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据我们所知,14天后,不仅是您和丈夫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还是您儿子的生日,要不要推迟一天?”
“秦小姐,您的假死证明已办好,名下财产也会转到新身份。”
工作人员低声向秦栀确认:
“您确定要在半月后假死,并用自焚这样极端的方式吗?”
“据我们所知,14天后,不仅是您和丈夫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还是您儿子的生日,要不要推迟一天?”
秦栀的手一顿。
随后利落地剪下自己的长发。
“我确定,就这天。”
“而且我要他们就算验了dna,也发现不了我是假死。”
出门时,儿子周斯辰就等在门口。
他手上拿着给秦栀准备的外套,目光中满是惊艳:
“妈,怎么突然剪头发了,真好看,是给二十周年做的准备吗?”
“正好,爸爸也要送你一个惊喜,我接你去看。”
载着他们的迈巴赫,径直开到那座专为秦栀修建的百层摩天大楼。
秦栀刚降下车窗。
大楼的玻璃外墙便一层层亮起。
每层播放的,都是他们结婚周年纪念的短视频。
一楼是一周年。
周临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周斯辰,轻吻秦栀的额头,流着泪说这是他收到最好的礼物。
三楼是三周年。
周临穿着廉价的衬衫,递给秦栀一个四寸小蛋糕,发誓以后会让她和儿子过上好日子。
十周年。
周临已经成了京圈首富周总,公证以后他的一切财产,都有秦栀的一半。
十三周年,送秦栀一个海岛。
十六周年,在拍卖会为秦栀点天灯,拍下价值六个亿的翡翠玉镯。
最后亮起的是第十九楼。
周临已经四十三岁了,他送的不是贵重礼物,而是亲自爬了几万个台阶,虔诚跪在佛祖面前。
一求秦栀长命百岁。
二求他们能够白头偕老。
街上的行人纷纷掏出手机拍摄,为周临的深情动容。
甚至猜测这次周临会送什么礼物给秦栀的话题,直接冲爆了热搜。
秦栀看着属于她和周临的十九年。
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
又被儿子轻柔地擦去。
周斯辰还像小时候一样,依偎进她的颈窝。
“妈,这些视频是我亲手剪的,亲自编程好投在外墙上。”
“我和爸爸约好了,每年都要给你留下纪念,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有多爱你。”
可他看不见秦栀眼中的自嘲。
正如他不知道,秦栀在二十周年给他们父子准备的,是怎样难忘的回礼。
秦栀对上他希冀的目光,闭上眼轻“嗯”了一声。
疲惫像洪水一样淹没她的全身。
所有人都说,周临爱惨了她。
其他公子哥喝酒泡夜店。
周临每晚七点,准时回家给秦栀做三菜一汤。
其他暴发户将糟糠之妻扫地出门。
周临暴富后却将固定资产都转给了秦栀。
在所有公开场合都毫不吝啬地表示,秦栀是他的命,是他的一切。
无论谁来看,都说他永远不会背叛秦栀。
可只有他们自己家的人知道。
三年前,周临出轨了他们公司的实习生。
被秦栀捉奸在床后,他扇了自己十个耳光,在大雨里跪了一夜,拿命赌咒是被下了药才会犯错。
见秦栀仍不肯原谅,他甚至一刀割在自己手腕上,求秦栀别走。
那段时间是秦栀最灰暗的时光。
她已经心痛地不会哭不会笑,三天只喝水,一口粥都吃不下。
可见到周临满身鲜血,她还是慌了。
加上儿子也在一边跪着祈求,再给父亲一次机会,他会看着他不再让他犯错。
秦栀咬着牙,忍下了这一次不忠。
谁曾想,在三年后,将自己给忍成了一个笑话。
那个她几乎忘掉长相的女人,光明正大地走进她的家。
牵着她儿子的手,楚楚可怜地向她求情。
“秦太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发誓再也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可我没想到,我会和你儿子相爱,求你不要拆散我们。”
秦栀怔住了。
她见儿子周斯辰心虚地偏头躲开她的视线,又将目光移向周临。
“儿子的女友是阮棠,这事你也知道?你们都瞒着我?”
