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光沿山脊奔涌近2500米，最终到达海拔5050米的山顶，形成飞龙腾空的壮观景象，却可能在青藏高原的生态伤痕上延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01 烟花易冷9月19日傍晚，艺术家蔡国强在西藏喜马拉雅山脉查琼岗日启动艺术项目“升龙”。这场由户外品牌始祖鸟（ARC'TERY

文｜张掖

金光沿山脊奔涌近2500米，最终到达海拔5050米的山顶，形成飞龙腾空的壮观景象，却可能在青藏高原的生态伤痕上延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01 烟花易冷9月19日傍晚，艺术家蔡国强在西藏喜马拉雅山脉查琼岗日启动艺术项目“升龙”。这场由户外品牌始祖鸟（ARC'TERYX）联合推出的烟花秀，迅速在社交媒体上传播并引发排山倒海的质疑和批评。

活动结束后，“始祖鸟”“始祖鸟的烟花劝退了真正的户外人”“始祖鸟欠喜马拉雅山一声道歉”等多个相关话题同步登上微博热搜，最终导致日喀则市委、市政府成立调查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核查。这场被定义为“致敬自然”的活动，在短暂的光影绚烂后，引发了广泛的生态担忧。

火药余烬落在高原山地，留下的不仅是转瞬即逝的视觉记忆，更有可能潜藏的化学残留、被惊扰生灵的仓皇踪迹。

网友质疑的焦点在于：

在一个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域山脉、西藏生态保护红线体系中倍受珍视的区域，进行此类商业艺术活动是否恰当？尽管主办方强调使用的烟花彩色粉为生物可降解材料，符合环保标准，但这些声明在专业人士看来缺乏说服力。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植物学博士顾垒指出：“青藏高原上低温少雨的环境会降低生物活性，从而降低分解速度。外来物质可能过了几年还存在，加重生态负担。”

活动合作方@悦游CNTraveler曾在评论区回应称，团队制定了“预防-监测-恢复”的全链条方案，包括燃放前将牧民牲畜转移至安全距离，并通过盐砖引导鼠兔等小型动物离开燃放区；燃放后立即清理残留物，并对草甸、农田进行翻土与植被修复。然而，这些措施在专家看来可能适得其反。青海民族大学游牧研究中心研究员华旦才让表示，盐砖通常被牧民用来让牲畜舔食，它没有气味，也不显眼，难以想象如何用其“驱离”小动物。

对于“翻土修复植被”的操作，植物学博士顾有容质疑这可能适得其反，甚至会将污染物直接埋入土壤中。他透露：“高原草甸的植被往往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恢复。”

秋季是许多野生动物准备休眠的时候，烟花噪音可能会对它们造成影响。即使对于不冬眠的鼠兔来说，这个季节正是储存食物的时候，烟花对地表的破坏会直接影响它们的巢穴。在舆论持续发酵后，9月21日凌晨2时许，“云端珠峰”发布情况通报：日喀则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已成立调查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核查。

早晨7时50分许，始祖鸟和蔡国强工作室先后就此事致歉。始祖鸟表示将依据评估结果与社会各界的反馈展开及时有效的补救行动，而蔡国强则表示：“我和工作室高度重视，怀着敬畏之心，虚心接受大家对于在雪域高原实施艺术创作的所有批评。”

02 始祖鸟帝国始祖鸟是1989年由Dave Lane和Jeremy Guard创立的加拿大户外服饰品牌，总部位于温哥华。品牌最初以改良安全带打开市场，1996年获GORE-TEX授权进入服装领域，1998年发明标志性Water-Tigh拉链革新行业标准。

2019年，安踏集团联合方源资本、Anamered Investments及腾讯组成财团，以约360亿人民币收购亚玛芬体育（始祖鸟母公司），这一收购案改变了品牌的发展轨迹。安踏的成功运营使长期亏损的亚玛芬在2022年扭亏为盈。2024年亚玛芬在纽交所IPO，目前市值约218亿美元（超1500亿人民币）。被安踏收购后，始祖鸟在中国市场迎来了快速发展期。

2018年，始祖鸟在中国仅有1.4万名会员，但到2023年9月，这一数字已狂飙至170万。2024年，始祖鸟营收突破20亿美元，鞋类业务增长超60%，净增门店33家覆盖中、日、美等地，入选全球消费品牌500强榜单。

