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张十三周的产检单,还有一张字迹潦草的便签:“别让他碰你,他会杀了你。”
#小说#
26岁生日刚过,
我收到一份诡异的“时间到付”快递。
里面是一本四年后的离婚证,
一张十三周的产检单,还有一张字迹潦草的便签:“别让他碰你,他会杀了你。”
产检单上配偶栏的名字,
是我相爱八年的丈夫沈砚。
我笑着以为是恶作剧,
直到发现离婚证上的钢印编号,
属于四年后。
5
第一个未来包裹到来后的第三个月,第二份快递,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江瑜家门口。
依旧是那个帽檐压得很低的顺丰小哥,依旧是那句毫无温度的“时间到付件,祝您早日解脱”。
这次,是一个小小的U盘。
银色的金属外壳,冰冷得像一块寒冰。
我捏着它,坐在电脑前,深呼吸了足足一分钟,才把它插进接口。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命名简单粗暴:B-证据
点开播放。
画面跳动起来,像是用隐藏摄像头偷拍的,角度刁钻,画质不算清晰,但足以辨认出人脸和听清对话。
第一条视频。
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几乎要透出屏幕。
产房的红灯亮着。
穿着昂贵西装的沈砚焦躁地踱步。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出来,神色凝重地对他说话。
他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口型,和画外音隐约传来的一句:“万一有问题,保孩子。”
第二条视频
我们四年后的那个家。
满地散落着文件。我穿着宽松的睡衣,脸色苍白憔悴,哭着在撕扯什么。
沈砚冲过来,一把将我推搡开。
我踉跄着摔倒在地上,腹部似乎已有微弱的隆起。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弯腰急切地捡起地上的几张纸,对着身后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说:“别怕,股权转让协议没事……”
第三个视频
一个灯光暧昧的高级餐厅。
沈砚穿着燕尾服,人模狗样。
他对面坐着个年轻娇俏的女人,巧笑倩兮。
他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硕大的钻戒。
他拉起女人的手,温柔地,近乎虔诚地为她戴上。
那女人抬起手欣赏。
第四个视频。
法院门口,我穿着一身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被一个穿西装的人搀扶着,一步步走下台阶。
风吹起我的头发,干枯没有光泽。
沈砚从后面追上来,想拉我的手臂,被律师挡开。
他对着我喊话,画面没有声音,只有他焦急扭曲的脸。
而我,蒙着纱布的脸准确无误地转向他的方向,嘴唇轻轻开合,说了一句什么。
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僵在原地。
我会读唇语,我说的是:“沈砚,我瞎了,你满意了吗?”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此刻惨白如鬼的脸。
我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耳边只有自己心脏缓慢而沉重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像敲在棺材板上。
原来是这样。
离婚证,产检单,便签上的“杀”都有了最残酷的注脚。
他不是变了,他是烂掉了。
从根子上,彻底地,无可救药地腐烂了。
而我,用一场眼盲,见证了这场腐烂的最终完成式。
不仅仅是未来烂掉了,而是从现在通往未来的那条路上,他已经开始铺设谎言。
那干净的手机,那过于完美的报备,此刻在铁一般的视频证据前,都有了新的,可怕的注解。
那不是清白,是谨慎;不是爱,是铺垫。
他或许还没有实质性的出轨,但他一定已经意识到了某种诱惑的存在,或者已经开始了精神上的游离,否则不需要如此刻意地保持干净。
未来的背叛,不是凭空而降的陨石,而是现在悄悄埋下的种子,只是我收到了四年后寄回的,它长成的恶果。
我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静静地把U盘拔下来,找来剪刀,一下,一下,把它剪成最小的碎片。
然后走到马桶边,一把扔进去,按下冲水按钮。
水流呼啸着卷走那些碎片,也卷走了我对过去八年最后的一丝留恋。
我终于明白,我收到的不是预言,是结局通报。
审判的不是未发生的罪,是正在发生的过程。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我的律师电话。
“李律师,之前咨询您的离婚协议,可以准备了。”
“对,尽快。”
“理由?”我顿了顿,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枯寂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感情破裂。”
提前离婚。
在他还没开始出轨,还没逼我堕胎,还没把我推倒,还没让我失明之前我要先甩了他。
法院传票送到沈砚手里时,他正在开项目庆功会。
据说他当场就砸了香槟塔,像个疯子一样冲出来,一路飙车到我楼下,被保安拦在外面。
他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
“许听澜!你出来!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我连错都还没犯,我甚至不认识那个人!你为什么就要判我死刑?”
