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陆瑾行站在我身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疲惫,低沉地,几乎是贴着我的耳边说:“沈夫人,今天不想睡客房。”
那晚,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我甚至没有抬头。
空气里传来他身上惯有的,清冽的雪松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陆瑾行站在我身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疲惫,低沉地,几乎是贴着我的耳边说:“沈夫人,今天不想睡客房。”
我握着红笔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一道歪歪扭扭的红痕,毁了一份优秀的学生论文。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和陆瑾行的这段婚姻,就像一本错印的书,封面华丽,序言荒唐,可翻开来,里面的字句却意外地熨帖,让人忍不住一页页读下去。
我们结婚,源于一场交易,或者说,是一场报恩。
沈家欠陆家的,不是钱,是命。是我父亲的命。
而陆家什么都不要,陆老爷子只要我嫁给他的孙子,那个在北京城里,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权势和资本的男人,陆瑾行。
我一个教古典文学的大学老师,世界里只有书本、粉笔灰和学生们清澈的眼睛。他的世界,是冰冷的数字、诡谲的商战和永远紧绷的下颌线。我们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被一只苍老而有力的手,强行扭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说我攀了高枝,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场婚姻的开始,不过是两个人,在一个巨大的、空旷的房子里,各自守着一座孤岛。
直到那天晚上,他带着一身寒气,对我说出那句话。
我才恍然发觉,他那座冰封的岛屿,似乎,开始融化了。
第一章 一纸婚约
我和陆瑾行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陆家老宅一间洒满阳光的书房里。
檀木书桌上,放着两样东西。
一杯刚沏好的龙井,茶香袅袅,是我面前的。
一份拟好的协议,白纸黑字,是他面前的。
陆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精神矍铄,目光像鹰隼,却又带着一丝温和。他没有看我们俩,只是专注地擦拭着手里的一串紫檀佛珠。
“书言呐,委屈你了。”老爷子先开了口,声音洪亮。
我端起茶杯,指尖的温度恰到好处。我摇摇头,轻声说:“陆爷爷,您言重了。当年要不是您,我爸……”
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
那是一场几乎要了我家半条命的意外,父亲重伤,手术费是天文数字。是陆老爷天降神兵一般,不仅付清了所有费用,还请来了最好的专家。
这份恩情,沈家没齿难忘。
老爷子叹了口气,把佛珠放下,看向他身边一直沉默的孙子。
“瑾行,你跟书言说说吧。”
陆瑾行这才抬起眼皮,看向我。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财经杂志上,他永远是西装革履,眼神锐利,下颌线绷得像一把刀。现实中的他,比照片上更冷,也更……好看。他的五官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只是没有一丝温度。
“沈老师。”他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得掉冰渣,“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我们就签字。”
他甚至没有叫我的名字。
“沈老师”这个称呼,客气,又疏离,像是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
我拿起那份协议,上面的条款清晰明了。
婚姻为期两年,两年内,双方互不干涉私生活,对外扮演恩爱夫妻。女方需配合男方出席必要的家庭和商业场合。作为回报,陆家将负责沈父后续所有的康复费用,并赠予沈家一套位于市中心的房产。
两年后,和平离婚,陆方会再支付女方一笔可观的补偿金。
协议的最后,还有一条补充条款,用小一号的字体打印着:婚姻期间,双方需分房居住。
我看得有些想笑。
真是周到得可怕。
我放下协议,没有去看陆瑾行,而是望向陆老爷子,认真地问:“陆爷爷,您确定……这是您想要的吗?”
