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嗯了一声,低头在我额上亲了一下,熟悉的须后水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香气。我的心,像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
引子
我弯腰替周铭整理着西装领带,指尖触到他温热的颈侧。
“路上开车慢点,那边估计要降温,厚衣服带了吧?”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嗯了一声,低头在我额上亲了一下,熟悉的须后水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香气。我的心,像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
“知道了,啰嗦。你在家照顾好琪琪,我一落地就给你打电话。”周铭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像往常一样,利落地出了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我站在玄关,维持着送他出门的姿势,许久没有动。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上,沉闷又清晰。
我慢慢走回卧室,我们结婚十二年的房间,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和昨天,和过去的四千多个日夜一样,熟悉得让人心安。
可是,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的目光落在他昨晚换下的西装上。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摸了摸西装的口袋。一个硬硬的方形物体硌着我的手指。
我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收据,来自市中心最高档的那家珠宝店。日期是上周三,他说是公司通宵加班的那天。购买的商品是一条女士铂金项链,价格是五位数,一个我舍不得为自己花掉的数字。
我的手指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收据的边角被我捏得起了皱,像我此刻的心。我没有哭,也没有尖叫,甚至没有一丝颤抖。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我拿起手机,打开了他的手机卡消费记录。长长的通话详单里,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在深夜里出现的频率高得刺眼。我又打开了车载导航的云端记录,上周三的行驶轨迹,终点并不是他的公司,而是城西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小区。
证据,一条条摆在眼前,冰冷而确凿。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那片被楼宇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原来,童话的结尾不一定是幸福,也可能是这样不动声色的崩塌。
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想立刻打电话质问他,想把这些证据甩在他脸上,想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可是,另一个更冷静的声音压倒了一切。
哭闹有什么用?质问能换来什么?除了让他提前提防,打草惊蛇,让自己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怨妇,什么也得不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那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压着。我告诉自己,林岚,你已经三十八岁了,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生活不是偶像剧,没有那么多痛快淋漓的耳光和决绝的转身。生活是算计,是权衡,是为自己和孩子谋一条最稳妥的退路。
我将那张收据小心地抚平,放进我的首饰盒最底层,然后用手机拍了张清晰的照片,连同通话记录和导航截图,一起加密打包,发送到了我的私人邮箱。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淘米,洗菜,切肉。刀刃和砧板碰撞出规律的声响,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女儿琪琪放学回来,闻到厨房的饭菜香,跑过来抱住我的腰。
“妈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
我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在掀开这张底牌之前,我要保持绝对的平静。我要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丛林里耐心地潜伏,观察,等待最佳的时机。
我要做到四个字:不动声色。
第一章 一张陌生的收据
生活像一架精密的钟表,我依然是那个最准时的齿轮。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我准时起床,给琪琪做早餐。煎蛋的滋滋声,牛奶在锅里冒起的热气,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琪琪背着书包坐在餐桌前,小口地喝着牛奶,抱怨着昨天的数学题有多难。
我微笑着听着,时不时地点头附和。
“那道题是有点绕,等晚上妈妈再给你讲一遍。”
“嗯!妈妈最好了!”
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我心里那片冰冷的废墟上,仿佛长出了一棵小小的、坚强的树。为了她,我也不能倒下。
送琪琪去学校后,我没有直接去我任教的中学,而是拐了个弯,去了银行。
我需要摸清我们家的家底。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周铭是做销售的,收入不稳定,但提成高的时候很可观。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是他管着,美其名曰“不让心这些俗事”。过去的我,觉得这是他爱我的表现。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我拿着身份证,查询了我们联名账户的流水。柜员的打印机哗啦哗啦地响着,吐出一张又一张的A4纸。我的心,也跟着那声音一点点往下沉。
果然,就在上个月,有一笔三十万的款项被转了出去,收款方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数额不大不小,正好是我们准备用来提前还一部分房贷的钱。
我攥紧了手里的流水单,指尖冰凉。他连这笔钱都动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婚姻固若金汤,我信任他,依赖他,把他当作可以托付一生的依靠。可现实却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
回到学校,办公室里,同事王老师正眉飞色舞地讲着她老公昨天给她买的包。周围的老师都一脸羡慕。我默默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教案,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忍不住想,周铭把那条项链送给了谁?那个叫“肖雅”的女人,收到项链时,是怎样的表情?她知道周铭有妻子,有一个上小学的女儿吗?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心。我必须克制自己不去想,可那些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涌。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最好的朋友李静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她是隔壁班的班主任,性格火辣,为人仗义。
“林岚,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我。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昨天没睡好。”
“得了吧你,”李静白了我一眼,“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说,是不是跟周铭吵架了?”
