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门铃响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给一个客户的设计图做最后的微调。
门铃响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给一个客户的设计图做最后的微调。
窗外,初夏的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带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味。我的猫“团子”蜷在我脚边,睡得正香,柔软的肚皮一起一伏。
一切都安宁得像一幅精心调色过的油画。
门铃声,就是那个不合时宜的、突兀的笔触。
我以为是快递,毕竟下午刚在网上买了一箱猫粮。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半秒,然后又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重新奔流起来。
是江川。
他站在我家门口,没打伞,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那件他曾经很喜欢的浅灰色风衣,此刻也因为浸了水而变成了深色,显得有些狼狈。
他瘦了,眼窝深陷,曾经那种意气风发的劲儿,被一种疲惫和落魄取代。
分手两年,音讯全无,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我新家的门口。
我没有立刻开门。
我只是靠在门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不像两年前,只要一见到他,我的心就会乱了节拍。
门铃又响了一声,带着点试探和不确定。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的湿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但又久违了的淡淡烟草味。
他看到我,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束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他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晚。”
我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我能进去坐坐吗?外面下雨了。”他指了指天,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侧身让开一点位置,但并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有事?”
我的冷淡似乎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搓了搓手,眼神躲闪,“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我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点讽刺。
“嗯,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我回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所以,你看完了?”
他被我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雨下得更大了,风卷着雨丝,有几滴溅到了我的脸上,凉飕飕的。
他站在那儿,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雨中的大狗,眼神里全是戏。
如果是两年前的我,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但现在,我只是觉得,这雨真烦人,打湿了我门口新换的地垫。
“林晚,”他终于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脆弱,“我错了。”
这三个字,我等了两年。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在每一次情绪崩溃的边缘,我都幻想过他会对我说这三个字。
可当它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我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就像看一部早就知道结局的电影,毫无惊喜。
“哦。”我应了一声。
我的反应显然不在他的剧本里。他愣住了,抬头看我,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就一个‘哦’?”
“不然呢?”我反问,“需要我放一挂鞭炮庆祝一下吗?”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一时语塞。
我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江川,我们分手两年了。不是两个星期,也不是两个月。”我提醒他。
“我知道。”他急切地向前一步,“我知道我当初混蛋,我不该听我妈的,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放弃你。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他的表情很真挚,眼眶也红了,每一个字都像是发自肺腑。
演得真好。
我差点就要为他鼓掌了。
“你后悔,是你的事。”我平静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他激动起来,“晚晚,我是回来找你的!我想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江川,你是不是淋雨把脑子淋坏了?”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当初你走的时候,话说得多决绝,你忘了吗?”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同样下着雨的下午。
那时候,我们还挤在城中村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我刚被上一家设计公司辞退,因为不愿意接受“潜规则”,得罪了上司。那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打击巨大。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没出门。
江川推开门,没有安慰我,只是把一张银行卡丢在我面前。
“这里面有五千块钱,你先用着。”
我没动。
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晚晚,我妈说得对,女孩子做设计太辛苦了,熬夜,加班,还不稳定。不如回老家考个公务员,安安稳稳的。”
我猛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妈给我们那儿的一个局长打过招呼了,只要你愿意回去,工作的事包在她身上。”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江川,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独立设计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梦想能当饭吃吗?”他皱起眉,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你看看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你再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个无业游民有什么区别?我妈说,她不能让她儿子跟一个没有稳定工作的女人结婚。”
“所以,这是你妈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我盯着他的眼睛。
他躲开了我的视线。
“谁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一刻,我心凉得像一块冰。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我爱了四年的男人。
“如果我不回去呢?”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然后,他站起身,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一句挽留,没有一丝不舍。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和我一颗被摔得粉碎的心。
……
“晚晚?晚晚?”
江川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看着他,眼神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下去。
“我想起来了。”我说,“你当初说,我们到此为止。”
江川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急忙解释:“那都是气话!我当时也是被我妈逼得没办法!你知道她的性格,一哭二闹三上吊,我……”
“所以呢?”我打断他,“你被你妈逼得没办法,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丢下?”