我看得出来,老爷子是真心希望我们能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陆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看了看自己那个如同冰雕的孙子,最后只是摆摆手:“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爷爷老了,管不住了。书言,就当是……帮爷爷一个忙。”
帮他一个忙,让他这个唯一的孙子,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熱的人。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陆瑾行似乎对我们的对话毫无兴趣,他只是看了一眼腕上的百达翡丽,淡淡地说:“沈老师,我下午还有个会。”
这是在催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书言。
那两个字,我写了无数遍,教过无数学生,可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沉重。
陆瑾行见我签了字,也拿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他的名字。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锋利,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一式两份,一份给我,一份他收好。
自始至终,我们的指尖都没有任何触碰。
“好了。”他站起身,扣上西装的纽扣,恢复了那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陆总模样,“下周三民政局见,我的助理会联系你。”
说完,他朝陆老爷子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书房,没有再看我一眼。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投下一片光斑,可那片光斑,似乎都带着凉意。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陆老爷子。
“唉……”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自从他哥哥走了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书言,我知道这事对你不公平,可爷爷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那点因为被轻视而泛起的波澜,也渐渐平息了。
原来,那座冰山之下,也埋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我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龙井,喝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陆爷爷,您放心。”我说,“我会当好我的‘陆太太’。”
至少,在这两年里。
第二章 空荡荡的婚房
我和陆瑾行的婚礼,办得低调又隆重。
说低调,是因为没有邀请任何媒体,来的都是陆家的至亲和生意上最重要的伙伴。
说隆重,是因为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透着金钱堆砌出来的精致。我身上这件手工定制的婚纱,据说价值七位数。
可这场婚礼,没有新郎。
婚礼前一天,陆瑾行接到一个紧急电话,飞去了欧洲处理一个并购案。
他只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言简意赅:【婚礼照常,抱歉。】
于是,我一个人,挽着父亲的手,走过了长长的红毯。在所有宾客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完成了这场独角戏。
司仪问我是否愿意嫁给陆瑾行时,我看着台下空荡荡的另一半位置,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陆老爷子亲自上台,拿起话筒,笑着打圆场:“这孩子,工作太忙。不过他说了,书言是他这辈子认定的妻子。我这个老头子,今天就替他应下了!”
台下响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我配合地弯起嘴角,笑得端庄得体,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婚礼结束后,我被送到了我们的“婚房”。
那是一栋位于京郊的独栋别墅,大得不像家,更像个冷冰冰的展馆。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黑白灰三色,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装饰,也看不到一点生活的烟火气。
管家王叔是个很和蔼的中年男人,他领着我熟悉环境。
“太太,这是您的卧室,先生的卧室在走廊尽头。中间这几间都是客房。”王叔的语气很恭敬,但眼神里藏着一丝同情。
我点点头,推开了主卧的门。
房间很大,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衣帽间里都挂满了当季的新款女装,吊牌都还没拆。
陆瑾行想得很周到,物质上,他不会亏待我。
可这房间,就像酒店的豪华套房,精致,却陌生。没有一张照片,没有一件私人物品,干净得像从未有人住过。
我换下沉重的婚纱,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远处是城市的点点灯火,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手机响了一下,是陆瑾行的短信:【一切顺利?】
我回了一个字:【嗯。】
那边再没有了消息。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新婚之夜,我和我的丈夫,隔着半个地球,用最简洁的文字交流着,像两个最不熟悉的生意伙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陆瑾行都没有回来。
我每天的生活很简单,去学校上课,备课,批改作业。回到这个所谓的家,就自己做点简单的饭菜,然后窝在书房里看书。
这栋别墅里有专门的厨师和佣人,但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只有在厨房里,听着油锅滋滋作响,闻着饭菜的香气,我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这个华丽牢笼里的一件摆设。
王叔几次想劝我,说这些粗活不用我来做。
我只是笑笑:“王叔,我习惯了。再说,我做的菜,不一定合你们先生的胃口。”
王叔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陆瑾行是在一周后的一个深夜回来的。
我当时正在书房看书,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接着是开门声。
我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我放下书,走到二楼的栏杆旁,向下望去。
陆瑾行脱下大衣,递给迎上来的王叔,他似乎很累,抬手捏了捏眉心。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张冷峻的脸庞,显得有几分脆弱。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视线与我在空中相撞。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口古井,不起波澜。
我们对视了几秒,他率先移开目光,对王叔说:“让她早点休息。”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自始至终,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紧闭的房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意料之中,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隔着长长的走廊,我知道,那个名义上是我丈夫的男人,就在不远处。
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又比陌生人还要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咳嗽声。
一声,又一声,压抑而痛苦。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走出了房间。
第三章 一碗冰糖雪梨
我走到陆瑾行的房门前,抬起手,却又迟迟没有敲下去。
我们之间,有协议。
互不干涉。
里面的咳嗽声还在继续,听起来让人心里发紧。我想起王叔白天提过一嘴,说先生在欧洲日夜颠倒地开会,怕是累坏了。
最终,我还是转身下了楼。
厨房里,我打开冰箱,找到几个雪梨,又拿了些冰糖和枸杞。
我不太会做什么复杂的菜,但炖一碗冰糖雪梨水,还是会的。小时候我体弱,一到换季就容易咳嗽,妈妈就经常给我炖这个。
小火慢炖,雪梨的清香和冰糖的甜香渐渐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我端着那碗温热的糖水,再次站到他的房门前。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但咳嗽声停了。
我又敲了敲。
“谁?”他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沙哑,且带着一丝不耐烦。
“是我,沈书言。”我轻声说,“我听你咳嗽得厉害,炖了点冰糖雪梨水,你要不要喝一点?”
