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为了帮助肺癌患者们科学认识胸水,消除诊疗中的常见误区,与癌共舞论坛特别邀请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胸科医院郑华教授,共同推出“‘郑’视胸水:肺癌胸水诊疗全攻略”系列科普讲座。在前两期的活动中,已经对胸水的产生机制、常见类型、灌注治疗及并发症处理等内容进行了详细科普
整理者:雨过天晴
审核人:鹰版
为了帮助肺癌患者们科学认识胸水,消除诊疗中的常见误区,与癌共舞论坛特别邀请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胸科医院郑华教授,共同推出“‘郑’视胸水:肺癌胸水诊疗全攻略”系列科普讲座。在前两期的活动中,已经对胸水的产生机制、常见类型、灌注治疗及并发症处理等内容进行了详细科普。
在这篇科普文章中,小爱提炼了郑华教授在9月17日“郑”视胸水系列直播第三期中的精华内容,围绕恶性胸水的全身属性、局部与全身治疗的协同策略等内容进行系统科普,解析全身与局部治疗的核心价值,并结合具体病例,为患者梳理出科学的诊疗思路。
科普讲解
肺癌恶性胸腔积液(MPE)并非独立疾病,而是肺癌累及胸膜后引发的液体异常积聚。这种并发症的预后情况较为复杂,不仅与肺癌的具体类型相关,患者的体力状态、白蛋白水平以及心肺功能,都会对生存期产生显著影响。
准确评估胸水状况是后续治疗的关键第一步。通过专业检查判断胸水的量、性质及对身体的影响,能帮助医生决定后续是采用积极的全身治疗控制肿瘤,还是先以局部处理缓解呼吸困难等症状,为制定个体化治疗方案提供核心依据。
全身与局部:两种核心治疗方式解析
全身治疗(也称系统治疗)通过静脉注射或口服药物,让药物随血液循环分布到身体各个部位,从而对全身范围内的肿瘤细胞发挥作用。在控制肺癌恶性胸腔积液方面,很多研究进展不断为患者带来新希望:
化疗:早期研究已证实,系统性化疗对肺癌相关MPE有一定疗效,尤其是联合化疗方案,能显著提高MPE的缓解率,延长患者生存期,不过目前仍存在部分患者耐药、副作用较明显等局限性。
靶向治疗:对于存在EGFR突变的肺腺癌患者,EGFR-TKI(表皮生长因子受体酪氨酸激酶抑制剂)展现出卓越效果。临床发现,胸水中EGFR突变率较高,通过靶向治疗能有效控制胸水,且MPE样本可直接用于检测EGFR突变,为靶向治疗决策提供关键依据。
免疫治疗:它通过调节MPE中的免疫微环境,激活身体自身的抗肿瘤免疫反应来发挥作用。比如胸腔内注射白细胞介素-2(IL-2)、磁热免疫治疗等方式,在临床研究中显示出良好的应用前景,为部分患者提供了新的治疗选择。
抗血管生成治疗:这种治疗通过抑制VEGF(血管内皮生长因子)信号通路,减少胸水生成,延长患者生存期。像贝伐单抗、阿帕替尼等药物,在动物模型实验和临床研究中,都已证实对控制MPE有显著效果。
局部治疗则聚焦于身体特定区域或病灶,仅对病变部位发挥作用,尽量避免影响其他健康组织。它在MPE治疗中主要承担两大任务:
紧急处理缓解症状:当大量胸水导致患者出现严重呼吸困难时,必须立即进行治疗性胸腔穿刺术,快速排出部分胸水,缓解呼吸压力,为后续全身治疗创造稳定的身体条件。
长期控制积液:根据患者具体情况,医生可能会选择胸膜固定术或留置胸腔引流管。胸膜固定术通过让胸膜粘连减少积液生成空间,留置引流管则能长期、缓慢地排出胸水,帮助长期控制积液量,改善患者生活质量。
