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执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这才扶着檀木椅扶手缓缓起身,领着后宫嫔妃们鱼贯而入。
皇帝忌惮我的家世,独宠农家女出身的贵妃。
而贵妃生出异瞳皇子,逼迫我抚养。
我倾心培养他,为他挡下流言蜚语和明刀暗箭,还助他登上皇位。
他登基那天给我敬茶,却是掺了剧毒。
“你让我们母子分离数十年,就算是死也便宜你了。”
我干脆的喝下毒药,大笑出声。
如果没有我,你早就不知被你亲娘杀死多少回了!
贵妃诞下皇子历经劫难。
我以六宫之主身份领着后妃们在偏殿静候。
皇帝疾步踏入殿门,全然不顾老嬷嬷的阻挠执意要闯进产房。
霎时间乌云压境,暴雨裹挟着惊雷撕裂天幕。
婴孩嘹亮的啼哭穿透雨幕响彻云霄。
"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产婆连滚带爬扑到御前,发髻散乱地跪伏在地。
"贵妃诞下双色瞳孔的妖星,这是要亡我大虞江山的凶兆啊!"
帝王闻言勃然变色,抬脚将瘫软的产婆踹至一旁,径直冲进内室。
我执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这才扶着檀木椅扶手缓缓起身,领着后宫嫔妃们鱼贯而入。
刚经历生产的贵妃形容枯槁,正倚在明黄锦枕上抽泣,怀中襁褓里婴儿的眸子一黑一赤。那孩子忽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寂静的寝殿里泛起诡异的涟漪。
贵妃抬眸时,眼底淬着冰棱般的寒光:"陛下,此子异瞳乃大凶之兆,恳请陛下赐他个全尸……"
帝王眉峰紧蹙,终究流露出几分恻隐。
"皇帝登基两载方得长子,怎可轻言舍弃?"
太后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金丝绣凤的裙裾扫过满地水渍。我率众妃嫔俯身行礼,老太后亲自上前将我搀起。
"若论镇压邪祟,自当由中宫嫡母抚育。皇后身负凤命,定能化解这孩子身上的煞气。"贵妃闻言骤然换上泫然欲泣的神情,仿佛方才要扼杀亲子的人另有其人。
太后握着我手的力道加重三分,我垂眸掩去眼底冷意。
前世我念及骨肉亲情,将这妖星养在膝下,最终却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更被史官笔伐为谋夺子嗣的毒妇。
重活一世,我倒要看看,没了我的庇护,这对蛇蝎母子如何自处。
"异瞳皇子若养在臣妾宫中,只怕要动摇国之根基。"我转身面向太后,余光瞥见帝王眉心微动,"况臣妾尚未诞育嫡子,实在不宜越俎代庖。"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皇帝垂眸思忖的模样映在雕花屏风上。我深知他生性多疑,纵使父子情深,终究敌不过那把龙椅的诱惑。
"不如在后宫僻静处另辟院落,派些稳妥的嬷嬷照料。是福是祸,且看天意如何。"我话音未落,太后已拍案定夺:"就依皇后所言,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
帝王阴鸷的目光从我脸上掠过,最终化作一声无奈叹息。
凤仪宫内,西玉正用玫瑰精油为我按揉太阳穴。"娘娘心慈,要奴婢说早该将那妖星溺毙……"
我望着铜镜中倒影轻笑。前世我亲手缝制襁褓,五更天便守在书房外求取恩典,甚至以不再生育换得"鸿恩"这个寓意皇恩浩荡的名字。当流言蜚语四起时,我罚尽六宫多嘴之人,却不知那些诛心之言早在这孩子心里生了根。
"皇后狠毒,强夺亲子!"
"贵妃夜夜以泪洗面,他却连声娘亲都不肯唤!"