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家事,这只会让我显得更可怜。
“真没事,”我拍了拍她的手,“就是琪琪快期末了,我有点焦虑。”
李静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
下午的课,我讲得有些心不在焉。讲到一篇关于诚信的课文时,我看着台下孩子们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无比讽刺。我教他们做人要诚实,可我的丈夫,却用谎言构筑了我们整个生活。
我心想,这真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我,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骗得团团转。过去的十二年,那些温馨的片段,那些感动的瞬间,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他的表演?
放学后,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独自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我必须冷静下来,理清思路。第一,财产。我必须掌握所有我们共同财产的证据。第二,孩子。我要想好,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如何把对琪琪的伤害降到最低。第三,我自己。离婚后,我该怎么生活?
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婚姻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爱情,更是责任和亲情。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我是否应该……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那张珠宝收据,那笔三十万的转账,像两座冰山,瞬间冻结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背叛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我不能拿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去赌一个男人的良心。
回到家,我像往常一样做饭,辅导琪琪写作业。晚上九点,周铭的视频电话准时打了过来。屏幕上,他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还是湿的,背景是标准的商务酒店房间。
“老婆,吃饭了吗?”他笑得一脸温柔。
“刚吃完,你呢?”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跟客户喝了几杯,刚回酒店。”他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这边的项目真难搞。”
我看着他眼里的“疲惫”,心里一片冰凉。我甚至能想象到,另一个女人此刻或许就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我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关心道:“别太累了,注意身体。琪e琪,快来跟爸爸说几句话。”
琪琪凑到镜头前,叽叽喳喳地跟周铭分享着学校的趣事。父女俩笑得那么开心,构成了一副多么温馨的画面。
可只有我知道,这画面底下,是怎样一个肮脏的骗局。
挂掉电话前,周铭忽然说:“对了,老婆,我那个账户上不是有笔钱准备还贷吗?我这边项目临时要用钱周转一下,我先挪用了啊,过两个月就还回去。”
他终于还是提了。语气那么自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如果我没有提前去查流水,我会被他这个“完美”的借口骗过去吧。
我顿了顿,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哦,知道了。那你自己记着点,别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夜色渐浓,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进我心里的半点光亮。
我原以为,我的“不动声色”只是暂时的策略。可现在我才明白,这或许将是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生活常态。在这场婚姻的保卫战,或者说,体面的告别战里,谁先动怒,谁就输了。
第二章 风平浪静的家
周铭“出差”回来了,在周五的傍晚。
他提着一个行李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婆,我回来了,想死你了。”
他的气息喷在我的颈窝,我却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反胃。我轻轻推开他,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回来就好,累了吧?饭马上就好。”我转身走向厨房,没有让他看到我脸上任何一丝异样的表情。
琪琪欢呼着扑进他怀里,“爸爸!你给我带礼物了吗?”
