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拖着我仅剩的、没被泡坏的行李箱,站在深夜的街头,感觉自己像个被扔进垃圾桶的隔夜饭团。
我拧开出租屋的门锁时,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霉菌和绝望的水腥味。
楼上那对神仙情侣吵架,把水管砸了。
于是我的天花板,成了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分会场。
房东摊摊手,说维修加晾干,最少一个月。
我拖着我仅剩的、没被泡坏的行李箱,站在深夜的街头,感觉自己像个被扔进垃圾桶的隔夜饭团。
手机屏幕上,唯一亮着的头像,是苏彤。
我的闺蜜,我最好的朋友,我人生中的意外保险。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差点哭出声。
“彤彤,我……我被水淹了。”
苏彤在那头尖叫一声,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地址!马上!我开我哥的车去接你!”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SUV像幽灵一样滑到我面前。
车窗降下,苏彤探出脑袋,头发乱得像个鸡窝,但眼神亮得像星星。
“快上车,我的落难公主。”
我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一屁股坐进副驾,感觉自己终于从冰冷的海水里爬上了岸。
“谢了,彤彤,你又救了我一命。”
“说什么呢,”她拍拍我的手,“我家就是你家,住到你房子修好为止。”
我看着她,心里又暖又酸。
这就是苏彤,永远这么热烈,永远这么不假思索。
车开进一个安静的小区,停在一栋房子前。
苏彤家是那种老式的三层小楼,带个小院子,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像个都市童话。
“我哥在家,他那个人……有点闷,你别理他就行。”苏彤一边帮我提箱子一边小声说。
我点点头。
苏彤的哥哥,苏彦,我只在照片里见过。
一个轮廓很深的男人,眼神有点冷,据说是个在家办公的程序员,或者设计师?苏彤也说不清楚。
反正,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客厅的灯亮着,一个高瘦的身影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的光照亮他半边脸。
他闻声抬头,视线扫过我,没什么温度,像在看一件新搬进来的家具。
“哥,这是我朋友,林苇。她家被淹了,来咱家住一阵子。”苏彤大声宣布。
苏彦“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
果然,和苏彤说的一样。
一个活在二进制世界里的男人。
苏彤把我领到二楼的客房,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有一股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
“你先凑合住着,缺什么跟我说。”
“已经很好了,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由衷地说。
洗完澡躺在陌生的床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天花板上没有水印,地板是干燥的,可我脑子里全是水。
水漫金山,房东的脸,还有苏彦那张冷淡的脸。
寄人篱下的感觉,像一件潮湿的毛衣,紧紧贴在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口渴得厉害。
嗓子眼像在冒烟。
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摸索着下了楼。
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冰箱运转的微弱嗡鸣。
我凭着记忆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总算浇灭了那股焦灼。
我正准备转身,一个黑影突然从我身边经过。
我吓得差点把杯子扔了。
心脏“咚”地一声,撞在肋骨上。
是苏彦。
他也没开灯,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
“吓到你了?”他的声音很低,在寂静的夜里像大提琴的拨弦。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地说,心跳还没平复。
他没再说话,径直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水。
我们两个就这么站在黑暗的厨房里,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我攥着水杯,只想赶紧溜回房间。
“那个……我先上去了。”
我侧身想从他身边挤过去。
空间太窄了。
就在我经过他身边的瞬间,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烫,像一块烙铁。
我浑身一僵。
“你……”
我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下一秒,他俯下身,堵住了我的嘴。
一个冰凉的,带着薄荷味的吻。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嘴唇的触感,和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这个吻很短暂,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更像一个……触碰。
他很快就松开了我,退后一步,重新隐入黑暗。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杯水。
水已经不凉了,被我的手心捂得温热。
我听见他拧开瓶盖,喝水的声音。
咕咚,咕咚。
每一声,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然后,他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
我一个人站在黑暗里,感觉自己像个被雷劈中的笑话。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被苏彤的哥哥强吻了?
