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轿子停下,我抱着儿子刚下轿,就看见沈嘉行穿着一身新郎官服在门口等我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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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来为我儿这个县主之子请荫,若是我儿科举出色,直入官场。
到时候县主的封爵恩赏有,官场实权亦有。
最重要的是,若我能和离夺子。
往后这天下便有了先例,这世上人人都不用母子分离了。
轿子停下,我抱着儿子刚下轿,就看见沈嘉行穿着一身新郎官服在门口等我们母子。
儿子一看见父亲就扭开了脸。
沈嘉行脸被红灯照的凄凉,骤然眼睛放光:「乐婉,你来了?」
我避开他说:“都要成亲的人了。庆阳侯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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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行变了脸,硬要从我怀中抱过儿子,亲昵的修缮着父子情分。
他看着我笑:“这天下哪有前妻来参加前夫的婚礼的。乐婉,我好高兴。”
我皮笑肉不笑,淡淡嘲讽:“不是你下帖邀请的我吗?”
一顿,“你没脸见人,我为什么没脸赴宴。”
我说:“你敢请我就敢来。左右你是宴客的人,我是吃席的人,不亏,不亏。”
儿子一溜烟从父亲身上滑下来,抱着我的腿。
我捏捏他的脸,不甚开心道:“爹爹今天成亲,恭喜他了没有?”
奶生生的儿子抱着小拳头,说:“恭喜庆阳侯大婚,我和娘亲给您准备了大礼。”
沈嘉行蓦地变了脸色,哀求的看着我:
“乐婉,你知道我不想这样的。”
我说:“想不想的都要成亲了,别在这拉拉扯扯的了,大门口的,让人笑话。”
顿了顿,我冷冷的说:“也让你的新婚妻子寒心。”
话刚落音,万青就亭亭袅袅出现在垂花门。
万青就住在庆阳侯府。
她是罪臣之女,除了青楼无处可去。
大婚之日本应租借一个屋子出嫁,可不知为什么沈嘉行并没有出面。
万青捧着万两黄金满皇城的求租,重赏之下却没有勇夫,连最贫穷的农家小院也不屑她的黄金。
连连说快走快走,不要在我这晦气。
万青被人打发的无处可去,只能在庆阳侯府备嫁。
她肚子已经隆起来了,婚服也遮挡不住。
衣服放量放的这样厉害,简直像是从大街喜铺上随便捡一件过来的。
根本没有做调整。
万青在背后轻扯着沈嘉行,甜如蜜:“侯爷。”
沈嘉行发紧的看着我,紧张的回头吼了一声:“闭嘴!谁让你过来的?!”
这就是他与我和离也要娶的人吗?这般凶狠态度。
万青被吼的面色发白,喃喃后退。
万青父亲死于阁老内斗,党派之争,对与错不过是站错了队。
万家男丁处死,女丁发卖。
我听闻万家幼女要被送往妓坊司,于心不忍。
便联合皇城女眷发话说,要买几个听话伶俐懂事的丫头,近身服侍。
让刑审司抬抬手,打发给我们几个伶俐人。
所谓伶俐人,自然是曾经家里读过诗墨的小姐。
皇城里心软的小姐太太不少,大家都不愿意看着昔日花宴上的故人,落到那种腌脏地。
有人觉得这是屈辱。有人觉得如今虽然服侍人,却只是做苦杂活。
不用卖身卖肉,千人枕万人尝。
万青……我实在看不出来她是哪者。
她在场揪着裙角满脸屈辱,昔日大小姐的尊耀此刻都变成了受挫的自尊心。
她站在角落一言不发,不主动也不低头。
在场来人是选奴的,自然是不喜欢那傲气。
大家皆是良善之辈,却也是利益之辈。
这救人救人,救谁不是救?为何非要个硬气的。
就连我也有点不想选万青。
自然我请回家的人是要做事的,我不会虐待她们。
可我也不想请回家一个大小姐。
我心想万青总要有个去处,如果有人要我就不吭声,如果真的没人要那我只能带回家了。
……总不好真让她去受妓坊辱,她这般颜色,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再者,我是个好县主。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3
庆阳候待我如珠如宝,我说要搭救罪臣之女,他连问都不问,跑东跑西替我奔波。
如今人情都搭进去了,反而还是让人落入了妓坊,到底不好。
万青紧攥着裙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周围人被选干净了。
她惶惶不安,生怕沦落到妓坊地狱。
我在她落泪的一瞬间叫住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万青。”
“很好听,来庆阳侯府吧。”
万青瞬间跪下,我抱着儿子不好起身,便对她说:“不用行此大礼。以后进府好好服侍就是。”
没想到万青却跪的是我身后的丈夫,沈嘉行逗着儿子,被含住了手指吮,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杂音。
沈嘉行乐不可支的对我说:“小婉,你看我儿的嘴巴吸的可真紧,真不愧是你生的。”
我白了他一眼,又羞又臊:“沈嘉行,不要乱说话!”