“当然带了!”周铭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洋娃娃,琪琪高兴得又叫又跳。
他还给我带了礼物,一条丝巾。是我喜欢的牌子,颜色也是我偏爱的淡紫色。
“出差的时候路过专卖店,觉得特别配你,就买了。”他把丝巾围在我的脖子上,镜子里,我们看起来依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说:“谢谢,很好看。”
心里却像明镜似的。这条丝巾,大概是他买那条五位数项链时,顺手为我这个“妻子”挑选的补偿品吧。价格可能连那条项链的零头都不到。
这顿晚饭,吃得异常“温馨”。周铭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出差的“趣事”,讲客户有多难缠,项目有多辛苦。琪琪听得津津有味,我则安静地给他夹菜,微笑着听着,像一个最完美的妻子。
我的平静让他很放松。他大概觉得,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这个家,依然是他温暖而稳固的后方。
我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可悲。一个男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回到家,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扮演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他的内心,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我心想,或许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家和外面的世界,就像两个不同的存档。他可以在两个世界里切换自如,只要两个世界的NPC不要互相碰面就好。而我,就是那个最重要的NPC。
晚饭后,琪琪回房间写作业,周铭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收拾完厨房,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电视里正在播一个家庭伦理剧,演的正好是丈夫出轨,妻子哭闹着要离婚的戏码。
我状似无意地拿起一块苹果,说:“你看现在这电视剧,动不动就是出轨离婚的,好像现在的婚姻都这么不牢靠似的。”
周铭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开,落在我的脸上。他笑了笑,伸手揽住我的肩膀。
“那都是编的,为了收视率。咱们跟他们不一样。”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曾经是我最贪恋的港湾。
“是吗?”我轻声问,“那你觉得,要是真有这种事发生,女人该怎么办?”
他沉吟了一下,说:“还能怎么办?男人嘛,有时候就是一时糊涂,逢场作戏而已。聪明的女人,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守好自己的家。闹开了,对谁都没好处,最后苦的还是孩子。”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原来在他眼里,受害者“聪明”的应对方式,就是忍气吞声。他甚至已经提前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了借口:一时糊涂,逢场作戏。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苹果。苹果清脆的咀嚼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沉默,在周铭看来,或许是默认和顺从。他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背,继续看电视。
夜深了,琪琪已经睡下。我躺在床上,背对着周铭。他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很沉。
我却毫无睡意。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天花板的轮廓模糊不清。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这个我同床共枕了十二年的男人,原来是如此的陌生。
我悄悄地拿起他的手机。指纹解锁的时代,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他的手机了。但我还记得他的开机密码,是琪琪的生日。他大概以为我早就忘了。
手机屏幕亮起,壁纸还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我点开微信,他的聊天记录很干净,干净得不正常。显然是清理过了。
我没有放弃,点开了他的支付宝、淘宝,甚至是外卖软件。
终于,在一个外卖软件的订单记录里,我找到了线索。上周三晚上,他点了一份双人豪华海鲜餐,还有一束玫瑰花。送餐地址,就是我从车载导航里看到的那个城西的小区。收货人的名字,是一个“肖小姐”。
肖雅。
这个名字,终于和一张具体的订单联系在了一起。
我没有再往下查。足够了。再多的细节,也只是在反复地凌迟我的心。
我将手机放回原处,躺回床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我以为我会愤怒,会心痛到无法呼吸。但奇怪的是,我内心深处,竟然涌起一丝诡异的平静。
就像一个医生,在看到了所有的检查报告后,终于确诊了病情。虽然是不治之症,但至少,不用再在怀疑和猜测中煎熬。
周铭翻了个身,手臂习惯性地搭在我的腰上。我浑身一僵,强忍着没有推开他。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场戏,我必须演下去。直到我拿到所有我应得的东西,直到我能带着琪琪,安全地、体面地离开。
我心想,周铭,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享受着家里的安稳,也享受着外面的刺激。可是你不知道,你看似平静的家,已经成了一个舞台。而我,将是这场戏里,最有耐心的演员。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慢慢转过身,面对着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老公,我同事最近想买条项链,说是叫什么‘一生一世’的牌子,你听过吗?”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搭在我腰上的手,瞬间僵硬了一下。
就是那个珠宝品牌。收据上的名字。
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含糊地“嗯”了一声,“好像听过,大商场里都有吧。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吧,我困了。”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我这颗看似无意的石子,已经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圈涟漪。
第三章 深夜里的电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的气氛平静得有些诡异。