周临抿了抿唇,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阿栀,阮棠和咱儿子是自由恋爱,咱们做父母的也无权干涉对不对。”
“阮棠以前是做错了,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小不懂事,咱们就让以前的事都过去吧。”
“我发誓,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他看着秦栀的目光是那样深情。
比年轻时还要坚定从容。
可秦栀却一眼看出,阮棠手上的平安扣,是周临亲手编的。
那是周临自创的编法,连她和儿子都没教过,她又怎么会不认得。
既然他们父子联合起来背叛她。
将她当傻子一样戏耍。
那么她就送他们一具尸体,让他们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她。
秦栀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周临和阮棠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肉体。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下车打开家门脸色仍是苍白一片。
周临一如平常等在门口,见状赶忙将她搂进怀里,不悦地瞪向周斯辰。
“让你照顾好你妈,你就这样照顾的,你是让她受凉了,还是害她晕车了。”
说完将秦栀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用手托着她的下巴。
“阿栀,想吐吗?别忍着,吐在我手上,我现在叫医生来。”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
那里面的紧张和珍爱不似做假。
可他也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向别的女人。
秦栀心里一阵滞闷,从周斯辰手里接过已经拆好的奶糖。
“我没事,低血糖了,缓一下就好。”
周临狠狠松了口气,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搓热。
“那就好,阿栀你有任何不舒服,千万都要告诉我,咱们已经不年轻了,我很怕你生病了却忍着。”
“马上是二十周年了,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咱们还有三十周年,四十周年,五十周年,你不能先一步离开我。”
秦栀垂下眼。
她的老公和儿子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周斯辰凑过来,将平板放在秦栀手上。
“妈,我画了一百个纪念日蛋糕的设计图,实在挑花眼了,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秦栀只扫了一眼。
便知道那确实都是儿子亲手画的,都是她喜欢的款式和食材。
只是刚翻了两页,上面跳出微信消息的弹窗。
【老公,我买了你最爱的护士服,你看我穿哪个颜色好看呀~】
周斯辰有些尴尬:“棠棠最近有点粘人,妈你别理她。”
周临笑着点了下他脑袋:“对女朋友要好一点,快去找她吧。”
随后抱歉地看着秦栀:“阿栀,我公司有点事要去处理,我弄完就回来。”
他不知道,他眼中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欲色。
父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向门外走去。
周斯辰还不忘提醒秦栀:“妈,我把设计图发你电脑上,记得看哦,这次我和爸爸亲手给你做蛋糕。”
秦栀笑了下:“你们决定就好。”
反正这个蛋糕。
她已经看不到了。
长什么样子,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阮棠的朋友圈一条接一条地更新。
她在浴缸里握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根。
靠在落地窗上,和男人交缠,窗户上的人影模糊不清。
到了凌晨十二点,她甚至还拍了一盒用空的草莓味。
配文:
【小狼狗怎么喂都喂不饱,来个人救救我吧】
她的朋友在下面评论,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嫁进豪门。
阮棠回了个偷笑的表情,说一切都不一定哦。
秦栀根本不想看她发了什么。
只是每当阮棠的朋友圈更新,便会有人发一张周斯辰的照片给她。
照片上的儿子坐在周临的办公室打游戏。
那个短信问她:
【你儿子在峡谷上厮杀呢,你猜,在我身上厮杀的到底是谁】
最后,甚至给她发来一段视频。
镜头中,周斯辰轻车路熟地用周临的手机给她报备。
【老婆,你还难受吗?厨房里有热好的牛奶,记得喝】
秦栀只觉得胸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
就算早已知道,周临将阮棠养在了身边,还找了儿子打掩护。
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是如何欺骗自己。
还是憋闷到不行。
这三年,周临每一个加班的夜晚,都有可能在和阮棠缠绵。
那些来自周临,属于情人间的温柔诱哄,都可能来自于她的亲生儿子。
秦栀不愿再想下去,下床扑进卫生间,几乎要将这两天的饭都吐出来。
周临一夜未归。
等他回来,悄悄爬上床,从后面搂住秦栀的腰。
才发现怀里几乎是个火炉。
他瞬间白了脸色,将人轻轻扶起来:
“阿栀,你别吓我,对不起都怪我回来晚了。”
“生病为什么不叫我,咱们不是说好了有事不许瞒着不说。”
秦栀在他怀里扯出一个冷笑。
周斯辰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她通红的眼角:“妈,你眼睛怎么肿的这么厉害?你哭了吗?谁惹你生气了?”
