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中国允准大北独享已设海线之利,二十年内不准他国及他处公司于中国地界内另设海线,亦不准在中国租界及TW等处设立海线;二、二十年内,凡与大北海线相碍之地,中国官、商不得另设海线或旱线……”郑观应念到这,把意向书放下,“恒宁生先生,您的这些要求,我认为有所不妥
作者:李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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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电报公司。
恒宁生向盛宣怀提出了新的合作意向:《商议彼此电报交涉事宜》。
“一、中国允准大北独享已设海线之利,二十年内不准他国及他处公司于中国地界内另设海线,亦不准在中国租界及TW等处设立海线;二、二十年内,凡与大北海线相碍之地,中国官、商不得另设海线或旱线……”郑观应念到这,把意向书放下,“恒宁生先生,您的这些要求,我认为有所不妥。”
恒宁生拿起自己手里的那份意向书看了看,故意问道:“我怎么没觉得?”
郑观应说:“贵公司的目的是要独享垄断之利,这势必与我局的经营存有冲突。”
“您再往下看,第三条:中国总理衙门、南北洋大臣、出使大臣及总领事往来电报,凡从大北电线寄发者,二十年内不取费。这意味着什么?”恒宁生表现出一副大度之态,“贵公司如果重新敷设电线,就需要投入巨大的资本,直接免费使用我们已经架好的线路,这不是更划算吗?”
盛宣怀也放下手中的意向书,淡淡地说:“老朋友,你的意思是不是,只有我们接受了这些新条件,你们才能终止当下的违约行为?”
恒宁生柔中带刚地说:“盛大人,您应该了解:如果拆除了上海和厦门的电线,就等于阻断了我们公司赖以盈利的途径。您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您真幽默。”郑观应微微一笑,“大北从同治十二年便违约设线,如今七八年的时间,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敝局刚刚成立,你们便意欲垄断,这反倒是让我们无米下锅了。”
劳伦斯在一旁插道:“贵国版图辽阔,可以敷设电线的地方简直太多了,又何必来同我们来争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呢?”
“主权使然,再小也是中国的地界。”盛宣怀的脸色一变。
“盛大人……”恒宁生刚想说什么,盛宣怀摆摆手说:“话已至此,我不想多说。今天所议之事与贵公司违约之事,本属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吴淞之旱线、厦门上岸之海线必须一并拆除。”
恒宁生一看盛宣怀强硬起来,不由略作沉吟:“盛大人,对于我公司在吴淞的旱线,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由你、我两家,共同享有这条电线的利益。”
盛宣怀看了一眼郑观应,随即靠在椅背上,把目光转向恒宁生:“怎么个利益共享?”
“这条电线已经同我们直达欧洲大陆的海线连在一起,如果拆除的话实在太可惜了。”恒宁生顿了顿,“我的想法是这样:旱线部分的所有权交由贵局。发送到欧洲的电报,或者是从欧洲发送到贵国的电报,我们可以约定一个利润分配的比例。只要换成这样的方式,我们双方都可以获得这条电线带来的利益,而一旦拆除的话,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待恒宁生说完后,盛宣怀望向郑观应,郑观应微微点头。
盛宣怀复又转向恒宁生:“您的意思是:旱线仍旧一如既往地运营,只不过把所有权变成了中国电报局。不知道我这么理解对吗?”
“完全正确。”恒宁生坐正了身体,“我这个建议可以吗?”
“既规复我主权,又可让我局坐收渔利,我有什么理由推脱呢?”盛宣怀哈哈笑道,“恒宁生先生,今后你要是用到这条电线发报,我一定给你打九折。”
“既然恒宁生先生提出了这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那么,盛大人,依我看,厦门的电线也应该采取这种互惠的合作方式。”劳伦斯见此策略奏效,就忙不迭地亮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没等盛宣怀回答,郑观应就立即有了警觉:“厦门和上海不同,贵公司在厦门并无旱线,现在只要把上岸的海线拆除,我们就皆大欢喜。”
“郑先生的话提醒了我。”恒宁生向前探了探身体,得寸进尺地说,“只要我们在厦门架上旱线,不就可以仿照刚才的提议了吗?”
“作为老朋友,我又怎么能再看着你违约涉险?”盛宣怀意味深长地望着恒宁生,“为了禁止大东公司的海线上岸,我已函告厦门道,若是大东胆敢违约上岸,我便据约将其电线查扣入关。”
“如果您不同意我刚才的建议,那就请你同意这份新的合作意向书。”恒宁生的脸色也不由一变,再次拿起桌上草拟的那份协议,态度强硬地说。
盛宣怀微微一怔:“我要是不同意,该当如何?”