我依然每天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周铭也依旧是那个体贴顾家的好丈夫。我们一起接送琪琪,一起参加家长会,周末一起去超市大采购。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令人羡慕的模范家庭。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我开始有计划地为未来做准备。我联系了李静,没有说实话,只说想咨询一些法律问题。李静大大咧咧,也没多想,就把她一个做离婚律师的表哥的微信推给了我。
我和律师的沟通,都在我上班的午休时间,用一个新申请的微信小号进行。
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情况,包括那张收据、银行流水、外卖订单,都告诉了律师。律师很专业,他告诉我,这些只能作为间接证据,证明他有出轨的嫌疑,但很难被法庭认定为婚内过错的实证。
“林老师,”律师在微信里说,“如果你想在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权上占有绝对优势,你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他们同居的证据,或者他承认出轨的录音。”
同居的证据太难获取,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跟踪丈夫的私家侦探,那太难堪了。那么,只剩下录音了。
这个想法让我觉得恶心。我要去算计一个我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可是,一想到琪琪,一想到我们这个家是他亲手摧毁的,我的心就又硬了起来。这不是算计,这是自我保护。
我买了一支小巧的录音笔,藏在我的包里。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周铭非常警惕,在家里,他从不谈论任何关于外面的事情。
我的内心备受煎熬。白天在学校,我要面对天真可爱的学生,保持为人师表的专业和耐心。晚上回到家,又要面对一个同床异梦的丈夫,演出夫妻情深的戏码。
这种双面生活,快要把我逼疯了。
我心想,我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底下是万丈深渊。我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一步走错,就可能满盘皆输。我要保护的,不仅仅是我的财产,更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尊严。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四的晚上。
那天,琪琪住在外婆家,家里只有我和周铭两个人。我们吃完晚饭,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十点半左右,周铭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按了静音,把手机反扣在茶几上。
“谁啊?怎么不接?”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一个客户,喝多了,估计又是要谈合作,烦死了。”他解释道,眼神有些闪躲。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直觉告诉我,这个电话,不寻常。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执着地响了起来。他再次按掉。
“这客户还挺执着。”我笑了笑,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周铭显得有些烦躁,“别管他了。”
他起身去洗澡。浴室里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看着茶几上那个反扣着的手机,心脏怦怦直跳。机会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他的手机。就在我解锁屏幕的一瞬间,那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肖雅。
我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就是她。她竟然敢把电话打到家里来!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按下接听键,对着电话那头的女人破口大骂。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我迅速地挂断了电话,然后用我的手机,拍下了这个来电显示的界面。
又一个证据。
我把手机放回原位,心脏还在狂跳。
周铭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看了一眼手机。他发现那个未接来电后,眉头皱了起来。
他拿着手机,对我说了句“公司有点急事”,就走到了阳台上,关上了玻璃门。
我站在客厅,隔着一层玻璃,看着他在阳台上焦急地踱步,压低声音讲着电话。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从他时而安抚,时而烦躁的表情里,我能猜到,电话那头,大概是在哭闹或者质问。
夜风吹动着窗帘,屋子里一片寂静。我站在阴影里,像一个局外人,冷冷地看着我丈夫在为另一个女人费心解释。
这一刻,我对他最后一丝情分,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去偷听。我已经不需要再听任何东西了。他焦急的身影,就是最确凿的证据,比任何录音都更能说明问题。
他打完电话回来,脸色不太好。
“公司出了点乱子,可能要连夜处理。”他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这么晚了还出去?”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
“没办法,客户那边出了问题。”他匆匆忙忙地换鞋,“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门关上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很久都没有动。
我知道,他不是去公司,他是去安抚那个叫肖雅的女人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地摔东西。我只是慢慢地走回卧室,从衣柜的最深处,拖出了一个行李箱。
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一些常穿的衣服,我的书,我的证件。然后,我又拿出一个小一点的箱子,开始收拾琪琪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摊牌的最好时机。但我知道,我必须做好随时离开这个家的准备。
这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的壳,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让我窒息的牢笼。
第四章 母亲的眼泪
周末,我带着琪琪回了娘家。
我妈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念叨:“哎哟,我的囡囡,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周铭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多心疼心疼你。”
我妈就是这样,一辈子都在为子女心。她的话像温水,暖着我,却也让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我笑着说:“妈,我哪有瘦,是您老花眼啦。琪琪都说我最近胖了呢。”
琪琪在一旁配合地点头:“是啊是啊,妈妈的脸都圆了!”
