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霍姝拼死送诏,有从龙之功,特封为护国郡主,食邑一千八百户,即日起进宫,册封皇后。」
被清河崔氏退婚的那天。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人人都说我不知检点,是个荡妇。
只因我在叛军围城时失踪三日后,衣衫不整回城。
父母怕我连累家中未婚女子名声,命我自缢。
看守我的奴婢于心不忍,放我出逃。
却被嫡妹出卖。
在我们即将被活活打死之际。
院门被踹开,院门被猛然踹开。
高公公的声音响起:
「霍姝拼死送诏,有从龙之功,特封为护国郡主,食邑一千八百户,即日起进宫,册封皇后。」
1
就在高公公赶来的一炷香之前。
父亲为了家族脸面命我自缢。
看守我的奴婢不忍心,放我出逃。
就在我出逃的那一刻,嫡妹撞见了我。
她美曰其名帮我一把,可是却让我迎面撞上了和父亲商谈婚事的崔玄。
崔玄一脸厌恶地看向我。
父亲觉得丢脸,命人将我压在院内,要将我活活打死。
而我的前未婚夫,清河崔氏那举世无双的公子崔玄。
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甚至夸父亲深明大义,维护了尚书府的体面。
崔玄得知叛军围城我失踪三日之后,便将退婚帖送到了家中。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他曾经许诺的山盟海誓全都成了笑话。
曾经总是含情脉脉看着我的男人,此刻看向我的神情带着鄙夷和憎恶:
「霍姝,我本以为你同别的世家女子不同,我以为你坚毅,聪慧,忠贞,这才怜你,疼你,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知廉耻。」
「叛军围城之际,你妹妹阿婉备好了匕首,宁死不屈贼人,而你竟然委身贼人三日,还有脸回来。」
一旁的霍婉一身清冷的白衣,正是崔玄喜爱的模样。
她拿着手帕捂着嘴,讥讽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奴生的孩子,不像是我母亲,可是侯府嫡女。」
崔玄看向我,脸上满脸都是失望,「遇见你之前,我从来都不曾有过门第之见,可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实在是太失望了。实在是小家子做派。」
「的确不如婉婉这世家贵女来的得体。」
听见这话,我心里一股寒凉涌上心头。
那一刻心里五味杂陈。
我看向崔玄:「我不肯赴死,便让你失望了吗?」
「且不是我并未失贞。」
「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即便是我失贞了那又如何?男子可以三从四德,女子便要一辈子守着牌坊过日子?」
「凭什么叛军围城你们男子在府中当缩头乌龟,却要求我们女子必须为了你们所谓的面子自缢?」
我话音未落,换来的便是父亲的一巴掌。
2
我耳边传来轰鸣声。
喉头腥甜。
我的唇角溢出来鲜血。
而霍婉在一旁吓得跳起来,像是一只受惊了的白兔,躲进了崔玄的怀里。
崔玄很吃这一套。
父亲面色阴沉,他摇头叹息:「我不知道你阿娘如何生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在父亲提起来阿娘的时候。
我像是只嘶吼的野兽:「你别提我阿娘,你根本不配提她!!」
「阿娘当初瞎了眼睛才看上你这样的畜生——」
柳夫人大惊失色,连忙命人上前捂住了我的嘴。
她说:「二小姐简直失心疯了,快捂住她的嘴。」
当即便有仆妇上前将抹布塞进我的嘴里。
父亲气的浑身发抖。
他指着我:「打死这个不孝女,打死。」
板子无情的落下。
霍婉在一旁抹泪:「姐姐,如若你现在跟父亲磕头认错,我便求父亲给你一个痛快。」
崔玄别过脸,将霍婉揽入怀中:「婉婉,你真是太善良了,不像某些人,只会挟恩图报。」
「当真以为,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也不看自己配不配的上。」
看到曾经许诺救我于水火的人这般嘴脸。
我的心坠入冰窖。
板子落在身上,我想,曾经阿娘受的苦楚也同我一般。
其实他们想要证明我是否失贞很简单,只需要找人来验即可。
可是他们并没有。
无论我失贞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自从我在从府里消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父亲不会再给我活路了。