脸都烧开了,这个混蛋,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乱开黄腔。
沈嘉行被我骂的讪讪,他做低伏小:“夫人勿恼,都是我不好……说顺嘴了,没有羞夫人的意思,小婉,理理我。”
我与沈嘉行旁若无人的胶黏在一起,赌气的赌气,哄人的哄人。
半晌才被万青的声音打断提醒:“庆阳侯。”
万青的声音如泣如诉,让我的心都纠起来了。
她跪在沈嘉行脚下说:“奴若是今天没有人收留,今日之后便是在妓坊司服刑了,还望庆阳候高抬贵手,救我一命。”
沈嘉行看向我:“你缺丫鬟吗?”
我点头说:“缺。”
沈嘉行刮我鼻子,轻轻在我耳旁呵热气说:“胡说八道,你个小醋精哪里肯用这么漂亮的丫鬟,不要这个了,换个你舒心的。”
他揉着我的手,“好事都做了,不要再给自己心里添堵了,我们婉婉,已经是这皇城里最大最大的大善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连忙说:“我哪里有那么醋。”
沈嘉行自然也由着我。
在场夫人无不庆幸,都拉着我的手说,我解了她们一个心结。
众人都不想要万青,可看着她仅剩一个人,沦落回妓坊大家都不好受。
如今我愿意收了这个美人胚子,大家都觉得心里松了一番。
沈嘉行抱着儿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不满:“夫人,该回府了。”
我上了车,他还说:“夫人真是乐不思蜀。”
沈嘉行阴阳怪气地说:“到是知道热络旁人,自家夫君冷落的好似看不见似的。”
我笑的仰倒。
万没想到,万青进府后我竟再未这样笑过。
并不是万青做错了什么。
我安排万青在外院服侍,她安静低调,也不见如何。
不过是平白漂亮,引得人闲言碎语罢了。
下人们都说万青绝色,是我带回来服侍庆阳侯的。
恐是我二胎有孕,想要固宠,今后要少不得称呼一句青姨娘。
某日沈嘉行下雨回府,正逢万青在外擦柱子,递了把伞。
下人们传的妖里妖气,好像万青倒在沈嘉行怀里。
怎么招了似的。
然则沈嘉行只当日对万青说了一句:“拿下去吧。”
沈嘉行说:“你本绝色,瓜田李下。我夫人听到了不好。”
沈嘉行硬是在寒风中吹了半日,等了管家拿回黄油纸伞。
一回来沈嘉行就冲我抱怨撒娇:“我说不让你养漂亮丫鬟,你偏养,如今京城人人都说我好色,夫人你可得补偿我。”
4
我亲了亲他,沈嘉行犹不满足,依旧撒娇:“今日我回府,那万青朝我递伞,我不假颜色,打发她走了,是不是也该奖?”
