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听她这话我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封她为皇后了呢。”
作品声明:内容存在故事情节、虚构演绎成分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你的白月光回来了,我让位。”我垂眸跪在地上。
他皱眉,转身对旁边的宫人问:“宁欣现在是什么位份?”
“回皇上,是常在。”那宫人答。
他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听她这话我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封她为皇后了呢。”
接着他转向我:“你一个常在有什么好让的?”
1
我爹为着那所谓的仕途前程,竟狠心将我送入了这深似海的宫闱之中。
他怎会知晓,我与那高高在上的皇上陆云涧,可是有着解不开的仇怨呐。
选秀那日,我满心忐忑地立在殿中,陆云涧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竟毫不犹豫地就点了我的名。
我当时只觉脑袋“嗡”的一下,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完了完了,这下可全完了。”我心中暗自叫苦。
“他这是摆明了要公报私仇啊!”我满心悲戚,却又无可奈何。
果不其然,点我进宫之后,他便给我封了个最低的位份——常在。
瞧瞧那同时进宫的其他女子,不是被封了妃,就是封了嫔,一个个风风光光,只有我这般凄惨,独独是个常在。
自那之后,他便将我丢在一旁,理都不理,仿佛我这人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姑娘莫要为皇上伤心啦,皇上整日里国事繁忙,听闻其他娘娘也都没能侍寝呢,想来等皇上忙完这阵子,就会来看姑娘的。”
丫鬟翠儿瞧着我整日愁眉不展,便试图安慰我。
我惆怅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这丫头还是太年轻,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我自然清楚陆云涧为何不招人侍寝。
只因他心中有一个念念不忘之人,那便是前威武将军林升的女儿林菀。
陆云涧便是为了她,才一直守身如玉的。
当年陆云涧争夺皇位之时,那林菀她爹林升站错了队,投错了主。
待陆云涧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之后,朝中群臣纷纷上书,要求将林升一家满门处斩。
可陆云涧却力排众议,只罚林升携家眷去戍守边关一年。
还特地嘱咐底下人,要好生照顾林菀,他对林菀的深情厚意,可见一斑呐。
如今这一年的期限已到,林菀终于要回来了。
这一日,我早早地便堵在了他下朝的必经之路上。
远远瞧见他走来,我心中一紧,快跑两步到了他身前。
本想着只行个普普通通的礼便罢了,谁承想,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什么人!陛下小心!”
旁边的公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煞白,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陆云涧护在了身前。
我趴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抖了抖身上的土,便这样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
他用手轻轻拨开挡在前面的宫人们,好似这才认出我一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哟,是你呀,好久不见呐。”
我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直接冷冷地说道:“你的白月光回来了,我让位便是。”
他听了这话,直直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我正满心疑惑,不知他这是何意,却不想他忽然转头,问旁边的宫人:“宁欣现在是什么位份?”
“回皇上,是常在。”那宫人赶忙躬身答道。
他听了,立刻就像松了一口气一般,还煞有介事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听她这话我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封她为皇后了呢。”
接着,他便转过身来,看着我,一脸戏谑地说道:“你一个常在有什么好让的?”
我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怒:“谁跟你说位份的事儿了?”
我深吸了两口气,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跟他说:“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心爱之人回来了,不如放我们出宫,也好成全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事。”
他听了,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想出宫?出宫后要去哪儿?”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各自安好,另觅良缘咯。”
他思索了一阵,忽然上前两步,伸出手摸摸我的头,长叹一声道:
“别做梦了,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说完,便绕过我,带着一群人径直走开了。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待我反应过来,再三确认自己这是被戏耍了之后,心中的小火山“蹭蹭蹭”地就爆发了。
我一个箭步窜起来,小跑着到了他面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冲着他的小腿狠狠地踢了一脚。
踢完之后,我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宁欣!你给我等着!”
他在后面气得咆哮起来。
2
回到寝宫,我便满心懊悔起来。
自己着实不该冲动,上去就踢那一脚。
那脚踢出去时,倒是畅快淋漓,爽到了心底。
可听他后面那番话,我心中便隐隐不安,料定后面恐怕不会有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尤其是我跟他,向来关系就如冰炭不共器一般,水火不容。
他还指不定怎么变着法儿地整治我呢。
当初进宫之时,我便一再告诫自己。
在这深宫之中,定要做小伏低,千万不可乱发脾气,以免惹祸上身。
果然,进宫这大半年,都相安无事,未起波澜。
哪成想今日一时冲动,竟忘了他如今的身份。
还当他是那个半夜翻我们家墙头的少年郎呢。
一时竟忘了,他都已登基为皇上了。
“小姐,花嫔来了。”
正思索间,翠儿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
“啥玩意儿?花瓶?”我未及细想,便脱口而出。
翠儿在旁,朝我狂打眼色,扯了扯嘴角,小声提醒道:“是花嫔娘娘……”
不用她说,我也已瞧见了。
这花嫔,乃是花侍郎家的女儿。
陆云涧能当上这皇帝,花侍郎也出了不少力,立下汗马功劳。
此时,她正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我走来。
方才我那声喊,她必定是听见了。
我只好假装若无其事,脸上堆起惊喜的笑容,道:“呀!花姐姐怎么有空过来!真是稀客啊!”