宫人们窃窃私语声犹在耳畔。我赐死造谣的宫女,却默许贵妃私下探望。看着他日日晨昏定省,我竟天真地以为血浓于水。
直到他登基那日,三尺白绫悬在我颈间时,我才恍然惊觉——那双异色瞳孔里,从来都藏着刻骨的恨意
我为他挡明刀,防暗箭,硬生生为他洗去污名。
可最终功劳都被贵妃抢了去。
只有我知道,她在鸿恩面前展现的一切都是拉拢他的手段。
她在为她的二皇子铺路。
可她没料到二皇子死了,无奈之下,她只能依靠鸿恩。
“娘娘,大皇子的诸般事宜已安排妥当。”
西玉入内禀报时,我正对着铜镜出神。
“再选几个伶俐的宫娥随侍左右。另外,将冷宫西侧的烟云阁仔细洒扫。”
这一遭,我定要保他周全。
既不夺他生母之爱,亦不替他遮挡风雨。
且教他直面这深宫腌臜。
时光荏苒,转眼宫墙内的桃花又绽开了。
西玉捧来一盏桃花雪沫茶,我轻啜半口便搁下青瓷盏。
“太后赐的坐胎药都要凉透了,娘娘倒有闲情品茗。”
“新晋秀女的居所可都安置妥帖?”我执起玉梳漫不经心问道。
跟在身边数载,这丫头处理宫务愈发老练。
三年了,又到选秀时节。
而我膝下仍无所出。
倒也不急,总有人急得如热锅蚂蚁。
譬如贵妃,譬如太后。
“皇后娘娘五年未有子嗣仍能稳居后位,真叫人安心呢。”
众妃嫔请安时,贵妃当众发难。
我垂眸轻笑,这种口舌之争最是无谓。
“皇后娘娘贵为中宫,天下万民皆是娘娘子嗣。”清泉般的声线自角落响起。
抬眼望去,是位穿素色宫装的新人。
施如,我记得她。
寒门出身却生得芙蓉面杨柳腰,倒是个妙人。
她话音方落,众人纷纷附和。
“正是呢,便是那妖异之物,娘娘都慈悲为怀留其性命。哪似某些人,连豺狼都不如。”
贵妃银牙暗咬,眼底淬着毒火。
戌时三刻,皇帝踏入凤仪宫。
他斜倚在紫檀榻上,指尖把玩着翡翠扳指:“贵妃所言在理,朕总该有个嫡子。”
我继续临摹《心经》,笔锋未停。
太傅之女,绥远将军府嫡孙女,太后亲侄女。
当年他借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求娶,看中的不过是母家权势。
如今倒忌惮起外戚来了。
否则怎会放着满宫佳丽,独宠农家女出身的贵妃?
“新进宫的妹妹们个个如花似玉,皇上还能想着臣妾,已是天恩浩荡。”
我搁下狼毫,将佛经呈上。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终是拂袖而去。
“娘娘,东西都送过去了。只是……”西玉踌躇着开口。
“她是个聪明人,自会权衡利弊。”
午膳时分,我命西玉给施如送去整套赤金头面并十二匹云锦。
这丫头是我精心挑选的制衡棋子。
容色压贵妃三分,家世低到尘埃,正合皇帝心意。
当夜,龙涎香便萦绕在醉月阁。
此后半月,贵妃摔碎了御赐的琉璃八宝灯。
同日,鸿恩身边的嬷嬷来报:贵妃夜访烟云阁。
“贵妃抱着大皇子哭得撕心裂肺,口口声声唤着皇儿,是娘对不住你。”
西玉为我绾着飞仙髻,铜镜里映出她蹙起的眉。
“大皇子踮着脚给她拭泪,还软声安慰说娘亲不哭。连守夜的小宫女都跟着抹眼睛。”
我冷笑一声,三年间头回探望,倒演起慈母戏码。
“且等着吧,她要兴风作浪了。”
七日后,鸿恩突发恶疾。
皇帝被从温柔乡拽起时满脸愠色,却在见到幼子模样时陡然变色——那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布满红疹,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陛下救救他!这是您第一个孩子,是我们唯一的骨肉啊!”
贵妃跪在青砖上,钗环零落。
我携着太医款步而入。
老太医搭脉后暗自摇头。
不过是寻常风疹,及时用药本无大碍。
如今已是第三日,抓破的疮口难免留疤。
“贵妃为何不早传太医?”皇帝沉声问道。
“臣妾……臣妾也是方才察觉。”
“据本宫所知,三日前贵妃曾去烟云阁探视,而大皇子正是那日开始起疹。”
“皇后慎言!虎毒尚不食子,我怎会害自己亲儿!”