秦栀昨晚吐到虚脱,到底是没忍住眼泪,哭了一场。
只是面对如此关心她的父子二人,她却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轻轻挣开了周临的怀抱。
“没有,发烧烧的,昨天看你们有事就没叫你们,我吃药就行。”
周临和周斯辰这才松了口气,心疼地埋怨她不会照顾自己。
等秦栀好了,周临将她带到了郊区的贵族马场。
搂着她轻轻吻了下她的额角:
“阿栀对不起,都怪我和儿子太忙了,忽略了你的身体。”
“医生建议你多运动,我直接买下了这座马场,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我都陪你。”
秦栀一怔。
“你买下来了?”
男人温柔地看着她。
“这不是你以前的心愿吗,老公肯定会帮你实现的。”
秦栀心里一阵酸软。
她二十岁时曾说,想穿着婚纱骑着白马,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只是那时的枕边人眼中只有她,却穷得给不了她一个像样的婚礼。
现在的枕边人可以给她买下整座马场,却悄悄烂掉了。
秦栀偏过头去,压下一时涌上来的泪意。
任由周临牵着她向马场里走去。
路上遇见圈子里的人,都半开玩笑地抱怨:
“周总,要不要这么财大气粗啊,我们以后想骑马都不能来这么好的地方了。”
“嫂子,你一来周总就派人清场了,你管管他,别这么小心眼,大家一起骑马才有意思啊。”
周临笑着睨他们一眼:
“去去去,少来烦我老婆。”
“我这么努力赚钱,就是为了给我老婆独一无二的爱。”
“月底记得来参加我们结婚周年庆典。”
秦栀的心被独一无二四个字狠狠扎了一下。
周临在她耳边轻声说。
“走,我带你去看我亲手给你调教出来的马。”
“只有它才配得上我们周家唯一的女主人。”
只是走到马厩。
工作人员却一脸为难:
“周总,您的马刚刚就被人牵走了。”
“她说,她是周家的未婚妻。”
周临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只是没等他发火。
一个女人便骑着马过来,离老远就朝着周临夸张地挥手。
不是阮棠还能是谁。
在一旁牵着马缰绳,护着她的,正是周斯辰。
周临轻轻皱起眉,只是刚才的怒火一扫而空。
见她在马上兴奋地左右摇摆,还出声提醒:
“小心点,别摔下来了。”
秦栀听见身边有人在问:
“这人是谁,看起来有点面熟,擅自骑走了秦小姐的马,周总都不生气的。”
“你没看见她身边的人是谁?那可是小周总。”
“她原来是周总的助理,现在和小周总好上了,估计马上要成为秦小姐的儿媳了吧。”
“哪有婆婆为难自己媳妇的。”
秦栀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提包。
眼睁睁看着阮棠下来,明明有周斯辰的搀扶,还是撞进周临的怀里。
而她的好老公不仅不躲,手还从女人的腰上轻轻环绕过去。
那是一个极尽保护的姿态。
她紧盯着这幕,将它深深刻进脑海。
周斯辰脸色微微一变,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妈,这匹马阮棠替你试过了,很温顺,肯定不会摔到你的。”
“我和爸爸陪你跑两圈?”