不才在下,别的优点没有,这脸皮嘛,倒是比常人厚上不少。
我向她行了一礼,毕竟她的位份比我高,礼数不可废。
而且,我也不知道她的为人如何。
若是因为这些小事得罪了她,后面吃亏的也是我自己。
想到这里,我又叹了口气。
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谁让我的仇人就是陆云涧本人呢,得罪谁还能比得罪他后果更严重?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自从来到宫中,还没跟谁有过交流。
这花嫔无缘无故,为什么突然过来呢?
思考间,花嫔已走到了近处。
“妹妹,姐姐不请自来,不会不欢迎我吧?”她笑着说道,声音婉转悦耳。
这话一出,我便知道了。
今日,怕是棋逢对手了。
我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欣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姐姐能来,我这小地方都蓬荜生辉了。”
说着,我便亲密地拉住她的手,转头对丫鬟翠儿说:“快去上茶,要最好的茶!可别怠慢了姐姐。”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里什么茶好。
但这样说,肯定是没错的,至少显得我重视她。
她似乎因我的举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反手也将我的手抓住,拍拍我的手背,道:“妹妹真是太客气了。姐姐今日来,也没带什么礼物,真是过意不去。”
我笑得越发灿烂:“姐姐难得来一趟,这都是应该的。姐姐能来,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
来回几阵交锋,我们俩谁也压不过谁,气氛倒是融洽。
她突然到访,定是有事。
我也不着急,就静静配合她表演,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见她将茶杯一放,我心说要来了,果然便见她皱眉犹豫道:“听闻妹妹今日……见到了皇上?”
我一愣。
宫中的消息传播这么快吗?
这才多大一会儿,她就已经知道了!
至此,我也不好否认,便也放下茶杯,点头道:“确实,因一些私事去找了皇上。姐姐也知道,我与皇上乃是旧识,有些事情,也只能找他商议。”
我这样说,是提防着她问我去找陆云涧什么事。
我干脆拿私事堵回去,让她不好再追问。
不想,却见她急道:“早就听闻妹妹与皇上是旧识,不知……不知……皇上为人如何?”
看她这吞吞吐吐、含羞带怯的样子,我回过味来,知道她找我是干嘛来了。
她这是想找我打听情报呀!
也是,陆云涧把人都招进来,就这么给晾着。
可不是把这些心有所图的小姐们给憋坏了。
而且,她们不像我,对陆云涧已是十分了解。
她们不敢直接去找他,怕反而弄巧成拙。
毕竟,与陆云涧是旧识的我都躲得他远远的。
她们这些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自然更不敢上前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她们可怜。
因为,她们一心想着的那人,心里可再装不下别的人了。
林菀一旦进宫,必定是独宠。
3
其他人若无圣宠,可不就得在这深宫之中,守着那寂寞岁月,直至红颜老去么。
我越琢磨,越觉着那陆云涧着实不是个东西。
断断不能让他将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给祸害了去。
于是,我略一思索,便堆起满脸笑意,假装掏心掏肺地对身旁那新入宫的姐姐说道:“姐姐,刚见着姐姐,我便觉着与姐姐投缘得很呢。”
“姐姐既然这般问了,妹妹我定然不会有所隐藏,只是姐姐可千万要守住这秘密,不能告诉旁人呀。”我拉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诚恳。
她连忙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急切:“妹妹放心便是,我定不会说与他人知晓。”
语气中还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道:“皇上身形高大,容貌亦是俊朗非凡,早先还是王爷时,便上阵杀敌,那自然是威武不凡得很呢。只是……”
我慢慢说着,故意拖长了尾音,就见她眼睛越来越亮,满是好奇:“只是什么?”
“只是姐姐,你可知皇上为何迟迟不召见我们侍寝呀?”我把手放到嘴边,好像要捂住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见她笑容止住,神色变得紧张起来,双手紧紧绞着帕子:“为、为什么?”
我面上严肃,压低声音道:“因为皇上在出征时,不小心伤了身子。”
我语气里意有所指,眼神中带着几分暧昧。
她表情已经不是紧张了,而是一片兵荒马乱,半晌才吞吞吐吐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不行?”
我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错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还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皇上……不行!?”
我微微颔首,轻声道:“是滴是滴,是这样滴。”
我看她摇摇晃晃,几乎坐不住,身子微微颤抖,知道她确实信了。
眸光中笑意一闪而过,心中暗自得意。
如此一来,她们就不会上赶着去找陆云涧那厮了。
陆云涧只管与那林菀恩恩爱爱去,她们便守得自己的清白之身。
到时她们出宫去,自然也可觅得良缘,过上那幸福美满的日子。
只是就是稍微有点对不住陆云涧了。
不过也没关系,一来他的想法本就不重要,二来自己本就与他不和,三来他都有林菀了,小小流言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主要是,这么不光彩的事,肯定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的。
所以他注定是不会知道了。
我心里越发喜滋滋,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得意起来。
却忽然听到门口处一声压抑的怒喝,如惊雷般炸响:
“宁欣!你想死吗!”那声音中满是愤怒,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4
那一瞬,我恍惚以为自己幻听了去。
可待我转过头去细瞧,嚯!门口那儿,陆云涧的表情已然扭曲得不成样子。
我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心中暗忖:
这混账玩意儿究竟在那儿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去?
眼见着他冲我这边大步走来,我心头猛地一颤。
当下便转过头去,神色严肃地盯着花嫔,急声道:
“花姐姐,方才,咱们可什么都没说,对吧?”