Lululemon创始人奇普·威尔逊通过出售亚玛芬体育股票套现1.597亿美元（约11亿人民币）；方源资本减持套现超93亿人民币；腾讯账面浮盈约50亿人民币。

安踏董事局主席丁世忠曾表示：“这是我创业到今天，所做的分量最重的一次决定。”无疑，从财务回报角度看，安踏赌赢了。然而，这次的烟花事件让许多户外爱好者感到品牌言行不一。

始祖鸟在官网上自我介绍：“始祖鸟是来自加拿大海岸山脉，植根于高山的专业户外品牌。”品牌强调对高山充满敬畏，并致力于保护和传播高山精神及其在地文化。

2021年，始祖鸟发起ReBIRD™可持续计划，主张通过修复养护，回收以及再利用等方式让产品发挥最大价值，转变传统的“原料-制造-使用-废弃”产品生命周期。有网友尖锐指出：“商业社会，谁不做秀？但为了‘品牌曝光’牺牲不可逆的生态，被骂活该。”真正的户外文化核心是对自然的谦卑，而非对自然的征服；真正的品牌价值不在于惊天动地的营销噱头，而在于对生态责任的长期坚守。

这与品牌所宣扬的环保理念形成了鲜明对比，暴露了商业利益与环境保护之间的深刻矛盾。近年来，始祖鸟面临的争议与日俱增。今年以来，该品牌已先后陷入“有害物质”争议和“产品质量”风波。今年3月，有报道称，包括始祖鸟在内的众多防水冲锋衣含有害物质PFAS，长期累积下来可能引发健康问题。

今年9月，据新京报报道，北京一位消费者购买的一款售价1800元的始祖鸟AERIOS徒步鞋，仅穿着不到一周就出现开胶问题。截至9月21日，黑猫投诉平台上与“始祖鸟”相关的投诉已累计达3042条。

03 不可承受之重青藏高原被称为“世界屋脊”和“亚洲水塔”，是西藏生态保护红线体系的核心区域。国务院批复的《西藏自治区国土空间规划（2021—2035年）》明确要求对喜马拉雅山脉实施“原生性保护”。

这里分布着珠穆朗玛峰等国家级自然保护地，孕育着雪豹、藏羚羊等珍稀物种。珠峰国家公园就覆盖3.37万平方公里的生态区，被誉为“喜马拉雅山地珍稀濒危特有物种基因库”。任何人为扰动都可能打破脆弱的生态平衡。植物学博士顾有容指出：“尽管燃放区不在红线范围内，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重要，因为整个青藏高原都是一个生态脆弱区。”

这次事件引发了一个更深层次的思考：在生态脆弱区，商业与艺术的边界在哪里？

华旦才让对此评价道：“为了艺术影响生态环境，这是不值当的。”他还指出，在这次正式表演的背后，大概率还会进行多次彩排，彩排时烟花的燃放也会加重对生态的破坏。喜马拉雅作为“地球第三极”，其生态价值远超短期商业利益。西藏为守护这片土地，付出了巨大努力：在珠峰自然保护区3.38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雪豹等旗舰物种的栖息地得到严格保护。

羌塘国家公园将22.08万平方公里规划为核心保护区，通过拆除网围栏、推进牧民易地搬迁等措施，减少人类活动对藏羚羊、野牦牛等物种栖息地的干扰。烟花散去后，5500米山脊上的草甸正默默承受着可能存在的创伤。那些被火药惊扰的生灵、被扰动的土壤，不会因宣传帖的删除而恢复如初。

专家指出，高山草甸恢复需几十甚至上百年，这与烟花转瞬即逝的美丽形成残酷对比。当某天，登山者驻足此处，看到的是完好如初的草毡层，还是人为活动留下的痕迹？这次事件也提醒所有商业品牌，在追求营销效果和艺术表达的同时，必须对自然环境保持最基本的敬畏。特别是在青藏高原这样的生态脆弱区，任何商业活动都应该经过严格的环境评估和生态影响论证。商业与艺术的结合不应该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真正的品牌价值应该体现在对可持续发展的贡献上，而非短暂的营销轰动。对于始祖鸟这样一个以户外探险和环境保护为品牌基因的企业来说，这次事件无疑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它提醒所有企业，品牌理念不能仅仅停留在宣传口号上，更需要落实到具体的行动中。在商业利益与环境保护发生冲突时，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将决定一个品牌能否获得消费者长期的认可和尊重。烟花散去后，5500米山脊上的草甸正默默承受着可能存在的创伤。那些被火药惊扰的生灵、被扰动的土壤，不会因宣传帖的删除而恢复如初。当某天，登山者驻足此处，看到的是完好如初的草毡层，还是人为活动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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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云南松果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