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重八哥,当了皇上,这龙椅坐得还舒坦不?”一个土里土气的声音,在威严的金銮殿上响起,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皇帝朱元璋看着殿下那个黑瘦的庄稼汉,心里说不清是个啥滋味。那人不要官,不要钱,磕磕巴巴地,只求一件事:“要是还认俺这个兄弟,就陪俺……再回乡下放一回牛吧。”满
【虚构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重八哥,当了皇上,这龙椅坐得还舒坦不?”一个土里土气的声音,在威严的金銮殿上响起,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皇帝朱元璋看着殿下那个黑瘦的庄稼汉,心里说不清是个啥滋味。那人不要官,不要钱,磕磕巴巴地,只求一件事:“要是还认俺这个兄弟,就陪俺……再回乡下放一回牛吧。”满朝文武都愣了,放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01
洪武二年的应天府,也就是如今的南京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城墙根下的老百姓,日子过得也像这天气,心里头闷得慌。新朝廷刚立下,规矩一天一个样,谁都怕说错话、做错事,招来祸事。
这天午后,皇城正阳门的门口,来了个怪人。
这人五十岁上下的光景,黑,瘦,脸上被太阳晒出的褶子,像干裂的土地。他身上那件粗布衣裳,洗得发了白,补丁摞着补丁,脚上一双草鞋,脚指头都露在了外头。他背着个破旧的布包袱,怯生生地瞅着那高大威严的城门楼子和门口站岗的御林军。
那御林军的盔甲,在太阳底下晃眼,手里的长戟,寒光闪闪。寻常百姓见了,都得绕着走。
可这黑瘦老头,犹豫了半天,居然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年轻的军士把长戟一横,拦住了他。那军士看他这副穷酸样,一脸的嫌弃。
老头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陪着笑脸,露出一口黄牙:“军爷,俺……俺找人。”
“找人?你当这是菜市场?这是皇宫!滚滚滚!”军士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一只苍蝇。
“俺找朱重八,俺是他老乡。”老头急了,脱口而出。
“朱重八?”年轻军士愣了一下,随即和旁边的同伴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老东西,疯了吧!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我看你是活腻了!”
朱元璋登基前叫朱重八,这事儿天下谁不知道?可现在,那是万岁爷,是天子,是提一下都得磕头的存在。这老农,张口就来,不是疯子是什么?
老头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脸涨得通红,赶紧摆手:“不不不,俺是说,俺找万岁爷。俺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俺叫赵四。”
“哈哈,又来一个皇亲国戚!”军士们笑得更厉害了,“老头,上个月有个自称是皇上舅舅的,被打了三十大板,扔出城去了。上上个月,还有个说是皇上干爹的,现在还在大牢里啃窝头呢。你这‘玩伴’,想挨多少板子啊?”
赵四急得满头大汗,他嘴笨,说不清。他哆哆嗦嗦地解开背上的布包袱,从一堆破烂里,掏出个东西,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递了过去。
“军爷,你把这个交给……交给万岁爷,他一看就晓得了。”
军士低头一瞧,是一块巴掌大的破木头片子,不知道是啥木料,又黑又糙,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字。
“啥玩意儿?”军士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这刻的是个啥?鬼画符?”