门内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开门,准备端着东西离开时,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陆瑾行站在门口,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
他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得像黑夜。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里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糖水,眉头微微蹙起。
“不用。”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就要关门。
“对不起,是我多事了。”我有些窘迫,转身想走。
“等等。”他又开口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盯着那碗糖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最后,他伸出手,接过了我手里的碗。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很烫。而我的,却是冰凉的。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似乎消散了一些。
然后,门就在我面前关上了。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愣了半晌,才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我没有再听到咳嗽声。
第二天我下楼吃早餐时,陆瑾行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的陆总。桌上放着一杯黑咖啡和一份财经报纸,他看得专注,连我走过去都没有抬头。
餐桌上摆着中式和西式两种早餐,丰盛得像酒店的自助餐。
我默默地盛了一碗粥,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他翻动报纸的沙沙声,和我们偶尔触碰餐具的轻微声响。
“昨晚的糖水,味道不错。”他忽然开口,眼睛依旧盯着报纸。
我差点被粥呛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话。
“……我随便做的。”我小声回答。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又说,“以后这些事,让王叔他们做就好。”
我“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喝粥。
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提醒我,不要越界?
吃完早餐,他起身准备去公司。走到门口换鞋时,他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今天降温,多穿件衣服。”
说完,他就开门走了。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忽然觉得,这座冰冷的房子,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我和陆瑾行的关系,就从那碗冰糖雪梨水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们依然分房睡,白天也几乎见不到面。
但他开始偶尔给我发信息,不再是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
有时是提醒我天气变化,有时是问我课程忙不忙。有一次,他甚至发来一张他在国外出差时拍的风景照,照片里是一片宁静的湖泊,配了两个字:【很静。】
我知道,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尝试着靠近。
而我,也从最初的拘谨和不安,慢慢变得习惯。
我会像一个真正的妻子那样,在他出差前,帮他收拾好行李箱。在他深夜回家时,给他留一盏玄关的灯,和一碗温热的汤。
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亲密的话,却在这些无声的细节里,滋生出一种奇怪的默契。
就像两只在寒冬里抱团取暖的刺猬,小心翼翼地靠近,既怕刺伤对方,又渴望得到一丝温暖。
直到他母亲的出现,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平衡。
第四章 不速之客
陆瑾行的母亲,秦岚女士,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别墅的。
当时我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备课,身上穿着最舒适的棉质家居服,头发也只是随意地用一根发簪挽着。
门铃响起时,我以为是物业的人,便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保养得宜的贵妇人,穿着香奈儿的套装,戴着珍珠项链,妆容精致,眼神里却带着一股挑剔和审视。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你就是沈书言?”她的语气,像是公司的HR在面试一个实习生。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声:“妈。”
秦岚的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绕过我,径自走进了客厅。
她像巡视领地的女王一样,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摊在茶几上的书本和讲义上。
“瑾行呢?这个点还没回来?”她用戴着丝质手套的手,拂了拂沙发,似乎嫌弃上面有灰尘,然后才姿态优雅地坐下。
“他……公司临时有事。”我回答道。
其实陆瑾行今天没什么事,只是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赛车活动了。但他特意嘱咐过我,如果他母亲问起,就说他在公司。
我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秦岚从她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
“我听老爷子说了你们的事。”她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优越感,“沈小姐,开个价吧,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儿子?”
