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梦苏的声音又娇又怨,“书蘅哥哥,你究竟要我等多久?每日见你与她同桌而食,同榻而眠,我恨不得抓花她那副故作清高的脸!”
1
发现宋书蘅与白梦苏有染的那一日。
林茵雪正因孕吐折腾得浑身无力,吐得昏天黑地。
她那素来冷峻威严的夫君,正将她的堂妹白梦苏紧紧搂在怀中。
白梦苏的声音又娇又怨,“书蘅哥哥,你究竟要我等多久?每日见你与她同桌而食,同榻而眠,我恨不得抓花她那副故作清高的脸!”
林茵雪浑身一僵,扶在窗棂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接着,她听见宋书蘅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却字字如刀,剜进她的心口:“苏苏,莫要说傻话。我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于我皆是煎熬。若非为了你,我岂会放弃这十万兵权去换这等贱人的性命?”
“轰”的一声,林茵雪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丞相府倾覆那日,锦衣卫包围府邸,圣旨宣读“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是宋书蘅,一身戎装闯入法场,以交出兵符和虎符为代价,硬生生从刀下抢回她一条性命。
从此,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宋大将军,兵权尽失,成了朝堂笑柄。
人人皆可嘲讽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他似乎毫不在意。
他用一场极尽奢华的十里红妆,迎娶了已是罪臣之女的她,告诉全天下他宋书蘅爱林茵雪如命。
婚后,他更是将她捧在掌心。
知她自幼体弱,他便命人每日以牛乳鲜花浸浴,亲自试过水温才抱她入内;
她稍有咳嗽风寒,他便彻夜不眠,恨不得将京城所有名医都绑来府中;
冬夜她畏寒,他便将她冰冷的双足捂在怀中,直至暖透......
京中无人不羡,无人不妒,都说她林茵雪虽家道中落,却得了这世间最真挚的情意。
原来,这一切竟全是假的!
那些浓情蜜意,那些体贴入微,竟全是他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救她,宠她,并非因为爱,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林茵雪猛地捂住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再次翻涌而上,她吐得昏天黑地。
“只怕林茵雪那个贱人还不知道,她怀的种不过是书蘅哥哥解毒的工具,等孩子出生不仅是个怪物......还会吸干她的精血......等到到时候我怀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府嫡子。”
林茵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怀孕三个月以来,孕吐日益严重,常常吐得昏天黑地,整个人生生瘦了一大圈。
原本以为是正常的孕中反应,如今才明白。
宋书蘅早年征战沙场时,曾中过一种极为霸道的奇毒,多年来一直靠内力压制。
要想彻底解毒,唯有让妻子怀上子嗣,将毒素转嫁到胎儿身上。
而这毒胎会不断汲取母体精血,待生产之日,不仅会诞下死胎,母体也会油尽灯枯而亡。
宋书蘅与白梦苏早已私定终 身,他怎舍得让心爱之人承受这等痛苦?
所以他们选中了她。
更恶心的事,林茵雪怀有身孕的第三个月时,白梦苏,竟然也怀孕了。
阖府上下原本都因林茵雪有孕而欢天喜地,如今却因白梦苏的孕事蒙上了一层阴影。
下人们窃窃私语,看向白梦苏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唾弃。
"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也配在将军府中孕育。"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真是丢尽了将军府的颜面。"
"听说那夜她独自外出,彻夜未归,回来时衣衫不整..."
更难听的话在府中流传,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人。
那时的林茵雪还多次关切地询问白梦苏孩子的父亲是谁,甚至想要为她主持公道。
可一提到这件事,白梦苏就泪如雨下,甚至要以死明志。
"姐姐不要再问了,若是逼急了妹妹,妹妹只能带着这个无辜的孩子共赴黄泉..."白梦苏哭得梨花带雨,手中还握着一把剪刀抵在颈间。
林茵雪心软,终究不忍逼问,反而在宋书蘅面前为她求情:"梦苏既然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想必有她的苦衷。还请将军看在我的面子上,容她在府中将养。"
宋书蘅面色阴沉,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了:"既然夫人为你求情,那便留下吧。不过..."