科学认知:MPE是全身疾病的局部表现
很多人会误以为肺癌恶性胸腔积液只是“局部问题”,只需引流或处理胸膜即可,这种传统认知存在明显误区。现代医学明确指出,MPE本质是全身疾病的局部表现,需从整体视角看待和治疗。
从发病机制来看,MPE的形成是全身性肿瘤负荷与局部胸膜微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肺癌细胞通过血液或淋巴系统播散到胸膜,在胸膜部位增殖的同时,会释放多种细胞因子,这些因子会增加胸膜血管的通透性,还会阻碍淋巴回流,最终导致液体在胸腔内异常积聚,形成胸水。
数据显示,约50%的肺癌患者会在病程中出现MPE,它的出现不仅标志疾病进入进展期,更提示患者预后较差。因此,治疗不能只盯着“胸水”这个局部症状,必须兼顾全身肿瘤控制与局部症状缓解,才能实现更理想的治疗效果。
全身治疗的核心地位:MPE治疗“根基”
既然MPE是全身疾病的局部表现,那么全身治疗自然成为MPE治疗的基石,是控制病情的核心手段。单纯的胸水穿刺引流只能暂时缓解症状,无法阻止肿瘤细胞的增殖和扩散,更不能延缓疾病进展。因此,在明确患者病理类型和驱动基因状态后,应尽快启动全身抗肿瘤治疗,根据患者情况选择化疗、靶向治疗或免疫治疗。
临床研究数据也充分证实了全身治疗的效果:EGFR突变患者使用靶向治疗后,90%以上的人胸腔积液量会持续减少;小细胞肺癌(SCLC)患者接受一线化疗后,55%的人胸水能完全消失。这些数据都说明,通过全身治疗控制住全身肿瘤,就能直接改善胸膜部位的渗出情况,从根本上减少胸水生成。
全身与局部的协调策略:个体化是关键
在MPE治疗中,全身治疗和局部治疗并非“二选一”,而是要根据患者具体情况,判断“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或是同时进行”,这就需要科学的决策逻辑。
医生会从四个关键维度评估患者情况,制定协调方案,包括白蛋白水平、症状紧急程度、PS评分、肺复张潜力。
常见决策流程可两种典型场景:若患者PS 0-1分,但积液量大、呼吸困难明显,会先进行胸腔穿刺排出部分胸水,缓解症状,尽快启动全身治疗,避免耽误肿瘤治疗;若患者PS 3-4分,或肺部完全没有复张潜力,无法耐受积极治疗,会先放置胸腔引流管控制胸水,全身治疗则需根据患者体力情况减量,或适当延迟启动时间。
病例实战解析:理论落地的真实参考
理论需要结合实践,以下三个不同分子分型的MPE病例,能更直观地展示全身与局部治疗的协同应用。
病例一:PD-L1高表达、驱动基因阴性
患者为71岁男性,确诊右肺上叶腺癌(Ⅳ期)伴胸膜转移,PD-L1表达20%,驱动基因阴性,PS评分2分。2019年10月因大量恶性胸腔积液引发喘憋、呼吸困难就诊,CT显示右肺上叶团块灶、胸膜多发转移结节。
一线治疗:2019年因免疫治疗未普及且自费,结合患者高龄、一般情况差,采用培美曲塞单药+贝伐珠单抗(全身治疗),联合胸腔积液穿刺。2周期后CT显示积液显著减少、原发灶缩小,症状改善;期间每2周按需穿刺,随治疗起效积液产生渐缓停止穿刺,肺功能恢复良好。
病情进展与二线治疗:2020年1月,原发灶、胸膜结节略增大,积液复增,NSE持续升高。2月(疫情期间),基于PD-L1表达选用特瑞普利单抗单药积极抽取胸水,输注2次后积液完全消失、左上肺病变消退,无需再穿刺;后续每月1次治疗6周期,后改为每3个月1次维持,至2024年1月满4年。