我心里不舒服了片刻。
可沈嘉行对我如此诚实,想到青梅竹马的甜蜜情意,我只觉得幸福。
半推半就的由着沈嘉行胡来了一夜。
次日我没有起床,只让丫鬟嘱咐万青,勿多思勿多虑,闲言碎语由风去。
我把万青调去给婆婆了。
婆婆抱着我长大,闻言直埋怨我:“哪有你这样小蠢货,烂好人,做好事竟然还把祸端回家了,是生怕你和嘉行感情太好?”
我也后悔,缠着婆婆蛮横:“我知错了嘛!所以我解决不了,送来给娘了,她生的可怜,你做主把她嫁了吧。”
“府上的人都是捕风捉影,时间长了对侯爷不好,对青儿姑娘也不好,若真是到了影响我和嘉行感情的地步再处置,我怕悔不当初。”
婆婆点着我的额头说:“还好我们小县主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亡羊补牢,犹不算晚。”
婆婆没有耽误,立即给万青问好了一户人家。
小门小户,虽无家底,但穷书生也是书生,将来前途无量。
于万青这样的罪女来说,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冬日寒雪,开春就备嫁。
没想到在我儿子百日咳闹的最严重的时候,万青突然顶着寒风腊雪跪在庭院,她苦苦哀求,撕心裂肺:“夫人明鉴!”
“夫人,万青发誓,万青绝未于侯爷有染,求求夫人高抬贵手,不要将万青嫁人,万青心如死灰,此生只愿常伴青灯古佛。”
我捂着儿子热通通的小耳朵,抱着焦心不已,打发人出去说:“让万青不要再喊了。”
”她不愿意嫁,就同婆婆禀一声不嫁就好了。让她安心服侍,娘是个和气人。手里又阔绰,不会委屈她的。”
丫鬟去了,万青却不走。连连在外面磕头,执意要见我。
我疯了才去见她。
一个小丫鬟而已,便是她是千金小姐。
我儿子正是百日咳病重的时候,我贴身照顾都来不及,岂会出去吹寒风,只为了她一点狗屁小心结。
区区小事,不嫁禀一声就完了。
庆阳后侯府是什么恶霸,按着头强逼她嫁人吗?
下午儿子烧退了些,我摸着他红彤彤的小脸,亲吻小手:“蔚儿还有哪里难受,告诉娘,让娘替蔚儿痛好不好?”
蔚儿摇摇头,软软的抓住我手指说:“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回来,我想要爹娘一起陪着我睡觉,咳咳咳……咳咳。”
我派人去催沈嘉行回来。
沈嘉行没敢耽误,立刻我回来。
我迎上去正要哭,儿子焦了我一天心。
沈嘉行一回来我就想撒娇,刚到门口。
门口沈嘉行不耐烦的说:“进来啊。你不是想让我夫人见你?现在又扭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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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青声音清甜的让人心碎,她支支吾吾:
“夫人未曾同意,若我贸然进去,会不会惹夫人生气?”
沈嘉行冷声说:“乐婉哪有那么爱生气,她一向最心善了,当初就是听说你们这些罪奴可怜。才把你们操办进府里,少受委屈。”
“你不记恩就算了,她是母老虎吗?你这样诋毁她。”
我让下人挂上棉帘说:“就在这里说吧,蔚儿冬咳,不宜吹寒风,你在外面守了多时,进去难免带了寒气。”
万青委屈的看了庆阳侯一眼。
沈嘉行脸上有些挂不住,对我说:“乐婉你不要这样乱吃醋好不好,我才刚夸你脾气好,大度,你就这样刁难人。”
我翻了脸,踹沈嘉行:“滚进去!摸摸你儿子再出来和我说话。”
沈嘉行再出来就讪讪的,搂着我道歉认错,直说他不好。
我们到底少年夫妻,拌一次嘴哪里会影响到感情。
沈嘉行待我做低伏小几天我也就消气了,少年恩爱,还能被一次吵架拆散不成?