我心里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管他陆云涧听了多少,只要我死不承认,便无人能奈何得了我。
是以,瞧着他一步步逼近,我得赶紧与我的小伙伴达成共识才行。
我疯狂地对花嫔使着眼神,示意她与我统一口径。
可这花嫔,此时竟好似带了花瓶的属性一般,关键时候竟被吓得傻了眼。
她慌慌张张地起身,对着那越走越近的陆云涧“扑通”一声跪下,口中高声喊道:
“陛下恕罪呐!”
我僵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所以,这会儿问题又来了,我是跟着她一同跪下呢,还是站起来解释一番呢?
正当我犹豫不决、思索对策之时,陆云涧已然走到我身前,冷冷地道:
“出去!”
那还等什么?我当下便起身,拔腿就要跑。
却不料,被他一只手摁住我的头,又给我生生地摁了回去。
那花嫔还跪在地下,瑟瑟发抖个不停,想来是腿软了,站不起来。
于是,陆云涧又是一声厉喝:
“滚出去!”
花嫔这才连滚带爬,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快速跑了出去。
此时,我还被他摁在榻上,动弹不得。
他的大手放在我头顶,我无奈之下,只得被迫仰着头看他。
他眸光冷冷,盯着我道:
“你刚刚说,我不行?”
他脸色自然不会有什么好,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没说。”我当下便马上摇头,摇得跟那拨浪鼓似的。
他闻言,脸色一沉,遂用双手夹住我的脸,将我固定住,不让我再动弹。
而后,对我冷声道:
“欺君可是要杀头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一愣,心中暗叫不好。
自己老是忘了,他已然成了皇上。
而且,他成为皇上的时候,可是杀了不少人,可谓是心狠手辣的典型了。
如今,我与他的关系,自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随意了。
“好吧,我是说了。”
我当下便立刻改口,不敢再有所隐瞒。
他又上前一步,我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
眼见他凑得离我越发近了,那呼吸都喷洒在我脸上。
“我行不行,你要不要亲自试试?”
他眼底翻涌起我看不懂的情绪,看起来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莫名有点害怕,心中惴惴不安。
不由想起进宫之时,我爹拉着我,给了我许多宫斗的话本子。
像是《真环传》《如一传》之类的,而后,指着那些被赐死的嫔妃,对我叹息道:
“傻宝啊,今日的她们,有可能就是明日的你呐。”
听我提及我爹,我真是欲哭无泪,心中暗道:我真的会谢。
现在,好似真的一语成谶了。
我看着他带有浓重的侵略性的眼神,忽然就慌了神。
他会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们俩本来就是对头。
他让我入宫,想来也是为了公报私仇。
是以,他杀了我,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
我的心里,忽然一下子慌得很,既慌张又害怕,还带有几分不知所谓的委屈。
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紧接着,我便哭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毫无预兆。
他好像也慌张了一下,神色有些无措。
把禁锢住我的手放开,而后,看我的眼神变成了无奈。
“你哭什么呀。”他捧着我的脸,柔声道。
5
“你就要取我性命了,我哭上一哭难道还不成么!”
我自恃这理由确凿无疑,是以哭得毫不含糊,涕泗横流,模样好不狼狈。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他语气之中,无奈之意愈发浓重,旋即用袖子在我脸上胡乱擦拭。
末了,那动作间,竟还透着几分嫌弃。
我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这人怎可如此,竟睁着眼说瞎话,他方才明明……
我细细回想我们之间的一番对话。
他似乎……确实未曾说过要取我性命。
我的眼泪,渐渐止住,不再流淌。
神色也慢慢由茫然,化作了尴尬。
所以方才,我为何心中会那般委屈呢?
难道仅仅是被他一个眼神便吓到了么?
他瞧着我表情变幻,在一旁冷笑:“如今想明白了?”
我清了清嗓子,不欲接他这话茬。
端起那已然冷却的茶,轻抿一口,以掩饰自己的狼狈之态。
他甩了甩袖子,似是漫不经心道:“你如今的胆子,可比小时候差远了。”
提及小时候,我微微一愣。
抬眸望向他,只见他身着玄服,负手而立,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帝王的威严之气。
我在心中暗自思量,那你呢?
你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雪地里与我嬉闹打架的少年郎了。
念及此处,我的心情愈发低落。
他却依旧不依不饶,开始掰着指头,细细算起账来:“上午之时,你踢了我一脚,方才又在旁人面前公然诋毁,说我那方面不行,刚刚更是企图往我身上泼脏水,说我要杀你。你自己说说看,我堂堂一个皇上,平白无故在你这里受了这么多冤枉,该委屈的明明是我才对吧。”
我恼羞成怒,喝道:“你一个大男人,对这些事竟都斤斤计较,怎的如此小心眼儿!”
我心中暗自懊恼,我这嘴啊,都到这份上了,怎的还不肯服输呢!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很好,又添一条,说我心眼小。”
言罢,给了我一个“你要完蛋了”的眼神。
我欲哭无泪,心中暗道,罢了罢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反正我都已经说了,你爱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我耍起了无赖,心想,大不了受些罚便是,他还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
却不想,他竟蓦然向前一步。
“这可是你说的。”
我仔细一瞧,只见他的眸光又变得如先前那般锐利。
不过此次,我可不会再怕了,便坐直身子,就那般瞪着他。
结果,就见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我的心,竟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起来。
在他快要贴上我时,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要干嘛!”我别过头去,心中暗道,脸定是已经红了。
他保持姿势,未有动作。
“不是你说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推了他一把,自己趁机从他身下钻出,跳到一边,面红耳赤地指责道:“那你也不能如此耍流氓呀!”