在我借宿的第一天半夜?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我几乎是逃回房间的。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味道。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恶作剧?还是……他是个变态?
我想不明白。
苏彦在我脑海里,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一个“苏彤的哥哥”,一个“沉默的程序员”。
而现在,这个符号突然变得具体、危险,且充满了攻击性。
我一夜没睡。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全是那个黑暗的厨房,和那个冰凉的吻。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
苏彤已经坐在餐桌前喝牛奶了,看见我,她笑得像个小太阳。
“早啊,小苇,睡得好吗?”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还……还好。”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客厅。
苏彦不在。
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我哥一大早就去公司了,说是有个紧急项目。”苏彤咬着面包说,“正好,今天我带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我心不在焉地“嗯”着。
一整天,我都像个游魂。
苏彤带我逛街,看电影,吃大餐,可我什么都尝不出来,什么都看不进去。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循环播放的慢镜头。
他抓住我的手腕。
他俯下身。
那个吻。
这简直是荒谬。
我甚至开始怀疑,那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因为压力太大,所以产生了幻觉?
直到晚上回到家,我才确定,那不是梦。
苏彦回来了。
他坐在昨晚同样的位置,敲着键盘。
听见我们进门,他抬起头。
视线越过苏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却像被针扎了一下,迅速移开了目光。
我的心跳又开始失控。
晚饭是苏彤点的外卖。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气氛诡异。
苏彤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逛街的趣闻,我和苏彦都默不作声。
我埋着头,假装对碗里的麻辣烫有天大的兴趣。
我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来自苏彦。
我不敢抬头。
我怕一抬头,就会对上他的眼睛,然后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就会被捅破。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彤。
这顿饭,我吃得食不下咽。
饭后,我抢着去洗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彤被她男朋友的电话叫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苏彦。
我站在厨房的水槽前,水流哗哗地响,却盖不住我擂鼓般的心跳。
他会过来吗?
他会说什么?
解释?道歉?还是……
我不敢想。
脚步声。
他真的过来了。
他没有进厨房,只是靠在门框上。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X光一样,要把我的后背看穿。
我假装没发现,更加卖力地刷着碗。
一个盘子差点从我手里滑掉。
“手洗得干净吗?”
他突然开口。
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听不出情绪。
我没回头,闷声说:“我一直用洗洁精。”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我是说,你的手。”
我愣住了。
我的手?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因为紧张,指节都有些发白。
“要帮忙吗?”他又问。
“不用!”我立刻拒绝,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我飞快地洗完最后一个碗,擦干手,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必须从他身边经过。
我低着头,目不斜视,像要去炸碉堡一样,往前冲。
他没有动。
也没有像昨晚一样抓住我。
我从他身边走过,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香。
就在我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他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林苇。”
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脚步一顿,身体僵住了。
“昨晚……”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喝多了。”
喝多了?
这个借口,真是……经典又烂俗。
我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
喝多了就可以随便亲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
喝多了就可以把别人的善意当成你放肆的资本?
我猛地转过身,想把这些话都吼出来。
可一对上他的眼睛,我又怂了。
他的眼睛很深,像两潭幽静的湖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根本不像喝多了的样子。
他很清醒。
清醒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所以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所以,”他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忘了它。”
忘了它?
他说得可真轻巧。
我气得发笑。
“苏先生,你觉得这事,说忘就能忘吗?”
“不然呢?”他反问,“你想告诉苏彤?”
他一句话就掐住了我的死穴。
告诉苏彤?
我怎么说?
说你哥是个变态,半夜在厨房强吻我?
苏彤会信吗?
就算她信了,她会怎么做?把她亲哥赶出家门?