“是个‘牛’字。”赵四小声说,“俺们小时候,一人一块,他的那块,刻的是个‘羊’字。”
军士们又是一阵哄笑。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还想当信物去见皇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领头的百户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见过的事多,他没笑。他盯着赵四那张老实巴交的脸看了半天,又拿起那块木片闻了闻,一股子陈年的烟火味和汗味。
他心里嘀咕,这年头,敢来皇城门口攀关系的人,十个有九个是骗子,为了富贵,命都不要了。但这老头,眼神倒是清澈,不像个撒谎的人。再说,这信物,也太寒酸了点,寒酸得……倒有几分像是真的。毕竟,谁都知道,当今皇上,就是从穷得叮当响的苦水里泡出来的。
百户想了想,如今皇上最恨的就是底下人欺上瞒下。万一这老头说的是真的,自己把他赶走了,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可要是假的,自己把这破木头递上去,也得落个办事不牢的罪名。
他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你在这儿等着,不许乱走!”百户对赵四说,然后转身,拿着那块破木头,快步走进了宫门。
这块破木头,像一块小石子投进了湖里,一圈一圈地,从正阳门,递到了通政司,又从通政司,送到了内官监。每个经手的人,都觉得这事儿有点滑稽,但谁也不敢耽搁。
最后,这块沾着乡下泥土气息的木片,被一个老太监用一方干净的丝绸帕子托着,送进了御书房。
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眉头拧成个疙瘩。新朝初定,千头万绪,到处都是要钱的,要粮的,还有那些功臣武将,一个个仗着功劳,在地方上横行霸道,让他头疼不已。
“皇爷,正阳门递上来的东西。”老太监把盘子举过头顶。
朱元璋“嗯”了一声,没抬头,随口问:“又是哪个不长眼的送来的祥瑞?是挖到人形的何首乌了,还是捉到会说话的王八了?”
“回皇爷,都不是。是一块……木头片子。”
朱元璋这才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他最烦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可当他看清丝帕上那块黑黢黢的木头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上面的“牛”字,刻得又丑又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那是四十年前,在濠州乡下,一个叫赵四的鼻涕虫,用一把豁了口的砍柴刀,一刀一刀刻出来的。那时候,他们都还是给地主刘德放牛的娃子。赵四刻了个“牛”,他朱重八,刻了个“羊”。他们对着天发誓,说以后谁要是有了出息,就拿着这木头片子来找对方,不管啥事,都得答应。
四十多年了,濠州闹过瘟疫,闹过饥荒,后来又到处打仗,人像蚂蚁一样,说死就死了。朱元璋以为,那些儿时的伙伴,连同那段苦日子,早就被埋进土里,烂成泥了。
他没想到,赵四还活着。
而且,还带着这块木头,找到了京城。
朱元璋伸出手,想去拿那块木头,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如今是皇帝,是天子,他的手,是批阅奏章、决定别人生死的手,再去碰这块四十年前的烂木头,合适吗?
他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惊讶,有怀念,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警惕。
这么多年没见,赵四来找他,为了什么?求官?要钱?还是有别的图谋?
他朱元璋已经不是当年的朱重八了。他坐在这龙椅上,见过太多的人心险恶,太多的兄弟反目。那些跟着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他都信不过,何况一个四十年没见的“玩伴”?
御书房里,静得可怕。老太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过了许久,朱元璋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让他……进来。”
02
赵四被带进金銮殿的时候,腿肚子一直在打哆嗦。
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濠州的县城。见过的最大的官,是村里的里正。这皇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地上的砖亮得能照出人影,两边的柱子比他家的老槐树还粗。他走在中间,感觉自己像一只不小心爬进瓷器店的老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看见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戴着冲天冠,面容威严,不怒自威。跟他记忆里那个流着鼻涕、抢他窝头的重八哥,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赵四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发慌。他想起来时路上别人教他的,要下跪,要磕头,要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可他腿一软,还没跪下去,就听见龙椅上传来一个声音:“赵四,你个狗日的,还晓得来看咱。”
这声音,不再是刚才御书房里的沙哑,而是带着一股子乡野的粗粝和熟悉。
赵四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了下来。他几步走到赵四面前,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硬朗,还跟头牛一样。”
赵四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咧开嘴,笑了,露出那口黄牙:“重八哥,你……你还认得俺。”
他这一声“重八哥”,让旁边站着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这是要掉脑袋的称呼啊!