我看着那张支票,上面的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零。
那是我教一辈子书,都赚不到的钱。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原来,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可以用钱打发的,贪图陆家富贵的女人。
我没有去看那张支票,而是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妈,我想您误会了。我和瑾行结婚,不是为了钱。”
“不是为了钱?”秦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笑了一声,“沈小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这种家庭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想靠着婚姻改变命运,我不怪你,但你挑错了人。瑾行不是你能攀附得起的。”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在我最敏感的自尊上。
我的手在身侧悄悄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颤抖。
“陆夫人,我的确出身普通,我的家庭也确实无法和陆家相提并E。但是,这不代表我的人格是廉价的。我和瑾行的婚姻,是陆爷爷亲自定下的。如果您对这门婚事有异议,应该去找陆爷爷,或者去找您的儿子谈,而不是来这里,用钱羞辱我。”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秦岚的耳朵里。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里,迸射出怒火。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嫁进了陆家,就真的是陆家的少奶奶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陆家的承认!”
“我从没想过要得到谁的承认。”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
对陆爷爷的承诺。
我们之间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陆瑾行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机车服,脱下头盔,露出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看到客厅里的秦岚,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您怎么来了?”他的语气,比对我还要冷漠。
秦岚看到儿子,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站起身:“我怎么不能来?瑾行,我来看看你,看看你的新婚妻子,是怎么跟我这个婆婆说话的!”
陆瑾行没有理会她的控诉,而是径直走到我身边。
他脱下身上的机车夹克,随手搭在沙发上,然后低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目光在我微微泛红的眼眶上停顿了一秒,然后转向秦岚,声音冷得像冰。
“我的妻子,还轮不到您来教训。”
秦岚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瑾行,你……你为了这个女人,这么跟我说话?”
“她不是‘这个女人’。”陆瑾行打断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她是沈书言,是我的妻子,是您名义上的儿媳。请您以后,对她尊重一点。”
说完,他拉起我的手腕,对我说:“上楼。”
他的手掌很干燥,很温暖,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被他拉着,几乎是踉跄地跟着他上了二楼。
身后,传来秦岚气急败坏的声音,和杯子摔碎的脆响。
陆瑾行一直把我拉到我的房门口,才松开手。
他看着我,眉头紧锁:“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不想让他为难。
“没什么。”
他显然不信,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沈书言,”他叫了我的全名,语气严肃,“我们是协议婚姻,没错。但在协议期间,你是陆太太。任何人,包括我母亲,都不能欺负你。这是我应该给你的保障。”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没想到,他会为我出头。
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此刻的狼狈。
“谢谢。”我小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角。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
“别哭。”他说,“不值得。”
那一刻,我心里那座坚固的堤坝,轰然倒塌。
第五章 冰山下的火焰
秦岚的到来,像一块巨石,在我们之间原本平静的湖面,砸出了巨大的涟漪。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涟漪过后,湖面并没有恢复原状,反而荡漾开更深的波纹。
那天之后,陆瑾行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
他不再总是忙到深夜,有时甚至会在我晚饭做好时,准时出现在餐厅。
我们依然话不多,但餐桌上的气氛,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会问我学校里的事,问我的学生,问我看的那些古籍。
我也会问他公司里的事,虽然大部分我都听不懂,但我会认真地听着。
我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冷漠。
当他谈起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时,他的眼睛里会有一种灼热的光。那种光,和他平时冰冷的表情截然不同,充满了激情和力量。
他还会在我备课到深夜时,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他什么也不说,放下杯子就走。
可那杯牛奶的温度,却能一直暖到我的心底。
有一次,我重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
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冰火两重天的世界,一会儿冷得发抖,一会儿又热得像要燃烧起来。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在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地擦拭我的额头和手心。
那动作很轻,很温柔。
我努力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陆瑾行坐在我的床边。
他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有些凌乱。
他见我醒了,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是这么烫。”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焦急。
“我……我没事……”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一样。
他给我倒了杯水,小心地扶我起来,喂我喝下。
“我已经叫了家庭医生,他马上就到。”他说。
我靠在他的手臂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药味。
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种很荒唐的念头。
如果,能一直这样病下去,好像也不错。
医生来了之后,给我打了退烧针,又开了一些药。
