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冰冷的声音响起。丁悦抬头,惨白的病房里空无一人。手机屏幕上,是他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若微崴了脚,我先过去看看,你小毛病自己处理。”
“手术同意书,家属签字。”
冰冷的声音响起。丁悦抬头,惨白的病房里空无一人。手机屏幕上,是他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若微崴了脚,我先过去看看,你小毛病自己处理。”
小毛病。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鲜血浸透的裤子,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里面搅动。医生和护士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催促和怜悯。
“我丈夫……来不了。”她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自己签。”
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个颤抖却清晰的名字:丁悦。
那一刻,她不仅签下了手术同意书,也为自己三年的婚姻判了死刑。
孩子没了。一个刚刚在她身体里待了两个月的小生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丁悦躺在病床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麻药的劲儿过去后,身体的痛和心里的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傅斯年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出现的。他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和敷衍:“闹够了没有?许氏的合同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若微是许总的独生女,她崴了脚我能不去?”
他像往常一样,等着她低头,等着她道歉,等着她说“老公你辛苦了”。
然而,丁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从枕头下摸出两张纸,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傅斯年皱眉。
“离婚协议书。”丁悦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已经签字了。财产我一分不要,净身出户。”
傅斯年愣住了,随即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丁悦,你又在玩什么把戏?用离婚威胁我?你以为你离开我能活?”
是啊,所有人都这么以为。丁悦,一个毕业就嫁人,三年里围着他傅斯年打转的家庭主妇,离开了他,就像鱼离开了水。
“我不是在威胁你,傅斯年。”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是在通知你。”
她的眼神太过陌生,那种彻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决绝,让傅斯年心里莫名一慌。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别闹了,我今天很累。”
“签了吧。”丁悦没有理会他的疲惫,“签了,我们就两清了。”
“两清?”傅斯年像是被刺痛了,声音陡然拔高,“丁悦,你别给脸不要脸!”
丁悦闭上了眼睛,轻声说:“我们的孩子,没了。”
傅斯年的动作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她平坦的小腹,脑子里一片空白。孩子?什么孩子?
“就在你陪着许若微去医院处理她那‘严重’的脚伤时,我们的孩子,因为大出血,没保住。”她睁开眼,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现在,你还要问我闹够了没有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傅斯年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昨晚确实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她肚子疼,流血了。可当时许若微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脚踝可能骨折了,他下意识就觉得丁悦又在小题大做,想用这种方式把他从许若微身边叫走。
原来……是真的。
一股迟来的恐慌和悔意席卷了他,但他拉不下面子。他强撑着说:“我……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
“补偿?”丁悦笑了,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你用什么补偿?用钱?还是用你那廉价的愧疚?傅斯年,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签字。”
她把笔塞进他手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傅斯年的骄傲和自尊让他无法忍受这种被逼迫的感觉。他觉得丁悦是在用孩子的死去惩罚他,是在逼他就范。怒火上涌,他抓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丁悦,你最好别后悔!”他把协议书狠狠摔在她身上,转身大步离开。
门被重重甩上,整个病房都为之一震。
丁悦看着那份签好字的协议,眼泪终于决堤。不是为傅斯年,而是为那个死去的孩子,和那个爱了他整整八年,蠢得无可救药的自己。
出院那天,是个阴天。丁悦没有回那个她住了三年的“家”,而是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打车去了一个老旧的小区。这里是她父母留给她唯一的遗产。
她删除了傅斯年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他的号码。她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傅斯年起初并没在意。他以为丁悦只是在闹脾气,不出三天,她就会哭着回来求他。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久违的清静。
然而,三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那个家里始终冷冰冰的,再也没有人为他留一盏灯,再也没有人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再也没有人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温水。
他开始感到不适。家里的阿姨换了好几个,都做不出他习惯的味道。他最喜欢的那几件衬衫,被洗得缩了水。他烦躁地打电话给丁悦,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这才意识到,丁悦是来真的。
他开始调查她的去向,却发现自己对她一无所知。她有什么朋友?她喜欢去哪里?除了“傅斯年的妻子”这个身份,她还是谁?