停药随访:2024年1月患者因治疗疲劳停药(晚期患者理论上不建议)。截至2025年8月,停药1年半仍稳定;自二线治疗起疾病控制66个月(含一线共69个月),CT示胸膜干净,无既往胸水痕迹。
治疗启示:驱动基因阴性患者可通过化疗联合抗血管生成治疗控制病情,进展后更换免疫治疗,仍能实现长期获益,期间需密切监测胸水变化,及时进行穿刺引流,最终才能达到肺功能得以恢复良好。
病例二:EGFR突变阳性
患者为70岁女性,2022年1月因大量恶性胸腔积液(右肺完全被积液填充,仅余少量肺组织,伴明显肺不张)引发症状就诊,后经基因检测明确为EGFR L858R突变;抽出的积液呈血性。
治疗过程:因浓血性积液生长快于单纯抽取速度,采用“积液引流+胸腔注药+多次灌洗”方案,同时将积液送检。治疗后肺逐步复张,喘憋减轻,积液从血性转为极淡“洗肉水”样,原发灶显现。待胸水控制、原发灶清晰后,穿刺活检明确靶点,启动EGFR靶向治疗。后续残余积液自行吸收,治疗四五个月后原发灶缩小,无胸水复发。截至随访时,患者自2022年1月治疗至今健在,胸水稳定,无呼吸困难、肺不张,生活质量良好。
治疗启示:局部治疗是恶性胸水急救关键,对浓血性积液,需“引流+注药+灌洗”综合干预,既能快速缓解急症,又能通过积液送检明确靶点,为后续治疗铺路。需遵循“局部急救+精准治本”逻辑,先控胸水、复张肺组织,才能让患者耐受后续治疗、定位原发灶,二者衔接可最大化疗效,同时避免大量胸水导致的不可逆肺损伤,改善患者生存质量与生存期。
病例三:ALK突变阳性
患者为55岁女性,肺腺癌,ALK突变阳性,PS评分1分,服用阿莱替尼靶向治疗,但血性恶性胸腔积液量大且反复,控制不佳后就诊。
治疗过程:入院后每日行胸腔灌洗,期间多次检测胸水均未检出肿瘤细胞;治疗约两周后积液受控,2025年5月CT显示好转,7月、9月复查CT胸腔基本干净,无既往胸水痕迹;目前持续服靶向药,无明显不适。
治疗启示:胸水需早期迅速处理,避免包裹固定,才能保障疗效。
总结与启示:MPE治疗的核心原则
回顾肺癌恶性胸腔积液的诊疗逻辑,可总结出三大核心原则,为临床治疗和患者认知提供方向。
“全身为主,局部为辅”是根本理念:所有体力能耐受治疗的患者,都应尽早接受全身治疗,这是控制 MPE 的根本;局部治疗则作为辅助手段,核心目标是快速缓解呼吸困难等症状、保证肺部复张,为全身治疗药物起效争取时间,二者不可颠倒主次。
个体化与协同是关键策略:治疗方案需根据患者的驱动基因状态、PD-L1表达水平、体力状态等因素个体化制定,同时要把握好全身与局部治疗的顺序,避免互相干扰。在治疗过程中,多学科协作(MDT)至关重要,呼吸介入科、影像科、药学部、安宁疗护团队等需共同参与,建立标准化治疗路径,动态评估病情变化,提前管理治疗不良反应,确保协同效果最大化。
MPE治疗需兼顾疗效与生活质量治疗不仅要控制肿瘤和胸水,还要关注患者的生活质量:在选择治疗方案时,需平衡疗效与副作用,比如体力较弱的患者可优先选择副作用较小的靶向治疗或免疫治疗,局部治疗则以缓解症状、减少痛苦为首要目标,让患者在控制病情的同时,尽可能保持较好的生活状态。
肺癌恶性胸腔积液的治疗已从“单一局部处理”迈入“全身与局部协同”的新时代,随着精准医疗的发展,未来将有更多更高效的治疗方案出现,为患者带来更长的生存期和更好的生活质量。
答疑解惑
问:部分外用中药、敷贴类的方法,针对胸腔积液是否有效?