庆阳侯府的红绸,将我的思绪从过去拉回来。
此情此刻此景,于当初何其相似。
只是如今庆阳侯府女主人是万青,而我成了那个外客。
我笑着说:“大喜的日子,侯爷和万姑娘还是莫要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争吵了。不喜庆!”
说罢我带着儿子就走,庆阳侯府能设宴的地方只有一处,我轻车熟路。
沈嘉行痛苦的抓住我的手,低声说:“乐婉,我们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我还未应声,万青及时开口解释,刚说了两个字:“县主……”
沈嘉行刺猬一样低吼万青:“你给我滚,方才我说的你没听到吗?”
万青神色有些委屈,眨了眨眼泪说:“可是侯爷,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
沈嘉行似乎怕刺激到我一般,立即高声打断:“闭嘴!”
儿子稚嫩小身躯挡在我身前,严肃盯着沈嘉行。
沈嘉行痛苦,没想到儿子把他当外人一样防备。
他轻轻跪下来,张手相拥孩子:“蔚哥儿,到爹爹这来。爹爹不是在吼你,是爹爹不好。来,让爹爹抱抱你。”
蔚哥儿抱着我的腿,躲在后面说:“爹爹有自己的孩子了,娘亲只有我一个孩子。”
我忍不住心软,紧抱着孩子。
沈蔚趴在我怀里,小脸软白。
我亲亲儿子,低声愧疚:“娘不该带你来看这一幕的。”
蔚儿和在家里一样固执。
儿子说:“那我绝不让娘一个人来。”
我知道蔚儿的心结,吾儿稚嫩却有护母之心。
蔚儿冬咳后,开了春便好些了。
他缠了我一冬,到让我未曾发现这个雪冬,万青已与我丈夫越走越近。
万青不愿出府嫁人,我让她自己去同婆母说。
庆阳侯老夫人是远近闻名的和气人,都说婆媳间万古矛盾,我与婆母素来无恩仇,可见她人多好。
万青却处处害怕,死死守着让我去说。
沈嘉行恼她烦我,便自己去说,拦了万青道:“我儿病中,婉婉已经够烦心了。你不要再为这种小事去缠她。我去同母亲说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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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青感激不尽。
这一说就说出了事。
沈嘉行亲自去说服母亲,不让万青出嫁。
府里传言纷纷闹的事大,我不得已叫来沈嘉行训斥。
我同他说:“你是侯爷,这府里一举一动本就引人注目。我让万青自己去回禀,自然有我的理由。”
“我回禀是醋,你回禀是色。唯有万青自己去拒了,婆母高抬贵手这才是善。你怎么就不明白。”
沈嘉行脸色不太好,抱怨道:“那你好端端的让她嫁什么人?你不嫁人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我闻言一怔,僵硬的看了沈嘉行半晌才说:“我要嫁她,你不同意?”
沈嘉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
“哪有什么同意不同意。她于我又没有关系。”
我一窒,说:“嘉行,你是我的命。”
沈嘉行一笑,上前抱着我亲昵道:“我知道乖乖,好端端怎么说这个。”
我说:“风言风语要人命,我救万青本出于好心,如今府里风波不断,她实在不适合留府,她如果不想嫁人,我想将她送回娘家,或者安置在她处,不然,我担心出什么事,覆水难收。”
沈嘉行为难道:“可我都答应她了,说这府里今后再不刁难她,让她只管住下,你这样让我面子往哪放?”
“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我的感情重要?”