“那我就去天津面见中堂大人……”恒宁生的目光骤然变得异常坚定,“大北作为贵国忠诚的合作伙伴,帮助贵国架设电报线、培养电报人才,输送最新的国际电讯知识……作为一点点回报,我们的要求过分吗?”
盛宣怀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
恒宁生继续说:“我想中堂大人绝不会像您这样,如此不公正地对待一位曾经为了中国电讯事业而做出过诸多贡献的合作伙伴。”
“好!我答应你。”盛宣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杏荪……”郑观应在一旁急道。
盛宣怀一摆手,拿起桌上的那份草约:“只要你即刻拆除厦门电线,我便与你签订这份新合同。”
恒宁生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盛大人,我们先小人,后君子。不是我不相信你,只要你先签了这份合同,我便即刻拆除厦门的电线。”
“好吧。”
“等一等!”恒宁生再次谨慎地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想这份合同,不能由你来签。”
盛宣怀双眉一挑:“那你想由谁来签?”
“当然是中堂大人!”恒宁生的嘴角挂着一抹必胜的笑意,“中堂大人一字千金,绝对不会说话不算数。”
郑观应双眉一竖,质问道:“恒宁生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盛大人完全可以代表中国电报局来同你签订这份合同。”
“没什么,我只是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恒宁生摊了一下双手。
盛宣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透出几许绝望,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我答应你。”
“我马上就准备正式的合同文本。”恒宁生兴奋地站起身,“让劳伦斯作为我的全权代理人,陪同您一道返回天津,面见中堂大人。”
庞怡泰丝号里的气氛颇为沉闷。约翰逊和弗里曼坐在会客厅里,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庞老板,你为什么不肯把丝卖给我们?”约翰逊开门见山。
庞云鏳和颜悦色地说:“约翰逊先生差矣。不是不卖,是还没到卖的时候。”
“天呐!”弗里曼有些沉不住气了,“都已经涨到了510两一包,还不到时候?您想等涨到多少,才肯出手呢?”
“这,我还没想好。”
约翰逊质问道:“这么说,庞老板已经承认了是自己在操纵生丝价格?”
“约翰逊先生别说得那么难听。”庞云鏳不紧不慢地说,“奇货可居,在我国的古代便是众所周知的经商之法。”
约翰逊说:“以庞老板的精明,应该知道,如果英国洋行集体推脱购买贵国的生丝,结果将会怎么样?”
庞云鏳故意摇了摇头:“还请约翰逊先生教我。”
“会烂在你们的仓库里。”约翰逊目不转睛地盯着庞云鏳。
“这一点请约翰逊先生放心。”庞云鏳粲然一笑,“其一,今年全国生丝减产,总产量不会超过3万包。如果不卖给各位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在适当的时机,转向内地售卖;其二,每年的生丝贸易,都会给各位带来一笔巨额的财富,我想约翰逊先生不会因为涨价,而主动放弃这样的机会吧?”
弗里曼在一旁插道:“我承认,我们过去对贵国商号在价格上虽然有些苛刻,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我们今年能够重新开始合作的话,我保证会出一个合理的价格,一定让贵号有利可图。”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庞云鏳端起茶,轻啜了一口,“这不是庞怡泰一家的事,庞云鏳一人如何做得了主?”
“那庞老板想怎么样?”
庞云鏳缓缓地说:“与南浔八大丝行齐议,以目前的价格为准,只能高,不能低。”
弗里曼迟疑了一下,朝约翰逊望去。
约翰逊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怡和与庞老板相处得一向非常融洽,我始终不敢相信,您会做出操纵生丝价格这样不理智的行为……我想知道,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庞云鏳微微怔了一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约翰逊淡淡地笑了笑:“中国有句话,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么大的事,不会是您一个人在操持吧?”
“当然,是所有华商丝号在操持。”
“您这是避重就轻。”约翰逊从椅子上站起来,“上海的商界几乎人人都知道,您和胡雪岩先生的关系。这件事,如果说连他都不知道的话,是不是没有人会相信?”
庞云鏳哈哈一笑,也站起身:“这么说,约翰逊先生是想亲自去问问胡先生喽?”