郑华教授:中医文化博大精深,针对胸腔积液有一些相应处方,这类处方本质上属于全身治疗手段;而敷贴则属于局部治疗范畴,二者配合使用,能更有效地帮助患者控制胸腔积液。从治疗理念来看,西医与中医如同阴阳协调,需相互配合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需要注意的是,仅依靠中药敷贴或口服中药,往往难以有效控制胸腔积液,尤其是对于积液增长迅速、病情进展快的患者,单纯使用中医疗法控制难度较大。这种情况下,患者必须及时寻求西医诊疗,通过专业手段紧急处理病情。当患者病情趋于稳定,或胸腔积液增长速度明显放缓时,可在西医治疗基础上,辅助采用中医的扶正、利水等方法,进一步辅助控制积液。但无论采用何种治疗方式,核心都在于“标本兼治”,既要针对表面的积液症状进行处理,更要找到病因、从根源上治疗疾病。
问:有患者反馈,抽出的胸水中带有白色絮状物,摇晃后呈不规则的块状,不会和胸水溶解到一起,这种现象可能是哪些原因造成的?还有患者反馈之前的胸水一直是暗红色,经过治疗后逐步变为深黄色、淡黄色,这种颜色的变化是不是意味着治疗已经见效?
郑华教授:关于胸水中的白色絮状物,核心原因与积液的蛋白含量相关。医学上,胸腔积液分为漏出液与渗出液两类:漏出液多由水肿、心衰等引起,蛋白含量极低;而炎症或肿瘤导致的胸腔积液属于渗出液,其显著特征就是蛋白含量高。在体内时,胸水因含有抗凝因子而保持液态,但一旦排出体外,抗凝因子作用消失,高蛋白的渗出液就会发生凝固,形成白色絮状物。这一现象是渗出液的典型表现,属于正常情况。此外,这种絮状物还可能影响引流管通畅性:粗引流管因管径较大,即便形成絮状物,通过疏通仍可将蛋白渗出物抽出,不易堵塞;但细引流管若被絮状物卡住,会因絮状物蜷缩在管口而难以抽出或冲开,最终导致堵塞,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积液为渗出液的属性。
再看胸水颜色从暗红色向深黄色、淡黄色的转变,理论上及多数临床案例中,这是治疗起效的信号。以使用贝伐珠单抗为例,无论是静脉注射还是局部用药,该药都能通过降低血管通透性,减少红细胞从血管向胸腔的渗出。用药后,血管“渗透孔”变小,红细胞难以渗出,不仅会让胸水从血性、淡血性逐渐转为黄色,还会降低胸水的蛋白含量。这种红细胞渗出减少、积液颜色变浅的变化,本质上反映出病情得到控制,是疾病向好发展的表现。
问:患者基因突变为EGFR19及HER2扩增,服用伏美替尼25天,复查显示CEA从确诊时的8升至9,CT显示胸水增多(从少量变为大量),但患者本人疼痛感减少(肋骨骨转移,一开始会胸口疼),体感变好,体重也上涨。请问,这种情况是否意味着靶向药无效?是否需要加上化疗?