“我不是……”
“你就是。”我语气坚定,“江川,你永远都是这样。在你心里,你妈是第一位的,你的面子是第二位的,你的‘安稳生活’是第三位的。至于我,我的感受,我的梦想,从来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是的!晚晚,你听我解释!”他伸手想来抓我的胳膊。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不用解释了。”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两年前,我就听够你的解释了。现在,我不想听了。”
“我这两年过得不好,真的很不好。”他开始卖惨,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拿着我爸妈给的钱,去跟朋友合伙做生意,结果赔得血本无归。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难,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蠢。”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穷,但是很快乐。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回到过去,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声泪俱下,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押上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我静静地听着。
他说他过得不好,生意失败了。
他说他想起了我,想起了我们过去的日子。
翻译过来就是:我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发现还是你这个“避风港”好。
真是可笑。
我凭什么要为一个在他春风得意时弃我而去,失意落魄时才想起我的男人,收拾烂摊子?
“江川。”我叫他的名字,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你说,你想回到过去?”
他猛地点头,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做梦。”
我轻轻吐出两个字。
然后,在他震惊、受伤、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我缓缓地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将他和那个下着雨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我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蹭过来,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小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弯腰抱起它,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窗外,江川还站在雨里,像一尊落寞的雕塑。
我拉上了窗帘。
这个城市这么大,能为他挡雨的地方有很多,但绝不是我家。
手机响了,是我的合伙人兼闺蜜,肖雨。
“喂,晚晚,那个‘云上’项目的甲方爸爸刚才联系我了,说对我们出的第一版方案非常满意,想约我们明天上午见面,敲定细节。”肖雨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干练,充满活力。
“真的?太好了!”我由衷地感到高兴。
“云上”是我们工作室成立以来接的最大的一个单子,我为此熬了好几个通宵。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方案。”肖雨在电话那头笑得得意,“行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九点,老地方见。”
“好。”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
我看着这个被我布置得温馨又舒适的家,看着书架上满满的专业书籍,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未关闭的设计软件。
这两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容易。
被江川抛弃后,我消沉了整整一个月。
是肖雨把我从那个黑暗的房间里拖了出来。
她指着我的鼻子说:“林晚,你给我听着!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那是偶像剧里的情节。现实是,你没钱,就得饿死!你那个设计师的梦,不做了?”
我被她骂醒了。
我擦干眼泪,用江川留下的那五千块钱,加上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租了个小小的单间,买了一台二手电脑,开始在网上接一些零散的设计活儿。
从一张海报,到一个logo,再到一个小店的装修设计。
一开始很难,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最穷的时候,我一个星期都吃泡面,连给泡面加根肠的钱都没有。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因为我知道,除了我自己,我谁也靠不住。
后来,我的作品慢慢有了一些名气,找我的人越来越多。
我和肖雨一拍即合,用我们所有的积蓄,注册了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从两个人,到现在的十人团队。
从几十平米的出租屋,到如今市中心一百多平的敞亮公寓。
这两年,我流过的汗水和泪水,只有我自己知道。
江G川说他过得不好,生意失败。
那又如何?