施如适时开口:“贵妃娘娘莫急,皇后娘娘只是问您当时可觉异常。毕竟皇子玉体为重。”
贵妃俯身叩首:“臣妾满心惦念孩儿,未曾留意其他。”
我指尖轻叩跪在门边的宫女:“你来说。”
“那夜奴婢们守在偏殿,唯见贵妃娘娘携着食盒前来。”小宫女战战兢兢呈上糕点,“大皇子分给奴婢一块,奴婢舍不得吃……”
太医取银针轻刺,当即断言:“此物掺了荨麻粉。”
皇帝猛地摔碎茶盏,瓷片迸溅在贵妃裙边。
“即日起闭门思过三月!”
“陛下明鉴!这药绝非臣妾所下!”
施如上前福身:“大皇子若破相可如何是好?不如让贵妃娘娘在佛堂为皇子祈福,也算全了母子情分。”
怎料半月后,贵妃突发心疾。
她贴身宫女撞死在乾清宫殿前,以命相求。
皇帝终是心软,解了贵妃禁足。
秋意渐浓时分,施如连跃两级,获封贵人位份。
"圣上已多日未曾踏足翊坤宫了。这空有位份的荣宠,算得什么恩典!"
我执起素帕为她拭泪,又命人将新贡的霞光锦匀出三匹送去。
待她离去,西玉蹙着眉尖嘀咕:"说是禁足反省,这才五十来日就复宠了。"
"圣心难测,由他去吧。更衣,该去慈宁宫请安了。"
"这深宫啊,终究要靠皇嗣延续香火才热闹。"
"你真当要放任她诞下龙裔?"
我阖目倚在引枕上,鬓间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姑母可知,水至清则无鱼。"
太医请平安脉时,太后终是颔首应允。
自那日起,贵妃每日必饮的安胎药里,悄然少了几味关键药材。
待到圣上千秋宴上,太医诊出贵妃身怀六甲,霎时六宫粉黛皆失颜色。
便是近日风头正盛的施贵人,也在她手里吃了几回暗亏。
贵妃日日遣人往凤仪宫递帖子,我皆以养病为由推拒。
让她逞这锋芒又如何?乡野长大的女子,终究不懂藏锋守拙。
"皇后娘娘您瞧瞧,贵妃仗着龙胎连各宫份例都敢截胡!"
"可不是么,昨儿我阿玛送进宫的枇杷膏,转眼就进了她嘴里!"
"这般眼皮子浅的做派,真真是闻所未闻!"
我轻叩青玉案:"姐妹间本该守望相助,贵妃怀着身孕,诸位多担待些。"
话音陡转:"只是眼下贵妃身子沉了……"
未尽之言尽数淹没在妃嫔们流转的眼波里。
秋日里放纸鸢的欢声,冬雪中煮新茶的暖香,梅林间舞水袖的倩影,六宫重焕生机。
圣上雨露均沾之下,倒叫几位新人承了宠。
可苦了贵妃,圣驾虽照例探望,却再未留宿昭阳殿。
"娘娘大喜,施贵人等三位嫔妃皆有了身孕。"
"如此盛事,贵妃知道了定然欢欣。"
我着人将消息透给昭阳宫,当夜便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暗线回禀:"贵妃气得胎象不稳,太医守了整夜。"
我攥紧佛珠的手骤然收紧,这孩子必须平安降生。
太医院首亲自坐镇,费尽周折终保住龙胎。
三更时分,西玉隔着帷帐轻唤:"大皇子在贵妃宫门前跪了两个时辰,现下正淋着雪呢。"
我披衣而起,遥见雪地中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娘亲,求您见见鸿儿……"
那张布满疤痕的稚脸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地叩首。
我将高烧不退的孩童抱回寝宫,太医诊脉时,贵妃宫中竟无一人过问。
三日后褪热,鸿恩拖着病体前来谢恩。
"你谢本宫什么?"
