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八十年代宝鸡塬上的国庆与秋收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8 15:49 1

摘要:童年的国庆,在陕西宝鸡塬下的村子里从不是飘扬的国旗,而是坡地里沉甸甸的玉米穗、田埂边挂满豆荚的豇豆架,还有掌心被木杈磨出的红印子。那时候家里有个15瓦的电灯泡,吊在堂屋房梁上,拉一下绳就亮,只有停电时才会点起煤油灯。我们不知道大阅兵是什么模样,只清楚每年十月一

童年的国庆,在陕西宝鸡塬下的村子里从不是飘扬的国旗,而是坡地里沉甸甸的玉米穗、田埂边挂满豆荚的豇豆架,还有掌心被木杈磨出的红印子。那时候家里有个15瓦的电灯泡,吊在堂屋房梁上,拉一下绳就亮,只有停电时才会点起煤油灯。我们不知道大阅兵是什么模样,只清楚每年十月一前后,学校准会放“秋假”——不是为了过节,是让我们回家帮大人“抢秋”,赶在霜降前把玉米、糜子收进仓,还要趁着墒情好种上冬麦。

天刚擦亮,妈就掀开炕帘,把粗布褂子扔给我:“赶紧起,塬上的玉米再不掰,夜里下霜就冻坏了!”我揉着眼睛跟在她身后,踩着田埂上的白霜往坡地走。宝鸡塬的玉米地顺着土坡层层铺开,玉米叶像小刀片,风一吹就往脖子里钻,划得人又痒又疼。爸扛着竹编背笼走在最前面,背笼上搭着粗麻绳,等会儿装满玉米,就用绳子勒在肩上往回扛。我蹲在垄沟里,双手抓住玉米棒往下掰,“咔嚓”一声脆响,金黄的棒子就落进身边的荆条筐。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可太阳爬上山头时,手指已经酸得握不住筐沿,腰也像被绑了石头,怎么也直不起来。

最怕的是遇上秋雨。记得有一年国庆前,乌云压得很低,风裹着雨星子往脸上砸。爸急得直跺脚:“得赶紧把玉米收回来,淋了雨就会发霉!”全家人都扎进玉米地,我和妈负责掰,爸背着背笼往地头运,奶奶则在田边用连枷捶打已经割倒的糜子——糜子是宝鸡塬上常种的杂粮,穗子要趁干捶打才好脱粒。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流,把衣服浇得透湿,贴在身上凉得刺骨。我掰玉米的手冻得发僵,玉米穗上的水珠滑进袖口,冰得人一哆嗦。妈一边麻利地掰着玉米,一边喊着:“快些!雨要下大了!”爸背着装满玉米的背笼往地头跑,泥地里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背笼带子把肩膀勒出红印,汗水混着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那天我们忙到天黑透,才把最后一筐玉米、最后一捆糜子搬回屋檐下,每个人的头发都滴着水,手指泡得发皱,可看着院里堆得冒尖的粮堆,爸摸着我的头笑:“今年收成好,冬麦的种子钱有着落了。”

雨一停,晒玉米就成了头等大事。村里的打谷场是块平整的黄土坪,家家户户都把剥好的玉米棒子摊在上面,用木耙子耙得匀匀的,像给场地铺了层金灿灿的毯子。我和弟弟的任务是“看场”,手里攥着长竹竿,赶走偷啄玉米粒的麻雀。可没一会儿,邻居家的虎子、丫丫就扛着玉米芯跑来了,我们忘了看场的事,在玉米堆旁追着跑——有人把玉米芯当“手榴弹”扔,有人故意踩进摊开的玉米里,脚下“咯吱咯吱”响,玉米粒从指缝里漏出来,洒得满身都是。直到妈拿着竹扫帚走过来,我们才慌忙散开,乖乖地把踩乱的玉米重新耙平,可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到了晚上,堂屋的电灯泡拉亮,昏黄的光洒在炕桌上,全家围坐着剥玉米。妈早把磨得发亮的铁锥子摆在桌上,她先拿起一个玉米棒,拇指按在锥子柄上,顺着玉米行“哧啦”划开一道口,外皮就顺着裂口翘起来。我学着她的样子,攥紧锥子往下划,可力气没掌握好,锥子尖差点戳到手指,吓得我赶紧缩手。奶奶坐在旁边,戴着洗得发白的粗布手套,指尖勾住玉米皮的裂口,往下一扯,再顺着行把玉米粒往下撸,她的手指关节有些变形,撸玉米时指节会微微发白,可动作却一点不慢。炕角还堆着白天摘的豇豆,妈剥玉米的间隙,会随手抓一把豇豆,用针线串起来,挂在房梁上晾干,留着冬天炒菜吃。我也戴上手套,手指钻进玉米皮里,一行一行地往下剥,刚剥了几个,手套就被玉米须勾住,扯得指尖发疼。弟弟剥得急,玉米粒撒了一地,妈瞪他一眼,他吐吐舌头,赶紧把散落的玉米粒捡进竹筛。竹筛里的玉米粒越积越多,“哗啦啦”的声响里,爸偶尔会停下磨镰刀的手,看看我们,又看看竹筛,嘴角悄悄往上扬——那是秋夜里最踏实的模样。那时候哪会想“国庆”是什么?满脑子都是“明天能不能少撒两亩麦”“啥时候才能不用再掰玉米”。