我的苦,他没有分担过一分。我的甜,他又凭什么来分享?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是江川发来的。
“晚晚,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开开门,我们好好谈谈,行吗?我一直在你家门外。”
我看着那条消息,面无表情地删除了对话框。
然后,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手机号,微信,QQ,全部拉黑。
做得干脆利落。
我不想谈。
没什么好谈的。
破镜难重圆,就算粘好了,也全是裂痕。更何况,我早就把那些碎片扫进垃圾桶了。
我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抱着团子,重新窝回沙发里。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我的脸上,我开始构思“云上”项目的下一步细节。
至于门外的那个人,就让他在雨里好好清醒一下吧。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
我拉开窗帘,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给整个屋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楼下,已经没有了江川的身影。
我心情不错,给自己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然后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换上我最喜欢的那条连衣裙,准备出门。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江川的妈妈。
她就站在单元楼的门口,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暗红色连衣裙,脸上画着浓妆,但依然掩盖不住眼角的皱纹和一脸的刻薄相。
看到我,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虚假的笑。
“晚晚啊,阿姨可算等到你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没说话。
对于这个女人,我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当初我和江川在一起时,她就一直瞧不上我。嫌我家是外地的,嫌我没个“正经”工作,话里话外都是优越感。
江川就是被她那套“稳定至上”的理论洗脑的。
“晚晚,你别生川川的气了。他就是个孩子,做事冲动。”她上来就拉我的手,被我不着痕痕地躲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阿姨,有事吗?我赶时间。”我的语气很疏离。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阿姨知道,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川川回来都跟我说了,他后悔了,他这两年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你。”
“是吗?”我淡淡地反问,“是惦记着我,还是惦记着一个可以在他落魄时收留他的地方?”
江川妈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川川怎么就落魄了?他就是生意上遇到点小挫折,很快就能东山再起的!”她声音拔高了八度,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我看着她这副死要面子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不管他能不能东山再起,都跟我没关系。”我说,“阿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站住!”她一把拦在我面前,彻底撕下了伪装,“林晚,我告诉你,我们川川肯回头来找你,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周围开始有邻居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皱了皱眉。
“阿姨,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尊重?你一个被我儿子甩了的女人,还想要什么尊重?”她双手叉腰,一副准备吵架的架势,“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现在混得还行,买了房子,开了什么破公司,你以为我们会来找你?你做梦!”
哦,原来是这样。
不是因为江川后悔了,也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了。
而是因为,我现在“混得还行”。
我有了他们眼中的“利用价值”。
真是现实得让人想笑。
“所以,你们是看上我这套房子,和我这个‘破公司’了?”我问。
“那又怎么样?”她理直气壮,“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你的东西,不就是夫家的东西?你跟了我们川川,你的房子,你的公司,以后不都是我们家的?”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第一次觉得,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阿姨,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气定神闲地看着她,“首先,这房子是我自己全款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其次,公司是我和合伙人一起开的,跟你儿子没有半毛钱关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林晚,就算这辈子不嫁人,也绝对不会再跟你儿子有任何瓜葛。”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笑了,“阿姨,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认识了你们一家人。”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绕过她,径直走向停车场。
身后,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污秽不堪。
我没有回头。
坐进车里,我发动了引擎。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她还站在原地,像一个跳梁小丑。
我一脚油门,将那个可笑的身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去见客户的路上,我给肖雨打了个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当笑话一样讲给她听。
肖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晚晚,你做得对。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他们一点好脸色。”
“我就是觉得恶心。”我说,“像是踩到了一块被嚼过的口香糖,甩都甩不掉。”
“别让这些垃圾影响你的心情。”肖雨安慰我,“想想我们马上就要签下的大单,想想这个月的分红,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嗯,好多了。”我笑了。
是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更美好的未来要去奔赴。
何必为了这些过去的人和事,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情绪。
和“云上”的合作谈得非常顺利。
甲方负责人陈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温文尔雅,很有风度。
他对我提出的设计理念非常欣赏,当场就拍板签了合同。
“林小姐,你的设计很有灵气,我很期待看到最终的成品。”签完合同,陈总主动向我伸出手。
“谢谢陈总的信任,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与他握了握手。
从会议室出来,肖雨兴奋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晚晚,我们成功了!”
“是啊,我们成功了。”我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
为了庆祝,我们决定晚上去吃一顿大餐。
我们选了一家新开的西餐厅,环境优雅,氛围很好。
正当我们举杯庆祝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江川。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打理过了,看起来比昨天精神了不少。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径直朝我走来。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们这一桌。
我皱起了眉。
肖雨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放下了刀叉。
“晚晚。”江川把花递到我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送给你。”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我猜你可能会和朋友出来庆祝,就在你公司附近几家好点的餐厅都找了一遍。”他解释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我心里一阵反感。
这种被人窥探和追踪的感觉,让我非常不舒服。
“江川,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晚晚,你别这样。”他把花硬塞到我怀里,“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肯原谅我。”
玫瑰花的香气很浓,但我闻着,却觉得有些窒息。
我把花放在旁边的空位上,抬头看着他。
“你想让我怎么原谅你?原谅你在我最难的时候抛弃我?还是原谅你母亲今天早上在我家楼下对我进行人格侮辱?”