陆瑾行一直守在我身边,亲自喂我吃药,看着我睡下,才离开。
第二天我醒来时,烧已经退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碗清淡的小米粥。
我坐起身,看到陆瑾行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依旧强势。
“会议推迟,所有文件送到家里来。对,我今天不去公司。”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看到我已经醒了,便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他问。
“好多了。”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轻声问,“你……一晚上没睡吗?”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确认不烫了,才像是松了口气。
“把粥喝了。”他说。
我乖乖地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喝着。
粥熬得很烂,入口即化,暖暖地滑进胃里,很舒服。
“昨天晚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谢谢你。”
他正在整理我床头的药,听到我的话,动作顿了一下。
“夫妻之间,不用说谢谢。”他淡淡地说。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夫妻。
他第一次,在我们之间,用上了这个词。
不再是“沈老师”,不再是“协议”,而是“夫妻”。
我看着他的侧脸,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我忽然发现,这座冰山,其实并不是没有温度。
只是他的火焰,埋藏在最深处,需要有人,用足够的耐心和温暖,去将它一点点引燃。
而我,好像就是那个,无意中点燃了火星的人。
病好之后,我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他不再睡在走廊尽头的客房,而是搬到了我隔壁的房间。
虽然还是一人一间房,但那道无形的墙,似乎在慢慢变薄。
他会带我出席一些朋友的聚会。
他的朋友,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看到我时,眼神里都带着好奇和探究。
“瑾行,这就是嫂子啊?藏得够深的啊!”一个看起来很爽朗的男人,笑着打趣。
陆瑾行没有像往常一样不予理会,而是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
“我太太,沈书言。”他向众人介绍,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靠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喧嚣,都离我远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
我开始想,或许,这场始于交易的婚姻,也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像一对普通的夫妻那样,走下去。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悄悄地发了芽。
第六章 不想睡客房
日子就像温水,不疾不徐地流淌着。
我和陆瑾行之间的那层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化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我们开始像真正的一家人那样生活。
周末的时候,他会陪我去逛超市。
看着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穿着休闲装,推着购物车,一本正经地研究着货架上的柴米油盐,我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又有些想笑。
他不懂这些,总是会买回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
有一次,他买了一块据说是从澳洲空运来的顶级牛排,价格贵得吓人。
结果,被我拿来,切成小块,做了一盘家常的黑椒牛柳。
他吃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
“这么贵的牛排,你就这么给我炒了?”
“再贵的牛排,不也是用来吃的吗?”我夹了一筷子牛柳放进他碗里,“尝尝,我爸的拿手菜。”
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怎么样?”我有些紧张地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夹了一筷子,然后,把一整盘都端到了自己面前。
我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也笑了,虽然只是嘴角一个极浅的弧度,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意义上的笑。
不带任何商业应酬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发自内心的笑。
像冬日里,穿透云层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近到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可那扇门,谁也没有主动去推开。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他依然恪守着那份协议。
或许,他心里还藏着别人。
而我,一个靠着祖辈恩情才得以嫁给他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更多呢?
我满足于现状,甚至有些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直到那晚。
那是我评副教授职称的关键时期,每天都在书房里熬夜,整理材料,写论文。
那天晚上,我改论文改到头昏脑胀,正准备起身去倒杯水,书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陆瑾行走了进来。
他刚从一个应酬上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但眼神却很清明。
他走到我身后,看着我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眉头微蹙。
“还在忙?”
“嗯,快好了。”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伸出手,从身后环住我,下巴轻轻地搁在我的肩膀上。
他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得仿佛我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千百遍。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的呼吸,温热地洒在我的颈侧,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让我心跳如鼓。
“别太累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我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书房里只剩下电脑风扇轻微的转动声,和我们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
“沈夫人,今天不想睡客房。”
我的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乱了。
我握着红笔的手,不受控制地在学生的论文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红痕。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拒绝?我问自己,我真的想拒绝吗?