他冷冷地扫了白梦苏一眼,"好自为之。"
如今回想起来,林茵雪才惊觉,他们把她耍得团团转!
曾经说过白梦苏坏话、传播她流言的下人,一个个都离奇地消失或遭遇不测。
厨房的李嬷嬷因为当众骂白梦苏"不知羞耻",第二天就被发现失足落井而亡;
门房的小厮因私下议论白梦苏的丑事,第三天就因"偷窃"被杖责后赶出府去,从此音讯全无;
就连最得林茵雪信任的贴身侍女春桃,也因为多次劝林茵雪提防白梦苏,突然染上急病暴毙...
这一切,原来都是宋书蘅在暗中为白梦苏扫清障碍!
他早就知道白梦苏怀的是他的骨肉,那些所谓的"不知廉耻"、"野种",骂的其实都是他和白梦苏的孩子!
救她性命,娶她为妻,不过是为了让她成为那个替死鬼。
待她死后,他们便可散布谣言,说她是祸国妖女,林府气数尽丧皆因她而起。
而白梦苏,这个看似柔弱无辜的“远房表妹”,就能以受害者的姿态,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任将军夫人,还能让自己的孩子继承一切。
一明一暗,一个是被利用的毒胎容器,一个是他真心期盼的骨肉,多么讽刺!
林茵雪扶着墙壁,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过往的一切,那些她曾视若珍宝的温情瞬间,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扎得她心头鲜血淋漓,却也让她彻底清醒。
心痛到极致,反而感觉不到痛了。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做别人棋盘上的棋子,做滋养毒胎的土壤,最终落得个被榨干性命、还要背负骂名的下场。
她要离开。
从这个虚假的牢笼中消失。
她要让宋书蘅和白梦苏都以为她这个“绊脚石”已经如他们所愿地“油尽灯枯”而死。
过往种种,恩爱也好,欺骗也罢,从此刻起,与她再无瓜葛。
宋书蘅这个名字,这个男人,从此与她林茵雪,生死不复相见。
2
林茵雪悄然拭去眼角的残泪,将翻涌的恨意深深压入心底。
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必须尽快拿到落胎药,除去腹中这个不断汲取她性命的毒胎。
然而,宋书蘅表面将她视若珍宝,看守得如铁桶一般,名为呵护,实为监视。
生怕这“解毒利器”有半分闪失。
她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她忽然忆起府中一隅荒废的院落。
那里曾关押过宋老爷的一位妾室,据说当年宋书蘅执掌将军府后,便是用红花一点点耗尽了那女子的性命。
趁着午后寂静,她借口孕中困乏需绝对安静,屏退了所有丫鬟婆子。
独自一人,她提着裙摆,悄步踏入那荒草丛生、蛛网密布的废院。
在一处残破的墙角,她竟真的发现了几株顽强生长的暗红色花朵,正是红花。
林茵雪的心猛地一缩,毫不犹豫地伸手采摘下来。
回到房中,她紧闭门窗,颤抖着手将红花捣碎,混入温水之中。
她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
很快,一股剧烈的绞痛从小腹猛地炸开,如同有无数只手在体内疯狂撕扯。
她痛得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冷汗瞬间浸透衣衫,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也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微小的生命正在从她的身体里剥离。泪水无声地滑落,与汗水混合在一起。
鲜红的血,触目惊心地从她双腿间涌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裙裾,在地上洇开一滩痕迹。
孩子......是娘对不起你......我们来世再做母女。
这个她曾满怀期待、却被用作毒计的孩子,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开。
林茵雪却没时间难过,她飞快擦掉眼泪,听到外面给宋书蘅请安的声音。
宋书蘅看到林茵雪面色惨白立马关切的上前。
“阿雪,可是又腹痛了?”
林茵雪不敢让他查出异样,只得立马搪塞:“刚刚喝了汤药有些恶心罢了,夫君有什么事吗?”