不知是否是我跳得有些急了,一瞬间,我竟感到有些头晕。
恍惚之中,就听他笑着说道:“你如今乃是我的常在,就算我真做点什么……”
他话说到一半,便发现我的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冲过来,抱住快要跌倒的我。
“宁欣!”
我定了定神,停了会儿,那头晕的感觉便又好了。
抬眼一看,只见近在咫尺的他,神色变得异常可怕。
就如那天雨夜,他闯进太傅府敲我房门时那般可怕。
等我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意识到此举后,我尴尬地又缩回手,道:“我没事啊……起身太快了,哈哈。”
说着,我便要站起来。
他却还是那副可怕的神情,固执地圈住我,不肯放手。
我愣住。
他……是不是也如我一般,想到从前了呢?
便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小太监的通报:“禀皇上,林菀姑娘已接到宫中,在承香殿安置。”
然后,我便看到,他眼里霎时升起那么亮,那么亮的光。
我忽然好像明白方才自己为何委屈了。
——你既然心中已有他人,又何苦来招惹我呢?
6
陆云涧神色匆匆,脚步急切地离开后,第二日,宫中便如那炸开了锅一般,传来了林菀被封为皇贵妃的消息。
我初初听到这消息时,脑袋里还满是纳闷儿,不禁暗自嘀咕:“怎么就不干脆封为皇后呢?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转念一想,林菀身份着实尴尬,想来定是皇上心中有所顾虑,是要等时机成熟,再做那册封皇后之举吧。
就比如说,等她生下皇子什么的,那便有了更足的底气与筹码。
册封典礼择了吉日举行,陆云涧还特地下旨,在此之前,众妃嫔不必去请安。
他自己呢,则日日往承香殿跑,那模样,倒像是那承香殿里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我脑袋里忽然就冒出一个词——金屋藏娇。
于是,我又回归了初来这宫中时那般吃吃喝喝、无所事事的无聊生活。
我心中暗自思量:“若每天都这般无所事事地待着,我恐怕真会抑郁到死吧。”
而且,心里还说不出的烦躁,似那乱麻一般,怎么也理不清。
早上倒茶时,一个不小心,竟将茶泼到了身上,胳膊瞬间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我心里更是不爽了,好似那被点燃的爆竹,一点就着。
所以,我决定去御花园走走,散散这心中的烦闷。
刚看了几棵秀丽挺拔的树,路过一个转角,却听到有人在轻声说话。
我心中好奇,探头一瞧,却见前方亭子里聚着一大群人。
仔细一看,竟是各宫的娘娘们,其中还有之前见过的花嫔。
她们聚在一起,似乎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那模样,倒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我顿时来了兴致,八卦之心如那野草般疯长。
谁能不爱八卦呢?这宫中的八卦,更是格外吸引人。
于是,我赶紧往前凑,边走边笑着说道:“这么巧,各位姐姐都在这里呀?”
我这么说着,一一向她们行礼,那姿态,恭敬得很。
唉,悲剧啊,谁让我位份最低呢,在这宫中,位份便是规矩。
抬眼看了看,撇开已经见过的花嫔不说,还有京兆尹的女儿杜嫔,那杜嫔生得眉清目秀,倒是有几分灵动;宣威将军的女儿沅妃,英姿飒爽,自带一股豪迈之气;吏部尚书的女儿洛妃,温婉娴静,如那春日里的花朵。
啧啧,这后宫的娘娘们,还真是各有千秋。
除了当朝丞相的女儿月贵妃和刚被册封的林菀之外,后宫的人倒是齐活了。
“姐姐们这是在说什么呢?这般热闹。”我走到近前,又问了句,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些人我是都认识的,当年还在闺阁中时,偶尔会在宴会上遇见。
那时,我们虽未深交,但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她们看到我似乎有些惊讶,那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意外之物。
相对来说和我比较熟的花嫔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
“妹妹来得正好,这几天不见妹妹,也不知那日后怎么样了,我们正担心妹妹呢。”花嫔说道,那语气,真诚得很。
好家伙!我说她们怎么都愣了一下,原来是在讨论我呢。
没想到竟然吃瓜吃到我自己身上,这感觉,还真是奇妙。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还好。”
我看向花嫔,心中暗自思量:“她的嘴也真够快的,这消息传得倒是快。”
不想这一看,竟在她脸上看到了担忧的神色,那担忧,就像乌云笼罩在她的脸上。
好奇又担忧,这是为何呢?
我心说:“不是担忧我吧。”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表面平静的神色中暗含忧心忡忡,那模样,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我正疑惑呢,就听花嫔吞吞吐吐又问:“我听闻皇上甚是威严,皇上他……就没有对你做什么处罚?”