郑华教授:从现有情况来看,患者的多项信号并不支持“靶向药无效”的结论。首先是肿瘤标志物CEA的变化,虽然CEA从8升至9,但单次小幅升高不能作为判断标准。临床中存在类似案例:部分患者此前CEA以每次上千的幅度快速上涨,在使用有效药物后,增长幅度会先明显放缓,后续逐步下降。该患者CEA仅小幅上升,后续复查大概率会出现下降趋势,这其实是病情向好的潜在信号。
其次是患者的体感改善,这是重要的积极指标。患者肋骨骨转移引发的胸口疼痛减轻,整体体感变好且体重上涨,说明药物在缓解症状、改善身体状态方面已发挥作用,这与“药物无效”的表现完全相反。
关于胸水从少量变为大量的问题,核心原因并非药物无效,而是未及时抽取积液。临床中,靶向药或全身治疗启动后,已形成的胸水难以自行吸收,若不及时排出,会持续在胸腔内积聚,导致量逐渐增多。比如原本胸腔内有1000ml 积液,服药后积液增长速度可能已从快速变为缓慢(如从1000ml变为每星期涨800ml、500ml、400ml),但因未抽取,总量仍会不断增加。因此,并非药物控制不住胸水,而是需要配合定期抽取,积液量多者甚至可能需要一周抽一次或每天引流,只有及时排出积液,才能避免其持续累积。
至于是否需要加用化疗,目前暂时无需考虑。患者存在EGFR 19突变和HER2扩增,属于合并突变情况,这类患者服用靶向药的有效时长可能比单一突变患者短,但这并不意味着药物从一开始就无效。当前药物已在改善体感、潜在控制肿瘤标志物增长方面起效,此时应优先继续服用靶向药,并配合积液抽取,而非急于加用化疗。
问:患者为胸膜增厚、包裹性积液、右肺萎缩。请问,能否采用胸腔镜处理包裹性积液后再进行灌注治疗?
郑华教授:首先要明确积液形成时间的关键影响。如果包裹性积液是近期形成的,肺组织尚未完全粘连、蜷缩,通过胸腔镜打开包裹、抽取积液后,肺有机会适当恢复扩张,此时后续进行灌注治疗也具备一定意义。但如果积液形成时间已较长(如超过半年甚至一年),肺组织会因长期受压而蜷缩成团,且与周围组织粘连紧密。肺组织类似海绵,一旦长时间萎缩粘连,其结构和功能会发生不可逆改变,这种情况下即便用胸腔镜处理积液,肺也无法恢复到原本状态,后续灌注治疗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其次需结合患者症状判断操作必要性。若包裹性积液增长速度快,已导致患者出现明显胸闷、气短等症状,即使肺恢复空间有限,也可通过胸腔镜抽取积液,暂时缓解症状、改善呼吸功能。但需明确,这种操作的主要目的是缓解症状,而非让长期萎缩的肺完全恢复,治疗后肺也无法回到患病前的状态。
问:患者为81岁女性,最初因肺炎住院发现肺部肿块和胸腔积液,内置引流管放积液,胸水发现癌细胞,病理确诊肺腺癌晚期,已与胸膜牵连,血液基因检测显示EFGR突变,已带引流管回家服用吉非替尼40天,引流胸水逐步减少到一天50ml,靶向药后20天左右胸水(目测)没有血色,请问是否可以拔除引流管?还有患者反馈,在引流过程中,胸水会从引流管的外侧流出,这种情况,肿瘤发生种植转移的风险高吗?是否需要将管子拔掉重新穿刺?
郑华教授:患者服用吉非替尼40天后,引流胸水从最初的较多量逐步减少至每日50ml,且20天左右胸水已无血色,这表明靶向药治疗有效,胸水生成得到明显控制。从医学角度来看,正常胸腔内本身就存在15-50ml积液,用于润滑胸膜,当前患者每日引流50ml 的量已处于正常生理范围,无需继续引流。此时拔除引流管,待伤口愈合后,胸腔内的积液会进入正常循环状态,后续大概率不会再出现明显增多,因此完全具备拔管条件。
再看胸水从引流管外侧流出的问题,核心需关注感染风险而非肿瘤种植转移。引流管放置约一周后,局部会形成窦道,若患者活动导致窦道直径大于引流管直径,胸水就可能从引流管与皮肤的间隙流出。这种情况的主要隐患是逆流性胸腔感染,而非肿瘤种植转移。在临床中,通过积极处理胸腔积液的患者,极少出现胸壁种植转移的现象。肿瘤要实现种植转移,需要满足“天时地利人和”的多重条件,并非接触就会发生,且人体自身的免疫力也会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因此该风险极低。
不过,鉴于胸水已出现外渗,且引流管放置时间较长,为避免感染,建议先拔除当前引流管,促进局部伤口恢复,如果积液较多,则从其他部位重新穿刺放置新的引流管。这样既能解决胸水外渗问题,又能有效降低感染风险,同时无需担心肿瘤种植转移的问题。
问:患者于2023年9月确诊肺腺癌骨转移,EGFR L858R突变,服用阿美替尼至今,今年6月查出胸水,7月抽积液2000毫升,血性有癌细胞,灌注顺铂一次。目前用药为阿美替尼+地舒单抗+利伐沙班,胸水量大概3-5厘米,因不多一直未抽,请问下一步适合做哪些全身治疗?