秦栀深深地盯了他一眼。
没靠任何人的搀扶,翻身上马,将周家父子焦急的声音甩在身后。
她现在迫切地想宣泄自己的委屈和烦躁。
她想起三年前刚得知周临出轨的时候。
闺蜜来看她,心疼地直掉眼泪,出口却是劝告。
“阿栀,你已经不年轻了,上哪再去找周临这样又爱你又有钱的老公。”
“哪个男人不会犯错,只要你把周家的钱牢牢攥在手里,就还可以体面地做阔太太。”
她不知道,当初忍下那次背叛,是否是听进了这番话。
可现在她知道了,一次背叛的背后,是数不清的背叛。
她就算不再年轻又怎样,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眼里只有她的爱人。
犯错的是周临。
被伤了一次又一次的是她。
秦栀不想再忍了。
她不想再沉溺在这样无望的婚姻。
站在结婚周年的舞台上,活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里。
背地里却被丈夫儿子的背叛凌迟,只能一个人舔舐浑身的伤口。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秦栀的身影。
周斯辰满是震惊,语气都飘忽了起来:
“爸,原来妈妈骑马这样厉害,我从来都不知道。”
从他出生起,秦栀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他们父子的生活。
周临的眼神从未有一刻离开过秦栀,满脸怀念:
“你妈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你没见过她年轻的时候,所有见过她骑马的人都会爱上她。”
“当初为了支持我创业,她把她父亲留下的五百匹马都卖了,我再也没见她骑过。”
周斯辰不由自主地看了下身边的阮棠。
女人冲他柔柔一笑。
他突然有些不安。
他的妈妈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有她的骄傲。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他们的谎言,真的能心无芥蒂地留在他们身边吗?
秦栀的马速放慢。
经过他们身边时,刚刚还温顺的马突然像受了惊吓一样,直直立起。
她猝不及防掉下来。
周临和周斯辰齐齐向她冲来。
一个将她摁进怀里,一个垫在她身下。
秦栀惊魂未定,右手胳膊发出一声脆响。
那边阮棠惊呼一声,似乎是被马蹄撞到,一屁股坐倒在地。
秦栀嘴里的痛呼还没来得及出口。
便听见周临声音焦躁地埋怨:
“阿栀,说了不让你离开我们身边你偏不听,现在出事了吧。”
“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这样任性。”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自己来骑马了。”
她一怔。
眼睁睁看着周家父子将她扔下,把阮棠扶起来,对她嘘寒问暖。
嘴里涌上来一股股苦涩。
当晚她一个人在病房里包扎伤口,医生满脸庆幸:
“秦小姐,幸好有人接了你一把,所以只是轻微骨裂,再严重一点整条胳膊都要废了。”
她像机器人一样点头,仿佛痛苦已经从她身上剥离。
熟悉的陌生短信又发了进来:
【来我的病房看看,有份大礼要送你】
她挪到阮棠的病房门外,没惊动里面任何一个人。
她看到周临颤抖着手捏着检查单,脸上是她有十年没见过的欣喜若狂:
“棠棠,你真的有孩子了,是我的!”
阮棠瞥了一旁的周斯辰一眼,轻拍了下周临的肩:
“瞎说什么呢?我的男人只有你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当然是你的。”
“但我好害怕,秦太太要是知道了,她会不会杀了我啊。”
“不会。”
周临俯身摸着阮棠的头发: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的孩子就是我们周家的继承人。”
“等我和阿栀办完周年纪念,就给你和斯辰办婚礼,等我和阿栀死了后,我们的财产都是这个孩子的。”
“就是要委屈斯辰了,要先替我给你一个周家女主人的名分。”
秦栀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痛了。
肉体上的伤害没有让她呻吟一声。
现在却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
她支撑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踢到了病房外的垃圾桶。
里面传来两声相似的呵斥:
“谁?”
“谁在外面?”