"谢母后救命之恩。"
他仰起小脸,琉璃般的眸子盛着孺慕。
想起前世他赐白绫时的狠绝,我指尖微颤:"既惦记生母,何故来此?"
"听说娘亲有了小弟弟,鸿儿想……"
我截断话头:"贵妃正养胎,你且安生些。"
"娘亲是不是不要鸿儿了?"
我轻笑出声:"她何时要过你?"
孩童瞳孔骤缩,踉跄着后退半步。
"那你为何不养我?"
我摩挲着九尾凤钗,字字如刃:"你生母健在,本宫何苦越俎代庖?"
定是贵妃日日灌输"皇后克扣你福分"之类的谗言。
他失魂落魄告退,此后倒真不再明着纠缠,只敢躲在假山后窥视。
贵妃身边的嬷嬷见惯不怪,由着他去。
转眼到了产期,圣上散朝便直奔昭阳宫。
众人候在偏殿时,鸿恩又在廊下探头探脑。
不知哪个碎嘴的宫人嘀咕:"大皇子杵在此处,莫不是要冲撞了贵妃生产?"
嬷嬷闻言抄起竹扫帚,将孩童打得满院乱窜。
哭嚎声惊得圣上皱眉,却未出言制止。
所幸二皇子呱呱坠地,玉雪可爱并无异样。
圣上龙颜大悦,当场赐名"元承"。
贵妃抱着襁褓挑衅看来,我含笑回望:"贵妃产下皇子,倒为六宫开了好头。"
言罢瞥向施贵人八个月身孕的肚子。
贵妃闻言抚着鬓边珠花:"妾身定当为施妹妹焚香祈福。"
我的眼皮跳个不停,派人去查但却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鸿恩找上了我。
“贵妃给施贵人宫里的花坛中撒了药。”
鸿恩跪在我面前,一字一句说着。
我发现他对贵妃的称呼已然变得疏离。
“你如何得知?”
他犹豫了一下,凝声道:“我偷听到的。施贵人饭后总喜欢在院子里散步,贵妃就叫人在花坛中撒了药。过几天她会让宫人将花草换掉,掩盖痕迹。”
“那你为何现在要告诉我?”
他盯着我,久久不语。
看来他对亲娘的依赖已经消磨不少。
但是还不够。
我派人去施如宫里查验,花草中确实有药粉。
每天吸入一点,太医诊断不出来,但生产之日怕是有血崩之险。
好在我们提前发现,太医院院首重新开了药,叫施如静养到生产之时。
一个月后,施如平安生下三皇子。
只是孩子还是落下了体弱的病根。
贵妃计谋没有成功,随便找个由头将替她办事的宫人处死。
我不禁笑她的天真。
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女人是最会生孩子的。
而男人,是最不可靠的。
转眼又到夏日,荷花盛开。
西玉央求着我去御花园走走。
刚走到一半就看到贵妃带着二皇子散步。
看到我过来,她眼神一亮。
“夏天的花就是惹人喜欢,不像那枯黄的树叶,连个果子都结不了。”
“大胆,见到皇后竟然不行礼!”
西玉气不过大声呵斥她。
我摆了摆手,并不介意。
毕竟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话音才落,正跌跌撞撞学走路的二皇子突然摔倒。
贵妃不再于我争辩,快速扶起他后反手给了身边的宫女一巴掌。
我意味深长的笑了,转身而去。
贵妃刚才背对着没有看到,我却是看得真切。
鸿恩拿着弹弓藏在假山之后,二皇子摔倒不是意外。
看来上一世我的怀疑没有错。
就在我回凤仪宫的路上,鸿恩突然跑出来拦住我。
“她欺负你,你为何不罚她!”
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把我逗笑了。
“那是你娘亲,你为何向着我说话,为母妃讨罚?”
如今我什么都没做他和贵妃却生出了芥蒂。
他真的看清贵妃的真面目了吗?