约翰逊一字一顿地说:“您说对了。”
庞云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便。”
“再见!”约翰逊朝弗里曼使了一个眼色,弗里曼虽然有些不愿意就此离开,但还是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出了内堂。
庞云鏳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在一张信笺上快速写了起来。写完之后,装进一个信封,朝外面喊了一声:“福伯。”
话音刚落,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家人便走了进来:“老爷。”
“你马上去一趟阜康银号,把这个交给胡老爷。”庞云鏳站起身,把信交给他,又叮嘱道,“一定要亲自交到他手里。”
老家人接过信,躬身说:“放心吧,老爷。”
老家人揣信入怀,转身离去。庞云鏳也出了屋子,走到外面的廊下,他抬头看了看天,风越刮越大,乌云也正在渐渐集结,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津。直隶总督行馆的内堂之中。
“中堂大人,您好!”劳伦斯彬彬有礼地躬身说,“见到您非常荣幸。”
“坐。”李鸿章微微点头,指了一下旁边的太师椅。
“谢谢!”劳伦斯恭敬地坐下。
“盛观察把你们的事都和我说了……”李鸿章拿起桌上那份大北电报公司新拟好的合同文本,“贵公司提出的这份合同,可以签。”
“您说的是真的吗?”劳伦斯的眼睛一亮。
“本督还会蒙你不成?”李鸿章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中堂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劳伦斯慌忙站了起来。
李鸿章说:“恒宁生先生和我是老朋友。他不遗余力地帮助中国发展电报事业,本督投桃报李,这不也是应该的吗?”
“中堂大人说得对极了。”劳伦斯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北一定会再接再厉,真诚地同贵国合作。”
“杏荪,准备笔墨。”李鸿章朝一旁的盛宣怀使了个眼色。
“是。”盛宣怀答应一声,取过笔墨。
李鸿章拿过笔,蘸了一下墨汁,眯着眼睛在合同书上略作端详,随后工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劳伦斯忍不住走过来,当他看到合同书上签名的地方清清楚楚地写着“李鸿章”三个字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盛宣怀把签好的两份合同递给劳伦斯,劳伦斯看了看,把自己的那份收好,随后把另一份递给盛宣怀:“这份请您收好,祝我们合作愉快。”
盛宣怀接过合同:“合同业已签订,你回上海后就请电告厦门,会同我官署,共同拆除上岸之水线,不可有半点延误。”
“请盛大人放心,大北一定信守约定。”劳伦斯复又对李鸿章躬身说,“中堂大人,我先告辞了。”
李鸿章站起身:“杏荪,代我送送劳伦斯先生。”
盛宣怀送走劳伦斯,重又回到内堂,见到李鸿章之后的第一句话便说:“中堂,卑职是万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
“以夷制夷,此计甚妙。”李鸿章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只是,要委屈中堂了……”盛宣怀欲言又止。
李鸿章说:“委屈不委屈的先不提,关键得把这件事办得天衣无缝。”
“卑职必当尽全力斡旋。”
“先不说这事了。我要告诉你另一个好消息。”李鸿章把话题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刘坤一已开缺回籍,我向朝廷单衔上奏,澄清了你的冤屈。”
盛宣怀忙跪倒在地:“多谢中堂再造之恩!”
“快起来。”李鸿章扶起盛宣怀,略带一丝遗憾地说,“此案大体虽已终结,却只能说,尽善矣,未尽美也。”
“您的意思是……”
李鸿章轻叹道:“总理衙门虽认同老夫所奏,却说你身在直隶当差,业已离开招商局,应不准再行干预局务。”
“孤帆远影碧空尽……”盛宣怀只觉一种失落之感,蓦地涌上心头,“卑职只要能看到招商局的船,航行于我内海大江之中,便足矣。”
“你能这么想最好。”李鸿章赞了一声,又说,“景星长在开平,你又只身出局,我担心雨之一个人操持局务,尚有不足啊。”
盛宣怀想了想说:“陶斋与太古的合同已经到期,中堂可委任他入局帮办。”
李鸿章眉头倏然一松:“陶斋对轮船航运驾轻就熟,有他入局自然再好不过。只是他现已身兼三职,真是辛苦他了。”
盛宣怀说:“不妨事。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李鸿章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再过几日,我便要回合肥老家守制。这期间,我已奏请朝廷调张树声代行老夫之职。大北合同的事,我会跟他讲个来龙去脉,这场双簧还得让他陪老夫一起演。”
“卑职明白。”
李鸿章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此时竟已乌云密布。
“山雨欲来风满楼。”李鸿章自言自语地说,“最好这段时间不要有什么事。”
十七太古轮船公司总经理施怀雅的心情十分矛盾。
郑观应的雇佣合同已经到期,他本想与对方续签新合同,但郑观应离开太古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不知道是对方想以此作为要挟,欲提高自身的报酬,还是真的不想继续留在太古。
短短几年时间里,郑观应把揽载行扩充到了二十几处。太古的分号、码头、栈房遍及沿江各口岸,这些都得益于他在华商中的影响。如果他真的舍太古而去,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郑观应和晏尔吉俨然成了太古的左膀、右臂,而失去了一只肩膀的太古,未来又会怎样……
施怀雅从酒柜中拿出一瓶法国白兰地,倒在酒杯之中,仰头喝了一大口。原本柔和纯正的口感,今天似乎不见了。他若有所思地举起杯子,对着窗外的日光望去:琥珀色的液体,在日光的照射之下,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几声饱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施怀雅知道是郑观应来了。
施怀雅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亲自给郑观应打开房门:“快进来,陶斋。”
“您好,施怀雅先生。”郑观应进入室内,在沙发上坐下。
“来一杯吗?”施怀雅指了一下桌上的白兰地。
“不了,谢谢。”郑观应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我刚才正在思考一个问题。”施怀雅坐到座位上,“可直到现在还没有答案。”
“什么问题?”