“那是未来!那不是现在的我!!这不公平!”
我站在窗帘后面,静静地看着楼下那个状若癫狂的男人。
他抬头的瞬间,我似乎对上了他通红的,盛满绝望和不解的双眼。
公平?
四年后那个躺在血泊里,失去孩子和光明的许听澜,又谁去跟她说公平?
我拉上了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和他的声音。
6
沈砚自愿参加了他们公司内部一个高度保密,尚在试验阶段的记忆回溯项目。
不是回溯过去,而是植入一段由外部信息模拟生成的未来的记忆。
他要求植入的,就是那四年后,由U盘视频和离婚证产检单证据所推导出的,完整的出轨记忆链。
他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很长:
“澜澜,我签了协议。我自愿接受记忆审判。如果未来那个我真的会变成那样一个混蛋,那么,现在的我,愿意提前去体验他所造下的所有孽,去感受他带给你的所有痛苦。我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我知道我不配。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痛。或者,用这种方式,杀死那个未来的我自己。——永远是你的,沈砚”
我看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删掉了。
审判日那天,我去了实验室外围。
隔着单向玻璃,我看到他躺在冰冷的实验舱里,身上插满各种传感器和线缆。
他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对我这个方向,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
尽管他知道,我可能根本不在看。
实验启动。
舱门关闭。
仪器发出幽幽的蓝光。
漫长的六个小时。
我在外面的监控屏幕上,能看到他脑电波剧烈起伏的曲线,能看到他各项生理指标在疯狂地跳动。
看到他额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看到他眉头紧锁,嘴唇无声地颤动,看到他的手指痉挛地抓住床单,指甲陷进掌心,留下血痕。
他在经历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
第一次酒后意乱情迷,吻上女秘书林袅袅的嘴唇。
第一次因为应酬晚归,对我撒谎时的愧疚和侥幸。
第一次在产房外,听到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时,那瞬间可耻的犹豫和最终冰冷的抉择。
第一次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看着那个眼睛蒙着纱布的我,被律师搀扶着离开时,那灭顶的绝望和悔恨。
他像一个身临其境的演员,被迫沉浸式体验了另一个人的所有选择、所有欲望、所有背叛、所有残忍。
而那个另一个人,恰恰是他自己。
实验结束。
舱门打开。
他几乎是滚出来的,瘫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剧烈地干呕,眼泪、鼻涕、口水糊了满脸,狼狈不堪。
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沫,不知道是咬破了哪里。
工作人员想去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他颤抖着,摸索出手机,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拨通了我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发出一种像是被撕碎了的,破碎不堪的呜咽,混合着剧烈的喘息和哭腔:
“澜澜,我体验完了……”
“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我,我吻了她,我推倒了你。我签了字,我让你瞎了。”
“澜澜,我杀了我自己。我把那个爱你的我杀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未来的那个我,罪该万死……”
他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像个迷路的孩子,彻底崩溃。
我握着手机,听着他那边绝望到极致的哭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的哭声稍微平息,只剩下粗重的,痛苦的喘息。
我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轻嘲:
“感觉如何?”