才没有!他只是嫉妒二皇子能得到贵妃的疼爱。
我还要再加一把火才是。
只是我还需要等。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七年已经过去。
宫里陆续又出生了几个公主,皇子却只有一个,也是如三皇子一样体弱多病。
而我等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西北马上就要大旱。
钦天监的人开始频繁出入议事阁。
皇帝不久后就会下罪己诏。
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异瞳皇子引发天灾”的说法在宫内散布开。
这一次,我没有压下舆论反而推波助澜。
没多久此事就传遍了朝野。
皇帝大怒,训斥贵妃一番后竟连二皇子都不去看望了。
而贵妃闭门不出,整日惶恐不安,怕惹上麻烦。
“娘娘,贵妃那边的眼线来报,她要出手了。”
我眉眼一弯,静等她出手。
她到底是没令我久等。
只过了几日,夜里鸿恩只身前来。
他跪在我的寝宫门口不断磕头。
“求母后救孩儿一命!”
已经十一岁的鸿恩依旧没有名字,也没有开蒙。
三岁时落下的疤痕不淡反而越发严重。
这样的容貌倒也叫他在七年的时间里低调不少。
我披着外衣见了他。
他一看到我反而低头啜泣起来。
原来是贵妃借着我的名义给他送了宵夜。
也幸亏他机警。
想到我从未送过什么吃食,就把东西赏给了老麽麽。
老麽麽吃了后不久吐血身亡,临死前大喊着“贵妃害我!”
我心中已然明了。
贵妃怕“异瞳皇子引发天灾的事”波及到她,想借我手了结亲生儿子,一石二鸟。
我柔声安慰着鸿恩:“这件事我会去查明。贵妃毕竟是你的母妃,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他不敢置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今夜你既然来见我,那我就教教你在这深宫里生存的道理——要想活的久一点,就要心狠。”
他叩首行礼,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冷笑。
夏日里,我正喝着酸梅汤,西玉快步而来向我禀报:“二皇子失踪了,贵妃差人将宫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我轻嗯一声,随即吩咐所有人都去帮忙,特别是去荷花池中仔细寻找。
没一会宫人向我禀报,确实是在那找到了二皇子。
只是已然没了气息。
“二皇子手中紧紧攥着这个。”
我看向西玉,她手中的拿着的竟是鸿恩一直佩戴着的荷包。
“你收好,此事先不用告诉贵妃。”
果然是他!
上一世二皇子也是死在荷花池,但手中并未有荷包。
最后却被定为意外落水。
如今的鸿恩终究还是年轻气盛,不够严谨。
不过他既然认定是贵妃要杀他,那二皇子的死只会是开始。
二皇子的死使贵妃一病不起。
皇帝震怒,命我尽快查明事情真相。
太后也在深夜到访我宫中。
“皇上最近越发的难以控制了,顾家的势力也被削了大半,你身为顾家嫡女却一直没有身孕。”
我坐在一旁附和出声:“当初您选择皇上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就是看中他听话。才使得父亲不顾众人反对同他绑在一起。如今他坐稳了皇位,却忘了顾家在夺嫡时付出了几十条人命。”
“所以,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二皇子惨死,你就是那个替罪羊。”
我沉默的点点头。
我知道应该尽快怀上身孕,可每次侍寝完,他都会暗中叫我服下避子药。
“姑母知道你委屈,凡事还要以大局为重。”
她拍拍我的手:“你放心,都已经安排好。”
我心下思绪纷繁。
姑母的意思我已然明了。
皇帝不听话换一个就是。
只是近几年顾家岌岌可危,若要保下顾家,这个皇帝必须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而孩子的父亲,可以是皇上也可以是别人。
我与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同长大。
那时我入宫当二公主的伴读,而皇上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有一次我遇到他被众多皇子欺负从而出手相救,此后他就粘上了我。