宋书蘅脸色 微变拉住林茵雪的手满脸心疼:“母亲让你过去。”
宋母恨透了她,她始终认为,若非她这个罪臣之女,她儿子依旧是那个手握重权、风光无限的宋大将军,而非如今这个虽有名望却失了实权的空架子。
她将一切归咎于她,平日里没少寻机磋磨。
从前,林茵雪总念着她是宋书蘅的母亲,一次次忍下委屈。
有时抄经直到深夜,手腕酸肿,腰背僵直,宋书蘅还会面露“心疼”地劝上几句,甚至亲自为她揉腕。
那时她竟还觉得,为了他,受些委屈也值得。
如今想来,他那些“心疼”只怕掺满了虚伪,他乐的见她被折磨,或许觉得这便是她欠他们宋家的!
3
林茵雪刚到院子,宋母就差人拿出蒲团让她跪下。
美其名曰为未出世的“孙儿”抄写祈福经文,积攒功德。
“务必心诚,一字不错,否则便是心不诚,祈福也不灵了。”
宋母端坐上位,语气冷淡,目光锐利地扫过林茵雪苍白的脸。
林茵雪垂眸,安静地提笔蘸墨。
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让人挑不出错处。
抄了约莫一个时辰,白梦苏端着补汤袅袅娜娜地来了,说是给老夫人和姐姐滋补身子。
她行至林茵雪身边时,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手中的汤碗“啪”地一声摔得粉碎,汤汁四溅。
“啊!”白梦苏惊呼一声,顺势就朝着林茵雪的方向摔去,虽未真正碰到,却已捂着肚子跌坐在地,泪眼汪汪:“姐姐!你为何推我?我知道你不喜我,可…可我腹中也是无辜的生命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林茵雪甚至未曾抬头。
“梦苏!”一声急切的惊呼响起,原本在一旁翻阅书卷的宋书蘅,几乎是在白梦苏惊呼的瞬间便已冲了过去。
一把将白梦苏紧紧揽入怀中,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你怎么样?可有伤到?肚子疼不疼?”
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顿了顿,才转向林茵雪,语气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刻意的失望:“茵雪,你何时变得如此善妒?梦苏她…她身子不便,你纵然有气,也不该与她计较,更不该动手!”
宋母早已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林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面前行此恶毒之事!梦苏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林茵雪放下笔,缓缓起身,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儿媳并未推她。”
“还敢狡辩!”宋母根本不信,“我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是梦苏自己摔的不成?我将军府岂能容下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白梦苏依在宋书蘅怀里,哭得更加委屈可怜:“老夫人,将军…不怪姐姐,定是我不小心惹姐姐生气了…”
宋书蘅看着白梦苏的脸更加心疼。
他沉声道:“母亲息怒。茵雪或许并非故意,只是一时失手。”
他这话看似在为林茵雪开脱,实则已定了她的罪。
“失手?”宋母冷笑,“我看她就是心存恶念!如此善妒恶毒,怎配为我宋家孕育子嗣?去祠堂跪着!好好对着宋家列祖列宗反省己过!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母亲…”宋书蘅蹙眉,看向林茵雪那单薄的身子,语气似有不忍,“茵雪她…还有着身孕,祠堂阴冷…”
宋母立刻打断他:“正是因为她有着身孕,才更该祈福赎罪!免得带累了我的孙儿!你若心疼,便让她多跪几个时辰,好好静静心!”