江川的脸色一变,“我妈去找你了?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什么,你回去问她不就知道了?”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或者,现在觉得我有点利用价值了,想让你回来吃回头草。”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旁边的肖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位先生,你这追女孩子的招数也太老土了吧?送花,道歉,卖惨,三件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当拍八点档呢?”她向来毒舌,说话不留情面。
江川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晚晚……”
“你走吧。”我打断他,“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可能了。”
“我不走!”他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晚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在一起四年,四年的感情,你说没就没了?”
他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人的侧目。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江川,你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我丢人?林晚,你现在是发达了,看不起我了是吧?”他开始口不择言,“你别忘了,你刚毕业那会儿,是谁陪着你吃苦的?是谁在你生病的时候背你去医院的?你现在有钱了,就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
他这是在跟我算旧账?
我真是被他气笑了。
“我没忘。”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还记得,我刚毕业那会儿,房租是我付的,水电是我交的,连你抽的烟,都是我买的。你说你生病我背你去医院,那次是你自己喝多了酒精中毒,我一个不到九十斤的女孩子,背着你一百四十多斤的身体,跑了三条街才打到车。这些,你忘了吗?”
江川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餐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江川,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因为提起来,只会让我觉得,我当初瞎了眼。”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肖雨,我们走。”
“好嘞。”肖雨拿起包,得意地看了江川一眼。
我们刚走出两步,江川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林晚,你不能走!”
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手腕生疼。
“你放手!”我挣扎着。
“我不放!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他像是疯了一样,双眼通红。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男声在我们身后响起。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这位女士。”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陈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这家餐厅吃饭,正站在我们不远处,皱着眉看着江川。
江川看到陈总,愣了一下。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我是她朋友。”陈总走上前,不着痕迹地将我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着江川,“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报警了。”
陈总身材高大,气场沉稳,江川在他面前,瞬间就矮了一截。
他大概是有些畏惧,悻悻地松开了手。
我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林小姐,你没事吧?”陈总关切地问。
我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陈总。”
“举手之劳。”他微微一笑,然后转向江川,“这位先生,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用更文明的方式解决。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别人用餐,不是一个有素质的人该做的事。”
他的话,说得不重,但每一个字都像一个耳光,扇在江川的脸上。
江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大概是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撂下一句“林晚,你给我等着”,然后就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
餐厅经理走过来,连声道歉。
陈总温和地替我们解了围。
“林小姐,肖小姐,看来你们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吧。”陈总提议道。
“那就太麻烦您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麻烦。”他笑了笑,“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
坐在陈总宽敞舒适的车里,肖雨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晚晚,这个陈总,可以啊!人帅多金,还这么绅士。比你那个前男友,强了一万倍不止。”
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
陈总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先送肖雨回了家,然后才送我。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
“今天谢谢你了,陈总。”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叫我陈舟吧。”他说,“在公司以外,不用那么客气。”
“好,陈舟。”我点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林晚。”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显得很柔和。
“过去的人,就让他过去吧。”他说,“你值得更好的。”
我的心,轻轻地动了一下。
“嗯。”我笑了笑,“我知道。”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束被遗忘在餐厅的玫瑰花,连同江川这个名字一起,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清理出去。
我给餐厅经理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那束花不要了,让他自行处理。
然后,我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陈舟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你值得更好的。”
是啊,我值得更好的。
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把自己从泥潭里拔出来,把自己打磨成现在的样子,不是为了走回头的路,去迁就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我的未来,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更值得我珍惜的人和事。
接下来的几天,江川没有再来骚扰我。
我猜,大概是那天在餐厅丢了面子,自尊心受挫,暂时偃旗息鼓了。
我也乐得清静,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云上”这个项目里。
我和陈舟的接触,也因为工作的原因,多了起来。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合作伙伴,专业,严谨,同时又很懂得尊重和欣赏别人的想法。
和他一起工作,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我们经常因为一个设计细节,讨论到深夜。
他会给我泡一杯热咖啡,我也会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讲个笑话。
我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在悄悄滋生。
这天下午,我们正在会议室开会,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按了静音,没有理会。
可是,那个号码锲而不舍地一遍遍打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有些抱歉地对陈舟笑了笑,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喂,哪位?”我接起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
“是我。”
是江川的声音。
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你怎么有我电话的?”我记得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我用我妈的手机打的。”他声音听起来很憔悴,“晚晚,我们见一面吧,最后一次,求你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见的。”
“不,有!”他急切地说,“是关于我妈的,她……她住院了。”
我愣了一下。
“她怎么了?”