偶尔遇上停电,妈就会从柜子里翻出煤油灯,玻璃灯罩擦得透亮,点亮后火苗轻轻晃,把每个人的影子映在土墙上。弟弟总爱盯着火苗看,手在灯前比出各种小动物的形状,我和奶奶跟着笑,爸则借着灯光继续磨镰刀,“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虫鸣,倒比有电时多了几分热闹。

唯一的盼头,是中秋前后爸妈从村里小卖部买回来的月饼。小卖部在村头老槐树下,木头柜台被磨得发亮,月饼就摆在玻璃台上,用油纸一包包裹着,露出金黄的边角,离老远就能闻到甜香。每次爸去买月饼,我和弟弟都会跟在后面,扒着柜台踮着脚看——盼着爸能多买两包,更盼着能赶紧拆开油纸尝一口。

拆开油纸时,月饼的香气瞬间漫开来,表皮酥得一碰就掉渣。咬下第一口,先是面的麦香,接着就是五仁的丰富口感:黑芝麻的油香裹着舌尖,冰糖粒咬起来“咯吱”响,甜汁在嘴里化开;青红丝带着点微咸,中和了甜腻,嚼着还有淡淡的果香。我和弟弟总爱先挑里面的冰糖吃,把月饼掰成小块,盯着里面亮晶晶的糖粒,谁先找到大颗的,就得意地举起来给对方看。爸妈很少吃整块月饼,每次都把自己的那一块掰成两半,分给我和弟弟。妈总说:“我不爱吃甜的,你们吃。”可我分明看见她舔过沾在指尖的月饼渣。有一年中秋赶上收秋忙,爸直到天黑才从地里回来,手里却攥着两包月饼,油纸被汗水浸得有些软,他擦了擦汗说:“再忙,中秋的月饼也不能少。”那天晚上,我们坐在炕头,就着电灯泡的光分吃月饼,连掉在炕席缝里的碎渣,都被弟弟抠出来吃掉了。那甜香里,藏着秋忙的辛苦,更藏着爸妈没说出口的疼惜,让苦涩的农忙日子,有了抹化不开的甜。

后来我到城里打工,每年国庆都能看见街头挂起的红灯笼,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大阅兵,超市里的月饼堆得像小山,口味多得数不清。可我总想起宝鸡塬上的秋假:想起雨里扛着背笼抢收玉米的寒凉,想起晒场上用木耙子耙玉米的暖光,想起电灯泡下剥玉米、串豇豆的烟火气,还有停电时煤油灯前的嬉笑。那些没见过大阅兵的“国庆”,没有庆典,却有满院的粮食、手边的农具和踏实的牵挂,像塬上晒透太阳的糜子,带着黄土的温度,在记忆里一直暖着。

如今再回宝鸡塬,老房子的院坝里再也堆不起金灿灿的玉米,那个煤油灯早不知丢在了哪里,连村头的小卖部都改成了快递站。才忽然明白,那些记忆里忙忙碌碌的秋夜、月光下的玉米香、分食月饼的暖意,都藏在了回不去的八十年代里,成了我在城里奔波时,最踏实的念想。

来源:是晓凝姐姐呀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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