宋书蘅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走到林茵雪面前,语气无奈又痛心:“茵雪,母亲正在气头上,你…便先去祠堂跪一会儿,全当是为了孩子祈福积德。待母亲气消了,我再去为你求情。”
他伸手想扶她,却被林茵雪微微侧身避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微暗。
林茵雪低眉顺眼,福身一礼:“是,儿媳遵命。”
她转身,在丫鬟的陪同下走向阴冷的祠堂。
身后,是宋书蘅温声细语安慰白梦苏的声音,以及宋母满意的冷哼。
祠堂的大门在身后沉重合上,隔绝了所有光线与虚假的温情。
4
祠堂阴冷,寒气如同跗骨之蛆,丝丝钻入林茵雪刚刚经历小产、无比虚弱的身体。
小腹处残留的绞痛与此刻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撕裂她的神魂。
她咬紧牙关,背脊挺得笔直,不肯在虚无的宋家列祖列宗牌位前显露半分脆弱。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终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无人发现祠堂内的异样。
看守的婆子早已躲懒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林茵雪在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中艰难地苏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浑身被捆绑的剧痛和麻木。
她发现自己竟被粗糙的麻绳捆缚着,吊在了房梁之下,双脚堪堪离地。
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悬在半空。
而更让她如坠冰窟的,是声音的来源就在一墙之隔的厢房!
那堵墙似乎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而她的位置,正巧能将隔壁不堪入目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烛火摇曳,映出床上纠缠的身影。
她的夫君宋书蘅,正与白梦苏极尽缠绵!
“嗯…书蘅哥哥…轻些…”白梦苏娇媚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姐姐…姐姐就在隔壁呢…若是被她听见了…”
宋书蘅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压抑:“别管她!母亲让她在祠堂反省。”
“可是…这样不是更刺激吗?”白梦苏声音带着恶意的快感,“就让她听着,听着她心爱的夫君是如何疼爱我的…书蘅哥哥,你说,她若是醒了,会不会气得发疯?”
林茵雪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她瞬间明白了白梦苏的意图,她在试探!
故意选择在这里,用这种方式,试探她是否已经知晓了真相。
若她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深爱宋书蘅的林茵雪,见此情景必定会崩溃大哭,激烈挣扎吵闹。
而一旦她闹起来,以宋母对白梦苏肚子里“宋家血脉”的重视,以及宋书蘅的“愧疚”,很可能顺水推舟,直接将白梦苏抬为平妻!
好深的心机!
好恶毒的计算!
林茵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翻涌的恶心和恨意。
她闭上眼,假装仍在昏迷,甚至连呼吸都刻意保持微弱均匀。
她被就这样屈辱地吊着,听着隔壁令人作呕的声响持续了许久,直至一切平息,传来沉睡的鼾声。
寒冷、疼痛、饥饿、屈辱。
整整一天一夜。
次日傍晚,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白梦苏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衣冠整齐,容光焕发。
她走到被吊着的林茵雪面前,用一种近 乎愉悦的目光欣赏着她的狼狈。
“哟,姐姐醒了?”她轻笑一声,语气甜腻却淬着毒,“吊了一天一夜,滋味如何?听着自己夫君和别的女人欢好,却又无力阻止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
林茵雪缓缓睁开眼,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白梦苏对她的沉默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变得更加恼怒:“怎么?还在装清高?林茵雪,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样子!好像永远都高高在上,纯洁无瑕!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你的?”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面容扭曲:“凭什么你是嫡女,而我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庶女?!凭什么你能拥有丞相千金的尊荣,而我连认祖归宗都不能?!就连我看上的男人,最后也要娶你!”
林茵雪瞳孔猛地一缩:“庶女?不可能…我父亲母亲恩爱甚笃…”
“闭嘴!”白梦苏尖声打断她,眼中是疯狂的恨意,“你父亲?那也是我父亲!只不过我娘是他酒醉后一时糊涂宠幸的洗脚婢!我娘怀了我后就被你那善妒的母亲打发到了庄子上,最后郁郁而终!她到死都盼着能进林府的大门!”