处死我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儿,重新换回清河崔氏的婚书。
父亲和柳如月的脸都要笑烂了。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女子贞洁大如天。
处死我,只会给尚书府增光添彩。
证明尚书府的女儿们都是视贞洁大过于生命的烈女。
3
我是尚书府的长女。
父亲和阿娘相识于微末,相互扶持。
阿娘为了供父亲读书,几乎绣瞎了眼睛。
这才为父亲铺平了科举之路。
在父亲金榜题名的时候,阿娘非但没有等来父亲曾经许诺给她的诰命。
等来的是父亲十里红妆迎娶侯府嫡女柳如月的消息。
阿娘哭瞎了眼睛,父亲却无动于衷。
再后来,母亲试图状告父亲抛弃发妻。
父亲为了自己的前途,和阿娘肚子里面即将出世的孩子。
他用一顶小轿将我和母亲抬进了府邸。
柳如月震怒,那天夜里的举动几乎掀翻了整个府邸。
府里的下人惴惴不安。
柳如月当天晚上就给阿娘灌下了红花。
我看见鲜血从母亲身下缓缓流出,那个一个成型的男胎。
我弟弟还没看到这人世就已经夭折。
柳如月又命人用沾了辣椒水和盐水的鞭子殴打阿娘。
阿娘一声不吭。
我扑倒在阿娘身上,替她挡鞭子。
父亲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血肉横飞。
他对我们的遭遇充耳不闻。
他只是安抚柳如月:「夫人不必为贱婢生气,免得伤了身体。」
后来柳如月接连生下了嫡女和嫡子,在府中的位置更加根深蒂固。
和父亲的感情也越发因为利益而深厚。
也对我和母亲更加的厌恶。
在我十六岁的冬夜。
我阿娘被活活折磨而死,她口中被塞满了滚烫的炭灰。
身体上却满是冻疮,阿娘的眼睛被生生挖了出来。
柳如月拿着喂了野猫。
阿娘临死之前对我说:
「阿姝,不要报仇,阿娘只要你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哪怕像蝼蚁一样。」
阿娘死后被立即扔到了乱葬岗上,连个牌位都没有。
还是我变卖了最后的银饰,给阿娘立了一个坟头。
我看着阿娘的墓碑。
我跪在蒙蒙细雨里。
我说:「阿娘,女儿不孝,我宁可拼死争一个前程,也绝不会像蝼蚁一样活着,任人宰割。」
4
数月后的雨夜树林。
我去祭拜阿娘。
有马群飞驰而过,溅起一串串泥泞。
还伴随着箭声穿破衣裳的声音。
那天是我第一次和清河崔氏的嫡长子,崔玄碰面。
我打着伞,一身白衣带孝,坚韧素净。
春雨朦胧。
我在乱葬岗下救下了被人追杀的崔玄。
我生的和阿娘一样貌美。
从前阿娘在的时候,总让我打扮的脏兮兮的,满脸灰尘。
这场雨洗干净了我脸上的灰尘,露出来原本的容颜。
他对我一见钟情。
崔玄留给我一块玉佩,他许诺日后一定来尚书府求娶我。
阿娘的遭遇早就告诉过我,男人不可信。
可是——
若是能够利用男人摆脱我现如今的处境。
未尝不可。
更何况,清河崔氏的权力足够让我替阿娘复仇。
我迎合着崔玄的所有喜好。
他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我便收敛性子,做他的解语花。
他喜欢素净的穿搭,我便将衣服都换成月白。
崔玄喜欢下棋,我便日日对着棋盘琢磨至天明。
他喜欢古琴,我便弹琴弹到十指流血。
那天开始,我学会了审时度势。
也学会了忍辱偷生。
5
崔玄说,她从未见过我这般坚毅出尘的女子。
我如同孑然世外,与世无争的仙女。
春三月,我本来是没有资格出现在清河崔氏的宴会上的。
可是却因为清河崔氏嫡长子,崔玄指名道姓邀我赴约的帖子,我成了众矢之的。
那天父亲命人给我置办了我人生中第一个行头。
金银珠翠,华丽衣裳。
我一鸣惊人。
崔玄当众求娶我,他说:「如若得姑娘为妻,是崔某三生有幸。」
柳如月和嫡妹霍婉咬碎了牙齿,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可是父亲权衡利弊,这时候柳家已经没落。
崔氏又是名门望族,他自然将心里的天秤倾向了我。
崔玄对我的爱来的又快又炙热。
他亲手给我写信,簪花小楷上密密麻麻都是他当初对我一见钟情,说我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他以为的我,是孤苦无依,坚韧不拔的小白花。
我抬手拔出匕首。
鲜血溅在簪花小楷上。