我一怔,瞬间明白了。
原来是陆云涧在外凶名太盛,把她们吓到了。
毕竟一年前的皇位之争历历在目,陆云涧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走上皇位,当时死了那样多的人,可都是他一手葬送。
所以她们理所当然以为陆云涧心狠手辣,对忤逆的人毫不留情,更不用说我这背后说他坏话的了。
而且看众嫔妃这样子,那天的事花嫔肯定都告诉了她们,她们定然也都知道了陆云涧的“小秘密”。
这样想来,陆云涧在她们心目中就成了一个既身体不行还心理残暴之人,确实挺冤屈。
而且主要是,这冤屈差不多还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汗了一把,难得心生愧疚。
想着不行就帮他挽回一点颜面吧,也算是弥补一下我的过错。
于是我笑了笑道:“姐姐们多虑了,皇上并未对我做什么。而且那日我所说之事未必当真,毕竟皇上受伤是在多年之前,现在兴许已经找太医治好了。”
我随口找了个理由说着,却不想我刚说完,立刻就有人附和。
杜嫔忙点头道:“对对对,皇上定然是已经好了,否则怎能夜夜留宿承香殿!那承香殿的林菀,虽被封为皇贵妃,可皇上若身体有恙,又怎会如此频繁前往。”
沅妃也道:“况且妹妹犯了这等错事也未受罚,想来皇上是个宽容之人,不会对后妃过多计较。这后宫之中,皇上若太过严苛,又怎能服众呢。”
洛妃则叹息:“大家进宫也不都是为了自己,毕竟身后还有家族,无论皇上为人如何,伺候皇上是我们的本分。我们既入了这宫门,便要守这宫中的规矩。”
花嫔也是一脸喜色:“姐姐说得极是!皇上如此宽容,我们日后定要更加尽心伺候。”
我:“……”
等等等等……
这个发展不对呀!我本是想为陆云涧挽回颜面,怎么这话题越扯越远了?
听她们言语之间,那话里的意思,怎生好似又对陆云涧生出了几分期待?
这如何使得!
林菀已然归来,她们若是一个个都凑上前去,非但伤了自己,更有可能使林菀与陆云涧二人之间心生嫌隙,到头来,岂不谁也落不着好?
瞧着她们一脸欢天喜地、喜气洋洋的模样,我心下明了,自己方才那一念之差、心软之下,终究是铸成了大错,须得赶紧想个法子补救才是。
于是,我猛然间狠掐自己一把,疼得眼圈登时就红了。
接着,我拿起帕子,轻轻抹拭,装作是在擦拭眼泪的模样。
她们注意到我的异样,皆是一顿,杜嫔率先开口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伤心?”
“姐姐……”我带着哭腔,声音哽咽,“妹妹思来想去,终究还是不忍心欺瞒姐姐们。”
说着,我便往那纠结、痛苦的情绪里愈发地演去。
她们皆是一惊,面露诧异之色。
沅妃忙不迭地问道:“妹妹此话怎讲?怎的突然如此说?”
“我方才……为了不让姐姐们伤心难过,所以……所以撒了谎。”我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掀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早上被茶水烫得通红一片的手臂。
“你们瞧,这是皇上打的。”我故作委屈地说道。
心里头,默默给陆云涧道了个歉,为了大家的幸福,也只能委屈委屈他了。
众人见状,顿时纷纷凑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我怕她们细看之下瞧出端倪,连忙又把袖子拉上,装作难以忍受、悲痛欲绝的样子,放声痛哭起来。
我悄悄抬眼看了她们一眼,只见众人已是满脸震惊之色。
“身上……还有其他地方也……”我擦了擦眼角好不容易挤出的几滴泪,继续说道,“我自幼便与皇上熟识,早知他眼里揉不得沙子,谁若是犯了错,必定严惩不贷。先前他有一个丫鬟,只因偷吃了一块玫瑰糕,竟被皇上活活打死!”
她们之中,有人已经吓得轻轻颤抖起来,我见效果不错,便再接再厉。
“而且皇上特别记仇,心眼儿小得很,若是犯了错被他抓住,即使当时没发作,事后也定会找补回来。”
“他铁石心肠,任谁求饶都没用。”
“他心狠手辣,会采取各种极端的手段来惩罚人……”
我越说越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这次她们肯定死心了。
众人闻言,已经面无血色、如丧考妣。
胆小如花嫔,更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跪下了。
……跪下了?
我总算意识到情况不对,心中暗叫不好。
也没敢回头去看,拔腿就跑。
却被人一把从后面薅住衣领。
我转过脸去看,果然就见他揣着手站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四目相对……
“呵呵。”他干笑两声,说道。
我竟是被他猛地拽着领子,一路拖到了太和殿。
陆云涧全程黑着一张脸,周身好似冒着丝丝冷气,那手紧紧拽着我,所过之处,路上碰到的宫人们皆识趣地纷纷避让。
“你慢些,这般拽着我作甚!”我心中又惊又恼,却也不敢大声反抗。
我心如死灰,也不做那无谓的挣扎,只把头埋得更低,暗自嘀咕:“这般模样,当真是有些丢人呢。”
进入太和殿,陆云涧大手一挥,屏退众人。
我警惕地看着他,大声问道:“你想干嘛!莫要再这般无礼!”
他白了我一眼,冷冷道:“少废话。”言罢,自顾自向前走去。
我只好无奈跟上,开门进内室,却见桌上酒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桌前端坐一人,见我们进来,盈盈笑道:“你们总算到了。”
此人正是林菀。
“菀菀姐!”我惊喜万分,忙不迭凑上去。
这惊喜可不是假装出来的。
“我们几人从小一同长大,那情谊自是深厚无比。”我心中暗想。
如今时隔许久再见,尤其是遭逢诸多大变后再见,我确实是打心眼里开心。
陆云涧也缓缓坐过来。
我埋怨道:“你早说带我来见菀菀姐啊,害我一路担惊受怕,这心一直悬着。”
他冷笑一声:“哼,你不会以为这些事就过去了吧?咱们的账以后再算。”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谁怕你呀。”
林菀在旁笑道:“你们俩还是一见面就吵架,一点都没变,这倒也是趣事一桩。”
她这话里隐隐有几分惆怅的意味,我听在心里也有些感慨。
“往事种种,不论恩仇,都是回不去了。”我暗自叹息。
陆云涧往我们杯子里都斟满了酒,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我赞道。
他一边给我满上,一边斜眼望我:“喝那么快干嘛,一会醉了可没人管你。”
我懒得理他,只道:“我自是心中有数。”
只不过……
我摇摇头,只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我震惊地看向酒杯,心中暗道:“心说不至于吧,这是什么酒,刚到肚子里人就要醉了?”