“沈砚,我用了整整四年来消化这一切。”
“而你,只花了六个小时。”
“便宜你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7
我的视力下降得越来越厉害。
那次长达五分钟的黑朦后,我不得不去了医院。
一系列繁琐的检查。
医生看着最终的报告单,眉头拧得死紧。
“许小姐,您这是……应激性弱视。或者说,心因性视觉障碍。”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您的眼部器官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问题出在大脑视觉皮层,长期的,极度的情绪应激和精神创伤,导致了功能性视觉丧失。”
“能治好吗?”我的声音干涩。
医生沉默了一下:“很难。这主要靠心理疏导和自我调节。如果诱发因素持续存在,或者您的情绪状态无法改善,情况可能会持续恶化。”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永久性失明。”医生叹了口气,“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恐怕三十岁前就会……”
后面的话,我没再仔细听。
三十岁。
正好是四年后,那个离婚证上的年纪。
原来,便签上那句“他会杀了你”,未必指的是肉体消灭。
杀死我对爱情的所有信仰,杀死我对未来的所有期待,让我活生生溺毙在黑暗里,这也是一种谋杀。
走出诊室,外面的阳光亮得刺眼,在我眼中却只是一片模糊晃动的光晕。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相关机构申请了导盲犬。
工作人员让我填表,有一栏是“紧急联系人”。
我拿着笔,顿了顿。
然后,平静地写下了“110”。
三个数字,写得稳稳当当。
沈砚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我确诊的消息。
他疯了一样冲到医院,在我即将上车离开的时候拦住了我。
他看起来比经历记忆审判那天还要糟糕,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西装皱得像咸菜干。
手里紧紧捏着一份文件。
“澜澜……”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哭腔,“你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模糊的轮廓。
“这是我所有的财产!房产、存款、公司期权、专利所有权,全部!我已经签好字了,全部无偿赠予你。”他把那份文件急切地塞到我手里,语无伦次,“你拿着,去看病,去最好的医院!国内不行我们就去国外,请最好的心理医生。就算真的……这些钱也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我……”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红着眼睛,像个等待救赎的囚徒,死死地看着我。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叠沉甸甸的纸。纸上的字迹在我眼中模糊一片。
“沈砚。”我轻声唤道。
我看到他眼中骤然亮起微弱希望的光。
然后我缓慢地将那叠代表着财富的协议,一撕两半。
再撕,再撕。
直到它变成一堆纷纷扬扬的碎纸片。
我抬手,一扬。
雪白的纸片,像一场滑稽的祭奠,飘落在我们之间,散落一地。
“沈砚,”我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我要的是未来的光,不是你赎罪的钞票。”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徒劳地用手去拢那些碎纸片,手指被路面划破,沁出血珠,染红了雪白的纸张。
他试图把那些沾血的碎片捧起来递给我,像个献祭的信徒。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殷切而绝望的手。
一滴温热的血,恰好滴落在我白色的鞋尖上,像雪地里绽开的一朵丑陋的红梅。
我低头看了看,然后抬起脚,用鞋底在旁边干净的地面上,用力蹭了蹭。
语气轻蔑而冰冷:
“别弄脏我。”
8
我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那点可怜的视力,像风中残烛,不知道哪天就会彻底熄灭。
我向天文馆提交了辞呈。
馆长是我多年的忘年交,惋惜不已,最终决定为我办一场告别直播。
主题是:“参宿四之眼——关于毁灭与光明的最后注视”
直播那天晚上,天文馆巨大的穹顶下,观众席空空荡荡。
只有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沈砚。
他包下了全场。
面前的大屏幕上,是线上直播不断滚动的弹幕。
因为这场离婚风波早已在网络上发酵,弹幕里充斥着各种猜测、同情、以及对他铺天盖地的咒骂。
“还有脸来?”
“心疼小姐姐,眼睛都快瞎了!”
“杀人诛心啊这是!”
“让他滚出去!”
那些恶毒的字眼,像子弹一样射向他。
他坐在那里,腰背挺直,一动不动,像一尊承受着万箭穿心之刑的雕塑,脸色苍白地看着前方舞台。
我出来了。
穿着讲解员的制服,化了淡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视野已经模糊到只能看清大致的光影和轮廓。
我走到舞台中央,站在巨大的望远镜模型旁,开始了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的星空讲解。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寂静的场馆,平静,温和,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仿佛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惨烈故事,都与此刻无关。
我讲恒星的一生,讲星云的诞生,讲黑洞的吞噬。
最后,我讲到了参宿四。
“大家请看模拟图,这颗红超巨星,已经步入晚年,随时都可能走向生命的终点,发生一场极其壮丽的超新星爆炸。”
“届时,它的亮度会瞬间增亮千万倍,甚至超过满月,在白天也能清晰可见。”
“但有趣的是,”我微微侧头,看向台下那个模糊的黑色人影方向,轻声说,“天文学家告诉我们,参宿四可能早在六百多年前,其实就已经爆炸死亡了。”
“我们现在看到的它,只不过是它六百年前发出的,还在宇宙中奔跑的光。”
“有些星辰,其实早就死了。只是它死亡的光芒,还没能传到我们的眼睛里。”
场馆内一片寂静,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弹幕也停滞了一瞬。
我笑了笑:“所以,各位,我们此刻看到的星光,很多都是来自过去的亡灵。而我们现在的痛苦,或许,也只是未来某一场灾难的延时投影罢了。”
我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子,剐蹭着每个人的心脏。
“接下来,我想请一位观众上台,配合完成一个小实验。”我朝着观众席,随意地指了指,“最后一排,那位唯一的先生,方便吗?”