郑华教授:首先需明确,患者虽目前胸水量不多(3-5 厘米),且仅在胸膜出现进展,但血性胸水中检出癌细胞,已说明原有阿美替尼治疗方案出现耐药,疾病进入进展阶段。此时若仅依赖局部处理(如后续必要时抽液),未调整全身治疗,大概率会在2-3个月或3-4个月后因胸水反复增多再次出现问题,因此必须积极调整全身治疗策略。
调整的关键第一步是明确耐药原因。由于胸水中已检出癌细胞,建议对胸水癌细胞进行免疫组化及基因检测,排查具体耐药突变类型,常见方向包括:
若检测出HER2扩增,可在现有治疗基础上,叠加针对HER2扩增的药物,形成新的全身治疗方案;
若检测出PD-L1高表达,可考虑停用阿美替尼,改用免疫治疗作为新的全身治疗核心;
若检出其他耐药基因突变(如MET扩增),则根据具体突变类型选择对应的靶向药物,针对性调整方案。
需注意,部分患者可能因“胸水量增长不快”“想尽量坚持口服药”而倾向维持现有方案,这种想法虽可理解,但并非根治之法。现有方案已无法控制疾病进展,仅维持会导致后续病情进一步发展,反而增加治疗难度。因此,优先通过检测明确耐药原因,再制定个体化全身治疗方案,才是当前最优选择。
问:采用胸腔积液进行基因检测,一般需要抽取多少毫升才能满足检测需求?医院是否有统一的要求或标准?
郑华教授:用胸腔积液做基因检测,没有统一的抽取量标准,通常在50毫升至数百毫升不等。关键影响因素是胸腔积液内癌细胞的浓度,这与疾病严重程度密切相关:若积液中癌细胞数量极少(如报告提示“仅见个别癌细胞”),就需要抽取更多积液(可能远超100毫升),才能通过富集攒够检测所需的癌细胞量;若积液中癌细胞数量充足,即便只抽取50毫升或100毫升,也能满足基因检测对样本量的要求。
问:患者于2025年5月初结束诺力刀放疗(原发和转移两个病灶)八次,9月开始出现胸水,CT检查后发现有炎症,服用45天激素药,起始一周胸水减少,但近期突然胸水增多,并且憋气严重。请问,后续应该如何处理?是否需要对胸水进行基因检测?