我妈被我们逗笑了,嗔怪地拍了我一下,转身进了厨房,张罗着要做一桌子好吃的给我补补。
我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看着我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这个家,还是我出嫁前的样子,小小的,旧旧的,却让人无比心安。
我心想,如果我告诉她,她那个引以为傲的女婿,那个她口中“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不敢想。我妈心脏不好,我怕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吃饭的时候,我妈不停地给我和琪琪夹菜,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多吃点,看你累的,脸都白了。”她又开始念叨,“林岚啊,你就是太要强了。工作上别那么拼,家里有周铭呢。他现在是销售经理,能挣钱,你就该享享福,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我默默地往嘴里扒着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了,”我妈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说,“上次我跟你张阿姨聊天,她说她儿媳妇最近也升职了,可把她牛的。我说,我们家周铭早就升经理了。你啊,也该跟周铭商量商量,再要个孩子。琪琪都这么大了,一个孩子太孤单了。”
“咳咳……”我被一口饭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琪琪连忙给我拍背。
我妈赶紧给我递水,嘴里还说着:“你看你,慢点吃。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儿女双全多好。”
我喝了口水,勉强压下喉咙里的不适感。我看着我妈满是期待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再生一个?跟那个男人?我连碰他一下都觉得恶心。
我心想,在母亲这一辈人的观念里,婚姻就是一辈子的事。男人是天,是依靠。她们无法理解,有时候,这个天,是会塌下来的。而所谓的依靠,也可能变成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找了个借口,说:“妈,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工作忙,没精力。”
“什么叫以后再说?你都快四十了,再拖就成高龄产妇了!”我妈的嗓门大了起来。
“妈!”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的事,您就别心了。”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我妈愣愣地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跟你说句话都这么冲。我是为你好啊……”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是不是跟周铭吵架了?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可不能耍小性子啊。”
看着母亲的眼泪,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多想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不是我耍小性G子,是她的好女婿,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把我们的家当旅馆。
可是我不能。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我妈身边,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您发火的。我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心情不好。”我放软了声音,“您别哭了,是我不好。”
我妈握着我的手,还在抽噎:“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还能为谁好?周铭是个好孩子,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嗯,我知道了,妈。”我点点头,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和着米饭,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从娘家出来,天已经黑了。琪琪在车后座睡着了。
我开着车,行驶在城市的车流里。周围是万家灯火,霓虹闪烁,我却觉得无比的孤独。
我忽然意识到,这条路,只能我自己一个人走下去。我不能指望父母的理解,也不能把朋友拖下水。这是我自己的战争,我必须独自面对。
回到家,周铭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他看到我,问:“去妈那儿了?吃饭没?”