与此同时,许若微对他的纠缠也越来越紧。她不再是那个善解人意的“妹妹”,开始变本加厉地要求他陪伴,索要各种昂贵的礼物,甚至想搬进他的别墅。
傅斯年第一次觉得疲惫。他看着许若微那张娇俏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丁悦清冷的眉眼。
半年后,傅氏集团有一个高端度假村的设计项目,需要寻找一家有新锐设计理念的工作室合作。助理呈上来的几家备选方案里,一个名为“初见”的工作室让他眼前一亮。设计稿大胆、灵动,充满了生命力,正是他想要的感觉。
“就这家了。”他当即拍板,“约他们的设计师见面。”
会议室里,傅斯年坐在主位,漫不经心地翻着资料。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进来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丁悦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化着精致的淡妆,眼神自信而从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傅总,您好。我是‘初见’工作室的创始人兼首席设计师,丁悦。”她朝他伸出手,笑容官方而疏离,仿佛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傅斯年死死地盯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疼又麻。她变了,变得让他快要认不出来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眼神里充满爱慕和依赖的女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没有伸手,助理尴尬地打圆场:“丁设计师,请坐。”
丁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从容落座,开始讲解她的设计理念。她的声音清脆、专业,条理清晰,充满了感染力。
傅斯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想念她。这半年来,他生活里所有的混乱和空虚,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找到了源头。
会议结束,所有人都离开了,傅斯年却没有动。
“我们谈谈。”他沉声说。
“傅总,关于工作,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丁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公式化地回答。
“我说的不是工作!”傅斯年有些失控地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她,“这半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丁悦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傅总,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去向,似乎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
“离婚?”傅斯年自嘲地笑了,“那张纸你就那么当真?我随时可以……”
“傅总慎言。”丁悦打断他,“那张纸是受法律保护的。我们现在是纯粹的甲方和乙方的关系,如果您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合作,我会向我的律师咨询,是否可以单方面终止合同。”
她冷静得像一块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他的痛处。
傅斯年看着她冰冷的侧脸,心头涌上一股无力的恐慌。他伸手想去抓她的手腕,却被她轻易地躲开了。
“傅总,请自重。”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傅斯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合作开始了。傅斯年以甲方的身份,开始频繁地“骚扰”丁悦。今天说设计图要改,明天说材料有问题,后天又说要实地考察。他用尽一切蹩脚的理由,只为能多见她一面,多和她说几句话。
但丁悦始终不为所动。她公事公办,专业而高效地解决他提出的所有问题,却吝于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的团队里有个叫孙磊的年轻建筑师,总是跟在她身边,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爱慕。他们一起讨论图纸,一起去工地,一起吃饭,默契又和谐。
那一幕幕,像针一样扎在傅斯年眼里。他终于忍不住,在一个加班的深夜,将丁悦堵在了停车场。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双眼赤红,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和嫉妒。
丁悦皱了皱眉:“傅总,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傅斯年冷笑,“丁悦,你别忘了,你曾经是我的女人!”
“曾经?”丁悦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傅总,人要向前看。我已经往前走了,也请你,不要再停留在过去了。”
“我不同意!”他几乎是咆哮着说,“我不同意我们离婚!那份协议,我不认!”
“傅斯年,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丁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的重量,“在你为了许若微的脚伤,挂掉我求救电话的时候;在我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签下那份同意书的时候;在我们那个无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离开的时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捅进傅斯年最心虚的地方。
他一直刻意回避去想那个孩子。因为一旦想起,那份罪恶感就会将他吞噬。他甚至不敢去查那天的医院记录。
“我……我可以补偿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他说得语无伦次。
丁悦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再要一个?傅斯年,你以为孩子是什么?是你犯错后用来弥补的工具吗?你永远不会懂,失去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也杀死了那个爱你的丁悦。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初见’工作室的设计师,你的合作方。仅此而已。”
她绕过他,拉开车门,决然而去。
傅斯年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夜风吹着他。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他真的失去她了。
从那天起,傅斯年变了。他不再用工作为难她,而是开始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试图挽回她。
他每天让司机送来她最喜欢的早点,被她原封不动地退回。他订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送到她的工作室,被她让前台分给了所有同事。他查到她胃不好,亲自煲了汤送到她公司楼下,等了几个小时,只等到她一句“谢谢,不用了”。
他所有的示好,都像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回应。
他开始调查那晚的真相。当助理把医院的报告和当晚的监控录像放在他面前时,他才真正看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报告上写着“先兆流产,失血过多,紧急进行清宫手术”。监控里,丁悦一个人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地排队、缴费,最后被护士扶着进了手术室。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
而同一时间,他在另一家医院的VIP病房里,陪着只是轻微崴脚、却哭哭啼啼的许若微,削着苹果,说着无关痛痒的安慰。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像海啸一样将傅斯年淹没。他捂着脸,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他是个混蛋,是个彻头彻尾的刽子手。
他疯了一样冲到丁悦的工作室,却被告知她和孙磊一起去外地考察项目了。
他在她的公寓楼下等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第三天,丁悦和孙磊一起回来了。孙磊手里提着行李,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亲密无间。
傅斯年冲了过去,一把将丁悦拽到自己身后,双眼通红地瞪着孙磊:“离她远点!”