我们一起游湖,一起去茶馆听戏。
直到先帝危卧病榻,迟迟未立下太子。
他流露出野心,以为先帝冲喜的理由求娶我。
可那时他还不知,我已与尚书嫡子商量议亲之事。
亲事终将是没有定下,而我被送了进王府。
家族选择了他,我也心甘情愿辅佐他。
他回报给我的是无尽的冷漠。
三天后,我听从姑母的安排,找借口请了太医。
本应是年过半百的太医,来的却是一年轻男子。
那人虽被蒙住了双眼,但身姿挺拔,剑眉红唇。
仔细望去,与皇上倒是有几分相似。
房中的催情香四散开来。
我头脑发晕,好似回到了刚与皇上成亲之时。
春风四起,一夜缠绵。
我醒来时天色大亮,身旁的位置早已没了体温。
我甚至以为这都是一场梦。
梦醒了,我依然在这皇宫之中。
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我没有向太后追问男子的身份。
而他也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个月后,二皇子的事情有了结果。
两名宫人犯了错,被贵妃罚到了辛者库,她们心有不甘,遂将二皇子骗出推下池塘。
这两个人自然是我给鸿恩找的替罪羊。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在签完认罪书时就被我处死了。
“本来是想交给贵妃处置,可她还没从二皇子的死中走出来,成天抱着二皇子的衣服哭。我索性就替她把事情办了。”
皇帝对我有所猜忌,自然不满我的做法。
所以,我给了他可发挥的空间。
他面无表情,冷淡说道:“皇后治理后宫无方,使皇子致死。即日起交出六宫之权,闭门思过。”
我跪下领旨谢恩。
禁足的日子我好吃好喝的养着,倒是过的无比轻松。
没有了繁琐的公务,更有时间让我好好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直到姑母传来消息——皇帝已有废后的想法。
“娘娘,皇上竟然如此无情!”
我嗤笑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
后宫中他唯独对贵妃独宠,一方面是她无母族背景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贵妃救过他一命。
那时,他刚登机朝政不稳,被歹人所害流落民间数日。
还是农女的贵妃将他救下,为他寻医。
他只记得贵妃的救命之恩,却忘了我与朝臣周旋,帮他守住皇位的艰辛。
如今,皇帝登基数年,后宫中却只有四位皇子。
就算二皇子死了又怎么样,想用这个借口废后可没这么容易。
因为我已怀有龙嗣。
事情如我所料,有孕的事传出去后我的禁足自然解除了。
当天晚上,皇帝脸色阴沉的来看我。
“顾子柔,你算计朕?”
我低着头恭敬请安,再抬起头时两行泪水已幡然落下。
“楚景哥哥,为何我们如今到了这般地步?”
他目光瞥来,一时愣住。
是从没在他面前展现出的柔弱样子。
“我是你结发的妻子,我也想拥有你的疼爱和怜惜,可我是皇后,不能与后宫嫔妃争风吃醋。我装作大度不争,却换来一碗一碗的避子药!可是我们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们从前也曾情志同道合,亲密无间。
我顺从家族嫁给他的时候,也曾想要与他白头到老。
谁曾想倒,如今猜忌已经在我们中间生根发芽。
他嘴唇轻轻颤抖着,已然动容。
我跪在他脚边,柔弱的背脊轻轻拂下。
“避子汤臣妾每晚都服下,这个孩子是上天赐下的,还望皇上怜悯子柔。”
许久的沉默后,我听到了他的回答。
颤抖又压抑。
他说:“好。”
皇帝不能废我,贵妃暴跳如雷。
她竟当着众多宫人用救命之恩要挟。
皇帝直接付袖而去。
这种事最怕说出口。
太后和顾家此时沉默了,没有跳出来给皇帝施压。
一番比较,到是贵妃不知进退。
众嫔妃见我势危用各种借口不来请安。
除了施贵人偶尔抱着孩子来看望我。
没想倒的是,一直不见踪影的鸿恩竟跑到皇上面前求他不要废我。
亲生儿子为我说话,贵妃与他算是结下了仇。
鸿恩生辰那天他偷偷跑到我的宫里。
我将为他准备的生辰礼送给他。
他打开后吃惊地望着我。
“母后为何送我这个?”
我送他的是内阁大学士的著作,如今京城学子们人手一本。
“你早就应该读书了,既然没人教就自己学吧。”
“还有,西玉找太医院配的祛疤药每天都要涂。出门时疤痕用玉粉掩盖下,顶着这张脸不要吓到别人。”
我继续绣着给孩子的肚兜。
他没为我的尖酸刻薄生气,反而兴冲冲的问我:“母后为小皇子秀肚兜,何选这个颜色?”