“吃了。”我淡淡地应了一句,把琪琪抱回房间。
等我出来的时候,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陪我看会儿球。”
我没动。
“我有点累了,想去洗个澡。”
他察觉到了我的冷淡,关了电视,走到我面前。
“林岚,你最近怎么了?老是躲着我。”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里,此刻我只看到了虚伪和算计。
“没什么,”我移开视线,“就是觉得有点累。”
他伸手想抱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色有些难看。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试探地问。
我的心猛地一紧。他终于还是起了疑心。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就像以前一样。
“知道什么?知道你这个大忙人,终于肯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了?”我的语气温柔得像水,“好了,别瞎想了,我就是最近有点神经衰弱。你去看球吧,我去洗澡了。”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我才发现,我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我差一点就绷不住了。
我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却冲不掉我心里的寒意。
这场戏,越来越难演了。
我不知道我的伪装还能持续多久。我只知道,我必须更快地行动。在被他彻底识破之前,拿到我需要的一切。
第五章 摊牌前的准备
我开始加速我的计划。
利用周铭又一次“出差”的机会,我请了一天假,去房产交易中心查了我们名下房产的信息。
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婚后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这是我们最大的一笔共同财产。除此之外,周铭在他老家,还有一套他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那是他的婚前财产,和我无关。
我又去了周铭的公司附近。我没有进去,只是在对面的咖啡馆里坐了一个下午。我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人进进出出,想象着周铭在这里工作的样子。
他一直告诉我,他的工作很辛苦,压力很大。我曾经深信不疑,并且无比心疼他。现在想来,这些辛苦里,有多少是为了这个家,又有多少,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我的工作,成了我这段时间里唯一的慰藉。
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几十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我才能暂时忘记生活里的一地鸡毛。给学生们讲课文,批改他们的作业,跟他们谈心,这些琐碎而具体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我的价值,不应该仅仅是“周铭的妻子”。
班里有个叫小宇的男生,最近成绩下滑得很厉害,上课也总是走神。我找他谈了几次话,他都低着头不说话。
后来我从别的同学那里了解到,他父母正在闹离婚,天天在家里吵架。
那天放学后,我把他单独留了下来。
我没有批评他,只是给他倒了杯水,静静地陪他坐了一会儿。
过了很久,他才用很小的声音说:“老师,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
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小宇,大人的事很复杂,有时候他们做的一些决定,不是因为不爱你了。他们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永远都爱你。只是他们之间,可能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了。”
小宇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可是,家没了……”
“家不会没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有爱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家就永远都在。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说完这些话,我忽然觉得,我不仅仅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是的,家换了一种形式,但它不会消失。我和琪琪,依然可以是一个完整的家。
我心想,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我所承受的痛苦,或许也是别人正在经历的。我不是孤身一人。这种想法,给了我一丝力量。
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开始准备评高级教师的材料。我需要更体面、更稳定的事业,来支撑我和琪琪的未来。这种对未来的掌控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周五下午,周铭给我打电话,说他周末又要去邻市出差,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展会。
我握着电话,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心里一片平静。
我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他所谓的“出差”,不过是想和那个女人共度周末的借口。而这,也正是我需要的机会。我要在他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知道了,”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你路上小心。”
“嗯,老婆你真好。”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
挂了电话,“今晚有空吗?出来吃饭。”
李静很快回了过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大忙人终于想起我了?”
我回了一个笑脸:“带上你律师表哥,我请客。”
晚上,在一家安静的餐厅包间里,我见到了李静和她的表哥,张律师。
我把我准备好的所有材料,都放在了桌子上。
“我要离婚。”我对他们说。
李静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林岚!你……你没开玩笑吧?跟周铭?”
我点点头。
张律师则很冷静,他拿起那些材料,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
我把我这两个月来的所有发现和准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没有哭,也没有抱怨,只是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案子。
等我说完,李静已经气得满脸通红。
“周铭这个王八蛋!我早就看他油嘴滑舌的不是个好东西!林岚,你别怕,我跟你站在一起!这种渣男,就得让他净身出户!”