不,我不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满足于只做他名义上的妻子了?
是从那碗冰糖雪梨水开始?还是从他为我挡在他母亲面前的那一刻?又或者,是看到他在超市里,笨拙地为我挑选酸奶的时候?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只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在微微收紧,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又似乎有些紧张。
我从没想过,陆瑾行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我放下笔,转过身,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疏离,取而代DEN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有渴望,有挣扎,还有一丝……脆弱。
我忽然想起了陆老爷子说过的话。
他说,这孩子,自从他哥哥走了之后,就变了。
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他的皮肤,有些凉。
“陆瑾行,”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问,“你想好了吗?协议,还没有到期。”
我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我自己。
一旦跨出这一步,我们之间的一切,就都变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低下头,用他的唇,堵住了我所有未尽的话语。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开始时带着一丝试探和笨拙,但很快,就变得强势而炙热,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吞噬掉。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回应着他。
那一刻,什么协议,什么交易,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只知道,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需要我。
而我,也同样需要他。
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将我们两个人的身影,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那一夜,他没有再回客房。
第七章 尘封的往事
推开那扇门之后,我和陆瑾行之间,仿佛打破了最后一层隔阂。
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总,我也不是那个战战兢兢的沈老师。
在家里,他会像个大男孩一样,跟我撒娇,耍赖。
会在我做饭的时候,从背后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大型犬。
“老婆,今天吃什么?”
“老婆,你的课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老婆,我想你了。”
他一遍遍地叫着“老婆”,仿佛要把过去缺失的那些亲昵,全都补回来。
而我,也从最初的羞涩和不适应,慢慢变得坦然。
我会笑着拍开他不安分的手,也会在他加班晚归时,为他留一碗热腾腾的面。
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烟火气,平凡,却又温馨。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直到我无意中,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老旧的照片。
那是一个上锁的抽屉,他从不让我碰。
那天他走得急,钥匙忘在了桌上。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抽屉。
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男孩,笑得灿烂又张扬。
其中一个,是少年时的陆瑾行,眉眼间虽然青涩,但已经能看出日后的冷峻轮廓。
而另一个男孩,和他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但笑容比他要温暖得多,像一缕阳光。
他们亲密地勾肩搭背,背后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
【哥,生日快乐。——行】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想起了陆老爷子的话。
——“这孩子,自从他哥哥走了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他有一个哥哥。
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哥哥。
我把照片放回原处,锁好抽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那张照片,那个阳光般的笑脸,却像一根刺,扎在了我的心里。
我开始留意陆瑾行的一切。
我发现,他从不提及他的家人,除了老爷子。
他卧室的床头柜上,也放着一个相框,却是背面朝上扣着的。
我不敢去翻看。
我怕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我更怕,陆瑾行对我的好,对我的温柔,只是因为,我身上有某个,和那个“哥哥”相似的影子。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生,缠得我透不过气来。
我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他对我笑,我会想,他是不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他抱着我,我会想,他是不是在寻找另一个人的温度?