可不管我如何难以置信,身子确实是向旁边倒去。
失去意识前,我只记得陆云涧那张满是慌乱的脸。
“他是不是也吓一跳呢?”我心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我竟做了个梦。
之所以知道这是个梦,是因为这里出现的竟是小时候的场景。
赫然是第一次与陆云涧遇见的那一天。
那是上元节灯花夜,天上飘下了好大的雪,纷纷扬扬,如鹅毛般。
皇后娘娘在宫中举行宴会,邀请城中一定品阶以上的臣子家眷参加。
“我爹是太傅,品阶不低,我娘自然有参加的资格。”我心中暗想。
于是那晚,我娘精心给我梳妆打扮了一下,便要带我进宫。
“娘,我不想去。”我嘟着嘴,满脸不情愿。
那时我爹刚给我买了个小兔子,毛茸茸的,我正爱不释手,对于进宫的兴趣着实不大。
我娘轻拍我的脑袋,笑道:“乖孩子,进宫去玩玩,说不定有好多好玩的呢。”
可是在我娘的催促下,我不情不愿还是去了。
众人按照规矩向皇后和皇子们请安,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他坐在众皇子最后,瘦瘦小小的,十分不显眼,好似一颗被遗落在角落的小石子。
可我还是第一眼注意到了他。
“因为那天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板着个脸,好似别人都欠了他钱一般。”我心中暗道。
所以看起来怪怪的。
请安完,皇后与众人随意问候了一会,便吩咐设宴。
我们这一桌正对着皇族那一桌,从我这个角度可以刚好看到陆云涧。
跟我同桌的除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其余都是大人。
“这姑娘我听人说是威武将军的女儿,名叫林菀。”我心中暗记。
我早就饿了,看着满桌的美食,不管别人是怎样的寒暄,我只顾吃我的。
“这菜真好吃。”我边吃边想。
席间尝到一种叫做玫瑰糕的点心,十分不错,入口即化,香甜可口。
于是我掏出帕子,拿了两块包起来。
她们看到,一位夫人问我:“欣儿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带回家喂我的小兔子吃。”我冲她客气地说,一脸认真。
我说得十分认真,却不想大家听完竟都捂着嘴笑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们:“不可以的吗?”
这次说话的是皇后娘娘:“当然可以……这是太傅家的女儿吧,当真可爱。”
我喜滋滋,毕竟被夸了,暗自得意:“还是皇后娘娘有眼光。”
我向皇后娘娘道了声谢,拿得越发心安理得。
无意间抬起头,就看到陆云涧对着我发出一个嘲弄的笑。
“哼,有什么可笑的。”我忽然间没那么开心了,心中暗恼。
7
用过膳后,屋内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氛便消散了几分,不复开席时那般紧张。
众位夫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皇后娘娘身旁,轻声细语地闲谈着,话题从家常琐事到宫廷趣闻,无所不包。
孩子们则由宫人们带着,欢欢喜喜地跑出去玩耍,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皇后娘娘别出心裁,在外面的红梅园中挂了许多精致的琉璃灯,每盏灯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宛如点点星辰落入凡间。
她微笑着对众人道:“每人可选一盏带回去,也算是今日的一点小乐趣。”
我绕着灯转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一盏做成小金鱼形状的琉璃灯上,那灯身晶莹剔透,鱼尾轻轻摇曳,仿佛随时都会游动起来。
我甚是喜欢,便指着那盏灯对旁边的小宫女道:“就要这盏了。”
小宫女恭敬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帮我拿着灯,我则脱下斗篷,在梅树下兴致勃勃地堆起了雪人。
小宫女也从旁协助,她一边给我捧雪,一边跟我聊起天来:“小姐,这雪人堆得可真好看。”
我笑着回应:“那是自然,我堆雪人可有一套呢。”
聊着聊着,我忽然想起吃饭时他那个嘲弄的笑,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便随口向小宫女打听他的情况:“对了,你可知方才席间那个嘲弄我的男孩是谁?”
小宫女想了想,低声道:“回小姐,那是四皇子,虽也是皇子,但是十分不受宠。”
我闻言,心中更是疑惑:“为什么不受宠?”
小宫女叹了口气,道:“四皇子的母妃是圣上最宠爱的贵妃,可因为生他难产死了,圣上悲痛欲绝,将错全都归到他身上,自此便对他不闻不问了。”
她还没说完,一个雪团突然打到她脸上,她受惊之下,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
只听见“卡啦”一声,那盏我十分喜爱的小金鱼灯,就这样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我也吓一跳,尚未有所反应,就见陆云涧从树上跳下来,表情狰狞,大声吼道:“不许说我母妃!”
小宫女马上爬起来跪下,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瑟瑟发抖。
而我这时也意识到,那盏承载着我满心欢喜的小金鱼灯,就这样没了。
我的小宇宙登时爆发,尖叫一声,冲他扑了过去:“你赔我灯!”
我们俩瞬间扭打在一起,你推我搡,互不相让。
那时候他实在瘦弱得很,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让我呢,总而言之,是我骑在他身上,摁着他薅他头发,嘴里还嚷嚷着:“让你摔我灯!让你摔我灯!”