周临和周斯辰立刻开门,却只看到一个老人拄着拐棍,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周斯辰轻轻松了口气:
“应该是他腿脚不方便撞到的,爸,我还真有点怕妈妈发现,她会打死我的。”
周临的脸色紧绷起来。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妈知道,我不能失去她。”
“爸,既然你这么爱妈妈,为什么还要把阮棠接回来,还,还让她有了孩子。”
周临轻轻叹了口气。
“我原来也以为我可以放下阮棠。”
“只是后来她被赶出周氏,在酒局被其他老总灌酒,哀怨地看着我时,我才发现,我夺了她的身子,也该对她负责。”
“等阮棠生下孩子,我就把她们母子送出国好好生活,以后不让她再出现在阿栀面前了。”
“这样咱们都不用担惊受怕了。”
他们不知道。
一墙之隔的墙角,秦栀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慢慢滑坐到地上。
秦栀回家后收到了假死机构的照片。
那个替代她的身体栩栩如生,头上的短发,还是用她剪下的头发做的。
验dna也发现不了破绽。
秦栀咬紧了唇。
拍了一张肚子上的伤口,让这具身体更逼真。
她在生下周斯辰时羊水栓塞,全身的血都换了一遍。
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能成功活下来,甚至成了那家医院的奇迹。
周临当时穷,连单人病房的费用都承担不起。
只能拉着帘子,隔开屋里其他人的视线,哭湿了她身上的衣服。
说他好怕,如果秦栀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周斯辰懂事后知道了这件事,再也不过生日,他忘不了自己的出生差点害死母亲。
可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贷款住院坐月子的秦栀不觉得苦。
现在坐在周家父子送她的几百万的奢侈品中间,却苦得仿佛吞下了一整个黄连,每一口呼吸都沉重得令她窒息。
她将周临父子送她的礼物都收拾出来。
一件件分给佣人。
十一周年的限量跑车。
十二周年的古董宝石皇冠。
十四周年的蓝钻项链。
当她将那件价值六个亿的帝王绿手镯,送给照顾她最久的保姆时。
保姆猛地红了眼眶。
周临带着周斯辰阮棠回来,原本有说有笑,撞见这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将秦栀拉回卧室,跪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搂着她的腰。
“老婆,为什么要把我们的纪念品都送人,我打算等我们百年后将他们放进纪念馆的。”
“可现在,那十年的东西都没有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惹你不开心了吗?你原谅我好吗,不要拿我们的过去开玩笑。”
秦栀轻声说:
“过去的事情用不着太过执着,人还是要向前看。”
她在周临震颤的视线中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
“而且你不是让儿子剪了视频吗,你爱的是谁你自己知道就行。”
“这些东西放在我手上也没有任何价值,不如让别人过段好日子。”
现在她对着这些珍贵的,稀奇的礼物。
除了痛,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个男人是这样珍视着他们之间的一切。
为什么让别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呢。
而她的亲生儿子,说要一辈子保护妈妈。
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的婚姻,也要将狠狠伤害过妈妈的人,养在身边。
她突然有些期待。
当二十周年纪念日来临,他们瞧见她面目全非的尸体。
看到死亡报告上的名字,无论测多少次dna,都要接受她已死的事实。
究竟是谁会更痛苦。
秦栀笑了笑,将周临从地上扶起来。
“二十周年你不是要送我新的礼物吗?我很期待。”
周临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胳膊死死圈住她的后背,像是要将她抱进骨血。
过了许久,才在她耳边轻声说。
“阿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阮棠怀孕了,咱们有孙子了。”
“不能让小姑娘无名无分跟在咱儿子身边。”
“我们给他们办一个订婚宴,好吗?”