我笑了下,眼神中蕴含柔情:“太医说,我怀的是女儿。女孩子家就是要像这颜色,粉粉嫩嫩的多可爱。”
听闻他斜眼看向我的肚子。
“宫中如今只有三个皇子了,老三和老四还身体不好。你是最年长的那一个,回去好好读书吧。”
我自顾自说着,却用余光看向低头思索的鸿恩。
他一直是聪明的,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孩子出生时,我疼了一天一宿。
皇帝没有来看我,是姑母冲进产房为我加油鼓气。
好在孩子平安出生。
鸿恩看着襁褓里的小姑娘问我:“母后不想有自己的皇子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有没有皇子,我都是尊贵的皇后,未来的太后!”
他思考了好一会,才压低嗓音问我:“那母后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我痛快的放声大笑,直到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当然会站在你这边,我是你的母后啊”
如同上一世一样,我会站在你这边,看你如何走向覆灭。
我生下公主后皇帝来看了我。
他看着分外憔悴,往日锐利的双眼充满疲惫。
“国事固然重要,皇上也要注意身体。”
他应了一声,转而说起过几日的秋猎。
公主还小,此次我必然不能通行。
而皇子中,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身子都不适合剧烈运动。
“皇上不如让大皇子同行?”
不等他询问,我继续说着:“大皇子已经十一岁,也应出去见见世面了。”
他没答应,只说会考虑。
我心知还需贵妃推一把。
我让西玉去找贵妃宫中的眼线,叫她去暗示贵妃还有希望。
我需要她要尽快从丧子之痛中清醒过来。
毕竟她还有一个儿子。
所幸,她没令我领失望。
临出行前贵妃说服了皇帝让鸿恩随行。
可秋猎没进行多久,皇上身边的随从来报。
皇帝遇刺,昏迷不醒。
同样遇刺的还有鸿恩。
出事时只有他在皇帝身边。
“胡闹,皇帝叫你们不用跟着,你们就真的放任他们独处吗!”
“太后,此事还是交由大理寺的人去查,现如今重要的还是皇上。”
现任大理寺卿是我祖母堂妹的嫡子。
我相信他能交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
太后让众人散去,独留我一人。
“皇上如今情况怎么样?”
“太医说偏离了心脉一寸,如今也只是拖着。”
“既然做了,帮他把痕迹擦干净。”
我低声应是。
没错,动手的是鸿恩。
但没有我的帮助,他如何能如此顺利。
此次秋猎随行的护卫官是我外祖父死对头的手下。
说是死对头却也只是政见不同。
与我外祖父是一同作战的战友,与我则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秋猎动身前我给父亲去了一封密信,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在众人为皇帝生死提心吊胆的时候,只有我去看了鸿恩。
他那小狼一般的眸子警戒的望着我。
“没事了,一切有母后在。”
他突然眼圈发红,想扑进我怀里却又压抑着内心的冲动。
我拿起药碗一勺一勺慢慢喂着:“你做的很好!皇上遇刺,是你拼尽全力击杀刺客,给皇上争取到一线生机。”
鸿恩点了点头:“儿臣知道要如何同大理寺的人说了。”
事情就此盖棺定论。
皇帝驾崩。
宫内一片素缟。
大臣们对由哪位皇子继位争论不休。
贵妃无家世撑腰,此刻再也没有了皇帝的宠爱做倚仗,在我面前屈下了双腿。
我连忙叫人将她扶起。
“皇帝在世时一直纵容你,贵妃为何对我行如此大礼?”
她低垂着头,怯懦着不敢回话。
如今朝堂中对鸿恩异瞳之事议论纷纷。
有说他出生天降异象是灾星,又有人说皇上遇刺他以命相救,是福将。
我知她此次前来是想为鸿恩争取我这个助力。
没等她开口,我叫西玉将一个荷包承了上来。
她一脸茫然,不懂我的意思。
“此物是二皇子死时手中紧紧握着的,如今自当交还与你。”
听到二皇子,她马上将荷包抢过去仔细打量着。
渐渐的,她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个荷包正是她在鸿恩三岁时赠予他的唯一物件。
我嘴角勾出一丝弧度。
她突然发疯一般嘶吼着:“顾子柔你这个贱人,你竟和那个小崽子一起害我皇儿!”