然后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将彻底毁掉。
我不能这么做。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有一丝……挑衅。
他笃定我不敢说出去。
他笃定我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我攥紧了拳头。
“你很卑鄙。”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就是一个很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
“彼此彼此。”他说。
我不知道他这句“彼此彼此”是什么意思。
但我知道,这场对峙,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阶段。
在苏彤面前,我们是客气的房东哥哥和借住的客人。
一旦苏彤不在,空气里就充满了无形的硝烟。
他不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但他总有办法提醒我,我们之间那个肮脏的秘密。
比如,他会在我经过时,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昨晚睡得好吗?”
比如,他会把他的水杯,放在我的水杯旁边,紧紧挨着。
比如,他会在饭桌上,突然问苏彤:“林苇喜欢喝什么茶?”
苏彤傻乎乎地回答:“她不挑,什么都行。”
他就会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一下。
这些小动作,像一根根细小的针,不停地扎着我的神经。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开始失眠,掉头发,整个人都变得很憔ر。
苏彤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小苇,你是不是住得不习惯?还是我哥……他欺负你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怎么会。就是……就是房子的事,有点烦。”
我撒了谎。
我第一次对苏彤撒谎。
这种感觉糟透了。
我开始拼命地催房东,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去把那该死的墙壁吹干。
我想逃离这里。
逃离苏彦。
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房子。
就在我度日如年的时候,苏彤突然宣布,她要去邻市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培训。
“小苇,对不起啊,要留你一个人在家了。”她一脸歉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
是和苏彦,两个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要不……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住什么酒店!”苏彤立刻反对,“那多浪费钱!再说了,我哥也在家,你们俩好歹有个照应。”
照应?
我怕是需要他离我远一点的照应。
可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苏彤很快就收拾好行李,风风火火地走了。
偌大的房子里,瞬间只剩下我和苏彦。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连晚饭都没下去吃。
我听着楼下的动静。
他似乎叫了外卖,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只有键盘敲击的噼啪声。
到了晚上,我渴得不行,却不敢下楼。
我怕历史重演。
我靠在门上,像个惊弓之鸟。
“咚咚。”
敲门声。
我吓得一个激灵。
“谁?”我明知故问。
“我。”
是苏彦的声音。
“有事吗?”我的声音在发抖。
门外沉默了几秒。
“开门。”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我不想开。
可我没胆子拒绝。
我磨磨蹭蹭地把门拉开一条缝。
他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
“喝水。”他把杯子递过来。
我没接。
“我……我不渴。”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
“林苇,你打算在房间里躲三天?”
“我没有躲。”我嘴硬。
“是吗?”他往前一步,逼近我,“那你怕什么?”
我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墙上。
退无可退。
他把水杯放在门边的柜子上,然后伸出手,撑在我耳边的墙上。
一个标准的“壁咚”。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猫堵在墙角的老鼠。
“我想干什么,”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朵,“你不是知道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激起一阵战栗。
“你混蛋!”我抬手就想推开他。
他却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一回生,二回熟。”他低声说,“我们已经是第二次了,不是吗?”
什么叫一回生二回熟?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
愤怒、恐惧、羞耻,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
“不放。”他固执地说,“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明天,陪我出去一趟。”
我愣住了。
出去?
去哪?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对你感兴趣。”
我对你感兴趣。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可这太荒谬了。
我们才认识几天?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
他对我感什么兴趣?
“你疯了。”我喃喃地说。
“可能吧。”他松开我的手,直起身,“明天早上九点,楼下等我。”
说完,他转身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我看着门口柜子上的那杯水。
水面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晃得我眼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
也许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真的下楼了。
他已经等在门口,换了一身休闲装,头发打理过,少了几分程序员的颓废,多了几分清爽。
看见我,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不会下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没好气地说。
他没生气,反而笑了笑。
“上车吧。”
他开着那辆黑色的SUV,载着我驶离了市区。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我也不问。
车里放着很轻的纯音乐,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我偷偷打量他。
他开车的样子很专注,侧脸的线条很硬朗。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赶紧把它掐死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混蛋。
车开了很久,最后停在一个……墓园门口。
我彻底懵了。
他带我来墓园干什么?