张律师看完材料,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
“林老师,说实话,我很佩服你。在遭受这么大打击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理智地收集证据,给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非常了不起。”
他顿了顿,继续说:“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周铭婚内出轨的事实基本可以认定。那笔三十万的转账,我们可以主张是夫妻共同财产,要求对方返还并进行分割。至于房子,因为是共同财产,大概率是平分。孩子的抚养权,因为孩子一直由你主要照顾,而且你的职业和收入稳定,判给你的可能性非常大。”
听完他的分析,我心里有了底。
“张律师,”我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想跟他闹得太难看,最好是能协议离婚。我不想让这件事对孩子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明白。”张律师点点头,“我们可以先跟他谈。把你手上的证据摆出来,告诉他,如果闹上法庭,他不仅会在财产上吃亏,名声也会受影响。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这顿饭,我吃得心里很踏实。走出餐厅的时候,我觉得连晚风都变得温柔了。
回家的路上,我给周铭发了条微信。
“不用去出差了。我们谈谈吧。”
发完这条信息,我关掉了手机。
我知道,战争,正式开始了。
第六章 最后的晚餐
周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我没有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桌上摆着两杯红酒,和我亲手做的几样小菜。这是他最喜欢吃的。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阵仗。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试探地问:“怎么还没睡?”
“等你。”我站起身,对他笑了笑,“过来坐,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喝一杯了。”
我的平静让他有些不安。他脱下外套,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我给他递过去一杯酒。
“尝尝,你最喜欢的牌子。”
他没有接,只是看着我,“林岚,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深红色的液体。
“周铭,我们结婚多少年了?”
他愣了一下,“十二年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十二年了啊……”我轻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天天在我学校门口等我。那时候,你连请我吃一顿肯德基的钱都要攒好久。”
我的话,让他脸上的警惕放松了一些。他似乎以为,我只是在怀旧。
“是啊,”他也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怀念,“那时候穷,但是开心。”
“是啊,很开心。”我点点头,话锋一转,“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没有再看他,而是从身边的文件袋里,拿出了一样样东西,轻轻地摆在茶几上。
第一样,是那张珠宝店的收据复印件。
“上个月,你通宵加班的那天,原来是去给别的女人买项链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没有停,拿出了第二样东西,银行流水单。
“这笔三十万,你说你拿去项目周转了。可是,收款人肖雅,是你的哪个客户?”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是外卖订单截图,通话记录截图。
我每拿出一样,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后,我把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最上面。那是那天深夜,他手机来电显示的界面,“肖雅”两个字,清晰又刺眼。
我做完这一切,才重新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现在,你能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
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滴答作响。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嘶哑,“林岚,你听我解释……”
“好啊,我听着。”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我跟她只是玩玩而已!我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和琪琪!我跟她马上就断,我发誓!”他急切地辩解着,甚至举起了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玩玩?”我重复着这两个字,摇了摇头,“周铭,你拿三十万去‘玩玩’?你为了‘玩玩’,骗我说公司加班,骗我说是项目周转?”
“我是一时糊涂!男人都会犯这种错的!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过来拉我的手。
我往后一靠,避开了他的触碰。
“没有下次了。因为,我们也没有以后了。”
我从文件袋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推到他面前。
是两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
他看着那几个字,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离婚?”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林岚,你……你要跟我离婚?就为这点小事?”
“小事?”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周铭,在你眼里,背叛和欺骗,是小事?”
“我说了我跟她断了!你为什么非要毁了这个家!”他开始变得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毁了这个家的人,不是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在你把属于我们家的钱,花在别的女人身上的时候;在你对我撒第一个谎的时候;在你抱着我,心里却想着别人的时候,这个家,就已经被你亲手毁了。”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着。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消化这个事实。
过了很久,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我。
“林岚,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看在琪琪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开始打亲情牌,这是我预料到的。
“正因为是看在琪琪的份上,我才必须离婚。”我冷静地说,“我不想让她生活在一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家庭里。我不想让她看到她的父亲,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更不想让她看到她的母亲,是一个在婚姻里忍气吞声的懦夫。”
我的话,像一把利剑,刺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他看着我,眼神从哀求,慢慢变成了怨恨。
“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他冷笑着说,“这两个月,你一直在我面前演戏,就是为了今天?”