“而你!”她指着林茵雪,指甲几乎要戳到她脸上,“你从小到大拥有的一切,本该有我的一半!甚至全部!我就是要抢走你的东西!你的家,你的父亲,你的夫君!我都要抢过来!现在,我成功了!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阴冷的祠堂里回荡,格外瘆人。
林茵雪看着眼前状若疯妇的白梦苏,心底最后一丝疑惑也解开了。
原来这滔天的恨意,竟源于此。
她不再看白梦苏,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白梦苏暴跳如雷。
5
祠堂的门再次被推开时,已是深夜。
宋书蘅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他原本慵懒的神情,在看清被吊在梁下、面色惨白如纸的林茵雪时,骤然碎裂。
“茵雪!”他失声惊呼,一个箭步冲上前,手忙脚乱地去解那粗糙的麻绳。
“谁干的?!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麻绳深勒入肉,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紫黑色的淤痕,触目惊心。
林茵雪浑身冰冷,几乎没有一丝热气,她艰难地掀开眼。
那眼里面没有预期的委屈、哭诉、指控,甚至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这种过分的平静,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宋书蘅心口最隐秘的角落。
“是不是白梦苏?”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她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
他宁愿她哭,她闹,她歇斯底里地指责,就像从前每次受了一点委屈都会红着眼眶依赖地望向他那样。
而不是现在这样,仿佛灵魂都已抽离,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
林茵雪垂下眼睫,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不小心…冲撞了妹妹…自愿受罚…”
自愿?吊起来一天一夜?宋书蘅不是傻子。
他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脖颈,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愤怒,是对白梦苏越矩行为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心疼?甚至是一丝恐慌。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箍在怀里。
林茵雪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了一下,依旧用那副平淡无波的语调说:“夫君…我累了…想回去歇息。”
她的回避,她的疏离,像一盆冷水浇在宋书蘅心头。
第一次发现,一种莫名的失落和…甚至是一丝掺杂着悔意的爱怜,悄然滋生,让他心烦意乱。
他打横抱起她,步伐沉重地走出祠堂。
一路上,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起昔日她巧笑倩兮的模样,想起她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依赖…
而此刻,林茵雪靠在他胸前,她的思绪却飞得很远。
父亲…那个一生清正、却落得“通敌叛国”惨淡收场的丞相。
当日锦衣卫来得太快,证据呈现得太过于“铁证如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飞速推动着一切。
如今细细想来,许多细节都透着蹊跷。
那封所谓的“通敌密信”,笔迹模仿得再像,父亲的一些微小书写习惯,外人又如何得知得那般详尽?
宋书蘅…他当时虽已交出兵权,但在军中的影响力仍在。
他“恰好”出现在法场,用兵符换下她…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确认他离开后,林茵雪强撑着坐起,从枕下摸出一枚极小、不起眼的玉蝉。
这是父亲旧部日前通过那哑巴老仆秘密送来的,是父亲早年联络心腹的信物。
父亲说过,持此物者,可信。
她摩挲着冰凉的玉蝉,心中稍安。对方并未透露真实身份,只言是受故人所托,愿助她脱困,并定下了十五月圆之夜,趁将军府夜宴守卫松懈时,安排她离府。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支撑她走下去。
6
林茵雪蜷在冰冷的榻上,仔细回想从前从未怀疑的种种,父亲一生清正,绝不可能通敌叛国。
整个将军府,最可能藏匿秘密的地方,便是宋书蘅的书房。
她必须去一趟。
尽管身体如同被碾碎般疼痛,小产后的虚弱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铁锈味,但她还是强撑着坐起。
书房外并无守卫,宋书蘅自恃权威,从不认为有人敢潜入他的禁地。
这给了林茵雪一丝可乘之机。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宋书蘅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让她一阵反胃。
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清冷的光辉。
她不敢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找着书案上的信件、抽屉里的文书。
她的心跳得又快又急,指尖冰凉。
她希望能找到父亲冤案的线索,却又恐惧着可能发现的真相。
突然,她的目光被书案最底层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匣吸引。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东西。
林茵雪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掀开匣盖。
里面并非她预想中的机密文书。
而是一件......婴儿的小衣。
一件用最柔软的云锦制成、绣着精致祥云纹样的红色小肚兜。
上面是宋书蘅的铁画银钩,透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 乎温柔的笔触:“吾儿安康。父字。”
落款日期,正是在白梦苏诊出有孕后不久!!!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原来,他早已为那个孩子备下了如此精心、充满爱意的礼物。
这柔软的云锦,这细致的绣工,这饱含期许的“吾儿安康”......每一个字,每一针线,都像是在剜她的心,嘲笑着她那个被视作解毒工具、连一件像样衣物都不配拥有的可怜孩儿!