果然,丞相李善长立马出班,躬身道:“陛下,此人殿前失仪,直呼圣讳,按律……”
“按什么律?”朱元璋一摆手,打断了他,“今天没有君臣,只有兄弟。这是咱的发小,过命的交情。你们谁要是敢动他一根指头,就是跟咱过不去!”
说着,他拉起赵四的手,那手上全是老茧和裂口,又粗又硬。朱元璋把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叹了口气:“还在种地?”
“嗯,不种地,吃啥。”赵四憨憨地笑。
“家里都还好?”
“好,都好。你嫂子给俺生了三个娃,都成家了。就是地少了点,日子过得紧巴。”
两个人就像在村口拉家常一样,你一句我一句,把满朝文武晾在了一边。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都在盘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赵四,是什么来头?看皇上这态度,怕不是要一步登天了。一时间,不少人看着赵四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
聊了半天,朱元璋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赵四,重新走回龙椅前。他没有坐下,而是指着那把金光闪闪的椅子,问:“四儿,你看这椅子,好不好?”
赵四瞅了瞅,老实说:“好是好,金灿灿的,就是看着硌屁股。还是俺家那个草垫子坐着舒坦。”
“哈哈哈!”朱元璋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李善长他们说:“你们听听,听听!还是庄稼人说话实在!”
笑完了,他脸色一正,对赵四说:“四儿,你大老远跑来,拿着信物来找咱。说吧,想要什么?是想当官,还是想要钱?只要你开口,咱都给你。”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这才是正题。
赵四搓着手,嘿嘿地笑,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龙椅,又看了一眼朱元璋,小声说:“重八哥,俺不要官,俺一个庄稼汉,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当不了官。俺也不要钱,家里的吃喝够用就行,要那么多钱,心里发慌。”
朱元璋有点意外:“那你要什么?”
赵四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盼,一字一句地说:“俺……俺就想请重八哥,陪俺回老家,像小时候那样,再放一回牛。”
“嗡”的一声,整个金銮殿都炸了锅。
放牛?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千里迢ρό来到京城,冒着被当成骗子砍头的风险,见了皇帝,结果不要官,不要钱,就为了提这么一个荒唐可笑的请求?
李善长第一个站了出来,急声道:“陛下,万万不可!您是万金之躯,系天下安危于一身,怎能离开京城,去做那乡野牧童之事?此乃儿戏,荒唐至极!”
一群御史也跟着跪了下来:“请陛下三思!切莫因私情而废国事!”
他们觉得,这赵四不是疯了,就是个奸诈小人,想用这种“不求名利”的姿态,来迷惑皇上,图谋不轨。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们。他死死地盯着赵四的眼睛,想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
可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坦荡和真诚,就像四十年前,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淌着鼻涕的放牛娃。
“放牛……”朱元璋喃喃自语。
他想起了小时候,天还没亮,就得赶着地主家的牛出门。春天,他们在山坡上打滚;夏天,他们光着屁股在河里摸鱼;秋天,他们偷摘地里的地瓜,在野外烤着吃,烫得龇牙咧嘴。
那时候,日子是苦,可心里是自在的。天大地大,山坡就是他们的床,牛群就是他们的兵。哪像现在,坐在这金銮殿里,看谁都像要害他,说每句话都得掂量半天,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一股久违的暖流,从心底涌了上来。朱元璋觉得,自己那颗被权力泡得又冷又硬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又看了看一脸期盼的赵四,突然觉得很烦躁。
“都给咱闭嘴!”他大吼一声,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朱元璋指着那些大臣,骂道:“你们一个个,满嘴的江山社稷,心里头想的啥,别以为咱不知道!咱就是个放牛娃出身,怎么,当了皇帝,就不能再放牛了?咱要是忘了本,这天下,还能是咱朱家的天下吗?”
他转过身,扶起赵四,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宣布:“好!咱答应你!不就是放牛吗?咱陪你放!”