等有人把我们俩拉开,大人们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像鸡窝一样了,乱糟糟的。
我这才发现,拉开我们俩的除了方才的小宫女还有一人——林菀。
小宫女拉着我,林菀拉着他,我们俩依旧互相瞪着,谁也不肯服软。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却又透着一丝无奈。
我抿着嘴不说话,他也是一言不发,只是愤恨地瞪着每一个人。
最后还是帮我拎着灯的小宫女将情况叙述了一遍,她战战兢兢地说完,生怕惹来什么责罚。
我本以为这件事会被含糊过去,毕竟只是两个小孩子打架,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看着四皇子,认真地道:“给这位小姐道歉。”
这下我反而愣住了,心想:我虽年纪小可也知道,他可是皇子,而且还是我先动的手,怎么样说我给他道歉还差不多。
可是皇后娘娘就是这么说的,我也只好悄悄看他的神色。
只见他紧皱着眉头,不知是羞是怒,愤恨的眼神瞪着每一个人,仿佛要将所有人都记在心里。
接着他一言不发就跑开了,留下一地凌乱的脚印。
皇后娘娘好像很宽容地笑笑:“小孩子打闹而已,还是算了。”
但我分明看到,方才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对这件事也并不完全满意。
事后,我娘把我拉到一边,心疼地问我:“伤到没有?”
我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接着又小心翼翼问她:“娘亲,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娘看我一眼,责备道:“怎么着你也不能动手啊!有问题可以好好说嘛。”
我点点头,这么说确实是我的问题了,我本不该如此冲动的。
她又继续道:“说起来我也听闻四皇子之事,当年贵妃娘娘难产而亡之后,圣上便对他不管不顾,在这后宫里,圣上的态度就代表一切,其他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当然都会轻贱他。”
我听见这话忽然有些心酸,同样是打架,我娘在这里安慰我关怀我,可是他呢?只有件事是能确认,就是他没有娘亲,在这深宫之中,该是多么孤独啊。
我转身就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你干嘛去?”我娘在后面喊。
“我去找他道歉!”我说着,已经跑远了。
上元佳节,红梅园中热闹非凡。
因着这节庆的缘故,园中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恰似火树银花,流光溢彩,仿若将整个园子都点亮了一般。
我寻寻觅觅,终是在那红梅树下瞧见了他。
只见他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地坐在树下,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裳,那模样竟透着几分落寞。
我心中一紧,快步跑过去,本欲直接坐到他身旁,与他好好说说话。
却不曾想,脚下突然一滑,“扑通”一声,整个人以一种极为狼狈的狗吃屎姿态,直直地趴到了他的身前。
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我后,不禁皱眉道:
“你来此处作甚?”
我尴尬得满脸通红,赶忙起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讪笑着对他道:
“我瞧你衣裳有些凌乱,特来帮你整理整理。”
说着,我便欲上手帮他整理那凌乱的头发。凑近了细看,我才发现陆云涧脸上竟还有几个细小的伤口,想来应是前几日我与他争执时,不小心给掐的。
他似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猛然推了我一把,冷声道:
“不用你管!莫要多管闲事!”
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也不生气,抬头一看,只见他脸不知为何红红的,好似那天边的晚霞。
我正要继续凑过去,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咦,你们怎么还在此处?”
我回过头一看,竟是林菀。
她面带笑意,款步走来,轻声道:
“我来此,是想取走我的琉璃灯,未曾想竟恰好遇见了你们。”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琉璃灯向我们示意。那灯光璀璨夺目,灯的形状恰似一个桃子,精致可爱。
我赶忙客气地向她回礼,道:
“林姑娘有礼了。”
陆云涧却依旧一声不吭,不过如此一来,我们三人也算是正式认识了。
林菀走近,瞧见陆云涧脸上的伤口,心中一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他,柔声道:
“这是金疮药,我外公乃是太医,这药是他特意给我的,你且先擦擦吧。”
“真的!太好了!”我闻言,率先高兴地喊了起来。方才瞧见他头上的伤,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如今这药来得如此及时,我自然十分欢喜。
陆云涧却未接过,他扭头冷声道:
“不必了。”
我着急起来,忙道:
“为何呀?你如今可是受伤了,这药能助你早日痊愈呢!”
他忽然转向我,怒声道:
“我说不必就不必,无需你们在此可怜我!滚吧!”
言罢,他激动地一摆手,竟将林菀手中的药瓶打落在地。
林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定下神来,赶忙快走两步,将地上的药捡起拿在手里,心疼地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口中喃喃道:
“这药可是极好的,怎的如此不小心……”
这我可不能装作看不见了。
我那时对于人情世故尚不太懂,并不十分明白,你想要付出善意,人家自然也有不接受的权利。
我只觉着,就算你不接受,可你也不能如此作践呀。
“把药给我。”我对林菀伸出手,表情有些深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她一愣,还是把药瓶递给了我。
于是我一个箭步扑了上去,轻轻松松便将他按到地下,抹开药膏就往他脸上擦去。
他在我身下奋力挣扎,一边大喊:
“你住手!莫要再如此!”