孙磊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丁悦身前:“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傅斯年,你发什么疯!”丁悦用力甩开他的手,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厌恶。
“我发疯?”傅斯年指着孙磊,声音都在颤抖,“你就是为了他,才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丁悦,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们的孩子才没了多久,你怎么能……”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丁悦的手在发抖,眼眶通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傅斯年,你没有资格提那个孩子!你更没有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我们早就结束了。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喜欢谁,都与你无关。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我就报警。”
她说完,拉着孙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公寓楼。
傅斯年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他知道,最后一丝可能,也被他亲手掐灭了。
他开始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工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麻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他彻底和许若微断了联系,无论她怎么哭闹纠缠,都无动于衷。他终于明白,他从来没有爱过许若微,那只是他对年少时一段模糊记忆的执念。他真正爱的人,那个被他亲手推开、伤得体无完肤的丁悦,再也回不来了。
度假村项目圆满结束,庆功宴上,丁悦作为首席设计师,无疑是全场的焦点。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的长裙,自信、优雅,和身边的合作方谈笑风生。
傅斯年端着酒杯,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他想上去和她说句话,却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走到了丁悦身边,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丁悦没有抗拒,反而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傅斯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认得那个男人,是市中心医院心外科的主任医师,姓顾。
他看着他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他看着顾医生低头在丁悦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她笑靥如花。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的笑容,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
原来,离开了他,她真的可以过得这么好。
傅斯年喝光了杯里的酒,转身默默地离开了喧闹的宴会厅。
几天后,丁悦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傅斯年将傅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无偿转让给她。附带的卡片上,只有一句话:对不起。
丁悦看都没看,直接把文件扔进了碎纸机。
她拨通了傅斯年的电话,这是离婚后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电话那头的傅斯年声音惊喜又急切:“悦悦……”
“傅总。”丁悦冷冷地打断他,“你的东西我收到了,已经处理掉了。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什么都不要你的。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也别再来打扰我。”
“悦悦,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傅斯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机会?”丁悦轻笑了一声,“傅斯年,你知道破镜为什么难重圆吗?不是因为它碎了,而是因为每一片碎片,都扎得人满手是血。我不想再流血了。”
“何况,镜子碎了,可以买新的。人,也可以。”
“顾医生对我很好,我们准备结婚了。所以,祝你幸福。”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然后拉黑。
电话那头,傅斯年握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万家灯火,璀璨繁华,可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拥有了全世界,却永远地失去了他的丁悦。
一年后。
丁悦的“初见”工作室已经成为业内炙手可危的新星,拿奖拿到手软。她和顾医生的婚礼简单而温馨,只请了最亲近的亲朋好友。
婚礼那天,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顾医生牵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宠溺和珍惜。
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傅斯年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有下车,只是安静地看着。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说“我愿意”,看着另一个男人为她戴上戒指,看着他们幸福地拥吻。
他的心像是被凌迟一般,痛得无法呼吸。可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他启动车子,缓缓离开。后视镜里,那对新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傅斯年再也没有去打扰过丁悦。他只是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她的消息,看到她的事业蒸蒸日上,看到她和顾医生恩爱如初,甚至后来,还看到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成为了一个真正冷酷无情的商业帝王。他身边再也没有过任何女人。
有人说,傅总心里住着一个白月光,为了她,终身未娶。
只有傅斯年自己知道,丁悦不是他的白月光。她是他的心脏,被他亲手挖出来,扔在了地上,然后看着别人,小心翼翼地捧起,视若珍宝。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傅斯年应酬完回家,胃痛得厉害。空荡荡的别墅里,没有一丝暖意。他倒在沙发上,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丁悦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她,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悦悦……”他喃喃自语,眼角滑下一滴滚烫的泪。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一定不会挂断她的电话。他会立刻飞奔到她身边,紧紧抱住她,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可惜,没有如果。
他的报应,就是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去怀念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
来源:香脆的坚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