说完,他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李善长,又补充了一句:“咱不但要放,还要风风光光地放!传旨,下个月初三,咱要巡幸濠州,体察民情。所有的仪仗,都按最高规格准备!”
旨意一下,满朝哗然。
当天晚上,朱元璋处理完政务,回到了寝宫。他脱下龙袍,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衣,一个人坐在灯下,手里摩挲着那块刻着“牛”字的木片。
木片已经被盘得油光发亮,边角都磨圆了。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跪了下来。
“陛下。”
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他的声音像刀子,又冷又快。
朱元璋没有回头,淡淡地问:“查得怎么样了?”
毛骧低着头,说:“回陛下,都查清楚了。赵四,濠州钟离县人,三代贫农。乡里的邻居都说他为人老实,胆小,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他家确实困难,但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这次来京城,是跟家里人说,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陛下,讨点赏钱修修房子。”
“就这些?”朱元璋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臣派人查了他这几十年的所有底细,清清白白,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朱元璋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木片往桌上用力一拍。
“太干净了。”他缓缓说道,“就是脏了。”
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怎么会懂得以退为进,用“放牛”这种事来搏取咱的同情和信任?他背后,要是没人指点,咱把这“朱”字倒过来写!
毛骧全身一凛,伏得更低了:“陛下圣明。”
朱元璋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要放牛,咱就陪他放。”朱元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传令下去,巡幸濠州的路上,把所有安保都提升到最高等级。从应天府到濠州,沿途三百里,给咱布置成一个铁桶!一只鸟都不能给咱飞进来!”
“另外,”他停下脚步,看着毛骧,“给咱盯紧了赵四。他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拉的每一泡屎,咱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咱倒要看看,他这头‘牛’,到底想往哪片草地上跑!”
毛骧领了命,像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寝宫里,又只剩下朱元璋一个人。他重新拿起那块木片,放在眼前。那丑陋的“牛”字,在烛光下,仿佛变成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心里清楚,这场“放牛”之旅,从他答应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简单的兄弟叙旧了。
那将是一场狩猎。
而他,既是猎人,也可能是……猎物。
03
一个月后,皇帝巡幸濠州的车驾,浩浩荡荡地从应天府出发了。
那场面,真是遮天蔽日。打头的是三千御林军,盔明甲亮,长戟如林。中间是皇帝的龙辇,十六个壮汉抬着,四周是手持拂尘的太监和宫女。龙辇后面,跟着的是文武百官,再往后,是拉着各种物资的几百辆大车。整个队伍,像一条长龙,在官道上绵延出好几里地。
赵四被安排在一辆仅次于龙辇的华丽马车里,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绸缎衣裳。他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看着窗外一排排向后倒去的士兵和跪在路边山呼万岁的百姓,感觉像在做梦。
他想掀开车帘,跟外面的朱元璋说几句话,可每次手刚碰到帘子,旁边伺候他的小太监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着嗓子喊:“赵老爷,使不得!您有什么吩咐,跟小的说就行!”
赵四只好缩回手,心里憋闷得很。这哪是去放牛,分明是抬着一尊重菩萨回乡啊。
朱元璋也没闲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龙辇里,召见各级官员,处理从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偶尔,他会把赵四叫到自己的车上,跟他喝酒,聊天。
聊的,都是小时候的事。
“四儿,你还记不记得,那年秋天,咱俩去偷刘财主家的柿子。你爬到树上,我在下面放风。结果你脚一滑,掉下来,把腿给摔断了。”朱元璋喝了一口酒,笑着说。
赵四也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咋不记得?要不是重八哥你背着俺跑了十几里地,送到镇上的郎中那儿,俺这条腿早就废了。”
“后来咱俩没钱付药费,被那郎中打了一顿,赶了出来。”朱元璋的眼神有些悠远,“是咱没用,连累了你。”
“哥,你说的啥话。那时候,咱俩就是一条命。”赵四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气氛温馨,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兄弟。可赵四没看到,朱元璋每次给他倒酒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都会扫过站在车帘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的耳朵,微微动着,像雷达一样,捕捉着车里每一个字。
朱元璋问了很多问题,看似不经意,实则都是陷阱。
“四儿,你那几个娃,都干啥的?”