我严肃地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沈嘉行,现在打住,一切还来得及。”
沈嘉行猛地站起来说:“说来说去你就不信任我,你认为我见色起意,看见那万青就挪不动脚。”
“李乐婉,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与沈嘉行不欢而散,府里上下都知道我们夫妻为万青吵了架。
这下好了。
人人都去奉承万青,四处给万青开便利之门。
万青屡屡偶遇沈嘉行。
沈嘉行起初不假颜色,他与我相爱。
怎会多看别人一眼。
可时日长了,他心里添了一层赌气。
心说这世间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的,他没
做什么都被这样骂,还不如坐实了错处,反正他心里爱我。
沈嘉行自觉就算他多宠了谁,也绝不会让对方越到我头上去,我永远是他心里的宝。
渐渐的便理直气壮起来,沈嘉行开始胡来。
冬日里我贴身照顾孩子,怕把病气过给了他。许久不曾同房。
万青娇媚,频频于沈嘉行见面。
起初只是互相碰了手没躲,渐渐的举止亲密起来。
每每与万青如此,沈嘉行对我总是格外愧疚,来我房里抱着儿子,奶娘小厮般殷勤。
我担心他这样病倒,与儿子这样亲近。
蔚儿病就烧焦了我一头心,若他再病倒我一头蜡烛两头烧,只怕要崩溃。
我哄的沈嘉行睡书房。
沈嘉行委屈的看我说:“娘子,你总将儿子看的这样重,我才是夫君。”
我好笑说:“若不是你的儿子,我至于这么疼他吗?”
沈嘉行这才满意。
如此甜蜜待我好的丈夫,能转身在书房将万青给幸了。
我真是……无语至极。
7
没几日,万青就站在我眼前,衣衫袅袅,她哭的像个泪人。
“夫人,我与侯爷虽是个意外,却到底是清白身子。”
万青跪求我抬抬手,“求夫人不要再霸着侯爷了,生米煮成熟饭,不是错也是错了,如今,如今……万青只求夫人收了青儿为妾,青儿必定再不犯错。从此谨慎小心。”
我打断她:“你让我再也不会做好人了。”
万青辩驳,未开口。
我侧头吩咐:“红袖去请侯爷,现在!”
我这个人不喜欢误会,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要和沈嘉行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我死也要死个明白,绝不当冤死鬼。
我盯着万青说:“我收罪女入府,是不想看着曾经同在一个花宴见过的夫人小姐,沦落进妓坊。我觉得你们可怜,命不该此!”
“我若早知你比妓 女还不如,定任你沦落烟尘。”
万青攥紧手臂,青筋愤怒。
她伏地恸哭:“夫人!你怎会如此看我,我命哭啊……”
“你闭嘴!”
说话的并不是我,沈嘉行进门就掌掴万青,愤怒的双目眦红,他害怕的看了我一眼,上前揪着万青的头发就往出拖,万青尖叫。
沈嘉行猛力凶狠,“谁准你闹到夫人面前的!万青你个贱妇,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就算你与我如何。你也只是个丫鬟!”
“说!谁准你闹到夫人面前的。”
“谁让你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
我重重闭上眼,天旋地转一阵漆黑。
那一刻我的想的竟不是万青和沈嘉行苟且同眠,也不是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忏悔。
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幼时的沈嘉行,他拉着我爬梯子,让我紧紧抱着他脖子。
沈嘉行要带我上房顶看飞鸟,梯子摇摇晃晃围了无数仆人、女婢,喊着:“世子爷、小姐快下来。别闹了。”
沈嘉行一托我屁股,飞快的攀着屋瓦。
「婉婉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将你摔下去的。你看,这里能看见皇城的雁鸟。」如今把我摔的万劫不复的人却是他。
我悲恸钻进心脏,沈嘉行慌里慌张的擦我眼泪,大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语无伦次的说:“婉婉,婉婉都是我的错。我发誓我不会再犯了解我再也不会对不起你了,乐婉对不起!”
我问沈嘉行:“你与万青可有肌肤之亲?”
沈嘉行赌咒发誓:“只有那么一次!”
我闭上了眼。
沈嘉行撩袍保证更多,还要说什么,我打断他:“我们和离吧!”