“下车吧。”他解开安全带。
我跟着他下车,满心的疑惑。
他买了一束白菊,然后领着我,走上石阶。
最后,在一个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嵌着一张照片,是一个笑得很温柔的女人。
很年轻,也很漂亮。
“这是我妈妈。”苏彦把花放下,轻声说。
我愣住了。
他看着照片,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软。
“她去世五年了。”
“今天是她的忌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讷讷地说:“节哀。”
“她生前,最喜欢热闹。总说家里太冷清,让我和苏彤多带朋友回来。”苏彦转过头,看着我,“你是苏彤第一个带回家过夜的朋友。”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所以……”
“所以,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一个人在厨房喝水,瘦瘦小小的,像只流浪猫。”他的声音很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鬼迷心窍了。”
流浪猫?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我。
“那你后来为什么……”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为什么一直……捉弄我?”
他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
“我习惯了一个人,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女孩子。”
“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把事情搞砸。”
“所以,我用了最笨,也最差劲的方法。”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懊悔和……笨拙的真诚。
“对不起,林苇。”
他说。
“是我不好。”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我之前认识的那个“苏彦”,完全是两个人。
之前那个,是冷漠的,危险的,充满攻击性的。
而现在这个,是笨拙的,孤独的,甚至有点……可怜的。
我心里的那股火,不知不觉就灭了。
“你……”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能重新认识你一次吗?”他突然问。
“就当……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你好,我叫苏彦,苏彤的哥哥。”
他向我伸出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他身上。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
我看着那只手,犹豫了。
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转身就走,离这个奇怪的男人越远越好。
可是……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好,我叫林苇。”
他的手心,和我记忆中一样滚烫。
回去的路上,气氛不再那么尴尬。
他开始主动和我说话。
聊他的工作,聊他养的猫,聊苏彤小时候的糗事。
他说他是个游戏场景设计师,不是程序员。
他说他养的猫叫“代码”,因为它总喜欢趴在他的键盘上。
他说苏彤小时候把鞭炮塞进西瓜里,结果炸了邻居家的玻璃。
我听着,偶尔笑出声。
我发现,他其实不是一个闷葫芦。
他只是……需要一个开关。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我们一起做了晚饭。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如此和平地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切菜,他炒菜。
他的厨艺竟然还不错。
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的房子,什么时候能修好?”
“房东说,大概还要半个多月。”
“哦。”他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脑子里乱糟糟的。
是苏彦。
全是他。
是他柔软的眼神,是他笨拙的道歉,是他讲笑话时上扬的嘴角。
我发现,我好像……不那么讨厌他了。
甚至,还有点……
我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我们还是待在一起。
他没有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一起看了电影,一起打了游戏。
他打游戏很厉害,带着我这个菜鸟,竟然也赢了好几局。
我发现,和他待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第三天,苏彤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苇,想死我了!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苏彦。
他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笑意。
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没……没问题。”我含糊地说。
苏彤没有发现我们的异样,她兴奋地分享着这几天的培训见闻。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只是,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变了。
苏彦不再用那些小动作来挑衅我。
他会很自然地跟我说话,会在我口渴的时候,给我倒一杯水。
会在苏彤欺负我的时候,帮我说句话。
苏彤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
“咦?我怎么觉得,我哥最近对你……好像特别好?”她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有吗?”我假装镇定。
“绝对有!”她信誓旦旦地说,“他以前从来不会主动跟我的朋友说话的。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别胡说!”我拍了她一下,脸却不争气地热了。
虽然嘴上否认,但我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正在失控。
我和苏彦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滋生。
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在苏彤面前表现出来。
我们像在进行一场地下恋情。
虽然,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
我开始害怕。
我害怕苏彤知道。
我害怕我们的友谊,会因为这件事产生裂痕。
我也害怕自己。
我害怕自己会真的……陷进去。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房东打来电话。
“林小姐,你的房子修好了,通风也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搬回来了。”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本该是天大的喜讯。
可我挂了电话,心里却空落落的。
我可以走了。
我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的生活。