“都是庄稼汉,没出息。”
“没想过让他们出来做点事?只要你开口,咱给他们安排个一官半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使不得,使不得!”赵四把手摇得像拨浪鼓,“他们不是那块料。再说了,当了官,屁股就不干净了。俺看村里那个里正,以前多老实个人,当了官,就学会跟人耍心眼子了。俺不想俺的娃变成那样。”
朱元...璋点点头,又问:“那你呢?这次回乡,有啥打算?要不要咱给你在濠州置办些田产,再盖个大宅子,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赵四嘿嘿一笑:“重八哥你给的,俺当然想要。不过,大宅子就不用了,住着瘆得慌。田嘛,能多给几亩就行,够家里人吃饱饭,俺就知足了。”
朱元璋看着他那副知足常乐的样子,心里头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太完美了。赵四的回答,滴水不漏。他表现出的,就是一个安分守己、毫无野心的老农民形象。他越是这样,朱元璋就越觉得,他那“放牛”的请求背后,藏着天大的秘密。
就像一个高明的猎人,在面对一只狡猾的狐狸时,所有的耐心,都只是为了最后那致命的一击。
车队走得很慢,走了十几天,才终于到了濠州地界。
远远地,赵四就看到了小时候放牛的那座山,叫卧牛山。几十年过去,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山上的树,好像更密了。
按照朱元璋的旨意,车驾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开到了卧牛山下。这里早就被先期抵达的军队清了场,方圆十里,除了自己人,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山脚下,搭起了一座巨大的黄色营帐,那就是皇帝的临时行宫。
朱元璋脱下龙袍,换上了一身和赵四差不多的粗布短打,脚上也蹬了双草鞋。他拉着赵四的手,笑着说:“四儿,走,咱哥俩放牛去!”
几十头从附近征集来的大黄牛,被赶到了山坡上。朱元璋和赵四一人拿着一根树枝,跟在牛屁股后面,慢慢地往山上走。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山风吹过,带着青草的香气。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之气都散了不少。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可他知道,这只是假象。就在他们周围的树林里,草丛中,不知道埋伏了多少锦衣卫的校尉。他们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像狼一样盯着这片山坡。只要赵四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冲出来,把他剁成肉酱。
赵四好像对此一无所知。他像个回家的孩子,兴奋地指着这里,指着那里。
“哥,你看,那棵歪脖子树,咱俩还在上面刻过字呢。”
“还有那片山坳,咱俩在那儿挖过一个大坑,想抓野猪,结果掉进去一只兔子。”
“还有那条小河,夏天的时候,水可凉快了……”
朱元璋跟着他走,听着他说,脸上带着笑,心里却越来越冷。
他发现,赵四走的路线,看似随意,却一直在往山顶的方向去。而且,他专挑那些树林茂密、地形复杂的地方走。
这不符合一个普通农民的习惯。农民走路,讲究的是省力,走的是熟路。而赵四,像是在刻意勘察地形。
走到半山腰一个僻静处,赵四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坟地,说:“哥,咱爹娘,还有你爹娘,都埋在那儿。咱俩过去磕个头吧。”
朱元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乱葬岗,几十年来,不知道又添了多少新坟。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父母的坟头了。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坟地前,拨开杂草,跪了下来。没有香烛,没有纸钱,他们就那么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赵四没有起身。他跪在地上,看着朱元璋,说:“重八哥,俺知道,你信不过俺。”
朱元璋心里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四儿,你说的这是啥话?”
“从俺进京那天起,你就派人盯着俺。这一路上,你当俺不知道,这周围藏了多少人?”赵四苦笑一声,“俺们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你心里想啥,俺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