一句话,整个侯府都静了。
沈嘉行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突兀站起来:
“李乐婉,就这么一点小事,你要和我和离?”
“放肆!这大盛岂有和离之先例,难不成你在念旧朝造反不成。”
沈嘉行吼的虚张声势,他怕的手都在颤抖,胡搅蛮缠的不许我和离。
他死死跪在我膝下,很快软了下来说:
“乐婉,我错了我错了,我们不和离好不好?求求你了,我们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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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行狂扇自己耳光,“都是我混账!我王八蛋,我再也不会了,求求你,我这这就打发走万青。”
“来人,把万青送回妓坊司,我们不要她了,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好不好?”
我望着沈嘉行静静垂下泪。
沈嘉行被击碎了,“婉婉你不要哭好不好?我发誓就那么一次,我再也不会了,我真的再也不会了。”
他说着又上了火气,“这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就犯了这么一次错,你至于待我如此吗,乐婉,你醒醒!”
万青被送到妓坊司,人人都知道她得罪了庆阳侯。
人人都去寻乐子,她生的貌美绝色,被人垂涎的不少。
众人都不敢贸然下手,四下打听庆阳侯是真不要了,还是做给我看的。
沈嘉行即狠不下心说你们去随便蹂躏吧,又怕我生气他袒护万青,不敢表态。
万青在妓坊仍挂着庆阳候的名字。
不到一个月就名扬京城,她生的漂亮又不敢擅动,吊的无数人胃口十足。
万青落下一个清魁的名号。
我仍旧不理沈嘉行,众人都说我糊涂。
男人嘛,知错能改。
我已经很幸福了。连素来对我和善的婆婆也说。
“婉婉,说到底这件事你也有错,当初你不把万青接到府中,不就没有今天的事了?依我说,你也不能全怪嘉行。”
“既然你们两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这件事翻篇过去算了。”
“夫妻之间,哪有不吵吵闹闹的。”
我噙泪,“娘,我过不去!”
“就算是我错了,我也过不去!”
我与沈嘉行并不是盲婚哑嫁。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是少年夫妻,是鸳鸯比翼的爱人。
我爱沈嘉行。
我对沈嘉行有执念,只有他不行。
我嫁给谁都可以三妻四妾,我不在乎。
我能心无旁骛的做好一个女主人,替夫君操持妾室,他来不来我房里我都不在乎。
甚至我想有孩子,也可以让几个妾室生一个我觉得漂亮顺眼的,养到我膝下。
我连生育之痛都不必受。
可正是因为我爱的人是沈嘉行,我才愿意忍痛为他生儿育女。
因为沈嘉行是我的心上人,所以我才格外无法忍受旁人。
“母亲,沈嘉行是怎么变烂的呢?他是一直如此,还是从来如此,那件事就这么有趣味吗,他宁愿不顾夫妻情分,也要同万青欢好?”
沈嘉行乐观的以为,假以时日,总能把我哄好。
就算我一时气他,总不会一辈子气他。
他规规矩矩,守着我像个听话的小厮,他耐心十足的等着我消气时,万青登门了。
万青没有去见我们夫妻,径直去见了婆母。
万青扶着肚子说:“我有孕了。是侯爷的……老夫人若不信,大可请大夫来查。”
万青楚楚可怜,婆母却不吃这一套。
婆母笑道:“我侯府已有世子,实在不需要多个孽种,拖下去,把孩子打掉,人丢回妓坊。从此我庆阳侯府,谁再敢送她登门,杀无赦!”
“是。”
9
万青大惊,没想到庆阳侯老夫人竟然不看重子嗣,哭喊着求饶。
“侯爷!救我,救我们的孩子。”
沈嘉行跌跌撞撞跑去,慌里慌张抱住万青,拦住要行刑的人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娘,她肚子里的可是沈家的骨肉啊,这是我的孩子。”
婆母冷冽道:“你没有孩子吗?沈嘉行过来!你这辈子想要多少孩子,乐婉都能给你生,这贱 人坏你们夫妻感情,就该当机立断,斩草除根,你如何还能再糊涂!”