周家的订婚宴就算是临时举办的。
也盛大豪华,宾客如云。
他们三人不知去哪了,只有秦栀留在大厅,接受着大家的道贺。
“秦夫人好福气啊,有了这样漂亮孝顺的儿媳妇。”
“周家对老婆好真是遗传的,秦夫人,你要是有了孙子,能不能跟我家闺女定个娃娃亲,谁家不想要个宠妻狂魔当女婿呢。”
秦栀笑着应好。
心中却一片荒芜。
就在她准备躲到后面休息一会儿,宴会厅的音响中突然出现了一声娇吟。
偌大的场地寂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过去。
正中的大屏幕亮起。
只见阮棠身上的礼服已经撕开了一半,脖子后仰着承受男人不断的亲吻。
身子一下一下规律地晃动着。
她将脸埋进男人的颈窝,颤抖着声音求饶:
“周总,放过我吧,我受不住了。”
男人看不清脸,一只手将阮棠两只手举过头顶,笑着去亲她的眼睛:
“刚刚不是你主动勾我的吗,有了孩子还这样贪吃,老公满足你就放你走。”
秦栀一把拽下了电源。
面对形形色色的眼光,扯出一个笑。
“对不起,让大家看笑话了,我儿子和儿媳年轻不懂事,希望大家别和他们计较。”
“今天的事,我不想在任何地方听到一点风声。”
她万分庆幸。
她生的好儿子和周临像极了。
这样模糊地看过去,根本分不清那个正在女人身上逞凶的,到底是谁。
可她的心却那样痛苦煎熬。
周临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一眼就看到那道为她自杀才有的伤疤,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她的丈夫。
为了他们所有人的颜面,只能咬牙承认那是她的儿子。
秦栀避过所有人,给周斯辰打电话。
“你在哪?”
儿子高兴地声音传出来:“妈,我去给你买暖宝宝了,宴会厅凉,我怕你受伤的胳膊疼。”
随后他似乎是听说了宴会厅里的事,爆了句粗口。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安抚:
“妈,我怕您生气才没说实话,对不起,我和阮棠在一起,今天是我太过分了。”
秦栀闭了闭眼。
她不想拆穿这对父子的谎言,这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周斯辰还想说什么,她只留了句:“快点处理好,所有人都在等你。”便挂了电话。
在所有人都注视不到的角落。
她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胸口。
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笑柄。
没过一会儿,周临领着周斯辰和阮棠来认错。
他衣冠整齐,轻轻抚上秦栀的侧脸。
“阿栀别生气,我刚刚已经训过他们了,我跟你保证,这种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秦栀看向阮棠。
看清她眼中的挑衅,也看清了她侧颈的吻痕。
怎么教训?
将吻落在她的胸口,用牙去咬她的乳尖。
还是揉搓她的臀肉,在上面留几个巴掌印。
秦栀不愿再想下去。
胃和心一起拧了起来,只有想到七天不到的假死,才能好受一点。
她推开他们:“我累了,想去休息。”
可她没想到,阮棠在她身后噗通跪了下来。
“对不起秦太太,我给你丢脸了,我也不知道谁放了监控……”
她伸手去拽秦栀的衣角。
却用力在她身后狠狠一推。
秦栀踉跄着滚下楼梯,听见女人一声惨叫。
她以为是自己太怕疼了,喊出了声。
直到她用模糊的视线看见周临和周斯辰将阮棠围起来,用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叫着棠棠。
她才终于感觉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她是咬烂了嘴也不肯哭的人。
她比不过阮棠娇娇弱弱,会撒着娇,引走所有人的视线。
在意识沉没在黑暗里时。
她突然想,自己好像输给了阮棠。
秦栀醒来时,周临和周斯辰父子都守在她床前。
周临眼中满是红血丝,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茬,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狼狈了。
他握着秦栀的手:
“阿栀,我知道你不喜欢阮棠,气恼她昨天丢了人,但你也不该推她。”
“她还怀着孩子,那也是你的孙子,对不对?”
秦栀看他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你觉得是我推的?你认为我会害阮棠?”
周临沉默了。
他手上更加用力。
秦栀感觉他仿佛在试图摁碎自己的手骨,连忙甩开。
男人这才被惊醒,堪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了阿栀,我知道你不会承认。”
“这件事就当过去了,等阮棠的孩子生下来,我带你去国外散散心。”
秦栀只感觉一阵荒谬。
他前两天还说要将阮棠送走。
如今要腾位置的,倒成了她了。
她没有接话,只是催促假死机构继续完善尸体。
不要漏掉一丝细节。
可他万万没想到。
就在结婚纪念日的前两天。
阮棠失踪了。
周临满眼猩红,不顾周斯辰的阻拦,死死摁住秦栀的肩膀。
“阿栀,你告诉我,你把阮棠送去哪了?”
