挺拔,像一位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土地。
母亲和两个哥哥早已等候多时,母亲的头发全白了,却穿着我去年寄的红色羊毛衫,像一团温暖的火。
大哥搓着粗糙的手掌,往我手里塞了一袋板栗,还是当年的老办法 —— 用旧报纸裹着,外面套着塑料袋;二哥则忙着搬行李,嘴里嘟囔着:“姆妈昨天就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铺的还是你当年的碎花床单。”
走进老屋,神龛上的蜡烛端正地燃烧着,父亲的遗像前摆着新摘的柚子和月饼。二哥突然指着墙上的日历说:“你看,姆妈每天都在数日子,从你说要回来那天起,她就画了好多圈圈。”
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老话说,中秋月团圆,今年又是国庆,咱一家人可不能再散了。”
晚上,我们在晒谷场摆了桌子,月光像撒了一把碎银,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大哥杀了自家养的土鸡,二哥开了珍藏的米酒,母亲把兰草茶泡得香喷喷的。
女儿和侄子们在老樟树下追着萤火虫跑,二哥突然指着天空说:“你看,月亮旁边那颗最亮的星,像不像我们小时候挂在屋檐下的灯笼?”
那一刻,所有的隔阂都在月光中融化。原来亲情就像老樟树的根,即使地面上的枝叶暂时枯黄,地下的脉络却从未间断。八年的沉默,不过是岁月给我们出的一道考题,而双节的团圆,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们围坐在一起,吃着团圆饭,分享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大哥讲述着他承包水田的艰辛与收获,二哥则说起了小卖部里那些有趣的人和事。
母亲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也和他们分享了在深圳的生活,那些奋斗的日子,那些酸甜苦辣。
饭后,我们一起坐在院子里赏月。月光如水,洒在我们身上,仿佛为我们披上了一层银纱。我抬头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我多年来度过的最温馨、最难忘的一个中秋和国庆。曾经以为,那些失去的亲情再也无法找回,可如今,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人又重新团聚在了一起。
突然,侄子提议道:“我们来玩小时候的游戏吧,丢手绢!” 大家都纷纷响应。于是,我们在晒谷场上围成一个圈,侄子拿着手绢,欢快地跑着。
他把手绢悄悄地放在了我儿子的身后,儿子一开始还没发现,等反应过来时,大家都已经开始唱歌了。
他红着脸,站起身来,给大家表演了一个节目。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听着他们清脆的笑声,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夜深了,大家都渐渐散去,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回想着这一天的点点滴滴,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幸福。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人会更加珍惜彼此,让这份亲情永远延续下去。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起了床,来到院子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老樟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家的味道。
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她正在做我最爱吃的米粉。看着她那忙碌的身影,我心中一阵温暖。我走进厨房,帮着母亲一起准备早餐。
母亲笑着说:“你呀,这么多年没吃我做的米粉,还记得味道不?” 我用力地点点头:“当然记得,这可是我最爱的味道。”
吃过早餐,我和哥哥们一起去了后山。山上的景色依旧那么美丽,漫山遍野的野花竞相开放,五彩斑斓。
我们沿着熟悉的小路走着,回忆着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的情景。我们一起摘野果,一起捉迷藏,一起在小溪里捉鱼。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站在山顶,俯瞰着整个村庄,心中充满了感慨。这些年,村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建了许多房子,道路也变得更加宽敞平坦。但不变的是那份浓浓的乡情,是家的温暖。
中午,我们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餐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饭后,我和母亲坐在院子里聊天,母亲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以后常回家看看,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我点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短暂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又要踏上返回深圳的旅程。临走时,母亲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舍得松开。她往我的行李箱里塞了许多家乡的特产,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哥哥们也帮着我们搬行李,送我们到村口。
坐在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村庄和亲人,我的心中充满了不舍。但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家永远是我最温暖的港湾,亲情永远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这次回乡,让我明白了许多。亲情是无法割舍的,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它始终在那里,等待着我们去珍惜。就像那棵老樟树,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它的根始终深深地扎在这片土地上,不离不弃。
我相信,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人会更加珍惜彼此,让这份亲情在岁月的长河中永远流淌。而这个中秋和国庆双节的团聚,也将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
深夜,我们在老樟树下拍了张全家福。母亲坐在中间,两个哥哥站在两侧,我抱着小孙子站在最边上。镜头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身后的老屋灯火通明,远处的稻田传来蛙鸣。
这张照片,我会小心地存在手机里,就像保存那些珍贵的回忆。回深圳的那天,二哥塞给我一袋新收的大米,大哥让我带了一筐土鸡蛋,母亲则把那盆兰草塞进了我的行李箱:“带回去吧,放在阳台上,就像妈在你身边一样。”
车启动的瞬间,我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村庄,突然明白:无论走多远,家乡永远是心里最温暖的港湾,而亲情,就是连接港湾的那座桥,即使暂时被雾笼罩,终会在阳光中显现它的坚实与温暖。
今年的双节,于我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节日,更是一次心灵的回归。它让我懂得,有些误会,需要时间来化解;
有些亲情,需要勇气来重启。就像那轮中秋的明月,即使被乌云遮住过,最终还是会照亮回家的路。而我,也终于在这轮明月下,找回了失落八年的温暖与感动。#长文创作激励计划#
来源:七零后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