我可以……离开苏彦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彤。
她很不舍,拉着我的手说:“这么快啊,我还想你多住一阵子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我笑着说。
苏彦就坐在旁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我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行李箱。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走的时候,还是一个人。
苏彤坚持要送我。
苏彦说他开车。
车里,苏彤一直在嘱咐我,要按时吃饭,要注意安全,有事就给她打电话。
我一一应着,眼眶有点热。
苏彦一直没说话,只是专心开车。
到了我的出租屋楼下,苏彤帮我把行李箱提上去。
苏彦站在车边,没有动。
苏彤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没问题了,才准备离开。
“那我走啦,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她抱了抱我。
“嗯,你也是。”
送走苏彤,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下楼。
我以为苏彦也跟着走了。
可我一转身,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苏彦。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紧紧地抱着我,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别走。”
他在我耳边说,声音沙哑。
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我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我抬起手,慢慢地,回抱住他。
“苏彦,”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们这样……对不起苏彤。”
“我会告诉她。”他说,“我会处理好一切。”
“你只要告诉我,”他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眼神,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
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深情。
我看着他,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想推开他。
我只知道,被他抱着的感觉,很安心。
他没有催我。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的眼泪。
“我知道,我开始的方式很糟糕。”
“我给你时间。”
“但是林苇,我是认真的。”
他说完,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和那个夜晚的吻完全不同。
这个吻,充满了珍视和温柔。
然后,他松开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摸着自己的额头。
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我的人生,好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我从未预料到的涟漪。
后来,苏彦真的跟苏彤坦白了。
我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我接到了苏彤的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了。
“林苇,”她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奇怪,“我哥说的是真的吗?”
“……嗯。”我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
“所以,你们俩……在我眼皮子底下……”
“对不起,彤彤。”我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苏彤的声音突然拔高,“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哥那个混蛋!”
“他……他都跟你说了?”
“说了,从头到尾,都说了。”苏彤气呼呼地说,“这个闷骚男,暗恋人家,不敢说,居然用那么烂的招数!简直丢我们苏家的人!”
我愣住了。
暗恋?
“他说……他很早就认识我了?”
“对啊,”苏彤说,“你忘啦?大二那年,我们学校搞校庆,你上台弹钢琴,我拉着他去看的。他说他那时候就记住你了。”
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的天。
原来,这一切,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恋。
“那你……”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苏彤在那头翻了个白眼,“我最好的闺蜜,和我唯一的哥哥,肥水不流外人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可警告你,林苇。我哥那个人,情商低,嘴巴笨,你要是被他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我听着电话里苏彤爽朗的笑声,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这一次,是开心的眼泪。
我和苏彦,就这么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开始了。
他确实像苏彤说的那样,情商不高,也不太会说甜言蜜语。
但他会用行动来表达。
他会每天接我下班,风雨无阻。
他会记住我的喜好,在我来例假的时候,给我准备好红糖水和暖宝宝。
他会在我工作遇到困难的时候,笨拙地安慰我,然后用他的专业知识,帮我解决问题。
我们也会吵架。
因为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打游戏或者工作,忽略我。
每次吵完,他都会过来,默默地从身后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像一只做错事的大狗。
“我错了。”他会闷闷地说。
然后,我所有的气,就都消了。
有一次,我问他。
“苏彦,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想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
“不知道。”他说。
我有点失望。
“就是觉得,”他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看到你,就觉得很安心。”
“好像漂了很久的船,终于找到了港口。”
我转过身,看着他。
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突然就明白了。
我们都是孤独的船。
在人生的海洋里,漂泊了很久。
然后,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夜晚,我们相遇了。
虽然相遇的方式,有点……惊心动魄。
但幸好,我们都没有错过彼此。
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
“苏彦,”我说,“我也是。”
一回生,二回熟。
原来,爱情也是这样。
从最初的惊吓,到后来的试探,再到最后的……心安。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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