“我保证,我以后跟她连面也不见了,你能不能把她还给我。”
周斯辰急得不行,连声劝她:
“妈,你就说了吧,她肚子里的孩子对爸爸很重要。”
秦栀分不清是肩膀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冷笑了一声:
“她不见了你们为什么这么急,什么叫还给你,周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临呼吸一滞,看她的目光却更加怀疑。
几乎要咬死就是她藏起了阮棠。
秦栀深吸口气,第一次拨打那个不断挑衅她的陌生号码。
接起后打开外放:
“阮棠,你在哪,自己跟他们说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在周临几乎丧失理智前,发出了一声抽噎。
“对不起周总,我是自己走的,和夫人无关。”
周临怔住了,只是没等他眼中的愧疚完全浮现。
阮棠继续道:
“有人扒出了我和你曾经的过去,说我是你们父子的玩具。”
“我没脸活下去了,也许我不该怀上这个孩子吧,我们不要再见了。”
电话挂断的声音,彻底切断了周临脑中紧绷的弦。
他一叠声地喊着棠棠。
随后终于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听不见,狠狠将手机砸在墙上。
墙上挂着的婚纱照被砸得粉碎。
掉落的玻璃碴,在秦栀脸上狠狠划出一道伤口。
周斯辰吓坏了,他急忙将秦栀护在身后;
“爸,你冷静一下,这是妈妈啊,你们结婚二十年你不能伤害她。”
“我陪你去找阮棠,现在她的安危更要紧对不对,我们去找她。”
周临仿佛被一盆冷水泼在头上。
他看着秦栀脸上的伤口,他心爱的女孩已经不年轻了,眼角染上细纹。
可他发誓不会让她受过一丝伤害,现在却亲手打破了誓言。
他心里乱作一团。
但他现在更忧心阮棠的下落。
他将秦栀抱进怀里。
“对不起阿栀,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我太生气了,我失去理智了。”
“你怎么能放出那种黑料,你这是要活活逼死她。”
“我不能让你犯这样的错,我去找她,等我们回来,你好好道个歉好吗?”
“我们还有二十周年的典礼,我爱你的,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你不要和她吃醋。”
他匆匆领着周斯辰出门。
回头看了秦栀最后一眼。
她面色平静,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一眼看过去,觉得她像往常一样,笑着送他们出门。
下一眼,又觉得她仿佛在哭泣。
秦栀静静坐下。
看着碎片下的婚纱照,心里却仿佛被掏空了,连一丝情绪也无。
除了那些贵重的礼物。
周临父子还送了她一些手工做的小东西,不值钱,送出去也没人要。
周临亲手织的围巾。
周斯辰从小到大手写的生日贺卡。
周临一张一张粘好的相册。
周斯辰在她生病时求的平安符。
这些东西曾经都被她妥帖地收好。
现在和那张婚纱照一起,成了火盆里的一小堆灰尘。
不久以后,她的“尸体”也会被烧成一捧骨灰。
这些灰,就是她唯一能留给他们的东西了。
假死机构的人发来消息,属于秦栀的那部分财产正式进入转移程序。
等她秦栀的身份正式死亡。
这笔巨款,就会转移到她新身份名下的基金会。
秦栀捐出十分之一,什么都没带走,离开了周家的别墅。
可等她再恢复意识。
就被迎面扇了一个耳光。
她在阵阵耳鸣中,听见有人凶神恶煞地问。
“说,秦太太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在网上给阮小姐泼脏水!”
秦栀一怔,随即发现有一块屏幕就怼在她面前。
视频通话那头是沉着脸的周临父子。
自己的脸,则被软件改得面目全非。
她的嘴和手脚都不能动,只能拼命摇头。
瞬间明白过来,阮棠找人绑了她,还光明正大和她视频通话。
却用软件修改了她的脸和身材,让周临认不出她。
她试着去拽嘴上的布,却被人一脚踹倒在地,用脚死死踩住脸。
将秦栀的脸和尊严都踩进了泥里。
周斯辰嫌恶地皱眉,有些不忍。
周临却让阮棠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观赏秦栀的惨状,一便轻声地哄。
“小祖宗,替秦栀办事的人我抓来了,是不是只要罚了她,你就不会打掉孩子了?”