她以为的心痛至麻木,此刻竟又生出新的、更尖锐的痛楚来。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嘲讽与悲凉的冷笑从她喉间溢出。
下面是一封宋书蘅亲笔所写信!
“......林相党羽已大致肃清,其女茵雪,乃计划关键,需暂留性命,以为苏苏娩下嫡子之‘药引’......待其油尽灯枯,便可将其父女一并钉于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届时,再以‘平息天怒’之名,将梦苏母子正位,则大业可成,兵权亦可借机重归我手......”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还想趁机夺回兵权!
极致的恨意冲垮了理智,她浑身剧烈颤抖,几乎要捏碎那几张薄薄的纸。
“姐姐真是好兴致,深夜不睡,跑来将军书房......赏玩孩儿衣物?”
一个娇柔带笑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林茵雪猛地回头,只见白梦苏披着华丽的斗篷,正倚门而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毒的笑容。
她显然来了有一会儿,将林茵雪的震惊与痛苦尽收眼底。
“哦,不止衣物,还有书信呢。”白梦苏缓缓走近,目光扫过林茵雪手中颤抖的信纸,笑容愈发灿烂,“看来姐姐都知道了?也好,省得我日日演戏,憋得辛苦。”
“是你!还有他!你们——”林茵雪目眦欲裂,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嘶哑。
“是我们。”白梦苏轻快地打断她,抚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书蘅哥哥为我谋划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和我们的孩子。你和你那短命的爹,不过是我们脚下的垫脚石罢了。”
她凑近林茵雪,压低声音,语气甜腻如蜜,却字字诛心:“你知道吗?书蘅哥哥每次碰你,回来都要沐浴更衣,他说觉得恶心极了。你怀孕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他都在我房里,安慰我,说委屈我了,要再等等......等你和你肚子里那个小毒物死了,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我们的孩子,才是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嫡子!”
明知白梦苏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要她失控,她想要顺理成章的成为平妻,让自己的孩子名正言顺,可是林茵雪最后一丝理智还是崩断。
“啊——!!!”
父亲的冤死、两人的算计、骨肉的利用......所有痛苦和仇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她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掐向那纤细的脖颈!她要杀了这个毒妇!
白梦苏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到竟一时忘了躲闪。
就在林茵雪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白梦苏的瞬间。
“住手!”
宋书蘅突然冲了进来猛地一把将白梦苏拽入怀中护住,随即狠狠一挥袖!
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林茵雪身上,她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重重掼倒在地,后脑磕在冰冷的桌角,眼前一阵发黑,喉头涌上腥甜。
宋书蘅紧紧护着怀中的白梦苏,白梦苏趁两人对峙的空挡,把小衣和信件藏了起来。
“书蘅哥哥!”白梦苏立刻抓住他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我好怕......姐姐她突然发疯要杀我......她说我的孩子是孽种,她容不下......”
宋书蘅看着脸色铁青,“夫人,你这是为何?”
林茵雪死死咬住唇,不能说出真相......否则宋书蘅一定会戒备,白梦苏无非就是看她命不长,想提前成为平妻,她也没这个胆子让宋书蘅知道她把真相告诉了她。
她......不想如任何人的愿。
林茵雪闭上眼睛,选择沉默。
“夫人得了失心疯,冲撞白姨娘,意图不轨。”宋书蘅的声音冷酷无比,“将她拖回废院那间柴房,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给她吃喝!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将军......”白梦苏眼底闪过恼恨,火上浇油,“姐姐或许只是一时想不开......”
“梦苏不必为她求情!此等毒妇,死不足惜!”宋书蘅搂紧她,语气斩钉截铁。
7
白梦苏回到自己的院子,将手里的所有东西都摔碎,嫉恨得几乎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