沈嘉行头摇的像拨浪鼓,乐观道:“娘!不会的,乐婉最心善了,你都不知道她对弱者有多好,这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她都看不下去,就连万青,也是她于心不忍救下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乐婉自己也有孩子,怎么会让万青打掉她的孩子呢。”
沈嘉行膝行上前说:“我的孩儿是无辜的啊,让她生下吧。”
“儿子不愿自己的骨肉还没有看过这个世间就被打掉,娘!孩儿求求你了,等她生产,再把她打发了,好不好?”
婆母气的拐杖直打她:“你糊涂啊!糊涂啊,嘉行,你会后悔的!!”
沈嘉行举手对天:“儿子绝不后悔!母亲,孩儿发誓,今生今世孩儿定会吸取这次教训,再也不犯错。”
婆母筋疲力尽,静静的盯着他许久,说:
“你去和乐婉说吧。”
沈嘉行求我留下万青肚子里的孩子。
我好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沈嘉行你爱生就生,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嘉行给我跪下说:“乐婉我一辈子都对不起你,我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万青生下孩子我就送她走,这个孩子也绝不会威胁到蔚儿的地位。”
“无论男女,我只尽到父亲的责任,给他一口饭吃,我绝不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恶心的。”
我说:“沈嘉行,你最恶心。”
我寒心至极,再也懒得多言一句。
太平公主听我诉苦后,同意协助我和离。
我爹娘得知沈嘉行竟敢如此委屈我,我在病中照顾他儿子,他竟然和别的女眷乱来,也同意助我和离。
京城女眷皆替我唏嘘,直言农夫与蛇,不少贵妇人替我同仇敌忾。
连当日里一同被救下的罪奴也视万青为耻,众人皆骂。
“乐婉县主待我们多好!当日若不是乐婉县主,你我早就被千人骑万人爬了。”
“就是!这世上岂有如此毒舌,县主救我等性命,万青勾引他丈夫。”
“这世上若都是万青这种人,这天下还有谁会做好人。”
“万青这个见人,绝了天下女子之路。”
“试问,诸位一辈子不会为人女为人母吗?你的家族就稳如泰山,这辈子都不会动荡颠覆,害你流放入狱,沦落妓坊。”
“曾经乐婉县主会搭救,如今这个世上还会有第二个乐婉县主吗?!”
万青被唾弃的,三教九流都看她不起。
太平公主也借此与政敌搏斗,在夹缝中为女子争取来了和离权,且没有被扣上惦记前朝谋逆的帽子。
而我,则成为大盛女子与男子和离的第一人。
和离时,我甚至还争到了幼子沈蔚的抚养权。
只是孩子这名字,却不能改动。
宗室礼法尚且不能容许太平公主如此颠覆,沈蔚仍是沈蔚,哪怕养在李府。
10
沈嘉行来找了我数次,他警告我:“李乐婉,你若再不回来。我就娶万青为妻一一为妻!你听到没有。”
我冷笑:“你随便。”
“沈嘉行,你要娶阿猫阿狗都和我没关系,我们和离了。”
沈府里,庆阳候把胸前的大红花用力摔在地上。
沈嘉行扯开自己的新郎服,混账的抱着我说:“乐婉,乐婉!我求求你,若是你肯见我,我岂会用这种方式逼你出来。”
沈嘉行不顾万青脸色惨白,说:“我从未想过娶万青,我做这一切只想让你回来。婉婉求你,不和离好不好,我们回到从前吧。”
我衣袖被拉扯,儿子警惕的把我衣服抽出来抱在怀里,他紧盯着沈嘉行:“你不要欺负我娘!我生病你都能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你不爱我,也不爱我娘。为什么现在老是跪?”