阮棠冷哼了一声:“看你表现吧。”
轻飘飘的五个字过后,周临使了个眼色。
那伙人就将秦栀绑好,木棍一下下重锤在秦栀的小腹上。
痛得她想要蜷缩起来,手脚拼命挣扎却只徒劳地磨出一片血迹。
等第五十棍落下,秦栀生生吐了口血,血中还混杂着不少肉沫。
这头是地狱般的场景。
那头周临的声音越发温柔:
“这样满意了吧。”
“秦栀是我的挚爱,她在我心里远超于你,我不可能为了你伤害她一分一毫。”
他挑了下阮棠的下巴。
“见好就收,知道吗?”
阮棠的眼中迅速划过一丝阴郁,随后瞟了眼秦栀,又笑了起来。
她依偎进周临的胸膛。
“我怎么可能让你伤害秦栀姐姐呢,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比不上她在你心里的地位。”
“我会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惹秦栀姐姐心烦。只要你还记得,我们有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临点了下她的额头。
“净说傻话。”
“我说过会让你荣华富贵一生,我许下的誓言从不失信。”
秦栀笑了起来,血迹不断在她的嘴角流下。
任谁见了她这副样子,都有些恐惧。
她被堵住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要不她想告诉阮棠,周临说的话一句都不用信。
他发誓一辈子忠心于她,永不背叛。
他发誓一辈子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他发誓一辈子照顾她,不让她吃一点苦。
字字句句,他哪个做到了?
周临听见她的笑声,不知怎么,觉得尤其刺耳。
心脏仿佛都被这尖锐的声音攥紧了。
他像无枝可依的鹰隼,迫不及待想回到温暖的巢穴。
将阮棠打横抱起:
“这人随你们处置吧,我要赶紧回去了,秦栀还在等我。”
“我早上不该冲动砸了结婚照,正好这次二十周年给她补上。”
秦栀怔愣了一下,拼命从嗓子眼里挤出声响。
“周临!周斯辰!”
她可以受伤,但是她不能被这群混混侮辱。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连她的声音也被软件更改地面目全非。
那伙人死死捂住她的嘴,挣扎间将她的领口扯得大开。
周斯辰在一晃而过的画面中,看到了熟悉的伤疤。
但秦栀挣扎得太厉害,他怎么也没看清。
他想妈妈不会出事的,他在秦栀身边安排了最好的保镖队伍。
除了他们周家自己,没人能将秦栀带走。
可看着女人挣扎的样子,他却一次又一次心软。
简直要不像他了。
周斯辰到底是开口阻拦:
“念在她也是个女人的份上,不要太为难她了,我看她疯疯癫癫的,还不知会瞎说什么。”
“你们放把火,将她一把火烧了算了,事后我们会补给她家人一大笔钱。”
“咱们快回家吧,去找妈妈。”
那伙混混看着秦栀胸前的春光,满脸不甘。
但他们对上女人凶狠的视线,不知怎么,竟有些胆寒。
按命令将汽油泼洒在仓库的空地上。
等他们走后,秦栀摁响了藏在手腕上的通讯器。
那是假死机构留给她的,是她最后的后手。
现在来接她奔向自由的红点定位,已经出现在她的附近。
她从混混没带走的电脑中抽出储存卡。
这里面有她完完整整被虐待的记录。
是她本人的脸。
秦栀黑进周斯辰写的程序。
明天,她和周临结婚二十周年庆典开始的那刻。
这些视频和阮棠挑衅的短信。
就会替代周斯辰做的短视频,出现在摩天大厦的第二十层。
她要周临亲眼看着,是他让秦栀被打到吐血崩溃。
她要周斯辰亲眼看着,是他亲口下令将秦栀烧死。
秦栀确认好,替代她的已经被烧焦的尸体,被好好摆放在仓库最明显的位置。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燃起的大火成了为她铺路的红毯。
车的方向是机场。
是新生。
来源:故事里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