我们的关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局。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但他什么也没问。
他只是,对我更好了。
他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早早地回家陪我。
会带我去吃我喜欢的小吃,会陪我看我不爱看的文艺电影。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难受。
终于,在一个雨夜,我忍不住了。
那天,是陆瑾行的生日。
我亲手做了一桌子菜,还烤了一个蛋糕。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满桌的菜,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王叔。”我打断他,给他倒了一杯红酒,“生日快乐。”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那顿饭,我们吃得异常沉默。
饭后,我把蛋糕推到他面前。
“许个愿吧。”我说。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过了很久,才吹灭了蜡烛。
我看着他在烛光下明明灭灭的脸,鼓起所有的勇气,轻声问:
“陆瑾行,你……爱我吗?”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拿起酒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是因为他,对吗?”我看着他,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你的哥哥。”
他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
“我看到了照片。”
他沉默了,整个客厅里,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眶泛红。
“是。”他终于承认了,“我哥哥,陆瑾然。他和你一样,喜欢看那些晦涩的古文,喜欢在下雨天喝一杯热茶。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弯成月牙的形状。”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原来,我真的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很优秀,比我优秀得多。”陆瑾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是陆家真正的继承人。所有人都喜欢他,包括……我喜欢的那个女孩。”
“那一年,我生日,他为了去给我买我最喜欢的模型,在路上出了车祸。那辆车,本来是冲着我来的。”
“所以,是我害死了他。”
“从他走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能再有任何感情。我要变得冷酷,变得强大,我要替他,守好陆家的一切。”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书言,我承认,一开始,我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和他很像。你身上的那股安静的气质,你对那些古籍的热爱,都让我想起他。”
“我以为,把你留在身边,就能弥补我心里的一些缺憾。”
“可是我错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握住我冰冷的手。
“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看到的,都只是你,沈书言。”
“是那个会在我生病时,笨拙地给我炖冰糖雪梨的你。”
“是那个会为了维护我,勇敢地顶撞我母亲的你。”
“是那个会在深夜里,陪我一起分担工作压力的你。”
“沈书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他抬起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我只知道,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缕月光,透过云层,照了进来。
我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痛苦,听着他一字一句的剖白,心里的那根刺,好像被一点点地拔了出来。
虽然很疼,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我伸出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也擦去自己脸上的。
“陆瑾行,”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过去的事,我们都忘掉吧。”
“从今天起,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愣住了,随即,用力地将我拥入怀中。
“好。”
他在我耳边,用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地说着。
“好。”
第八章 温柔的归宿
那场雨夜的谈话,像一场洗礼,冲刷掉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猜忌和隔阂。
陆瑾行不再将自己封闭在那段痛苦的过去里。
他开始带我走进他的世界,他的过去。
他带我去了他和哥哥从小长大的地方,给我讲他们小时候的趣事。
他带我去了哥哥的墓地。
那是一片很安静的陵园,墓碑上,是一张年轻而阳光的笑脸。
陆瑾行把一束白菊放在墓前,牵着我的手,对照片上的人说:
“哥,这是书言,你的弟媳。她很好,你放心。”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里的悲伤,已经渐渐被释然和温柔所取代。
我也终于明白,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是沈书言,是陆瑾行选择的,要共度余生的那个人。
我们的生活,回归了真正的平淡和幸福。
秦岚女士后来又来过几次,态度虽然依旧算不上热情,但也没有了最初的尖锐和刻薄。
有一次,她看到陆瑾行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笨拙地学着给我煲汤,她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或许,她也终于明白,她那个像冰山一样的儿子,是真的被我融化了。
而我和陆瑾行,也在这种平淡的相处中,找到了最舒服的模式。
我们依旧是两个独立的人。
我有我的学术世界,他有他的商业帝国。
但我们又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我会帮他看合同里那些咬文嚼字的条款,他也会在我写不出论文时,带我出去兜风散心。
我们之间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浪漫。
它就像一壶温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地沸腾,然后,变成了融入彼此生命的,一种习惯。
两年之期,很快就到了。
那份被我们遗忘在角落里的协议,也终于到了该履行的时候。
那天,陆瑾行下班回家,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
他没有提协议的事,只是把盒子递给我。
“打开看看。”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设计简约的钻戒。
不是我结婚时戴的那枚,那枚早就被我收了起来。
这一枚,钻石不大,但切割得很好,在灯光下,闪着温暖而璀璨的光。
“沈书言,”陆瑾行单膝跪地,抬头仰望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和虔诚,“之前的婚礼,我欠你一个承诺。”
“现在,我想把它补给你。”
“你愿意,忘记那份协议,忘记所有的开始,真正地,做我的妻子,和我共度余生吗?”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我用力地点头,伸出手。
他把戒指,慢慢地,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他站起身,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老婆,”他在我耳边低语,“以后,家里再也没有客房了。”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笑着说:
“好。”
我常常在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一场又一场的身不由己?
我和陆瑾行,始于一场荒唐的交易,却在漫长的相处中,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或许,这世上最好的爱情,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在细水长流的岁月里,我看着你,你也看着我,然后,我们都笑了。
因为我们知道,往后余生,风雨是你,平淡是你,目光所及,皆是你。
来源:朴实一点号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