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1年深秋,皖西山区退役军人技能展示会上,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兵抬手比划木榫结构,引来一圈人围观。主持人介绍他叫李长安,退伍二十多年,至今不改当年作风。台下几位年轻人感叹:“这才是真硬核。”很少有人知道,这股子韧劲源于三十年前的一次“冲动”——放下吃香的木工饭
2021年深秋,皖西山区退役军人技能展示会上,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兵抬手比划木榫结构,引来一圈人围观。主持人介绍他叫李长安,退伍二十多年,至今不改当年作风。台下几位年轻人感叹:“这才是真硬核。”很少有人知道,这股子韧劲源于三十年前的一次“冲动”——放下吃香的木工饭,跑去当兵。
李长安的故乡在大别山腹地,山高路窄,县城犹如夹在山谷里的巴掌,晚到的经济浪潮掠过时已是余波。父母常年病弱,靠几亩薄地维持生计。1988年,高二没读完,他主动离校进了县木器厂,想给家里添点粮钱。
木器厂是老国企,设备陈旧,可只要肯吃苦,总能学到真东西。李长安白班操作圆锯,夜里跟老师傅拆家具摸结构,两年不到,车、铣、钻全会了。巧的是市场刚起步,一张杉木床能卖到一百多元,他每月工资破千,已属“万元户”预备役,这在县里绝对风光。
旁人觉得他前途光亮,他却常翻雷锋日记。县武装部橱窗里一张雷锋持方向盘的老照片,仿佛在对他说话:“来部队。”1991年冬征兵,李长安背着父母报名体检,合格后当天就把长发剃成了三毫米。工友听说后直呼脑子进水,可他认定路选对了。
新兵连在苏北平原。零下三四度的凌晨操课、沙袋负重跑、持枪卧倒翻滚,每一步都把“木匠师傅”身上的安逸刮下去。三个月过去,他在考核中名列前茅,却没分到梦寐以求的汽车连,而是留在机关修营具。连长理由简单:“你会木工,部队正缺。”他愣了愣,还是敬礼领命。
第一件差事是修理一百多张旧课桌。漆面脱落、腿脚摇晃,看着像堆废柴。李长安把拆下来的榫眼逐一重磨,损坏严重的桌面改成方凳,硬是让“废柴”变二百多件新营具。连长拍桌笑道:“小李,军中鲁班!”这话一出,营房施工队的包工头盯上了他。
施工队包工头私下凑过来:“退伍就跟我干,一月一千。”见他摇头,又补:“加五百,包吃包住。”李长安一句话顶回去:“为了钱我就不穿这身军装了。”包工头无奈挠头,笑骂一句“犟”,转身离开。
有意思的是,闲不住的人总能折腾出活。李长安自费订阅木结构力学、五金手册,每晚熄灯后钻被窝打电筒看书,笔记全写在内务本背面。一次夜查,机关干部误以为他看“禁书”,掀开被子才发现一堆图纸,脸上挂不住,猛地竖了大拇指。
1994年探亲,他刚踏进家门就被父亲拉去看母亲的病历。可第二天,县劳动局办钳工速成班,他扔下行李就报名。母亲嗔怪:“好不容易回来,也不陪娘说说话?”老人家话刚落,他递上报名表:“学了钳工,部队的水电活就能自己干,不再求人。”母亲叹口气,只能随他折腾。半个月后,他瘦了十斤,却能独立做螺纹连接。村里人听说他花钱学“出苦力的手艺”,直摇头。
1995年部队营房改造,预算吃紧。李长安自告奋勇:铁大门、水箱全包他。两个月焊花四溅,硬省下几万元。排长悄悄跟他说,可以给他申报优秀士兵转士官,他却犹豫——走不走?那年冬夜,他在车库门口坐了很久,最后一句话憋出:“组织需要我在哪,我就在哪。”
1997年新兵报到前夕,他高烧三十九度。医务所要求住院,两箱未修的凳板却堆在库房。李长安悄悄溜回木工间,靠吊瓶边干边滴。三天三夜,凳子修完,可病情加重被抬进病房。师长责备他不爱惜身体,他笑着答:“营具有了,新兵就能安心训练。”
时间推到1994—1996,老乡战友陆续提干、进军校、退伍办企业。有人写信劝他:“你这身本事,在地方一年顶部队三年。”木器厂老厂长甚至发电报:“回厂当车间主任,工资你来定。”李长安谢过好意,回信写了十四个字:“山高水长,军装未脱,暂不更换战位。”厂长在办公室拍桌直骂:“榆木脑袋!”
同年冬,媒人给他介绍一位教师。姑娘见面先问:“在部队负责啥?”听说是木工,她笑容霎时僵住,借口有事匆匆离去。连队里有声音嘀咕:“都九十年代了,还学雷锋那一套?”这些话传到李长安耳朵里,他只说:“傻就傻吧,雷锋也是我偶像。”
转眼二十多年,李长安早已摘下军衔,却仍习惯把钳工钩尺揣在腰包。县里搞退役军人服务,他义务教年轻娃娃打木楔;哪家水管破裂找不到人,他拎着工具箱就过去。有人揶揄他赚不到大钱,他摆手哈哈一笑:“我这点手艺,只为省事,不为发财。”
展厅灯光下,那块雕着“螺丝钉精神永不生锈”的木匾格外显眼。有人问他后悔不?他摸着粗糙的榫头,轻声答:“木头肯钻,终成榫卯;人肯钻,就能立得住。”短短一句,倒像是当年那个榆木脑袋,给后辈最朴素的提醒。
来源:文溪的好玩的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