我没理他,继续手中的动作。
然而,仅仅是以“为你好”的名义,并不能做所有事情。
当那个人明知道是为自己好,却依旧选择拒绝之时,那么能左右这个想法的,就不仅仅是“为你好”的这件事了。
还包括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尊严。
所以当他奋力把我掀翻在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次是不是我又做错了。
此时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他则脸色通红,余怒未消,也看着我。
最终还是林菀走过来把我拉起,拍了拍我身上的雪,柔声道:
“好了,可别再又打起来。”那模样,生怕我再冲上去一般。
我哪里还有脸再冲上去啊,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本来是来道歉的,现在倒好,歉没道成,又结仇了。
于是我迅速展开原本的计划,连忙对他说: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还望你莫要怪罪。”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似是不愿再与我多言。
我想了想,掏出包在帕子里的点心,递到他面前,道:
“我把我喜欢吃的点心分享给你,我们和好吧。”
想了想,还是有点不舍,这点心,我可是准备分享给我的小兔子的。
“不要。”他嗤笑一声,神态依旧是那么冷,仿佛对这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
不过好在我也已经习惯了,开始发挥我厚脸皮的本领,笑着道:
“不用客气啊,你就吃吧,这点心可美味了。”
说着我把点心从帕子里拿出来,先拿出一块给了林菀,又拿出一块儿塞到自己嘴里,咀嚼了一番,又把另一块儿递到他面前,道:
“来,你也尝尝。”
“我说我不……呜……”
他一张嘴,我已经给他塞了进去。
我喜滋滋地看着他,正要问他甜不甜。
就见他脸色涨红,猛然开始一阵剧烈咳嗽,显然是噎到了。
“额……”
他的表情那叫一个痛苦,眉头紧皱,双手不停地抚着胸口。
我顿了一瞬,忙把手里的点心连带帕子一块放到他手中,自己跳开,口中喊道: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哈~”
说完不管他作何反应,溜了溜了,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8
回来后我对这件事内疚了一段时间,后面渐渐忘了。
本以为我们三人的遇见只是人生中一段小插曲,后面不会再有太多的交集。
所以几个月后当我在我爹的书房看到陆云涧时,我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我爹还在乐呵呵给我们介绍:“宝儿,快来拜见几位皇子,今后他们会经常来府中,你不要坏了规矩。”
原来,圣上近来身体日渐不佳,为了以后皇位继承,对皇子们也越发严格。
我爹是太傅,负责教导皇子诗书经略。
林菀的爹是将军,负责教导皇子武艺功夫。
所以包括太子和陆云涧在内的四位皇子,此刻齐齐出现在我们府中,并且以后还会经常来。
看着站在最后面无表情的陆云涧。
我很后悔,当初不该塞给他那份玫瑰糕的。
现在两个人就此彻底结仇。
但事已成定局,后悔也晚了。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
孩童时期,男女之防还没人那样在乎。
我爹教导皇子们时,我偶尔偷偷溜过去玩。
其他皇子都对我很客气,只有他会对我挑衅,一来二去,我们多半会打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看不对眼。
这时太子就会出来劝架,他比我们都大两岁,会用温柔的表情说着严厉的话,我不是很怕他,反而有点可怜他。
因为他一直是温和有礼谦逊的样子,像戴着个假面,人这样活着得多累啊。
总之我跟他们也混熟了。
甚至有时候我会换上男装,跟他们一起去林将军的习武场。
他们在习武场上训练,我则去找林菀看她制药。
林菀的爹虽然是将军,但自她己一心想学医,所以跟外公苦学医术。
她偶尔会给我些美容养颜的丸子,我都是喜滋滋吞下。
有时晚上也不回去,直接跟她睡在一起。
我爹也不管我,任由我自己去疯玩。
太子曾不止一遍感慨,跟林莞比起来,我倒是像将军家的女儿。
那天我又随皇子们来到林府,林菀刚好去她外公家里,皇子们都在训练,我一个人甚是无聊。
忽然想起林府后院角落的梧桐树上有个鸟窝,我早就想掏了。
于是自己一个人跑到后院,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爬了上去。
正得意间,透过浓密的枝叶随意往下一看,只觉天旋地转,登时一阵眩晕,竟然有点不敢下去。
我使劲扒着树干,尝试着喊了两声,也没有人过来。
心想这样事情就有点复杂了,本想掏鸟窝来着,现在鸟窝没掏成,自己还下不去。
不过我也没有太担心,因为我是跟着皇子们一起来的林府,他们走的时候找不见我定然会寻我。
而且这个地方虽然有点偏,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经过吧。到时我看到下面有人,再喊他们就是。
于是我趴在树干上静静等着。
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我只觉身子发麻,好在一个激灵没掉下去。不过我发现了另一个让我惊恐的事,就是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我惶恐之下又有点无语,难不成我消失这么久,都没有人找我的吗?
想了想也不太可能,我脑袋里比较倾向于另一个答案,就是他们找我的时候,我睡太死了没听见。
这树叶这么密,就算有人从下面经过我不出声的话他们也未必看得见我。
毕竟一般也没人想得到我堂堂一个太傅家的千金小姐在树上睡觉。
无奈之下,我只好扯开嗓子大喊。
可是这月黑风高,树影婆娑,始终没有人过来。
我终于慌了。
自己现在这状况,肚子又饿,身子又麻,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重要的是,我怕黑。
越想越害怕。
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救命。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中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慢慢止住哭声,喊我名字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这声音好像就在树下。
我透过浓密的枝叶向下望过去,借着月色看清了,陆云涧他在下面,昂着头,看着我。
“宁欣,别害怕。”他说。
(皇帝白月光回宫,我连夜收拾包袱,皇帝:就一小小的常在,你让什么,上部分,后续完结在主页合集)
来源:芥末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