我捂住蔚儿的嘴,蔚儿却一把拉开我的手,天真刀字字诛心:“要是我生病你照顾我,我娘和别人去生孩子。爹爹是不是也能不计前嫌,和母亲重修于好?”
沈嘉行一怔,喃喃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
沈蔚还要说,我连忙抱住儿子。
这是我与丈夫的争端,我不想将儿子夹在其中。
若早知他有如此惊人之语,我就不带他来了。
奶娘抱走蔚儿。
我与沈嘉行平静相对,说:“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要再让人看笑话了。”
“喜从何来?”
沈嘉行发苦酸涩道:“婉婉,我好生后悔。”
“早知今日,我就该听我娘的,不保这个孩子,那样我们早就恢复从前了。”
我扯扯嘴角,淡笑说:“你是没想到我真会与你和离吧。”
毕竟这大盛并无和离的律法,任谁想提都会被说效仿前朝,打上谋逆的印子。
我一字一句伤心:“你是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敢冒着天下大不韪,丢下你。”
沈嘉行没有否认,愕然半晌才道:“乐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我说:“你不就是欺负我吗?你欺负我不占理由,你欺负我这个世道三妻四妾大家都说正常,你欺负我不敢让你打掉万青肚子里的孩子,沈嘉行,你欺负我的好苦哇。”
“你竟然还幻想我们会回到从前?!”
沈嘉行冲动抱住我,铁臂死死的禁锢,
“无论是不是幻想我都不会让你走了。”
“乐婉,你一辈子都是庆阳侯府的女主人。”
我没有再呵斥,平静的看着沈嘉行。一动不动的让沈嘉行死心。
“我不想要,沈嘉行。”
“你和庆阳候府,我都不要了。”
沈嘉行和我赌气,迟迟不出来举行仪式。
我与宾客在宴席上等了许久,突然听见沈嘉行身边的笑死过来报丧,“夫人,你快过去看看吧!”
我抱着蔚儿,平静第说:“我不是夫人。我已经和庆阳候和离了。”
沈嘉行的小厮扑通跪下说:“县主!侯爷对新夫人大打出手,新夫人见了红。大夫过来说只怕不好,要出人命。”
闻言至此,我等再不敢耽误。
京城几位夫人陪着我一起去了后宅。
大夫把万青围了起来,内宅里不断端出血水。
我们赶到时,只听见大夫着急的问:“保大还是保小,侯爷你快拿主意吧。再晚,两个人都保不住了。”
我脚步一收,僵在门外。
沈嘉行像是下定了决心,高升说:“保大!保大的。”
死寂般的门口,众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笑了笑说:“庆阳候与新夫人感情甚佳,这是好事,诸位这么凝重做什么。”
大家附合的笑出声来,沈嘉行听见动静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给我跪下。
诸人皆以为沈嘉行要保大,是爱重万青。
却不曾想,沈嘉行是想。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一切都能抹平了。
沈嘉行极其激动,“夫人!孩子没了。万青这个孩子没了,我不用娶她了,也不用纳她了,乐婉,我们可以回到从前了。”
我抽开手:“你疯了!”
沈嘉行为我昏头昏脑的事这不是第一桩,以前我自是甜蜜,如今我只觉得可怕。
我冷冷的盯着沈嘉行,帕子擦手说:“沈嘉行你的品行一次次刷低我的下限。”
“我原以为你背叛山盟海誓同她人欢好已是无耻,没想到还能对一个怀着你子嗣的人大打出手直至流产。”
“我看错了人,你丑恶的让我心惊!”
沈嘉行绝望的抓着我,执着地说:“我就错了那么一次,你就原谅我又能怎么样。乐婉,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
放弃这段感情,我比沈嘉行更心痛。我低道:“沈嘉行,无论你是糊涂也好,意外也罢。我的眼里不揉沙子。”
“你脏了,我不要你了。”
沈嘉行僵住了。
庆阳侯府,自此再无女主人。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