郑华教授:患者后续需先明确胸水性质(区分肿瘤转移或炎症),再针对性处理,且建议对胸水进行检测,同时需兼顾全身治疗与局部治疗。
首先要解决胸水性质的鉴别诊断问题,这是后续处理的核心。患者此前用激素后胸水曾减少,但近期增多且憋气严重,而激素的作用仅为减轻渗出、缓解症状,属于“治标不治本”。无论胸水由炎症(如结核性胸膜炎)还是肿瘤转移引起,激素+利尿药都可能暂时减少积液,但无法根治病因。因此,当务之急是抽取胸水送检,通过病理检查明确积液性质:若为炎症(如结核),则需针对性开展抗炎或抗结核治疗;若为肿瘤转移导致的癌性胸水,则需调整抗肿瘤治疗方案。临床中也存在肿瘤患者合并结核性胸膜炎的情况,不能直接默认胸水为肿瘤转移所致,必须通过检测明确。
其次,关于是否需要对胸水进行基因检测,答案是建议检测(尤其若明确为癌性胸水时)。患者此前接受过诺力刀放疗,而放疗无法覆盖全身,若胸水为肿瘤转移引发,说明可能存在全身层面的疾病进展或耐药情况。通过胸水基因检测,可排查是否出现新的耐药突变,为后续调整全身治疗方案(如更换靶向药、联合其他药物等)提供依据,避免仅依赖局部处理导致病情反复。
最后,需强调“全身治疗+局部治疗”的协同原则。诺力刀放疗虽控制了可见的原发灶与转移灶,但属于局部治疗,无法预防全身其他部位的病灶进展或胸膜转移。当前无论胸水性质如何,在明确病因后,都需在局部处理(如必要时抽液、针对性抗炎/抗结核)的基础上,配合相应的全身治疗(如抗肿瘤治疗、全身抗炎等),才能从根本上控制胸水增多、缓解憋气症状,避免病情反复。
问:“热疗”是利用专用的仪器产生热量进行照射,使胸腔内的温度升高,有患者描述是“中心温度47-48度,到达皮肤大概42度,刚好是癌细胞不耐受”。请问,“热疗”的治疗作用是针对胸水还是针对癌细胞?是否能够起到缓解和治疗胸水的目的?
郑华教授:从作用机制来看,热疗的目标是肿瘤细胞。人体正常体温维持在35-37℃左右,这个温度适宜肿瘤细胞生长,而40℃以上的高温不仅会让人体感到不适,更会对肿瘤细胞产生破坏作用。 肿瘤细胞对高温的耐受性远低于正常细胞,在42-48℃的温度下,部分肿瘤细胞会因无法耐受而死亡。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肿瘤细胞存在个体差异,有耐热与不耐热之分,仅靠热疗难以将所有肿瘤细胞完全杀灭,其更多是通过抑制或减少肿瘤细胞数量,为后续治疗创造条件。
再看对胸水的影响,热疗并非直接针对胸水发挥作用,而是通过作用于癌细胞间接控制胸水。当胸腔内的肿瘤细胞因热疗受损或死亡后,肿瘤对胸膜的刺激会减弱,胸水的生成源头得到一定控制,从而间接起到减少胸水、缓解憋气等症状的效果。但这种效果具有局限性,临床中极少单独使用热疗处理胸水,通常会配合顺铂等化疗药物或靶向药物联合治疗。药物能进一步增强对肿瘤细胞的杀伤作用,与热疗形成协同效应,提升控制胸水的效果,增加“控制住胸腔积液”的可能性,而非仅依赖热疗单一手段。
结束语
在直播最后,郑华教授总结道:此次科普的核心是“全身治疗与局部治疗相配合”及“早期干预”两大原则,希望通过直播让更多患者了解胸腔积液的科学控制方法,明确发现胸水后的正确处理方向,最终惠及更多患者。感谢大家的积极参与。
郑华 教授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胸科医院
主任医师、肿瘤学博士
美国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MSKCC)访问学者
北京市通州区运河计划领军人才
中国老年学和老年医学学会转化医学分会委员
中国医药教育协会肿瘤化学治疗专业委员会委员
中国医药教育协会腹部肿瘤医学综合康复分会委员
北京抗癌协会癌症康复与姑息治疗专业委员会青年委员
北京整合医学学会胸部肿瘤与结核病专业委员会委员
北京肿瘤学会肿瘤缓和医疗专业委员会委员
北京女医师协会肿瘤专委会委员
从事恶性肿瘤临床诊治及科研工作20余年,擅长为肺癌、胸膜肿瘤和食管恶性肿瘤的综合治疗。
来源:与癌共舞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