眼前曾经用滚烫炭灰塞进阿娘口中的老嬷嬷面目狰狞,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捅了多少刀,才恢复神智。
我抬手用手帕擦干净了匕首。
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迹。
我微微勾唇。
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复仇的厉鬼。
6
即便是我杀了柳如月的陪嫁嬷嬷。
柳如月几乎气的浑身发抖,让父亲处置我。
我只是看向父亲。
我说:「刁奴欺主,如若让最注重礼数的清河崔氏知道,该如何看待尚书府?」
也因为我现如今和崔氏有婚约,父亲按下不提。
父亲看向柳如月:「如月,你应该大度,现如今崔氏才是我们」
柳如月气的浑身发抖。
但是依旧保持着世家贵女的端庄:「妾,听老爷的。」
父亲很喜欢柳如月的懂事,他不由得赞叹道:「娶妻当娶贤,便是说的夫人。」
表面柳如月很识大体,可是背地里却撺掇霍婉勾引崔玄。
霍婉日日在崔玄面前说我的坏话,时常将我说成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她对崔玄说:「长姐挟恩图报,我为之不耻,如若她真心救你,就不应该要求你回报。」
最开始崔玄对崔婉十分抗拒,两个人几次三番起口舌之争。
崔玄的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霍婉对我的诋毁。
霍婉越是这样折辱我,他就越是心疼我。
男人总归是有一个英雄救美的梦想。
可是这只限于,这个美人是贞洁烈妇。
崔玄从来梦想的,都是救下宁死不屈的烈女。
而不是苟活回城的——荡妇。
所以在我衣衫不整回城的时候。
第一个抛弃我的,就是崔玄。
7
晋王造反,叛军围城之际。
京城竟无一门勋贵挺身而出勤王护架。
他们都都享受皇家给予的荣华富贵,又比谁都贪生怕死。
世家大门全都紧闭,不敢随意出入。
父亲怕极了,整日闭门不出。
他将家中女眷全都叫过来。
我看向父亲,本来以为他会为我们这些依靠着他活着的菟丝花谋一条生路。
可是他却给我们每个人发了匕首。
匕首不是为了我们防身的。
父亲的目光深邃可怖。
他看向我们:「若是叛臣进军,你们也要死的清白。」
多么可笑。
我们视父亲为顶梁柱,这四方宅院里面的天。
可是在叛军围城的时候,而本应该守护后宅女人安宁,为我们撑起来一片天的男人却让我们为了所谓的名节去死。
而他们却要苟且偷生。
一群麻木的奴婢毕竟还是小姑娘,在生死之间还是害怕的哭泣颤抖。
可是父亲全然当做没有看见。
他看向那些奴婢:「你们都是霍家的忠仆,霍家是不会忘记你们的壮举,日后会为你们一一立碑。」
霍婉吓的直哆嗦,她躲在柳如月的身后。
柳如月死死拽着她,不让她开口。
柳如月毕竟是嫡女出身,此刻依旧保持着体面。
父亲看向我:「阿姝,你是姐姐,一会儿若是叛军攻进来,你便给妹妹做个表率。」
父亲递给我一杯毒酒:「此酒是为父珍藏的见血封喉,死状虽惨烈,但是至少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
虽然我死的痛苦,死状可怖,可是最起码避免了敌军践踏我的尸体。
我端着毒酒,看向父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女儿就算是死,也不该死在这后宅院内,父亲不拼一把负隅顽抗,反而拉着我们女子送死。」
我正视着父亲的模样:「这绝非君子所为。」
父亲怒然,甩了我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为父是不是平时太娇纵你了。」
「敢这么教训我,你还是头一个。怕死就直说。」
我说:「父亲,女儿不是怕死,人应该死得其所,我宁可拼死带走几个敌军,也绝不自缢。
」
听见我这话之后,霍婉第一次小声附和我:「父亲,女儿,女儿也不想死。」
父亲训斥她:「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你不自缢,等着那些叛军过来凌辱你?我可没有你们两个这么丢人的女儿!」
柳如月脸色灰白。
但是她依旧死死握住了匕首,她挤出来一丝善解人意的微笑。
她看向父亲:「老爷,如若叛军进来,妾必定自缢维护体面。」
父亲大喜,扶起柳如月。
他说:「不愧是侯府嫡女,不愧是夫人!这便是做派。」
「不像是那些见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在所有的名门贵女已经做好了在叛军攻城之后自缢来维护自己的贞洁的时候。