“心脏病,被你气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川,你说话要讲良心。她住院,是因为她自己有病,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你那天说那些话刺激她,她会犯病吗?”他开始强词夺理,“医生说,情况很严重,需要马上手术,手术费要二十万。我们家现在……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终于明白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了。
原来,是来要钱的。
“所以呢?”我冷冷地问。
“晚晚,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乞求,“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万?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还你。”
我真的被他这番操作给震惊了。
他到底是怎么能理直气壮地,向一个被他抛弃、被他母亲羞辱的前女友,开口借二十万的?
他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江川。”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第一,你母亲生病,我很同情,但责任不在我。第二,我没有义务借钱给你。第三,就算我有钱,我也不会借给一个毫无信誉可言的人。”
“林晚!你怎么能这么冷血!”电话那头的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我妈都这样了,你还见死不救?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我冷血?我没人性?”我反问,“江川,当初我被公司辞退,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妈逼着你跟我分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言尽于此。”我说,“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回到会议室,我的脸色可能不太好。
陈舟看了我一眼,关切地问:“没事吧?”
我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一个骚扰电话。”
他没再多问,只是宣布会议暂停,让大家休息十分钟。
他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温水。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他说,“也许我能帮上忙。”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一暖。
“谢谢你,陈舟。”
我没有把江川的事情告诉他。
因为我觉得,那是我的过去,是我需要自己亲手斩断的枷锁。
我不能,也不想,把这些肮脏的麻烦,带给我现在的生活,带给我身边的人。
我以为,把话说得那么绝,江川应该会死心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
两天后,我的工作室楼下,出现了一场让我始料未及的闹剧。
江川和他父亲,两个人,拉着一条白色的横幅,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几个刺眼的大字:
“林晚忘恩负义,逼死前男友母亲!”
他们就那样站在我公司楼下,对着来来往往的人,哭诉我的“罪行”。
江川说,我嫌贫爱富,在他落魄的时候抛弃他。
他父亲说,我蛇蝎心肠,他老伴被我气得住了院,我却见死不救。
他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把自己塑造成了可怜的受害者,而我,则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很快,楼下就围了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公司的同事打电话给我,声音都急了。
“林总,你快下来看看吧,楼下都闹翻天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两个丑陋的身影,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这是想毁了我的名声,毁了我的事业。
肖雨气得在办公室里直跺脚。
“这对父子,简直是无赖!我们报警!”
“没用的。”我摇了摇头,“他们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手,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公司。警察来了,也只能是调解。”
“那怎么办?就任由他们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对我们工作室的声誉,将是致命的打击。
我必须下去。
我不能躲。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对肖雨说:“你在这里,安抚好大家的情绪。我下去会会他们。”
“晚晚,你一个人行吗?”肖雨不放心地看着我。
“放心。”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两年,我早就不是那个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
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楼。
我一出现,江川和他父亲的表演,就更加卖力了。
“大家快看!就是这个女人!这个狠心的女人!”江川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射向我。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了人群中间。
我看着那些对着我指指点点的人,平静地开口了。
“大家好,我是林晚,这家设计工作室的负责人。”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关于这位先生和他父亲对我的指控,我想,我有必要澄清几点。”
我转向江川,目光如炬。
“第一,你说我嫌贫爱富,在你落魄时抛弃你。那么请问,两年前,是谁在我失业,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听从母亲的安排,对我说了那句‘我们到此为止’?”