“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继续留在太古。”施怀雅诚恳地望着郑观应。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郑观应的态度很坚决,“无论怎样,我都必须离开。”
施怀雅字斟句酌地说:“陶斋,我刚才在想,如果你能在太古服务满十年的话,我将提请董事会聘请你为太古的终身雇员,并奖励你一笔不低于10万元的养老金,以便让你的这一生再没有后顾之忧。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改变主意。”
“谢谢您。”郑观应沉吟着说,“我只能对您说……真的很遗憾。”
施怀雅望着郑观应,他蓦然觉得,对方就像桌上摆着的那杯白兰地酒一样:虽然酒性浓烈,却由于长时间的陈酿,饮用后依然给人以高雅、舒畅的感受。可当他不愿意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你若强加于他,这杯美酒的烈性就会显露无遗。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再挽留你了。”施怀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郑观应抱了抱拳:“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施怀雅喝了一口酒:“你离开之后,太古就少了一个尽职尽责的总买办,这对太古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中国有句古话,近朱者赤。我想请你帮我介绍一位熟悉航运的人士来接替你的位置。”
“人选……我倒是有一个。”郑观应想了想,“不过,我得先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施怀雅带着几分失望的满足,点了点头。
上海电报局。
盛宣怀把李鸿章同大北公司签订的那份电报合同递给郑观应:“现在得想方设法,把合同的内容透露给西方列强驻中国的公使。”
“这个不难。”郑观应略作沉吟道,“《北华捷报》在洋人的圈子里极有影响。报社的主笔之一葛林和我私交不错,这篇‘文章’交给他们来做最合适。”
盛宣怀想了想说:“如此就有劳陶斋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郑观应站起身,略带迟疑地说,“这以夷制夷的法子虽妙,却总还是脱不了阴谋之嫌呐。”
“不是阴谋,是阳谋!只有将大北的垄断之心昭示于天下,才能真正杜绝其垄断之心。”盛宣怀意味深长地说,“《定军山》这出戏里,老黄忠只有先放了夏侯尚,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射杀。”
“有理。”
“还有一件事……”盛宣怀话说了一半,便迟疑起来。
“什么事?”郑观应望着盛宣怀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追问道。
盛宣怀说:“津、沪电报线既已转为官督商办,我准备趁热打铁,继续筹办长江沿岸等处的电报支线——先架设上海至汉口一线,并逐渐向浙江延伸。”
“此举甚好!”郑观应喜道,“长江自镇江溯达湖北,计一千五百余里,中间口岸甚多,而汉口一镇茶市尤为繁盛。浙江又系产丝之地,宁波、温州均为通商口岸,此线一旦架成,则江海联为一气,不独便利商民,于防务亦是大有裨益。”
盛宣怀叹了一口气:“这条电线所经皆是南洋重镇,我担心在南洋辖区之内的线路要受我北洋统辖的电报局执掌会大有窒碍。”
“你的意思是说,南洋大臣不会批准我们这个提议?”郑观应的心中也是一紧。
盛宣怀点点头,忧心忡忡地说:“刘坤一曾因招商局一案与北洋势同水火。如今左宗棠署理南洋,难保不会同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郑观应沉吟片刻:“我看,左大帅应该不会像刘坤一一般小肚鸡肠,不顾大局。”
“左侯与中堂……唉,不说了。”盛宣怀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管如何,我们总要试一试。”郑观应毫不退缩。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由我出头,总有些不便。”盛宣怀依旧苦笑。
“让我去就直说!”郑观应故意不满地看了盛宣怀一眼,“何必绕那么大的弯子。”
“知我者,陶斋也!”盛宣怀哈哈一笑,稍后正容道,“谒见左侯之前,你要先去拜会一个人。”
“谁?”
盛宣怀拿起笔,在桌上铺好一张纸,“唰唰”写了起来。须臾之间,一封信便已写好,他递给郑观应说:“你先去拜访这位王之春先生。”
“王之春?”郑观应接过信笺。
盛宣怀缓缓地说:“这位王先生大有来头……他的十四世祖与船山先生的七世祖为同胞兄弟。此人现任职于江宁洋务局,与中堂、左侯均私交甚厚,若有他从中斡旋,成与不成尚且不谈,至少不会让你吃上一顿闭门羹。”
来源:雪忆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