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包括弹幕,瞬间聚焦在沈砚身上。
他猛地一震,似乎难以置信。
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他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台,站到我面前,距离我不过一米。
我能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悲伤和绝望的味道。
他看着我,嘴唇颤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我却没看他,对着镜头说:“请您闭上眼睛,三十秒。想象一下,从此以后,你的世界只剩下黑暗,再也看不到星空,看不到爱人的脸,看不到任何光亮。”
沈砚痛苦地闭上了眼。
三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弹幕上刷过无数的“心疼”和“哭了”。
三十秒到。
他猛地睁开眼,眼圈通红,泪水终于决堤。
他看着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声音破碎不堪:
“澜澜,我错了!我替四年后的那个我道歉,我替他赎罪,我用一辈子赎罪。行不行?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说啊!”
他像一头困兽,崩溃地哀求着一个答案。
全场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哽咽声。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我们。
我安静地听着他的嘶吼,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直到他吼完了,只剩下无助的呜咽。
我才缓缓走上前一步,声音透过麦克风,一字一句的传遍现场的每一个角落,传到每一个观看直播的网友耳中:
“沈先生。”
“你道歉的对象,不在这里。”
“她在四年后。”
“被你,亲手推下了楼梯。”
说完,我松开手。
话筒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嗡鸣。
与此同时,全场灯光,“啪”地一声,全部熄灭。
彻底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工作人员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在这绝对的黑暗里,传来沈砚再也无法压抑的,彻底崩溃的嚎啕大哭声,绝望得令人心碎。
而我,借着安全出口那点微弱的绿色应急灯光晕,一步一步地走向后台。
我把我的离开的背影,清晰地留给了他。
留给了所有镜头。
9
最终,我还是撤回了诉讼,选择了协议离婚。
李律师说,基于目前的情况,尤其是那份《忠诚协议》和记忆审判的存在,即便走诉讼,法官在财产分割上也会极大程度地倾向我。
但过程会拖得很久,很耗神。
我不想再耗了。
我的时间,我的视力,比任何财产都宝贵。
沈砚签字的那个下午,阳光很好。
我的视力要比前几天好的很多。
他很安静,没有再哭,也没有再哀求。
只是签字的时候,笔尖顿了很久,墨水在纸上洇开了一个小小的墨团,像一滴干涸的血。
拿到那本新鲜出炉的,枣红色的离婚证时,他低着头,手指反复摩挲着封皮,轻声问:“和四年后的那一本,一样吗?”
我没回答。
走出民政局,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他跟在我身后,像个幽灵。
我站在路边等车。
他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崭新的离婚证,又拿出一个打火机。
火焰腾起,贪婪地舔舐着那本代表终结的小本子。
很快,它就变成了一小堆灰烬。
他用手捧着那些还发烫的纸灰,愣愣地看了几秒,然后猛地低下头,像吞咽世上最苦的药一样,将那些灰烬混着泪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直流,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他看着我,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人声,混合着血沫和灰烬的味道:“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我……”
出租车来了。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扑到车窗边,手指死死扒着玻璃,通红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车子缓缓启动。
我摇下车窗,最后看了他一眼。
我说出了那句,早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话:
“沈砚。”
“别哭了。”
“我恨的不是那个四年后出轨、伤我、害我眼瞎的你。”
“我恨的是现在这个,站在这里,还没犯错,却已经被我判了死刑的你。”
“我恨的是,我拿着未来的罪证,却找不到理由为现在的你开脱。”
“我恨的是,我们之间,原来真的等不到变好的那一天。”
车窗缓缓上升,隔绝了他瞬间碎裂的表情和所有声音。
车子汇入车流。
后视镜里,那个跪在民政局门口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彻底消失不见。
就像一颗终于坠落的星。
沈砚看着车子远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透明的小密封袋,里面是一枚染着暗红血渍的,碎裂的芯片。
那是记忆审判的存储核心,被他从实验室求了出来,一直带在身边。
密封袋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
上面是我留下的,最后一行字,笔迹冷静又决绝:
“时间到了,罪已生效,审判结束——寄件人:许听澜(4年后)”
风吹过,卷起尘埃。
那枚承载着所有痛苦,背叛与绝望的芯片,在他掌心悄然碎裂成更细微的粉末,混合着他方才吞下的纸灰,和指尖尚未干涸的血迹,变成一种肮脏的,绝望的粘稠物。
一滴,一滴,顺着他颤抖的指缝,砸落在地面。
像一场永不会再来,也永不会被看到的。
超新星爆炸。
(故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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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写点故事