“我不是在演戏,”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学着,用你的方式来保护我自己。周铭,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我指了指桌上的离婚协议。
“房子归我,车子归你。存款一人一半,你转给肖雅的那三十万,必须从你的那一半里扣除。琪琪的抚养权归我,你每个月付三千块抚养费,每周可以探视一次。”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体面的方案。如果你同意,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上见。这些证据,足够让你在财产分割上,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是啊,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一向温顺、依赖他的我,会有一天,用这样冷静而决绝的方式,把他逼到绝境。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掀翻桌子。
最后,他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好。我签。”
第七章 远见是种清醒
办完离婚手续那天,天很蓝,云很白。
从民政局出来,我和周铭站在门口,相对无言。十二年的夫妻,最终变成手里这本红色的离婚证。
“以后……多保重。”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
我点点头,“你也是。”
没有拥抱,没有告别。我们转身,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江边。我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看着江水滚滚东去。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也没有报复后的快感。心里很平静,像一场高烧退去后的安宁。
我给李静打了电话。
“都办妥了。”
电话那头,李静发出一声欢呼:“太好了!姐妹,恭喜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晚上出来庆祝一下!我请客!”
“好。”我笑着答应了。
如何告诉琪琪,是我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那天晚上,我把琪琪抱在怀里,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琪琪,妈妈有件事要跟你说。爸爸和妈妈,以后不住在一起了。”
琪琪愣住了,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为什么呀?你们吵架了吗?”
“不是吵架。”我摸着她的头发,尽量用她能懂的语言解释,“就像你看的动画片里,两个好朋友,走着走着,发现想去的地方不一样了,那他们就只能分开,各自去走自己的路。爸爸妈妈也是一样。我们依然是好朋友,我们都非常非常爱你。只是以后,爸爸会住在另一个地方。”
琪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爸爸了?”
“当然不是,”我亲了亲她的额头,“爸爸每周都会来看你,你也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我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爱你。你永远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小宝贝。”
琪琪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我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知道,这件事对她一定有伤害。但我能做的,就是用尽我全部的爱和耐心,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生活,在最初的混乱之后,慢慢地步入了正轨。
我妈知道后,哭了好几天,骂我傻,骂我冲动。但在看到我平静而坚定的态度后,她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她开始更多地来帮我,给我做饭,接送琪琪,用她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支持着我。
周铭每周都会来看琪琪。他遵守了协议里的每一条。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孩子的。只是,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有一次,他来接琪琪的时候,对我欲言又止。
“林岚,你……后悔吗?”
我看着远处正和同学玩耍的琪琪,笑了笑。
“不后悔。周铭,我们都得往前看。”
他沉默了。
是啊,往前看。
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和自我提升上。我的高级教师职称,顺利地评了下来。我报了一个心理学的在职研究生,开始学习更多的知识来充实自己。
周末,我不再围着家庭琐事打转。我会带着琪琪去博物馆,去公园,去听音乐会。或者约上李静,去看一场电影,喝一杯咖啡。
我的生活,好像比以前更开阔了。
有一天,我整理旧物,翻出了那个我藏着珠宝收据的首饰盒。看着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片,我心里没有了当初的刺痛,只剩下一种淡淡的释然。
我忽然明白了,当初我坚持的那四个字,“不动声色”,究竟意味着什么。
它不是麻木,不是懦弱,更不是心机。
它是一种清醒的远见。
它让我在情绪的狂流中,没有被愤怒和怨恨吞噬,而是选择了一条最理智、最能保全自己和孩子的路。它让我避免了歇斯底里的争吵,保住了彼此最后的体面,也最大程度地减少了对孩子的伤害。
不动声色,是为了积蓄力量,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它不是为了报复谁,而是为了更好地拯救自己。
真正的强大,不是大哭大闹,而是哪怕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表面上依然能保持平静,按部就班地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规划好自己的未来。
我把那张收据,连同那段不堪的过往,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手机响了,是李静发来的微信。
“出来喝一杯?庆祝新生!”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和楼下公园里孩子们奔跑的身影。
我拿起手机,回复她。
“好。”
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来源:云朵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