眼看她就要扑上来,西玉和几个宫人连忙将她制服。
“此事本宫可未插手一分。贵妃对大皇子如此狠心,想借我的手用一碗蛋羹送走他,就不要怪自己遭到反噬。”
她嘴里依旧不停叫骂着。
“你以为只有二皇子吗?皇上也是你亲儿子下的手啊!”
她终于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往日的雍容华贵已不见,倒真像乡村野妇一般。
多说无益,我冷声下令:“皇帝驾崩,贵妃伤心过度还是闭门静养吧。”
施如已晋升如妃,她明确和我表示过并无争位之心。
另一位四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位家世低微还不受宠的嫔,更无争位可能。
如今我倒是感谢皇帝的疑心,没有给我留下难以应付的对手。
有顾家和太后做后盾,鸿恩的继位之路走的格外顺畅。
距离他登基日渐进,他日日都陪在我身边。
“母后的恩情儿臣今生难忘,还请母后在儿臣即位后辅佐摄政。”
小狼崽子到现在还不放心自己可以顺利继位。
傀儡皇帝的下场他知晓,又怎会心甘情愿让我摄政。
一切都是他的圈套而已。
若要让他坐稳皇位,我的下场终将与上一世一样。
我扶着额头,轻声问他:“本宫对你有何恩情?”
“我出生时母后曾救我一命,已是大恩。”
“行了,你母妃今日身子不好,你去看看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希望看到他们母子二人相见的情形了。
贵妃宫中的人被我遣散,只留几个老麽麽看顾。
一进门,就看见贵妃一身白衣,目光涣散的瘫在地上。
鸿恩有些微愣。
如今的贵妃竟叫他有些认不出。
“母妃?”
“孩儿来看你了。”
他蹲在贵妃身边,柔声说着。
慢慢地,贵妃双眼有了焦点。
“母妃,孩儿马上要继位了,以后你就是太后了!”
贵妃听后突然双手死死摁着他的脖子。
她双眼通红,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杀死你这个祸害!杀死你!”
鸿恩奋起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他面色通红,大声逼问着:“为何还是要杀我?我马上就要当皇帝了!你是我的娘亲,为何总是置我于死地!”
贵妃口中吐出鲜血:“你是妖怪,我不应该生下你!”
“我不是妖怪!不是!”
“你弑父杀弟!罪该万死!”
贵妃怒吼出声,鸿恩愣在原地。
就在此刻,贵妃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胸口。
“娘,娘……”
鸿恩的双手还想伸向贵妃。
她连捅数刀,雪白的外衣沾满猩红。
许久之后她仰头大笑。
我从门后走出,扬声说道:“贵妃杀害皇子,押下去交由大理寺。”
我走到鸿恩面。
他眸中蕴含着无数情绪。
震惊,后悔,沮丧……
我轻抚上他的双眼。
鸿恩丧命,朝堂震惊。
众臣惊讶于贵妃的狠绝又焦躁于无人继位。
我坐在朝堂之上。
顾家不再藏拙,朝堂竟上无人敢提出异议。
“先如今只能从三皇子和四皇子中选择一人。”
“谁说只有两位皇子?”
大殿中传来姑母的声音。
我起身行礼,接过她手中抱着的孩子。
那正是我的儿子,五皇子,当朝嫡子。
我怀有双生子的秘密一直藏着。
还要多亏如妃的父亲。
她母亲是太医院院首族中旁支的庶女。
若没有她的牵线和掩护此事不会这么顺利。
我生下孩子后,留下公主掩人耳目,皇子则是一直养在太后宫中。
此时接生麽麽和太医院院首一同上前为我作证。
事已至此,我改写了上一世的结局。
我的儿子终于坐上了皇位,由我于太后共同摄政。
十八年后,我交权于皇帝,出宫养老。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