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7月27日，巴黎近郊的亨利·蒙多尔医院（Henri Mondor, Créteil）里，77 岁的让被推进了手术室。

7月27日，巴黎近郊的亨利·蒙多尔医院（Henri Mondor, Créteil）里，77 岁的让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患有肾癌，医生建议切除病变的肾脏。对他而言，这是一次充满希望的手术：在医学统计中，如果手术顺利，五年生存率可高达90%到100%。

手术前的“check-list”环节，他一切都配合：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指明了病变的那一侧肾脏。

这是世界卫生组织2010年推荐的流程：就像飞机起飞前的检查，确保不会出错。

可让万万没想到的是——术后醒来，他失去了健康的一侧肾。

医学上有一种术语：erreur de côté，切错边。极其罕见，却一旦发生，就是不可逆的悲剧。

在让的手术中，医生们没有切除那个长了肿瘤的肾，而是把健康的一侧摘了出来。

家属愤怒：“他明明说清楚了是哪边，为什么还是错？！”知情人士透露，可能是影像报告的扫描结果被误读，给手术团队造成了错误印象。

手术结束后，问题暴露。

77 岁的让被紧急转送到巴黎公立医院集团旗下的另一家医院，再次接受手术，医生不得不赶紧处理真正患病的那一侧肾脏。

幸运的是，他的生命暂时没有立即危险，但他也将永远承受这次事故的后果：

失去健康的肾，而另一侧肾脏被癌症侵袭过，即便手术，也意味着未来生活将更脆弱。

家属痛苦万分，立刻启动了法律程序。

他们说：“我们无法理解，这种事在 2025 年的巴黎还能发生。他不是在乡村小诊所，而是在最好的医院之一。”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是一次医疗事故，更是一辈子的阴影：“只要医院肯认真一点，父亲本该有机会活得更好。”

要理解这起事故，必须说到法国医院的“check-list”。从2010年起，法国所有手术室都引入了手术安全清单：

患者身份，手术部位，麻醉风险，手术器械，过敏史……

理论上，这份清单如果严格执行，可以避免30%到50%的医疗事故。

可现实呢？

根据Radio France和《鸭鸣报》（Le Canard Enchaîné）披露的内部报告显示：

2024年，法兰西岛地区完成了19.4万台手术，其中三分之一的清单存在问题，58,200名患者的手术未能得到完整的安全保障，2,000台手术干脆没有任何清单记录。

也就是说，差不多每天都有数百台手术，是在“裸奔”状态下进行的。

更夸张的是，许多医院的清单，只是形式主义：

护士们被要求快速打勾，往往“补填”；有些清单在医生缺席的情况下完成；甚至有人坦言：“我们会打勾，即使没做。”

一位在巴黎手术室工作多年的护士Sara，说得直白：

“清单主要靠我们护士完成。医生经常不在场。我们得提醒他们‘要不要确认一下病人身份？’有时候，根本不是真正的逐条核查，只是三分钟草草完成。”

更令人担忧的是，清单原本是团队沟通的机会，但在繁忙的手术室里，变成了“走过场”，医生依赖护士，护士疲于应付，病人以为得到了保障，其实风险还在。

其实，让的手术事故，并非孤例，而是冰山一角。

在法国，有一个官方类别：EIGS（événements indésirables graves associés aux soins）——医疗相关的严重不良事件。

2024年，法国记录了4,630起EIGS。但专家承认，真实数字远高于此。

光巴黎公立医院集团（AP-HP）内部就有自白：

2023年仅报告了180起，但按手术量推算，真实数字可能是8,000起。

文化问题：法国医疗界有“祖传习惯”，对安全流程不够重视；

层级问题：手术室是强烈的等级环境，护士提醒医生，常常被忽视；

压力问题：手术过多，医护觉得清单浪费时间；

制度问题：清单并非强制法律，只是认证要求。

正因如此，清单往往成了摆设。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这份“救命清单”并没有真正改变法国医院的文化。

法国病人权益协会（France Asso Santé）直言：“我们当初要求把清单立法，结果被否决。现在就是这样——很多清单签名模糊、草草了事。”

的确，每年数千起这样的事故可以被轻描淡写地归类为“EIGS”，但对每一个患者和家庭来说，都是天塌地陷。

问题是：下一次，又会是谁？

来源：旅法华人战报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