无人主动提出护送诏书和虎符到边关。
太后和公主的密信送到了尚书府,可是父亲打定主意装作视为不见。
前来传信的高公公急的焦头烂额。
父亲却一味拉着他吃酒,说援军一定会到。
其实我知道,父亲早已经暗中站队了晋王。
那天夜里,他就是为了向晋王示好,所以才拦着高公公不让他出府。
但是父亲又怕晋王失败。
所以又对高公公百般礼待。
我深夜,找到了高公公。
我主动提出送册立楚王为太子的密诏和虎符。
我从府里的狗洞里面钻出去,消失了足足三天。
我藏在恭桶内,被送出城。
等我找到楚王的时候,险些被当成刺客射杀。
我翻身跌下马。
我将怀里的诏书和虎符献给了楚王。
楚王记下了我的名字,许诺我日后有从龙之功。
我得到了楚王的许诺,告诉他我的身份和姓名,这才晕死过去。
三天后,楚王平定叛乱,将晋王斩杀于马下。
楚王本要命人送我回城,我却拒绝了。
我说:「人手本就不够,殿下以大局为重。」
楚王看向我的目光更加带着欣赏。
临走之前,他对我说:
「霍姑娘,等本王忙完这一阵,便去找你。」
8
我跟随流民重新入城。
而早就等着看我笑话的柳如月母女在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时候。
当即就命人将谣言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之间,京城中的风波还未停歇。
清河崔氏的退婚书就已经送上了门。
崔玄,就连见我一面都不敢。
退婚书也是
随着退婚书来的,还有求娶崔婉的婚贴。
男人本就靠不住。
父母怕我连累家中未婚女子名声,命我自缢。
看守我的奴婢环佩于心不忍,放我出逃。
她对我说:「姑娘,奴婢本来就是伺候先夫人的,实在是不忍心看见你也落这么一个下场。」
她拉着我逃跑。
却被在外面蹲守的霍婉出卖。
柳如月命人将我们二人压下,「打死她这个浪荡的贱人。」
板子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血迹在雪地里面印出来朵朵梅花。
在我们即将被活活打死之际。
我想起来了楚王曾经的许诺。
我不由得冷笑。
原来男人都靠不住吗,我曾经想着寄托希望给崔玄,梦想破裂之后,我又寄希望于楚王。
我从未想过自救。
我后悔了。
如若我当初不赌这从龙之功,我或许可以逃离京城。
最起码不会连累身边这个小丫头。
高公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
他仿佛救星一般从天而降。
柳夫人和嫡妹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太监。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公公冷眼瞥了一下左右,当即就有魁梧的士兵上前按住了刚刚动手的柳夫人和嫡妹。
左右开弓的打起来。
崔玄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传旨的太监:「高公公,是不是传错了?」
我心里憋着的那股气猛地消散,我重重吐了一口血。
我竟然,赌赢了。
9
楚王萧景珩还记得我。
他竟然真的记得我。
高公公一声冷笑,命人将我扶起来:「杂家奉新皇之命来请恩人进宫,怎会有错?」
父亲听见新皇二字,立刻瞪大了眼睛:「新皇??陛下他——」
高公公冷哼一声:「太上皇圣体安康,已经让位给了楚王,晋王乱臣贼子,已经被拿下了,不日就要凌迟。」
「反倒是你们,竟敢如此对待陛下的恩人,杂家会如实禀报给陛下,你们等着降罪吧。」
说完之后。
殴打我的柳如月手里的鞭子还没有从我身上抽离。
她瞬间吓的惊慌失措,连忙下跪。
我那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三品文官的父亲,此刻也有些震惊。
他有些手粗无措地上前参拜:「——公公,这,这确定旨意上说的是我家长女,霍姝?」
高公公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自然是,不然还能是谁?」
柳如月一脸震惊,轰然倒塌:「从龙之功,护国郡主——皇后,怎么可能。」
霍婉面色更是震惊,她喃喃自语:「这圣旨肯定是假的。」
「没错,就是假的。」
「你竟然敢假传
来源:优雅的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