江川的脸色一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第二,你说我逼得你母亲住了院。那么请问,是你母亲先跑到我家楼下,对我进行言语上的侮辱和攻击,还是我主动找上门去刺激她?在场的各位,如果有一个长辈,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所有的努力都是‘破玩意儿’,说你的东西以后都是她家的,你们会怎么想?”
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晚晚,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万?”
是江川给我打电话的那段录音。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按下了录音键。
我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
江川乞求借钱的声音,和他现在这副“受害者”的嘴脸,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
“大家听到了吗?他母亲住院需要二十万,他不是来求我帮忙,而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借钱给他。我拒绝了,就成了冷血,成了没人性,成了忘恩负义。”
我收起手机,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承认,我们曾经相爱过。但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分手两年,我靠自己的努力,有了现在的生活。而他,生意失败,不想着如何靠自己站起来,却把主意打到了前女友的身上。借钱不成,就带着父亲来我公司楼下闹事,企图用舆论毁掉我。请问各位,到底是谁,忘恩负义,又是谁,狠心绝情?”
我的话,掷地有声。
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看江川父子的眼神,也从同情,变成了鄙夷。
江川的父亲大概是没想到我手里有录音,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骂道:“你……你这个小,你居然敢录音!”
“我为什么不敢?”我冷笑,“对付你们这种无赖,我必须多留个心眼。”
“你……”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陈舟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律师的人。
他径直走到我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
“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他的声音,让我瞬间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他转向江川父子,眼神冷得像冰。
“两位,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林晚女士的个人名誉和她公司的正常运营。我的律师,会就此事,正式向你们提起诉讼。”
那两个律师走上前,递给了江川父子一人一张律师函。
江川父子俩,彻底傻眼了。
他们大概以为,我就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软柿子,却没想到,我身后,还站着一个他们根本惹不起的人。
“还有,”陈舟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刚才对这件事进行了拍摄和传播的各位,我的律师也会保留追究你们法律责任的权利。”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江川父子俩,看着手里的律师函,也慌了神,拉着那条可笑的横幅,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我看着站在我身边的陈舟,心里百感交集。
“谢谢你。”
“我说了,如果遇到麻烦,可以告诉我。”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心疼,“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确实解决得很好。”他笑了笑,帮我理了理肩上的西装外套,“但你不是一个人。”
那一刻,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也照进了我的心里。
我好像,真的可以,去迎接更好的了。
那件事之后,江川再也没有出现过。
听说,他父亲怕真的吃官司,卖了老家的房子,给他母亲做了手术。
后来,他们一家人,就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的生活,也彻底恢复了平静。
我和陈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他是一个很好的伴侣,成熟,稳重,尊重我,支持我。
他会陪我一起加班,也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会欣赏我的设计,也会在我遇到瓶颈的时候,给我提出中肯的建议。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
一年后,我的工作室,搬进了更大的写字楼。
我和陈舟,也拥有了我们自己的家。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正在阳台上,一起给新买的绿植浇水。
团子在我们脚边打着滚,慵懒地晒着太阳。
陈舟突然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在想什么?”
我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笑了笑。
“在想,幸好当初,我没有回头。”
是啊,幸好。
幸好我没有心软,没有被过去的感情羁绊。
幸好我足够勇敢,亲手斩断了那些不堪的过往。
才让我,有机会,遇到现在的美好。
人生的路,很长。
我们总会遇到一些错的人,走一些错的路。
但没关系。
只要我们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有及时止损的智慧。
那么,我们终将,告别错的,然后,和对的相逢。
就像此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而我爱的人,就在我身边。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来源:一遍真命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